我已经死了+番外——梦裳宛
梦裳宛  发于:2015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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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泽听不见自然不会答话,而季言也便消了声,只是安静地跟着季泽的步伐一步一步走着。

Z市比X市要大多了,相比于在X市开车十五分钟似乎哪里都能到了,在Z市有的时候开车一个小时才能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也不知道季泽是想要去哪里,就那么一步一步慢慢走着,似乎走了很久,季言看到原本漆黑的夜幕从东方开始蔓延开来浅淡的色彩朦胧了黑夜,天开始蒙蒙亮,而季泽还在走着。

从天色微亮到白日青天的时间很快,而季泽就这么一直走到了清晨。

当季言看到那标志性的明黄色建筑的时候,季言的脚步停了下来--这里是寺庙。

季言不信佛,对寺庙的印象也仅限于以前和妈妈去过几次,他记得妈妈每次都会在大雄宝殿拜佛祈愿然后去烧香,来来回回许愿也不过是希望季言身体健康,平平安安而已。

季泽的话,季言不知道他到底信不信佛,但是季泽有每年元旦去寺庙拜佛祈愿的习惯,季言知道但也并没有跟随季泽去过,倒是在他死后终于陪着季泽来了一趟。

元旦还未到,寺庙里拜佛上香的人并不是特别多。

季言站在寺庙门口,想着自己身为游魂的话进门会不会就这么被净化消净了。但是当季言随着季泽跨进寺庙门槛的时候,季言觉得自己是多虑了,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

季泽,也是来祈愿的吗?

季泽定定站着看着离眼前最近的一尊佛像,视线低垂,然后双膝缓缓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表情虔诚,然后缓缓放下至心口,嘴里微微默念着什么。然后再摊开双掌,掌心向上,上身拜倒在蒲团上。

然后季泽站了起来,走到了另一尊佛像前,缓缓跪下虔诚拜佛。

整个人从站直跪下,拜倒叩头,然后缓缓起身站直身体,如此不段循环。

季泽就这么一尊一尊佛像拜过去,神色微冷,却双眼虔诚。

季言就这么跟在季泽的身后,看着季泽一次次跪下,一次次站起,而在这样的冬天季泽的额头都冒出了一层汗,在一次次跪拜后双膝在微微地颤抖。

寺庙很大,佛祖很多,季言不忍心看着季泽继续这么一尊尊拜下去,但是他却也只能看着。

而季泽像是什么都察觉不到一样,眼神里永远只有眼前的佛祖,然后严肃而又虔诚地跪拜着,似乎他心底有着必须要达成的心愿请求祈愿。

“季泽,你在许什么愿啊?”季言缓缓地蹲下身看着倾身跪在蒲团上的男人。

季泽修长的影子被投在石砖上,眉毛,侧脸,形成一个英俊的剪影。

他的表情虔诚,目光深邃,季言静静看着默不作声,然后站了起来,眉眼复杂地看着季泽。

从清晨一直跪到傍晚黄昏,季泽仍然在这里一尊一尊地拜着,他额头都是汗,呼吸有些微喘,就连跪拜的速度也迟缓了些,但是季泽的动作依旧是一丝不苟。

“小伙子,你是来祈愿的?”一旁有个看了季泽很久的老年妇女走了过来,头发有些花白,疑惑地看着季泽。她已经看着这个小伙子跪了很长时间了,忍不住过来问几句,现在能看到这样虔诚拜佛的人也并不多见。

“不。”季泽站直了身体,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仅女人愣了愣,季言也震住了,如若不是祈愿的话为什么要来寺庙拜佛。

季泽又一次地双膝缓缓跪在蒲团上,嘴角却浅淡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我是来还愿的。”

季言的身体一颤,眼眸蓦然瞪大,眼眶却红了起来。

“那你许的愿实现了?”女人顿了一会儿似乎也明白了。

“算是吧。”季泽转头看着女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百般温柔似乎都碎在了眼里。

“已经,足够了。”

季言的眼泪无知无觉地落了下来。

季泽说已经足够了,那是指看到他便足够了吗?

好傻,太傻了。

“心诚则灵,回去吧。”女人看着季泽拜了这么长时间,自己看得也有些不忍心,出声劝着。

季泽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拜佛。

季言站在季泽身后默默看着,眼泪一滴滴滑过脸颊。

季泽缓缓从蒲团上站起,季言走上前去,然后双膝跪下,学着季泽之前的样子俯身跪拜。

他开始跟着季泽,季泽拜完,他便跟着继续拜下。

一尊尊佛像,他们兄弟俩,便就这样一一拜过。

一直到夜晚,季泽和季言才拜完最后一尊佛像,季言将头死死扣在蒲团上,迟迟不肯抬起,眼泪一滴滴无声无息地埋入空气中,无人问津。

祈,我爱的人,一生喜乐平安。

季言可以许下他的下辈子,下下辈子,就为了达成这个愿望。

他可以什么都放弃,他许诺他愿意,他便什么都愿意。

等季泽走出寺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季泽上了出租车回到了租的公寓里。季言便看着季泽在一件件收拾行李,季泽收拾得很快也很简单,最后也只是整理出了一个行李箱而已。

收拾完行李,季泽原本从桌上想拿出面包来吃,但是却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最后还是自己煮了一碗面吃。

季言说,下班回家要自己做饭,不要光吃面包。

季泽便就真的听了。

吃完面季泽开始办公,一直办到临近凌晨的时候季泽才拎着行李箱离开了公寓。他搭着出租车回到了秦未的医院,从地下车库里取了车,然后又开车到了秦未所住的酒店。

今天是秦未出院的日子,而现在秦未也只会在家里。

季泽坐在车里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十五的时候,才拎着行李进了酒店,然后到了秦未所在的楼层。

季言先一步地赶过季泽,穿过门进了秦未家。

两点半的时候,门铃响起,季言缓缓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门。

“季泽,你怎么来了?”季言似惊讶地看了眼季泽,然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季泽站在门口,看着开门的人是季言,身体颤了下嘴微张了张,却似乎忘了要说什么。

“哥。”季泽最后也只是轻声说了一个字,声音有些低沉和干涩。

“季泽!”秦未从后面撑着拐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看到季泽出现在门口,生气地吼着。这家伙昨晚还拿着刀进了自己病房,今天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地闯到自己家里来。秦未看到季泽身旁的行李箱,眼里更是燃起了怒火,“你不会还想搬进来吧!”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季泽在看到秦未后,神色变为了淡然冰冷。季泽直接提着行李箱进了秦未的家门,然后很自然平常地将门拉上,“我搬来和我哥住自然没错。”

季泽看着气结的秦未,缓缓扯开一个挑衅的笑。

“对吧,嫂子?”

第四十七章:煮面

当季泽对着秦未喊出嫂子的称呼时,秦未一下子被噎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似乎浑身都寒得打哆嗦,看鬼般的眼神看着季泽。

不管怎样,季泽还是在秦未的家里住下了。但这个消息对于秦未的熟人而言,绝对是相当于在听恐怖故事一样的惊悚信息。

秦未和季言的弟弟同居在一起?就连秦未的妈妈都硬生生地惊住了,然后愣愣地看着秦未说,你喜欢就好。然后秦未更是一脸惊悚地寒颤得发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季泽虽然住在秦未家里,但是两个人完全是属于假装互相看不见对方的状况。

只有到了季言出现的时候,这两个人才似乎终于意识到原来对方是个人,不是空气。

季泽住在秦未家后,反而好像他们之间的生活却开始诡异地平静下来了。虽然说季泽和秦未之间虽然不能说是和平相处,但是通常来讲也并没有多大的矛盾。他们互相不会搭理对方的事情,只会默契地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等着季言出现而已。

季言出现的时候,秦未总喜欢抱着季言,毛手毛脚地咬他吻他。而季泽也不会干涉什么,只是通常安静地坐在一旁,只是看着而已。

当日子平静下来后,时间便会过的很快。

一天一天过去,他们一起过了元旦,过了春节,然后转眼间四个多月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样的生活太过平静安详,让人产生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感觉。

就像是,他们仍然可以,和季言一起这么一直过下去。

又是一个晚上,秦未坐在客厅的地上,让季言坐在自己身前,伸手环住季言的腰可以牢牢抱住。秦未靠在季言的肩膀上,搂着季言一起看电视。

“又在看恐怖片?”季泽神色冰冷地看着宽屏电视上出现的一幕幕灰白惊悚的影像,而从电视里一直发出尖锐的女生嘶叫声。

“大半夜就是要看恐怖片才有气氛。”秦未说得振振有词,在季言脸颊上自然地亲了一下,而季言也没有在意,莫名地看的很专注的样子。

季泽皱了皱眉,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哥哥其实很喜欢看恐怖片?

秦未回过头看着季泽又看到季泽穿着那套深灰色西装,然后想到这是季言送的,心里便一阵不爽,转过头便有些用力地咬着季言软软的耳垂。

“别闹。”季言还在一门心思地看着恐怖片,伸手推了推秦未的脸。

“季言,你还没给我送过西装。”秦未有些委屈地说着,轻轻舔着季言的耳朵。

季言愣了愣,然后皱眉缓缓转过头看着搂着自己的秦未,“西装?你上学的时候哪里需要穿西装?难得一次文艺演出让你穿次西装,你都叫得要死说穿的太闷。”

季言也没少给秦未买衣服,有一次还被秦未死皮赖脸地去买了一套情侣装。

最后实在被软磨硬泡地不行,和秦未一起穿着情侣装出去,蒋帆见了笑得半死。

“也对。”秦未愣了愣,然后回忆了起来,好像吃醋吃错方向了,“我饿了。”

季言一愣,不是刚才提到西装秦未怎么就突然饿了,看着电视上一团团血肉模糊的尸体,季言皱了皱眉,也亏秦未厉害,看着恐怖片还能觉得饿。

“要吃什么?”季言没辙,从秦未怀里站了起来走向厨房。

“面。”秦未干脆利落地回答。

“哥,我也要。”季泽坐在沙发上附和了一声。

季言回过头,无奈地看着一个人坐在地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就等着自己这个鬼做吃的……

锅里的水开始煮沸,季言准备放面的手一颤,意识有些恍惚,视线里瞬间暗了下来看不到眼前的景象,在那刹那间五感似乎被瞬间剥夺了一般。

又是这样,季言苦笑地抿了抿嘴。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似乎越来越糟糕了,经常会突然间失去意识倒下,需要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久,而现在又变成这样。

季言,已经隐隐约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冥冥之中,总有什么无形的存在在提醒着季言,他所能存在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原本应该轻飘无知觉的身体,开始感到极度的疲累,季言无力地将抓着面条的手放下。当视线恢复,重新落在了煮沸的水时,季言转过头轻声唤了下,“秦未。”

“嗯?”秦未应了声,然后立刻走到了季言身边,“怎么了?”

季言将面塞到了秦未手里,勾起唇角浅笑,“你来煮吧。”

“我来?”秦未瞪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季言,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勒令自己不准进厨房。

“我教你怎么煮面。”季言点了点头,然后拍着秦未的后背让他走到锅前,“反正很简单。”就算我离开了,晚上你要是再饿了也可以自己煮面吃。

就如同季言说的,煮面很简单,所以季言在一旁仔细地指导着,秦未也勉强算是成功。

“我要加辣椒酱。”秦未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辣椒酱。

“你少倒点,季泽不怎么吃辣。”季言知道秦未爱辣点了点头,但是出声提醒着秦未。

“……”谁管季泽那家伙啊,秦未立马又多倒了些辣椒酱进了面里,立刻变成红油油一片。

“跟你说了少放点!”季言看着秦未反而是多放了,立刻皱着眉伸手去拍秦未的背。

手重重拍过去,却没拍到秦未的身体,季言就看着自己的手蓦地从秦未的背穿透了过去。

他,竟然……什么都没碰到。

“怎么了吗?”秦未没感觉到季言踹自己,也没打自己,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季言。却看到季言看着他自己的右手,表情有些呆愣的样子,还没等秦未问出话来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你快接电话。”季言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让秦未去接电话。

电话是秦未妈妈打来的,说小肚子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浑身发冷还呕吐,秦未妈妈立刻急的把孩子送到医院里去了,一边打电话让秦未也到医院去看看,秦未也很快穿了件外套便就去了。

季言看着炉子上煮的火辣辣的面,恐怕是没人吃了,尽管这么说季言还是拿了筷子尝了一筷子面,果然游魂的他是尝不出味道的,真想吃吃看秦未亲手做的面的味道。

季言还是将秦未的面倒了,将锅子洗干净准备重新再煮一锅。

季言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

日子过得越久,不安和恐慌也在不断地在沉默中缓缓发酵。

有什么,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哥。”

季言的身子一颤,右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抓住,季言抬眼看到季泽正站在自己身边。

季泽牢牢握住季言的手腕,微皱着眉头注视着。

季言一愣,季泽也看到了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对我们说?”季泽缓缓抬头,严肃地盯着季言的脸。

“季泽,你……”季言微微摇了摇头。

“你之前一直到死都瞒着我,这回又想瞒多久?”季泽直截地打断了季言的话。

季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眼看向季泽,嘴角的笑苦涩而又悲哀,“既然你都已经猜到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亲口说出来,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那样而已。”

“季言!”季泽忍不住用力抓紧了季言的手,没有叫哥反而是叫了他的全名,有什么从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里渐渐破碎开来,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掩藏的沉痛隐隐浮现开来。

“什么叫做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那样而已?大不了就是哪天突然间就消失不见,反正你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地去死,也可以什么都不要地去消失吗?”季泽紧紧盯着季言,声音低沉却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愤然和惶恐不安。

“我还要帮你煮面。”季言低着头,伸出左手想要将季泽抓紧自己右手腕的手拉开。

“哥!”季泽看着季言一次又一次地逃避自己的问题,让季言正视自己不让他躲开自己的视线。

“季泽……”季言抬眼看着季泽,抿了抿嘴,黑眸里散不尽的悲哀,“别再逼我了。”

季言的声音很轻,似乎刚出口就碎在了空气中,却又似乎浸在了最深的苦痛中。

季泽愣住了,然后缓缓松开了季言的右手腕。

季言继续低着头洗着锅子,然后倒上了水,重新放回了炉灶台上点火加热。

“别煮了,我不想吃。”季泽看着炉子上正在煮沸的水,低沉着声音说着。

“可是,我想煮。”季言伸手将面条缓缓放进了锅里,“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已经,快没时间了啊。

这些事情,就算是如此微不足道的煮一碗面而已,他以后便也都做不到了。

“季泽,够了,已经够了。”季言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右手拿着筷子搅拌着面条,柔声说着,“这一年,就当做是我偷来的。能再见到你和秦未,已经真的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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