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横行(前传 第一、二卷)——楚衣
楚衣  发于:2015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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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灯,我叫草灯。

其实说不刻意那是假的,只是那时并没有在意,自以为是的以为这不过是对猎物该有的态度。

再见,有点出乎意料,见到被人提到面前的立夏,望见他涨红的小脸和带泪的眼眸,突然觉的有点心疼,下意识帮他解围。

——我们,是不是见过?不是昨天,是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是不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

——为什么……怎么说……

——这双眼睛,我记得。

料想到了他的惊讶,却没有料想到他的眼泪,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用手覆上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

草灯,并没有说谎,在离开离国之前,大祭司已经在水晶球里让他看了要找的人。所以,这双眼睛,他的确记得,只是那种记得却和他心中的不一样。

草灯当时,认得的不过是猎物的眼睛。而立夏想的却是爱人的温柔,所以落了泪,湿了心。

第三次是可以的相约,立夏迟到了。本来很生气的,可是看到他脏兮兮的衣袍,满脸的泪痕,怒气就在那一瞬间消失无踪,反而担心更多。甚至说了那句

——小不点,你下半辈子的幸福本王都包了,你小子给我安分点!

说完,并没有后悔,吻他,也是一种自愿。那时心已经双手捧上,只是高傲的自尊和曾经的情伤,让他倔强的无视了自己的真心。

一次次的付出,一次次的收回,一次次的疼宠,一次次的伤害。他知道每一次温柔后狠狠的伤害,比拿真刀实剑更是疼痛,但是,他控制不住,他害怕自己会爱上他,害怕曾经的一切再次重演。

直到他晕倒在忘尘殿,那一刻才明白,原来今生除了他,谁都不可以替代。所以,努力去挽回了,可是……老天却不再给他机会。

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如昨,神台上的一切每一次想起都如利剑般狠狠刺在心上,一点点划开,宁愿死去的刻骨疼痛。

记得他问,

——草灯……你……爱……我……吗?为什么……那天在……神庙……中……你……不……看……我……

可是自己却不能去回应,也回应不了。那一天在神庙并不是故意不去看他,那是他的结界是看不到外面的,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他根本不知道立夏来了,更不知道他为他受了多大的伤,他被带出来的时候是从后面离开的,也不知道长老们最后对着虚无的空气说的那句彻底伤了立夏的话。被强行抓走的那天晚上他就被,大长老就用法术封印了言语,只有祭奠完毕以后,才可以说话。所以,他的提问,他没有反应,他也等不到回答。

记得他说,

——草灯……我……爱……你……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生——生——世——世——生——生——世——世——生——生——世——世——生——生——世——世——

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生——生——世——世——夏,你说爱我生生世世的,那为什么不守约,独留我一人在这里。

夏,我爱你啊,我真的爱你。

所以,求你回来,回来好不好。或者,你把我带走吧,带我走。

为什么不让那人杀了我,为什么要求情,为什么说那个不字,为什么……为什么让我记起了前世,为什么……每一世你都在我手上消失。

夏,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是要我内疚,你是在报复我对你的不关心,你就是要我伤心是不是,是不是你回答我。

你来骂我啊,你来打我啊,即使只是梦里,求你出现一下好不好……好不好……

扣扣。

门口传来低沉的敲门声,草灯迅速擦干眼角的泪痕,烦躁的瞪过去,入眼的却是一大朵含苞待放的大波斯菊,嫩嫩的金黄,上面居然还有清晨的露珠。

软玉优雅的走进来,“不要这样看着我,这是他走到时候要我转交给你的,本来想你好一点才看,不过看现在的情况,若在等下去只怕你就没有机会看了。”

草灯也不辩驳,只是怔怔的望着花,软玉无奈咬唇,本想叫他说话,没想到连这个都失败了,把花放在床上,在草灯的怒视中转身离去。

她知道他恨她一开始的拆散,对于这件事她也无话可说,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是她的亲生哥哥,是以至此她希望他可以振作,不希望他有事。

草灯等到软玉离开以后,才把目光再次转回那朵大波斯菊,明媚的金色刺痛了他的眼,他离去时铺天盖地的金色花雨重重的击碎了他的坚强。

慢慢的伸手想要拿过它,指尖才碰到花枝,紧逼的花苞突然冉冉绽放,细碎的花瓣离开了花蕊,飘到了他的面前。手指碰触过后,一个个花瓣都开始破裂。每一个花瓣里都收藏了一个声音,所有声音的主人只有一人,那就他——草灯。

夏。夏。夏。夏。夏。

全部的声音汇集成了一个字,夏。

这是他对他的呼喊,这里有他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词。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全部的全部。

他知道夏记得上一世,记得两百年的情感,可是他一直都不明白,这么久、这么长的时间,他是如何熬过来的,还能对每个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晰。

是不是独自一人的时候,他经常对着花瓣彻夜无眠。是不是在每个无月的夜里,他会抱着花瓣悄悄哭泣。他是用怎样一种心情把每一句话都收录在这里,包括草灯的绝情冷漠。

满屋飘动的花瓣,渐渐的开始停滞。猛然间开始破裂掉,瞬间干瘪化作粉末消失在空气里。花瓣落尽鹅黄的花心泛出柔和的光芒,越来越盛柔和的金色光芒中,空气中出现了立夏的身影。

依然是那样的可爱,只是脸色有点苍白。他乖巧的笑着,安静的望着床上的草灯,那样专注的眼神好像此刻正在和他对视般。

过了很久,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用一种安静的声音说道。

——所有的一切,还给你。

——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两不相欠。

“不!”草灯惊恐的扑过去想要让要收回,却只是轻飘飘的穿过他的身体,重重的倒在冰冷的地上。

光芒中的立夏依旧笑着,可爱的如从没有经历过生死的单纯精灵。

——不要想着来找我,你该知道,当你有机会看到这个的时候,我早已经不再。若我真的还有机会留下,也定然不会再回来。

这一世,我已经还完,你我之间,就此了断吧。

他顿顿,露出一抹凄楚的笑。

——祝你和大祭司……幸福……

话音刚落花蕊也和花瓣一样,化作粉末消失在空中,草灯只能呆呆的扶着桌子站在当地,面色苍白唇角微微抽搐,不知是哭还是笑。

所有一切还给我,呵呵……草灯疯狂的大笑起来,笑的气喘吁吁,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笑的事情。

笑的,流出了眼泪。

祝幸福,呵,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幸福!你又凭什么说我会幸福,不想有瓜葛,不要有就可以没有吗?

所有一切都还给我,呵呵,真是好笑,夏,你还的完吗?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请你把我的心还给我,那天它落在了你那里,请你帮我捡起,还给我好不好。

把它还给我,我们就真的——两清!

(贰拾贰)

青玉客栈。

远远就能听到最好的客房里传来桌椅板凳跌倒的巨响,和肆无忌惮的咆哮声。一身青衣广袖的男子脸色铁青,上好的衣衫挥过扫落一地器皿。

地上早已经布满了碎瓷片和木头碎屑,一个不小心脚可能就会受伤。

真珠坐在唯一完整的床上,真是想把眼前的人打晕,已经五天了,疯子一样见东西就摔,若不是早就包下了整间客栈,此刻一定被人丢出流落街头。

“你闹够了没有?”坐在细长窗棂上的陌,冷冷的丢出一粒花生米,打在情绪激动的某人痛穴上,落痛的一个激灵,怒气冲冲的回头。

“陌你是什么意思!”

“幼稚。”陌不屑的扭头,不想看他失去平日优雅的表情,每次一遇到立夏的事情,这个淡定的家伙就会失去了理智,幼稚的不如一个稚龄小童。

“你!好啊,你还敢说我幼稚。呵!”落气的浑身发抖,“要不是你们多管闲事拉住我,那个该死的男人早就死了,现在还敢说我幼稚!”

“杀了他?然后呢?”真珠抬眼望着他,“让立夏的在天之灵不得安宁?还是这么盼着那人早早追过去在另一个世界欺负他?”

“我……”落沉默。

“你难过,难道我们就好过了吗?可是……这是小夏子自己选着的路,从他来离国开始,你就该有这种心理准备。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你摔碎了所有的东西,他就能回来了吗?如果可以,我陪你一起摔!”

落颓然坐在地上,陌眼疾手快的衣袖扫走那一块的碎片。

“真,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不能原谅。”他抬头望着真珠的眼睛,一直一句的说道:“我不能原谅,对他,对我。”

我不能原谅当时一时心软的放行,也不能原谅他对夏夏的无情伤害。虽然在最后他后悔了,但是,那又有什么用,若真爱夏夏就不该让他上那个祭台。

所以,不能原谅。即使,可以理解。

一时间室内变的很是安静,这是五天以来第一次的安静。真珠突然希望落和刚刚一样大肆破坏,这样的安静让他很不安。

冥界。

亘古不变的忘川缓缓流过,一抹鹅黄色散发出点点金芒的淡薄身影,抱膝坐在岸边盛开的血红色彼岸花中。

彼岸花,花开千年,花落千年。生生世世,花叶永不相见。

可是不论怎么孤单,它依旧热烈的开放着,用超越一切花朵的绝美,激烈的盛放。决绝的让人心酸。

纤细的手指摆弄着纤弱的花瓣,不知道自己何时就可以如此洒脱,还是说,世间最美丽的东西,只能用死亡来衬托。

就像他的爱情,到死才有回应。

“想什么。”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冰凉入水,飘渺如烟。

立夏收起眼底的落寞,神采奕奕的回头,欢快的说道:“雅亦。”

雅亦,一身黑色广袖银线滚边长袍,那是一种收容一切的黑色,一切的色彩,所有的情绪在他面前显得单薄的可怕。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上面绘着怒放的曼珠沙华,只露出一只左眼,狭长的墨绿色丹凤眼,密长的睫毛羽扇般微微上翘。墨绿色的眸中弥漫着淡淡的薄雾,平静如古井无波。

立夏笑着扑到雅亦的怀里,小脸轻轻的蹭着他的衣服。笑道:“雅亦怎么有空出来。”

“听到彼岸花在哭泣,来看看是谁在欺负它们。”雅亦轻轻的笑着,面具挡住了他的唇角的笑,只能看到细长的眼睛弯起温柔的弧度,一点一点却化不去眼中的薄雾。

立夏不依的跺跺脚,“雅亦你欺负我!”

“呵呵,怎么敢。忘川湿气怨气都大,回去吧,灵魄才修复要好好保护。”说罢,温柔的低头望他。

立夏乖乖的点头,跟在他的身后向冥宫走去。

当他睁开眼睛看到那个暗黑的宫殿时,就知道自己再次活了下来。救他的就是眼前这个温柔的男子——冥王雅亦。

记得以前在天界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时,众仙家眼中的欣羡。连天后姐姐都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赞不绝口,那是听说冥王雅亦,绝艳冠六界,风姿飒爽,无论何事都可淡然处之,是所有人心中无可替代的传奇。

也从来想过自己居然会和他有见面的一日,直到两百年前在自己即将魂飞魄散之时,天后姐姐为他拉下身段,苦苦相求保全他的魂魄。

再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这只眼睛,温柔的墨绿色,安静的望着自己。

他说。

——本王是雅亦,冥界的主人。

温柔的语调,却有难以言喻的霸气,就如他那双让人看不穿的眼睛。

直到那时,立夏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六界第一人。能配得上这等称呼的,也只有眼前这一人而已。

他留在了冥界,修复魂魄,整整两百年。因为,冥王从来不救非冥宫之人,他既然被救了,那么他就是冥宫的人,不论生死。

所以,他留了下来,直到前段时间。离开的时候,他们做了约定,若是这次草灯依旧不懂得珍惜,再次回到冥宫就永远不再出去。

上一次因太不甘心,所以留下了一魂一魄在灭神剑中。妖精本就比人少一魂两魄,他又丢了一魂一魄,所以上一世之后他的魂魄修复了很久,依旧虚弱的不得了。

这一次雅亦带回了灭神剑,释放了他留在人界的一魂一魄,两魂六魄归体才不过短短几天,他已经修复完整,现在也只是还没有实体罢了。

“那边就是轮回道,上面有前尘镜,每个轮回之人都可去那边看到自己挂念的人。”雅亦笑着回头望着他。

立夏别过眼,不以为然的说道:“那种东西只有放不开的人才去看,我们回去吧。”

雅亦浅浅一笑,迷蒙的眼中看不出神情。“好。”

立夏瞪着大大的眼睛,“笑什么笑啦,讨厌!”

“嗯,夏这样本王可以理解为是恼羞成怒吗?”雅亦手抚着下巴,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才不是。”立夏傲气的扬起下巴,“本神堂堂司花神使怎可和一般人相提并论。”

“嗯,是。”雅亦敷衍的点点头,墨绿的眼眸漾出淡淡的笑意。

“啊……讨厌啦~雅亦欺负我!”立夏脸红红不依跺脚。

雅亦身形微闪瞬间躲到了一边,懒洋洋的歪着头轻笑,半眯的眼眸,有着难言的诱惑。“夏,你若是真能偷袭成功,本王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条件啊,包括?”

“包括,夏你可以随时……离开这里。”雅亦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轻轻的,每一个字都打在了他的心底。

立夏怔了一下,洒然一笑。“雅亦,我说过这次回来了,就不会再离开了。”

雅亦深深望了他一眼,“你是说过,不过,夏,你要知道,我冥宫不要没有心的走尸。”冥界的风,带着忘川柔软却冷漠的湿气,吹散他柔顺的长发,立夏望着他没有说话。

他想反驳可是他无从反驳,自己在雅亦面前终究还是弱了很多。不论是心机上,还是阅历上。

虽然自己经历过生死,依旧没有被那种孤寂的悲伤掩盖。而他,那双眼中的薄雾却从来没有散去过。

依稀记得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只身一人站在漫天盛开的血红曼珠沙华中,静静的负手而立,用一种很依恋,怀念的目光望着滚滚而去的忘川水。那时是他眼中雾气最淡的时候,晶莹的漂亮如猫眼的绿眸忧伤的快要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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