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驯养指南 下——凉蝉
凉蝉  发于:2015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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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你……”丘子真声音里压抑着怒气,“就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丘玥不会和家里闹得那么僵!”

谭辽沉静地站着。

“你现在是在我面前炫耀吗?我儿子死的时候已经和他妈妈还有我,已经五个多月没见过面了!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滚!就是因为他跟我说他要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我……我见我儿子的最后一面时,他已经冷了。”丘子真突然哽住了。

面前的男人已经苍老。平素掩藏在西装和精神之下的疲态终于在争执中暴露出来。谭辽的目光柔和,但手把那几张纸攥得更紧:这是关键的时刻,他不能动摇。

丘子真很疲倦地挥挥手:“不要再提了。我不可能容许它重拍的,而且你根本没有这种能力去……”

“我卖了景辉路的两套房子和车,把现在住的公寓和能抵押的东西全都抵押出去,前期资金已经到位三千多万。”谭辽依旧平静,和惊愕的丘子真对视,“但是这些远远不够。如果要重拍,就必须拍好。丘总,欢世的号召力和我个人的号召力是不一样的,以欢世的名义来筹备,不用一周,全部资金都能到位。我需要的只是你这样一句话而已。”

丘子真无法理解地盯住谭辽。

他知道谭辽的抠门在欢世里成了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抠门相对的是他赚钱很多,但除了投资之外花在自己身上的非常非常少,就连平日里开车也是能蹭欧阳庆的就蹭欧阳庆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筹划这件事的?”

“你上一次拒绝我之后。”谭辽轻淡地笑笑,“四年多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丘子真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把房子卖的卖,抵押的抵押,那现在住哪里?”

“欧阳庆的家里。他明年结婚,现在和未婚妻住在新房里。”

“这件事他也知道?”

谭辽摇头:“不,你是第二个知道的人。”

丘子真头疼得厉害。他挥挥手:“你走,你先走。我过几天再答复。”

傍晚时分下起了一点薄雪,黑夜里路灯光不太明亮,倒是把纷飞的雪絮照亮了。

正吃着饭,丘阳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陆哥,你现在还关注黑锁链奖么?”

同一张桌子上乱七八糟地坐着两个剧组的人。这段时间大家混得熟悉了,吃饭的时候也开始互相交叉乱坐,方便聊天。陆晃说没关注,倒是有两个小演员说稍微有了解。

“听说要停办了。前几天不是刚举办过么,后来新闻发布会里说明天十二月的那一届就是最后一届了。”

丘阳点点头,看着陆晃的眼神带着感慨:“时间真快啊。”

楼小衡咽了一口的肉饼,问:“黑锁链奖停办,那以后邪典电影就没有一个官方的奖项评比了?”

“暂时是没有了。”丘阳说,“其实黑锁链也不是官方的,只是影响力非常大。不过这几年来,cult片和其他小众电影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了。”

“如果想拼一拼最后一届,那必须现在就开始筹备拍摄工作了。”他的筷子在碗壁上敲出轻响,歪着头小声对身边的楼小衡说,“我哥当时拍那部片,就是想冲一冲的。可惜……再没有完成的机会了。”

第53章:再亲一会儿

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楼小衡等人没有收到一点风声,所有人的精力都完全投入到拍摄工作中。随着拍摄进度加快,两个剧组都无一例外地陷入了ng地狱。

陆晃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但《大唐君华》的某个镜头已经被喊停了十六次。

《大唐君华》的导演是拍历史剧出身的细节控,邓廷歌和女一号夜间漫步长谈的戏怎么都过不了他的关。

陆晃拿出剧本。

这个镜头是邓廷歌为女一号拂去衣上雪花,女一号随即亲了他的瞬间。

杜蘅在京城与当朝将军的小女儿于花灯节上相遇,彼此情钟。书信往来一段时间之后便是偷偷交往,一年多就已经论及婚嫁。杜蘅和冯修文被分派到边疆督军,今天拍摄的正是杜蘅与少女告别的夜晚。雪停后有晚风轻抚,英挺的青年和爽朗的少女于月光中漫步。看到少女肩上的几片雪花,他伸手为她拂去,低首时脸颊被突然印了一吻。

很青涩也很浪漫。陆晃抬头看向场中,正好导演喊了第十七遍“停”。

所有人都又倦又累又冷。

“节奏不对。你亲杜蘅的时候是害羞又激动的,不是单纯的开心,懂吗?”导演也已经口干舌燥。

女一号咬着牙,眼睛里泪光闪动,但还是细细地听了,边听边点头。邓廷歌也和她一起听,两人又比划来比划去地找感觉。

“羞涩,我要的是羞涩。你再大胆也好,你是将军的女儿天不怕地不怕也好,他是你所爱的人,这是女孩子的第一次主动示爱。羞涩,紧张,亲到之后又觉得尴尬和丢脸,明白吗?”

陆晃无奈地笑笑。亲了十七次,要再演出羞涩的感觉也是很难的。

他动了动手脚。身上穿着战甲,他怕坐下后会把衣服弄皱,于是负着十几斤的服装站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也快到极限了,只能靠背台词来让自己打起精神。

这边还没结束,另一边倒是终于完工了。

导演一句“今天到此为止”的喊话让整个《九寸针》剧组都松了一口气。楼小衡和丘阳立刻奔到化妆师和服装师那边卸妆脱衣服。按照拍摄计划明天他们四点就要起来,化妆之后赶着拍六点的戏。这个山坳里每天清晨都有自然的晨雾,笼在林子里草坡上,朦朦胧胧的很好看。刘导发现这个天降之物之后很开心,一直筹划着要把晨雾也拍进戏里。

只是拍归拍……楼小衡心里在嘶吼:既然决定明早要拍今晚就不要安排那么多场戏啊。

纵然是被大家称为“丘一条”的丘阳也顶不住,一边坐在椅子上任化妆师在他脸皮上卸妆,一边梗着脖子就睡着了。

楼小衡同样没好到哪里去,他今天练了半天的射箭,又拍了半天的射箭,晚上这场戏还吊着威亚在半空晃了一个多小时,两只手又酸又疼,快举不起来了。

往山庄里走的时候,他远远看到陆晃站在那儿,佝偻着腰看剧本。虽然那边人挺多,他一身灰不溜秋的战甲在夜里也毫不醒目,但楼小衡从未漏过捕捉他身影的每一刻。

他转了身往陆晃那边跑过去。

“老板。”

陆晃扭头看到他,被冻僵的脸上总算露出笑意。

“冷!”他张着口无声地冲楼小衡说,一片白气喷出来。

楼小衡脱了手套塞到他手里。是陆晃那副又丑又厚的棉手套。

陆晃没接:“你不戴了?不是要拍早上的戏么?这里早晨很冷的。”

“现在也很冷。”楼小衡把手揣进兜里,“你戴,我走了。”

说完就缩着脖子小跑着往山庄去了。

陆晃嘴角勾勾,顺他的意戴了手套,感觉那些台词一串串地直接往他脑子里蹦,状态奇好。

拍完第二天清早那场戏之后,丘阳有些感冒了,吃早餐时不断打喷嚏。助理去给他拿药,丘阳在楼下等他的时候遇到了正走进餐厅的陆晃。

“嗯?你不舒服?”陆晃拐了个弯朝丘阳走过来,看他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伸手就摸他额头,“有点热,吃药没?”

丘阳抽抽鼻子说没有。

“你等我一下,我带了常备药。你常吃的那种也有。”陆晃转身就往外跑走了。丘阳捏捏鼻子,垂头站在楼梯下捂着自己额头,脑袋里嗡嗡乱响。

把助理打发走,丘阳将助理拿来的药揣兜里,一个人坐在外面等陆晃。陆晃跑着去跑着回,不到十分钟就来了,看到丘阳坐在外面有些生气:“还坐外面?回去多加件衣服,药我拿来了。走,回房穿衣服吃药。”

拎着丘阳回他房间看他找了件更大的羽绒服套上,陆晃又看着他吃药才放心:“你一直就不太会照顾自己。以前谭辽跟着你还好,这次出来的都是新助理吧?你不要太软了,该说的就得说,连你生病了都没发现,这什么工作态度。”

丘阳倦倦地坐在沙发里,盯着陆晃。

“陆哥,问你件事。”

陆晃给他烧水,闻言头也没抬:“问。”

“你和楼小衡在一起了?”

陆晃没提防他那么直接,手上顿时一抖,沸水溅出几点。

他没停很久,平静地回答:“嗯。”

“为什么?”

陆晃心想丘阳果然是病了。要是以往,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应该会直接沉默,再不提起。他端着水放在丘阳身边的茶几上,坐在了丘阳对面。丘阳神情还是倦倦的,但目光挺精神。“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丘阳。”陆晃肃了脸色,“你是罕见的天才,能走到我和你哥哥都想象不到的地方。我一直……”

丘阳打断他的话,慢慢又问了句:“为什么?”

他似乎是发了烧,疲倦的眼睛是湿润的,有些红。

陆晃心知不给他一个答案,丘阳不会罢休。

“因为想知道他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丘阳咧嘴笑:“哦……因为他不够我优秀?”

陆晃:“……”

能理解成这样……他觉得丘阳已经烧得很严重了,伸手想再探探他体温时丘阳没有躲开。手掌下的光洁额头温度比刚刚还要高,陆晃不安起来:“你快去躺下,我去找医生。”

丘阳却用力拉着他的手不让他移开。手掌被拖下来,掩住了丘阳的双眼。掌心除了发烫的热度之外还感觉到了热热的湿意。

“陆哥……为什么呢……”丘阳喃喃说。

得知丘阳突发高烧病倒之后,《九寸针》剧组十分紧张。几乎所有的拍摄内容都有丘阳的份,原定在上午继续拍摄的戏份现在也只能搁浅。山庄里配备着的医生给丘阳开了点滴,丘阳说下午就可以继续开工。导演等人都松了一口气,楼小衡却总觉得丘阳似乎很累,但丘阳什么都不跟他说,只是让他放心。

午餐之后纷纷找地方短暂休息,楼小衡跟陆晃说了丘阳生病的原因。陆晃有些紧张地看他:“衣服都打湿了?你着凉没有?”

“没有。丘阳当时穿着单衣,我罩了好几层。这么拍法,想不生病都难。早上的雾太重了。”楼小衡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丘阳没什么精神啊。听说是你通知的剧组?怎么回事?”

两人躲在紧急通道的楼梯间里小声说话。陆晃和他都靠在墙上,手指勾在一起。

陆晃没跟楼小衡说任何丘阳的心思。他知道也许楼小衡已经隐约察觉了,但不能挑开。他只说吃早餐见到丘阳的时候发现他发烧于是顺便撵他回房间,然后叫了医生。楼小衡揉揉鼻子感慨:“别说丘阳了,刘导前几天也着凉了,但发着烧也坚持拍。简直不敢生病了现在。”

“我想起以前拍戏的时候,最忙的那段时间我同时在四部电影里演配角,那次我一周都没好好睡过觉,真正休息的时间加起来大概也就是每天一个多小时。不过都过去了,想想还挺有趣的。我都没想到自己那么拼。”

陆晃头一次跟楼小衡说起以前拍戏的事情,楼小衡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两人越聊越精神,脑袋不知何时就凑到了一起。陆晃主动亲了亲他,楼小衡想起上次没能做到底的事情,心里有点猫抓似的痒。

“想什么呢?”陆晃故意问,说完又朝他嘴上贴过去。两人亲了一阵,唇舌纠缠得分不开,又顾虑到这里毕竟是公开场合不好放肆,压抑又热烈。

楼小衡被亲得受不了了,小声说:“我下午的戏……其实就一场。没什么动作的,文戏。”

陆晃默了一会,哈哈哈哈地笑了。“我也是。”他捏着楼小衡的下巴舔他唇角。

两人默契地立刻扭头往楼上走,迈步的时候齐齐愣了。

刘芸站在楼梯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楼小衡第一反应是擦嘴巴。才擦一半他就听到刘芸转身笃笃笃地飞快跑走了。

“……怎么办?”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楼小衡没有忽略刘芸掺杂着惊愕和鄙夷的复杂眼神。

陆晃把他脑袋勾过来:“反正都被看到了,再亲一会儿。”

楼小衡:“……”

第54章:洗干净等你

被刘芸那么一搅和,楼小衡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没了。整个下午的拍摄刘芸都没有跟楼小衡说一句话,这反常得丘阳都忍不住问:“你惹她生气了?她不找你打探陆哥的事情啦?”

楼小衡塞给他一保温壶的热水:“吃药吧丘公子,你烧还没退完。”

丘阳吃了药,打起精神看剧本,丘阳的状态不好,但一站在镜头面前他又恢复成那个初涉江湖、积极又莽撞的年轻人宋回了。宋回和公孙渺的打戏都很多,腾跃、转身,每一个动作丘阳都做得和之前一样流畅。楼小衡心想上午明明烧到了三十九度,走几步路都会晕的人怎么能好得那么快?

快结束拍摄的时候丘阳终于撑不住,刚喝下去的水立刻又吐了出来。助理们乱成一团,楼小衡伸手去探,他体温又上来了。

但丘阳还是不肯休息。上午因为他的病已经拖了进度,下午必须拍完,不然第二天的进度还是会继续被拖慢。“还有两场。”他干吞了几颗药片。

刘导看向楼小衡。楼小衡心里一紧。

还有两场,两场都是宋回和公孙渺的对手戏。

丘阳有“丘一条”的美名,他楼小衡只是楼三条楼四条。

第一场戏是公孙渺头一次向宋回提及自己的家族和离开家族的原因,第二场是宋回拉着马对公孙渺说:公孙,你放心,这世上有我一天,我就决不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楼小衡的台词极多。他顾不上丘阳这头,拿了剧本冲导演跑过去。

“小楼,这一场我没什么可继续说的了。昨天都谈论过,这场戏是公孙渺对宋回感情变化的关键,你回去揣摩过了么?”刘导问他。

楼小衡每天晚上基本都会和大家一起讨论剧本和如何配合,自然点了点头。

《九寸针》中有几个武林氏族,公孙家族便是其中相当庞大的一个。公孙渺虽然出身不凡,但无奈他只是个奴婢生的孩子,虽然母亲有了他之后被公孙家纳了回去,但地位始终比不上几位出身名门的夫人。公孙渺从小没少过钱银,但除了钱银,他并没得到过什么关注和疼爱。上头有三个大哥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妹妹,和他都没什么交往。母亲终日唯唯诺诺地在几个夫人身边以妾的身份作丫鬟,公孙渺的地位并不比公孙家旁系的子弟高。他这次揣了一兜子银票出门说闯荡江湖,也有着要离开家里另立门户的心思。

公孙家族人丁兴旺,他父亲对他这个第四子关注很少,但所有孩子的夫子都一等一的好。公孙渺的老师是当朝太傅的首席弟子,十分喜欢公孙渺,教了他许多事情。公孙渺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心里藏着很多连他母亲和老师都看不明白的弯弯绕绕。

和宋回相遇是偶然,和宋回一起上路闯荡江湖更是偶然。对公孙渺来说宋回和他差得太多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家子,除了挥舞锄头和练了些武艺之外什么都不懂,就因为挖出了九寸针突然成了众矢之的。他完全把这一切当做一个游戏,宋回和追逐九寸针的人是局中棋子,他是可以控制棋局的人,更是九寸针和针中秘密注定的主人。且不说这个想法多么狂妄,在公孙渺的帮助和指点下,宋回确实规避了很多诡谲的陷阱,学到了在土地和山风中根本读不透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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