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把这辈子送你。”
季言愣住了,视线僵硬地落在秦未脸上。
“从现在开始,以后的每分每秒,我都是你的了。”
秦未的声音淡淡,似乎刚出声就碎在了空气中,却渗透空气蔓延进季言的心底。
“不,我不要。”季言无措地摇着头,茫然地看着秦未。
秦未定定地注视着季言,那双黝黑的瞳仁里似乎透不出一点光亮却满满的只有季言,只是这样注视着,季言似乎即将就要溺毙在他的眼中。
男人的手指缓缓靠近,触碰季言的后颈,而后伸进他的发丝之间,就那样将季言缓缓压向自己,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季言先是一愣,唇上的暖意让季言猛地无可适从,又一种苦涩和凉薄一直蔓延心底。季言看着眼前闭着眼睛亲吻自己的秦未,眼睛缓缓阖上,缓缓伸手顺应内心地抱住了秦未。
当秦未舌头顶着他冰冷的唇缝探求时,他乖顺地张开了嘴,让男人的舌头进来,温柔却又霸道地舔舐自己,炙热的吻让季言觉得全身似乎都暖了起来,任由秦未霸道地侵占自己所有的思想。
现在吻着自己的人是秦未。
是他用自己的全部去爱的那个人。
这一刻有什么在灵魂里疯狂悸动着,七年时间世事变迁,但在这一刻,季言知道他们仍然是彼此生命里无法替代的最爱的存在。
这一点,从未改变。
“怎么哭了?”秦未看着季言眼角缓缓滑下的泪水,细碎地吻着季言的唇角,而后将季言脸颊上的泪水缓缓舔去,满眼怜惜和爱恋。
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是一句深爱就可以抵掉一切的。
不管再怎么深爱,季言和秦未彼此相溶的心也已经达到了两个世界无法触及的距离。
只是没有人来告诉季言,如此的深爱到最后应该要如何收场。
第三十七章:生日
摆钟的指针指到了清晨九点。
季言呆愣地看着摆钟,然后茫然的看向四周。
秦未已经走了。
又是这样,季言低头惨然地一笑。
他清晰地记住记忆里最后的印象还是秦未躺在床上熟睡,而现在秦未已经走了,这中间发生的所有事他却毫无印象,就像是记忆断层了般。
到底,是他忘了,还是在那段时间里其实他并不存在,只是消失了而已。季言不敢想,也不敢说,一开始他只当做是偶然,可是这样的偶然发生了太多次,一点一点的茫然与恐惧在季言的心底扎了根,缠绕束缚着季泽的灵魂让他不得不恐慌。
也许有一天,他便会这样突然间消失,然后彻底从这个世界退出。
阴阳相隔,生死殊途,一切也许只是季言强求了太多。
原本就已经死去的他,还能留在这人世徘徊已经该满足了。
虽然季言内心不断自我安慰着,可是时间这样一天天过去,他的心脏却愈发的空洞,原本想着也许哪天可以不留遗憾地离开,但是现在他却似乎越来越遗憾。
季言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消失的,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个有着他所爱和他被爱的世界里,但是总听见有个声音,在他疲惫的心里小声地呢喃着,一遍又一遍
--如此数年,奈何情深最终却也只能这般分离。
季言走出了房门,没有去找秦未而是走到了季泽租的公寓,他之前只去过一次现在竟然也能再找到这里也是不容易。穿过了大门,房间里空荡荡的,果然季泽还没有回来。
大概是去上班了吧,季言缩在沙发上就那么看着大门的位置,自从变成游魂后,他的耐心似乎更加好,他身体空空的,脑子也似乎空空的,时间流逝在他的时间里似乎流逝得特别快。
今天是季泽的生日,也许季泽会晚些回来吧,可能会和同事出去庆祝?
季言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看到季泽,只想着他若是和其他人一起在饭店里庆生也好,或者说他正希望如此,那样便不用让季泽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房子里过生日了。
咔嚓一声门打开了,季言的身体一颤,然后看向门口。
季泽回来了,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死人脸,一进门便将公文包放下然后脱下西装和领带。
季言叹了口气,季泽今天可是你生日,就不能开心点吗?
季泽肯定没有在外面吃饭,因为季泽只是去厨房里随意拿了几片吐司面包就算填了肚子当晚饭,他就连自己煮面,或者泡包方便面都不肯,季言皱着眉头跟着季泽打转一心责怪季泽不好好照顾自己,只是不管他说什么季泽也都听不到。
亏季言还想着也许季泽和同事会在外面庆生,恐怕季泽压根就没把生日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惊讶的是,过了一会儿竟然有门铃声响起。
季泽打开门后,看到的竟然是个女人,烫着梨花头,看起来娇小可爱,明明是她按的门铃,但是开门后反而是她被吓了一跳,看上去有些紧张局促的样子。
季言觉得有些面熟,然后恍然记了起来,这女人叫白艺,这是之前季泽上大学时候的小学妹,曾经好像还无意间见到过几次,也请着在家里吃过饭。
季言当初就看出来白艺喜欢季泽了,只是季泽似乎没有什么兴趣,自从季泽毕业后,季言便没有听到白艺的消息了,怎么这个小学妹现在到Z市来了?
“季泽,你,你还记得我吗?”白艺的声音有些颤抖,虽说笑着却不太敢看着季泽的脸。
“白艺。”季泽清楚地唤出了白艺的名字,白艺的眼睛瞬间一亮,还没等白艺高兴季泽又毫无语调地问了下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是蒋帆告诉我的。”像是怕季泽不高兴,白艺轻声说着一边偷瞄着季泽的表情,可惜从季泽的脸上一向都看不出什么,“他说你刚来这肯定没人帮你过生日,我正好在Z市,就想来……”
白艺提了提手中的蛋糕盒,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季泽。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从来不过生日。”季泽摇了摇头,季言站在一旁都想要好好敲季泽的头了,好不容易有人,还是以前的小学妹来给他庆生,季泽竟然还不乐意。
“那,就当做生日礼物好不好,这个蛋糕你收下。”白艺似乎来的时候也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不强求便将蛋糕向季泽送去,语气小心翼翼得问着。
“嗯,谢谢了。”季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还是伸手接下了。
白艺勾起嘴角笑了,嘴角两个酒窝看起来甜甜的,然后立马撤了手像是怕季泽反悔了一样,“我在蛋糕盒里放了我的手机号码,我现在在第二医院里做护士,你要是生病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当然没生病最好啦,也可以打电话给我。”
“那我走了。”白艺笑着向季泽道别,然后走了两步猛地回头,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着看着站在门口提着蛋糕的季泽,“都忘了和你说了。季泽,生日快乐。”
“嗯,谢谢。”季泽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白艺离开了。季言无奈地站在一旁,季泽除了说句谢谢之外还能说些其他的吗?季言实在不明白,怎么这么多年季泽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带回来给自己看看。就算问季泽,季泽也只会用其他话来搪塞自己。
进了门之后,季泽便将蛋糕放在了玄关的门口,便又坐回了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门铃又响了,季泽的眉头微皱又走去开门,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不是白艺而是快递员后,微皱的眉头才舒缓开来。
而季言站在季泽的身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全身都僵硬起来。
“是季泽先生吗?”快递员手中拿着快递问季泽。
季泽点了点头,神情疑惑地看着快递。
“这是您的快递,请签一下字。”
季泽确认了快递上的确是自己的名字,也就签收了,而发件地址竟然是Y市吴敬,季泽的手颤了颤,吴敬是季言艺术系的教授,为什么他会寄东西给自己?
站在门口,季泽就用手将快递撕开,而快递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季泽缓缓打开盒子,看到的是一套深灰色西装,而最上方还有一张卡片。
【季泽,生日快乐。--季言】
季泽的瞳仁骤然缩紧,颤抖的手似乎托不住这个盒子,那熟悉的字迹灼伤了季泽的视线。
季言站在身后视线复杂地看着季泽,这是他委托吴教授帮自己送给季泽的。
在季言的心里,有一条线是很明确分割开了亲情和爱情,就像是如若他死了他必定不会留下任何东西给秦未,只会想着让秦未好好和另一个人过完下辈子;
但是季泽不一样,季泽是他的弟弟,亲人之间最抵不过的便是那血缘之间的羁绊,他想当个好哥哥但是他却当不了,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他无法陪伴在自己的弟弟身边,只是在死前他一直想着,也许他可以再做什么,再为季泽多做些什么。
季言不想和自己的妈妈一样,死去之后只留给自己一个空荡荡的世界。如果可以的话,季言的妈妈一定会想要看着季言一年一年长大,陪季言度过每一年的生日,最后看着季言成家立业。
可是她做不到,而季言也做不到。
在那段日子里,季言只是出去买礼物,他买了整整五十年的生日礼物,偷偷摸摸边哭边写了五十张卡片,只为了将来有人能够帮他一年一年寄给季泽,就当做他这个不负责任的哥哥还能陪着季泽过这一辈子。
只是季言现在,觉得自己错了。
他本就不该留下这些,他这样只是一年年去戳痛季泽的伤口而已。
季泽神色黯然地看着那生日礼物,沉默许久后,冷笑一声,“人都死了,还送这些做什么。”
季言的身体一震,神色悲切地不敢抬头看季泽。
季泽冷着眼伸手将那盒西装随意扔在了地上便转身离开。
盒子被扔在地上,却像是砸在了季言的心上。
季言看着被丢在地上的生日礼物,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栗,有什么愈发疼痛的在灵魂深处蔓延,像是有什么碎裂开来了一样,季泽的一字一句就像是剑刃般撕扯着季言的心。
季泽说的没错,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送的,他就算这样又抵得了什么呢?明明觉得自己是活该,就算季泽现在把这盒礼物扔到垃圾桶里也不为过,但是为什么季言还是觉得心痛呢?
季泽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而季言缩在玄关的角落看着地上。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当季言看向挂在墙上的钟时已经是十一点四十五分了。
还有十五分钟,季泽的生日就过了。
季泽又站了起来,缓缓走向玄关,季言的身体僵硬看着季泽向自己走过来。
走到了玄关,然后季泽低着头默默看着那装着西装的盒子,他站了很久但是季言却不知道季泽到底在想什么,最后季泽还是从地上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
季言愣住了,无措茫然地看着季泽的背影,然后站起来跟上前去。
季泽走回了卧室,将盒子放在床上。然后将衣服脱掉,换上了季言送给他的一整套西装,季泽的动作很慢很缓,但是却是很认真地穿着似乎不想让衣服上留下一丝褶皱,他一丝不苟地将整套西装换上,然后站到了镜子前就那么静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季言红着眼眶站在季泽身后,看着换上自己买的西装的季泽,原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他买的时候就觉得了季泽穿上一定会很合身,但是现在看到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笑不出来。
“哥,我很喜欢。”
镜子里的季泽缓缓地勾起了嘴角,然后眉眼温柔地轻声说着。
季言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季泽为什么还要把礼物捡起来?为什么还要换上?为什么还要说喜欢……
季言觉得自己的灵魂一次一次地被季泽无止境的温柔所碾碎。
季泽穿着西装走回了玄关,然后将蛋糕盒拎到了餐桌上,打开里面是四四方方的抹茶蛋糕,上面还插着生日快乐的小标志,而蛋糕托板的底部果然还压着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白艺的名字还有手机号码。
将纸片放到了一边,季泽拿起了蜡烛,蜡烛有很多季泽便就一根一根插着。季言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然后就那么一根根数着。
今年季泽应该是二十七岁了。
季言数到了二十七根,季泽也数到了,季泽的手顿了顿看着插满蜡烛的蛋糕,然后又插了两根上去。
二十九岁……那应该是季言的岁数。
季言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为什么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想着他?
季泽还是和原来一样,唱生日歌的声音永远呆板平调,他一个人坐在漆黑空旷的房子里,一个人点着蜡烛唱着生日歌,一个人吹灭所有蜡烛,然后就那么一个人僵坐在黑暗里。
季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那么静静看着黑暗里的生日蛋糕。
“哥,我爱你。”
季言的身体顿时震住了,蓦然睁大眼睛近乎于不可置信地看向季泽。
季泽竟然在说……爱他?
“哥……”季泽喃喃地说着,眼泪不知不觉夺眶而出。
一直到现在才说出口,才有勇气将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整个世界都空洞不堪,只剩下他颤抖而又沙哑的话语,只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就算说再多季言都已经死了。
他不敢去破坏季言以为的兄弟关系,只是固执地想要将季言的一切都留在自己的视线里,所以他一直都未能说出口。但就算有多么的悔恨,多么的不甘心,多么的痛苦,季泽仍然私心地庆幸自己有着其他人所没有的和季言的回忆。
明明是在哭,却突然间笑了。
泪水一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季泽却还是笑了出来,不知道是在高兴那些年里微不足道的记忆,还是只是单纯地在嘲笑自己而已。
“明明……第一个遇到你的人是我。”声音哽咽着,胸腔颤抖着,眼泪不断流出。
如果早知道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从一开始他便会紧紧抓住季言不再放开。
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的记忆都在,而季言却不在了。
再也回不来了。
季言怔然地望着季泽,微张了张口,眼泪却越流越多。突然感觉到了一种顿挫的伤感,从心房蔓延至全身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根神经,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呆愣着看着季泽。
“哥,你安心睡吧。”季泽伸手拿起季言亲手写的生日卡片,视线温柔而又悲哀地注视着季言落笔的名字,眼泪一滴滴落在了那卡片之上,氤氲下了苦涩的暗色。
“只是,下辈子一定要等我……”
第三十八章:逼婚
“秦未,我要结婚了。”
在喝啤酒的秦未一口酒呛在了喉咙口,然后猛烈地大声咳嗽起来,脸都涨红了,像是听到了极其惊悚的事。秦未满脸惊愕地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脸认真的沈廷天,目瞪口呆地望着沈廷天。
“和,和魏巍?”秦未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将话问出来。
“废话,不然还能和谁?”沈廷天立刻翻了个白眼,斜眼瞪着秦未。
“你们终于……谈妥了?”秦未已经记不得多少次沈廷天来把他当知心垃圾桶,天天把和魏巍的感情纠纷问题往自己脑子里倒,就那些子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嚎得像是世界末日一样,他还以为这两个人还能这样再折腾好几年。
“没。”沈廷天利索地回答了,“我是打算逼婚来着。”
“……”秦未又一口气没喘上来,干脆直接把手上的啤酒放桌上,只怕再喝几口都是会喷出来的节奏,所以说这件事其实魏巍还并不知情?
“老是相亲来相亲去,我和魏巍俩个两情相悦,郎情妾意的,为毛要瞎折腾?”沈廷天瞪着眼说的一脸愤慨,正义凛然,“我就把魏巍娶了,然后就直接拖出去蜜月了,顺便去办个证,嘿嘿,谁都找不到我们也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