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也没躲，还凑着脸说，“凉凉的挺舒服，其他地方也擦一下。”
塔格认真把他脸上擦了一遍，“好了，阿余我有点热，我我先擦汗。”
说完就拿着已经不再凉爽的兽皮往脑门上抹。也不管江余看得他脸上发热，抓着那块刚擦过对方脸的兽皮胡乱擦着额头，江余按住他的手把兽皮抢回来，“我来，低头。”
塔格微微低下头任他擦拭，眼睛微闭着，不管怎么样他脸就那么大，贴心服务再细致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擦完了。
“好了，”江余看他要抬头的时候右手一勾，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是给我刚才给你泡茶擦汗的好处。”
江余看着塔格傻愣愣的样子，又坏心的在另一边脸亲上去，还不轻不重咬了一下，“嗯，泡茶一次，擦汗一次。”
“阿余？！”
塔格震惊过后似乎是想克制一下自己，但还是没忍住伸手抱他，很用力的将他困在怀里，全身都激动的绷紧。江余的手绕到他的背上拍了拍，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安心享受这份温暖的拥抱。
晚间时分，江余在堂屋里燃起油灯，外面的天色渐黑，塔格还想再干一会儿活，江余扯着他大半个手掌把他拉进屋，“家具明天再做，你先做坐着别动。”
塔格被按在木椅上，江余手里握着一段纱线给塔格量身形，量到合适的长度就在首尾打两个结。
他今天让塔格用木头削制了几根放大版钩针用来编织纱线，尝试了几次终于确定可以正式开始编织上衣。
塔格任由他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看着他手里的纱线很好奇，“阿余，你要做布了吗？这个是线？”
“嗯，这只是第一步，剩下的还要再试试。”
塔格待在屋里没什么事情做，就把这几天积累的兽皮拿出来去油，在兽皮上洒上水，再撒上一层小颗粒白石粉鞣制。
江余看过那个白石原来的样子，兽人们把白石和木头分层铺放再用火煅烧制成粉，效果很像是石灰。
两个人在一盏灯下各做各的事，塔格不时抬头偷看他，有一次被他撞上，傻愣愣的不知道要低头还是继续看，憋了半天，说，“阿余，你……好看。”
江余乐了，“嗯，你也好看。”
塔格摇摇头，低下头继续鞣制皮，江余看他这样也没有再说什么，手上织了挺久的布现在不过一指多宽的一圈，等他把衣服做好了给塔格，到时候再讨论谁好看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从那天开始，他们像所有刚谈恋爱的小青年一样，相互看一眼都会脸红心跳，江余觉得自己最近几天傻透了，还总是被阿木揶揄，连一向温顺的简维尔也帮着阿木。
他们前几天做好纱线后又摘了很多棉花来，质量比第一次的好多了，可能是气候原因，他和塔格回来的时候是新雨季，棉花长的不错，但接近大雨季的棉花成熟度高了很多，他们每个人都囤了些货。
此时，三个人在特里家的院子里，塔格家因为要做家具占了院子很大一部分，所以他们这次的晒棉花场地转移到了特里家。
“小江，说说你俩干啥了呗。”阿木贱兮兮的笑着。
“大爷，小的们都是良民，没杀人也没放火。”江余斜眼看他。
“嘿，别闹啊，你们这两天那小眼神儿不太对啊。”阿木回道。
简维尔也表示赞同，“嗯，看起来和以前是不一样了，和我刚答应安朗的时候挺像的。”
江余：“……”
阿木嘿嘿嘿的笑，“你一直织的那个衣服，看大小不是给你的吧？哎哟喂不行了好嫉妒。”
江余：“过些天给你织个裤衩，大方吧。”
阿木厚脸皮的继续笑，“裤衩就裤衩，总比没有好。”
简维尔疑惑，“裤衩？是一种裤子吗？”
“到时候给你也织一个你就知道了。”
江余边和他们扯淡手里也不闲着，上衣已经织了一大半，他的速度比刚开始快了很多，这件衣服很简单，没什么特别的样式，也没有花纹图案，但是即将成为他的第一件手工衣物，估计再过两天就能完工。
不知道塔格到时候会有什么反应呢？
临近中午的时候江余先回了家，他们一起做起家具生意后中午都是六个人在塔格家吃饭，除了简维尔隔两天要去趟裁缝铺子，平时都不会缺席。不为啥，因为饭菜质量高……
他们的住处并不靠近繁华的广场，所以这些天和路上的邻居们都混了个脸熟，不过今天江余却遇到一个生面孔，一头浅灰色的头发很引人注意，个子不高身形单薄。
那个人也看到了他，一副泪眼朦胧的样子，江余看到他的表情打了个颤，笑着冲他一点头就走了，前面不远处就到家了。
那个人一直看着他走进塔格的家，吸了吸鼻子，独自往广场的方向走去。
江余到了家的时候觉得气氛有点奇怪，三个人没有和往常一样说说笑笑的，只有沉闷的敲打声。
特里面朝大门的方向，注意到他来了，忙出声喊，“江余你终于来了，今天活好多，我们都快饿坏了。”
江余笑着推开大门，“我说你们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这就去做。”
塔格刚才一直在出神，特里说话时才看向他，站起来一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前两天到了这个时候塔格是很注意门口的方向的，每次他回来塔格都会第一时间看见。
江余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主动走到他身边抱了他一下，语气如常，“怎么了，看你有点没精神，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先去做饭。”
塔格用力回抱了他一下，闷闷的“嗯”了一声。
江余饭做得差不多的时候阿木和简维尔也来了，他们要帮忙照顾籽棉的铺晒，而江余的食材会在早上准备好，没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索性晚一点过来。
中午饭桌上塔格依旧很照顾江余，帮他夹菜添饭，江余偷偷握了一下他的手，对他笑了笑。
除了中午他刚回来时的不对劲，今天和往常一样，晚上各回各家。塔格烧了热水倒进半人高的方形木桶里，“阿余，热水兑好了。”
“嗯，”江余放好手里的一半上衣，过来亲了亲他的眼睛，“那我先去洗了，身上全是棉花。”
木桶在江余的卧室里，就是原来塔格的那个房间，塔格自从他回来后就搬到客房，后来也一直住在那边，添置了不少东西。
塔格在兽皮帘子外徘徊，最后脱了衣服变成兽型趴在屋子外，一张大脸上满面愁容，时不时看向屋里。
屋里的水声停下来，江余坐在木桶里，轻轻搓着身上，神游天外。今天那个有浅灰色头发受人瞩目的少年，是他想的那个人吗？密尔狄……吗？
他这么想并不是没有依据的，他遇到那个少年的时候离塔格家并不远，而且附近的雌性他都知道，很少有雌性会无缘无故单独到这里来，这条路通向部落外。
而且今天中午塔格也有些奇怪，是因为见了这个传说中的青梅竹马？江余哼了一声，兵来将挡，我还怕你不成？！
江余穿好衣服，掀开帘子就看到一大坨在门口趴着，垂头丧气的。
哭笑不得的蹲下摸摸塔格的大脑袋，关心道，“怎么了，今天一天都不高兴，嗯？”
塔格把整个头都拱到他怀里蹭了许久，然后变回人形，低声道，“阿余，我有话想和你说。”
第十一章：坦诚
塔格把整个头都拱到江余怀里蹭了许久，然后变回人形，低声道，“阿余，我有话想和你说。”
江余心里猜测塔格要说什么，还挺高兴这傻蛋能这么快自己来找他。
“嗯，先进来。”
塔格坐下后思忖片刻，好像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江余并不催他，拿出上衣继续编织，眼看就要完工收尾。
半晌，塔格终于开口，“阿余，我今天见到一个人，他叫密尔狄。”
“嗯。”江余抬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认真听他说。
“我小时候就认识他了，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和他……成年后会做伴侣，但是我现在对他不是那种心思，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上次去梅叔家，你阿爸和我提到过密尔狄，但是他没有和我说很多，只是担心我们。”
塔格有点慌乱，“阿余你早就知道了？我和他真的没什么，雌性成年比雄性早，所以密尔狄成年的时候我还没成年，后来他成年后认识了西区族长的儿子德罗。德罗……是个很优秀的兽人，他喜欢密尔狄，时间久了，密尔狄就和他越来越熟悉。”
江余握住塔格的手，“所以你心神不宁，就提前去加尔密林历练，还受伤了？”
“嗯，但是我还是通过了成人礼的考验，后来阿木给我治疗伤口，恢复的很快。那段时间，密尔狄偶尔会来看我。后来……”
塔格沉默了一刻，继续说道，“后来有一天，密尔狄说给我炖了肉汤，我很高兴，因为我慢慢恢复后，他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但是那碗肉汤里有的食材会让伤口恶化，我喝了很多，差点就丢了性命，是阿木守了我三四天才把我救回来的。”
江余忍不住把塔格抱在怀里，虽然两人的个头让他这个动作异常别扭，塔格顺着他，脑袋枕着他的肩。
“没事，你现在好好的呢。”
塔格过了一会儿继续说：“等我能下地活动的时候，密尔狄已经和德罗结为了伴侣，所以我就不愿意和他来往了，也和他说了别来找我。我伤没好的那段时间，有个雌性不在意这些事，常来照顾我，我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密尔狄有次突然来找我见到了他，过了两天，他说他觉得我们不适合。”
“虽然没人说过，但是附近的雌性都知道这件事，我也知道……密尔狄去找过那个雌性，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后来我又试着追求其他雌性，但是我脸上的疤让很多人不喜欢我围着他们，会和我说话的雌性也没几天就不理会我，后来我也就不去追部落里的人了。”
“最近这段时间，德罗带着密尔狄去了邻近的天酉部落，刚回来没多久。他不能和以前一样去找和我来往的雌性，因为你住在我家，所以他中午来找了我。阿余，要是、要是你碰到密尔狄，别信他的话，我和他没什么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江余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他，有些不悦：“密尔狄为什么要这样，他已经有伴侣了不是吗？……要是他来找我被我打了，你会怪我吗？”
塔格似是被他最后一句话惊到了，贴在他肩膀上摇头，“如果他不来找你，就不会被你打。”
“那要是我去找他揍他一顿呢？”
塔格依旧摇头，“密尔狄是德罗的伴侣，我不会管他，我只关心你受不受伤。”
江余被他说得心疼，又很疑惑，“你都没有对他做什么，我还以为你会不同意呢。可是这些事德罗不知道吗，他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密尔狄？”
“我不知道。密尔狄在部落里温柔善良，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他会这么对我，既然为了和德罗做伴侣让我躺在床上那么长时间，为什么还不让我和其他人在一起。”
江余摸着他的头发，温声安抚道，“我不会走的，他最好别再来找我。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揍他。对了，他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灰色头发，和我差不多高，今天走的时候还哭了？”
塔格紧张的问，“阿余你看到他了？他没和你说什么吧？你没问我，我以为你没有看到。”
“他没和我说话，但是一脸受欺负的样子，”江余故意摆出威胁的凶狠样子，“老实说，中午他来的时候你们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他问我最近怎么样，在做什么东西之类的话，我没和他说话，他问我为什么不和他说话了，我没回答，他就走了。”
看他一脸认真回答的样子，江余实在忍不住一口亲在他的嘴上，又亲他的左脸，心里愤意难平，不懂密尔狄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他要来我就一脚踹出去，该走的是他，你不用担心。”
得了江余肯定的回答，塔格心里的不安才放下，小心地凑上来吻他眉心，腻歪了一会才恋恋不舍的抱着半桶冷了的洗澡水出去了。
因为时间还不是很晚，这里的夜晚星星很多，亮闪闪的挂了一幕，江余心里一动，说想去河边散步，两个人便栓上门沿着小路慢慢走着去，感觉到塔格还是有点情绪不高，江余捏捏他的手。
晚上的塞纳河岸很宁静，水流也比白天轻缓一些，河岸边有一片并不密集的树林，岸上泥土松软，江余和塔格并排坐在地上，无甚形象的靠在塔格身上。
“还不高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想以前的事。对不起，阿余。”
“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又不是雌性，别这么伤春悲秋。再不然我给你唱个歌？”
“伤春悲秋？……阿余你唱吧，我听着呢。”
江余尴尬的干咳一声，又清清嗓子：“我唱了啊……呃，葫芦娃，葫芦娃，一棵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江余唱不下去了，“算了，有点难听。”
塔格露出个笑脸：“不难听，只是觉得有点特别。”
江余：“……”
“塔格，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遇到过那么一两个喜欢的人，所以别想以前的事了。”
“阿余，你以前……也有喜欢的人吗？”
江余想到曾经一厢情愿的暗恋，点点头说道：“有过，刚开始是我喜欢他他不知道，后来他知道了，却利用我的喜欢想得到好处，如果再见到他我就先打一顿再说。”
“那，他是很厉害的雄性？”
江余不知道该不该和塔格解释，思索了一会儿，问他：“塔格，你从来都没问过我从哪里来，不怕我对你或者对部落不利吗？”
塔格摇摇头，“阿余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也许比我想到的最远的地方还远。但是你很好，不会害我的。”
江余展眉一笑：“嗯，当然不会。其实，我和阿木来的地方差不多，但是我和他学的东西不一样，阿木有说过他从哪来吗？”
塔格想了想，说：“听特里说，阿木从一个叫天堂的地方来。”
江余：“……”那个逗比！
“我和阿木从另一个世界来，和伽卡兰大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兽人，只有男人和女人。女人可以生孩子，我是男人，但我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他叫常宵。”
“男人喜欢男人，这是很多人不能接受的，所以我不敢告诉他。后来有人要从我手里抢东西，我就藏了起来，常宵说想见我，我才告诉他我在哪里。”
“后来他的确来见我了，可来的时候带了别人，那些人想要的东西被我送人了。他们去追，没追到，就回去找我，把我绑在山上。再后来我不小心掉下山，醒来就在密林了，你那天看到我被绑起来就是那些人干的。”
江余说完见塔格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抬手摸摸他垂在胸前的发尾，“所以，不是只有你以前喜欢过其他人，我也是，反正现在你想和我在一起，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以前的人不会影响我们，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