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磕一世 上——疯魔成活
疯魔成活  发于:2015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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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你不好么?”惠王淡淡苦笑,“即便父王不逼我发誓,我也会对你好,在这府里,你是我唯一的血亲,这些年来,但凡你所想所愿,我哪件没依你?如今是圣旨赐婚,并非我将你远嫁,何况你该知道,这桩婚配类属国事,你是王府郡主,多年享受皇恩富贵,此时便该忠君报恩,若是放任私欲辜恩枉行,别怪我真的不顾兄妹情分。”

“可我真的不想嫁!你不怕我寻死吗?”臻月顿足哭吼。

惠王七分好笑三分奈何,“你就是现下死在我眼前,我也没空亲自收埋,后日便要送亲出行,我有诸多事务要打理,另外还要重新认个妹妹嫁过去,你怕我不够繁忙一定要多事的话,请便。”

惠王拂袖而去,臻月呆了半天才觉寒意上心,果然不是同胞血亲,关键时刻便无视生死,但她不是任宰羔羊,你不仁,我就不义!

臻月去了单朗所在的院落,等候多时才见单朗懒散而来,然脸色不差,眉间眼里都是酒足饭饱一般的满足,衬得俊美容颜添了别样风情,臻月看得红了脸,心头却更添酸楚。

单朗得了小活宝一顿好吃,自然神清气爽,心情也无比舒畅,十分好脾气地笑问郡主的来意。

臻月瞟视左右,待仆役退下后,才坐到单朗对面的椅上,泪眼朦胧道:“日前候爷说要替我谢绝皇上婚配,今日却携了这般圣旨而来,可我记得候爷说过玉甸国王子有病,当真要我嫁给短命之人吗?”

“圣意难违,何况你喜欢他……”

“我当日就说了不喜欢!究竟是何人赖我喜欢那种无耻之徒?”臻月羞愤掉泪。

单朗微皱眉,“就算你不喜欢,但这是圣旨赐婚,惠王应该跟你说了其中大义,你若是平民女儿还好,但凡出身皇族王家,没有谁不随时准备为国尽忠,否则又凭什么享受荣华富贵?生而尊崇者并无殊异,亦如出身贫寒终身劳苦,都是各尽其责,各有道义,由不得各人喜欢,你今日拿个不喜欢就想推卸应负的大义,平日享受舒适安逸时,你怎么不推拒抗议?”

臻月羞愧失语,单朗挥挥手,“回去吧!后天就要出发了,有什么想带走的,尽早收拾,别到时又给你哥添麻烦,更别凭空给你哥多事……”

“多事的是他!”臻月吼出这一声就捂了嘴,警惕地四下看,然后低声道:“并非我不晓大义,而是不愿予身贼国,近月来抢杀边界的并非流匪草寇,全都是玉甸国的军士乔装所为,而且是我哥跟玉甸国王子合谋之事,他们还杀了驻边将军,另外找人易容顶替,所以才会几番剿匪不利,候爷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查探。”

“这是你哥的机密大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臻月愣了一下,“候爷不信我吗?”

“信否是其次,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单朗虽不耐烦,倒也真的好奇,凤步鸣这家伙怎么搞的,竟会让他妹妹窥晓了这么要紧的事?

臻月只顾取信于单朗,因此抛却顾虑,道:“一切都是玉甸国王子亲口告诉我的,他们相互勾结,各有所图,此事千真万确,候爷可以亲自审问惠王!”

呵,已经不认兄长,一声惠王划清界限,倒也爽快利索!单朗暗自好笑,思量道:“难怪你说玉甸国王子是无耻之徒,他会跟你说这些,应该是喜欢你,所以跟你分享机密,以此表示他的诚意,却没有得到你的回应,他恼了才稍行不尊重,落得你说他无耻,但是撇开他做的那些坏事不说,我觉得他是真心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臻月顿住,红了脸也红了眼,“你知道的!”

“你只喜欢我,可是同样的,我也不喜欢你。”

“可你当日亲口表诉,你还御前宣誓……”

“那全都是胡说!当然我很庆幸你通通拒绝了,但若你今日来较真,我只能说你很烦,看在惠王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但你再纠缠下去,我只好跟惠王说抱歉。”

“你……你要杀我?”臻月难以置信,单朗瞟了她的袖口一眼,“你藏刀而来,不是打算以死相逼吗?可是不单我,相信惠王也跟你说过,你上吊跳井还是抹脖子,都不影响后天的送亲行程,或是我宣旨的时候你没听明白,那我解释一下,大意是说,皇上有个视若己出的侄女,特予公主封号,赐许臣国以教礼仪,呃,这个是原文,总之不是嫁臻月郡主,而是臻月公主,你愿为大义而去自然好,以死拒婚也无妨,愿意做公主的人多的是,不差你这个缺!”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是人,不是你们成就功名的道具!”臻月大哭。

单朗皱眉又皱眉,“你真的很烦,究竟是干什么来的?拒婚?出卖惠王?指责圣意?还是单纯来烦我?”

最后一声已经是恶吼,臻月吓得收声止泪,“我……我不是来烦你,只是不希望乱臣贼子祸我大凤,你一定要跟皇上禀明我刚才说的那些事,而且越快越好,你一定有人手可以速报皇上,现在就去好吗?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你安心待嫁就行,其他事不用你管。”

“你不信我吗?惠王勾结玉甸国王子做了那样的事,你还要我嫁过去……”

“你真的想死?”单朗骤然起身,右手已经扬了起来,门外却传来小活宝的喝止声,单朗顿时笑逐颜开,“怎么不多睡会儿?我都怕吵着你,悄悄的起来……”

“来杀人吗?”白尘微嗔,不无歉意看向臻月,“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但你真不该来跟单朗说这些,他只是来巡查地方事务,半道接了命令代为宣旨,后日送公主出嫁,仅此而已,你今日这一说,究竟要他怎样?无凭无据殿告国姓王爷吗?还是以此为由延缓婚期,实则变相抗旨?”

臻月张口结舌,白尘笑道:“你若真的不望大凤祸乱,真的心系家国,为何今日才曝露此事?人虽俱有私心,但也该恪守初衷,乍闻消息时你选择了沉默,亦是选择了故作无知安享富足,那么之后不论遇到什么变故,你都不该背弃当初的选择亦是背弃了真正的你,否则便会前后矛盾、语无伦次,轻则遭人厌弃,重则引火烧身。”

臻月满目惶惑,却也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单朗会喜欢这男宠?或许真的不是男宠,而是颇有姿色的幕僚一类,否则不会言辞犀利至针针见血,却又不露声色示人以儆……难怪朱氏斗不过,这个男宠不是简单角色。

臻月愤然离去,单朗紧紧抱住白尘,“不管你背弃了什么,我都喜欢你。”

白尘浑身一滞,原来小狼哥哥明白他刚才那些话,还以为说得够隐讳,其实又有什么瞒得过小狼哥哥?

他曾因为私心而选择了亡国,之后不论何种劫难都不曾后悔,今后也会义无反顾坚持初衷——不做异国敌,只做同心人。

第36章

十月初六,送亲队伍浩荡出发,九日后抵至边境,玉甸国特派大臣列队迎接,另有王家卫队一路护送,十日后抵达玉甸国王城,送亲人马皆入驻使驿馆,婚期是十月二十八,尚有两日可予休整。

单朗是代表大凤皇家而来,但他不耐各种场面应酬,因此全都推给惠王去应付,自己则带了小活宝四处游玩,玉甸国盛产玉石,王城所售更是此中精品。

白尘对金银玉饰毫无兴趣,只是不想扫兴才陪着单朗走街逛巷,几番游玩下来,单朗也没了兴致,已是午饭时辰,两人都不想回驿馆吃饭,于是随兴进了一家酒楼。

单朗于饭菜没有挑拣,白尘更是随意的人,因此异国风味也不影响丝毫,吃好就移到窗边喝茶说话。

白尘指着远处的一尖高塔,“那儿是庙吧?”

“玉莲寺的醒钟楼。”单朗将白尘揽在怀中,“你什么时候开始信佛的?我记得金蒙人只信天神。”

“天神不管超度的事,所以我信佛,何况早就没有什么金蒙人了,都是大凤子民。”

“嗯,这儿也会是大凤的,他们也多数信佛,比之当初的金蒙,更容易教化。”

“没那么容易吧?从边关一路过来,凡遇城镇都是军备戒严,昨日入王城时,城楼上的兵士竟然配了弓箭,只有备战期才会这样,不是吗?”

单朗点头,轻掐白尘的脸,“你懂得不少啊!谁教你的?”

“还能有谁?”白尘微红了眼,“当年逃亡时,我身边只有管家一人,凡我所知,都出自他的教授,但你知道吗?他原本就是大凤人,只因得罪地方权贵才逃至金蒙,后来又带着我到处逃亡,这个国家,我们五年前来过……”

白尘哽咽顿住,单朗拥揽的手臂更紧,另一手则抚去白尘的泪,“别哭,我一直不问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就是不想惹你伤心,但我其实很想知道,尤其那年我寻到这儿的时候,为什么你拴平安锁的金链会在别人手里?”

“那是交易。”白尘颤声忆述,“当年金蒙王都一役,管家紧随我父王应战,全身多处披创,后来又一路逃亡,不曾将息保养,身体早就垮掉了,逃到这儿已属挣命,每日多是昏厥呕血,本该就医请药,可是我没银子,何况当时这儿因为王储之争而频发战事,时局十分混乱,所以我只能趁乱混些财物……但是买不到药材,后来去偷……被人拿住才以金链相抵……我很自私吧?管家都那样了,我还舍不得那链子,真的……很自私……”

白尘哽咽但笑,单朗紧拥亲吻,“没有自私,否则不会负险奔忙,也不是舍不得金链,别人看来是财物,于你而言,那是念想,甚至希望。”

“没有希望,因为我不知道你会寻我,其实我有些记恨你的,那时你没看我一眼……”

“我不敢看!”单朗一脸懊恼,“从你帮我偷兵符那天开始,我就不敢看你了,后来虽不要命地寻你,但也害怕寻到的时候,你依然恨我,不愿跟我走,误认你死于战火时,我是真的想过死,但也知道就算黄泉路上追到你了,我同样不敢看你,不是愧于灭了你的故国,而是恨我不曾对你好过,从初见时骗你磕头,直到分别时都没给过你好话,你记恨我,应该的。”

单朗愧色长叹,白尘却笑了,“你对我好过的呀!攻陷王都的前一晚,你不是陪我玩小人偶吗?你还故意输给我,我当时可高兴了,真的!”

单朗淡淡嗯一声,慨叹,“那时我们虽玩得高兴,但如今日一般,我哥夫跟我二哥靠窗说话,谈的正是攻城之事。”

白尘笑,“早就想问你了,又怕你不方便说,现在是要告诉我吗?”

“不是告诉,而是商量。”单朗正色道:“你也看出他们军备戒严,贸然强攻必不可行,所以只好让他们内部乱起来,最大的慌乱莫过于国王猝死,王城一乱,其余拥兵重镇必然失措,再以疲兵之术令其失城无所,当然那是双飞他们的事,咱们只需攻占王城。”

“双大哥会带兵?”白尘不可思议,当然不是怀疑双大哥的能力,而是奇怪双大哥会参与军国之事。

“他虽是半疯癫,但也算能人一个,即便胸无大志,可是老板发话了,他不从就得丢饭碗,别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他相反,何况胃口被叶安养刁了,所以他不是带兵布战,而是为自己长远考虑。”

“那么叶安也跟来了?”

单朗点头,白尘开始还笑,随即苦闷,“我觉得他们的任务还简单些,咱们的太难了,稍有疏漏,反而会被对方制住……”

“所以我才说商量啊!后日虽是婚期,但也是行大事的日子,所以明晚会有人来接你……”

“我不走……”

“不是要你走,你依然在王城,只是去个安全而隐秘的地方等我……”

“我不!”

“听话好吗?”单朗扳住白尘的脸,“乖乖的不要闹,定下大局我就来接你,半刻也不会耽误!”

“可是我担心你!咱们又没带多少人来,一支送亲队伍就想攻下王城,简直痴人说梦!”

单朗轻弹白尘的额头,“这支队伍是我的奇兵呢!兵贵精不贵多,怎样的梦都会成真,放心吧!”

怎么可能放心?但是强自跟随恐怕会成拖累,所以独自避险反成了益助,白尘闷闷点头,“好吧我听话,但你要保证好好的,如果你敢出事……”

“我不敢。”单朗把白尘的手牵引到胸口,“这儿装着你,只有你,全都是你,不敢出事。”

白尘整个贴上去,紧紧靠在单朗胸前,泪水湿了单朗的前襟,扒开来,在上头留下一个见血的咬痕,难舍而忧愤的发泄。

翌日,白尘称病不出,这是为了缺席婚宴而作的准备,午间时,玉甸国王子亲自送来补品,慰问病人是假,讨好大凤逍遥候是真。

单朗依旧不耐应酬,叫了惠王作陪,一来完美地扮演了沉溺美色的无能之辈,二来也是趁机多跟小活宝磨腻亲热,说笑一阵,亲吻一番,白日就这般过去。

丑时,更深夜静,接应的人来了,白尘假寐不醒,由着单朗把他抱给别人,再由着那人带他在黑暗中穿梭飞跃,个多时辰后才停下来,然后听到一个明显忍笑的声音,“白公子松松手,床上睡去可好?”

白尘猛然睁眼,“卫管事?”

卫平微笑作答,把白尘放到床上,“天还早,况你一夜未眠,径直睡到午饭再起吧!”

白尘环顾周遭,“这是什么地方?”

“城郊村舍,也可说是荒居,不过对面住着一对姐弟,算是我们的邻居吧!”

白尘郁闷,不是说了也在王城的吗?单朗又骗他!白尘拉被子蒙了头,腹诽一阵,忧心一阵,最终败在困倦下,醒来已是未时,来不及穿鞋就往门边跑,拉门就见卫平坐在廊檐下剥花生,抬头给他一个笑,起身拉他回屋穿戴整齐,侍候他净面梳头,亲切自然,竟似从来如此。

“王城那边怎样了?”白尘只关心这个。

“放心,一切会如候爷所料。”卫平端来饭菜,“吃些粥食吧!省得晚饭吃不下……”

“我什么都吃不下。”白尘起身,“在这儿能看到王城吗?”

卫平笑而不语,找了披风给白尘系好,带着白尘去了一处高地,伸手一指,“那儿就是王城所在……”

“我什么都看不到。”

卫平笑,“我也看不到啊!但我相信候爷。”

“我也没有不信,只是平白担心而已。”白尘裹紧披风,“这儿风好大,你穿得薄,不如再往前些,找个避风的地方好吗?”

“再往前只有一处断崖,那儿风更大,而且视野没有这边开阔,何况我不敢让你久驻野地,你若着凉生病,我可就失职了!”

卫平拉着白尘往回走,白尘也不拗,反正知道路径了,过后可以自己来,现在则要熟悉周边环境,之前没来得及细看,此时才知这儿真有些荒居的感觉,通共就两处房舍,他们居用的稍大些,对面的所谓邻居家则十分敝促,一间小瓦房配了个草舍灶间,不过房前屋后打扫得十分干净,可见主人很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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