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扑鼻。
甄宓洗好手,正在放碗筷,脸上红扑扑发丝微微凌乱。
美人如玉。
令人食指大动。
围着方桌做好,这桌子也是秀爷和刘协合力做出来,汉代多为长案,一人一案,十分不习惯也不喜欢。
孙策颇为惊奇,尝试将鱼肉放进火锅里涮涮,捞出,一口咬下去,鲜嫩可口,香味扑鼻,一股辣味从口腔蔓延开,暖洋洋。
“唔!”
他忍不住眼睛眉毛皱成一团,片刻后舒展,手指控制不住再次涮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眼里有水气闪过。
这货……
呵呵……
我勒个去!!
孙哥你爱吃火锅呀!( ⊙ o ⊙)!
秀白夹一筷子,满足的眯起眼,等他再伸出筷子,微微一顿,碗里堆得像座小山,刘协捂着嘴巴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看他,秀白这筷子终究是伸出去,夹起丸子放进嘴里,咬一口,又香又辣,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
刘协慌了手脚,赶紧递过来桃花露,嘴里念叨:“快喝一口,喝一口解解辣。”
他看着他满心着急的样子,心头温暖。
一顿饭,吃的大家心满意足,甘宁处处周到的侍候甄小宓,对孙策都没这般殷勤。
外面雪花渐大,漫天风雪,隔五米便不见人影,天色渐晚,孙策与甘宁起身告辞,再三对刘协发出邀请具被刘协拒绝,无奈只好作罢,孙策道:“我回府后会尽快派人递信与温侯。”
“去吧去吧,等吕布来了我让他请你喝酒。”刘协微微一笑,温暖真诚,当他这样笑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拒绝,像个小太阳,没心没肺,典型的天策哈士奇的笑容,但偏偏就是这样的笑容,却让人心生暖意,不由的想去相信和信赖他,无法拒绝,好像跟着他天塌下来也没关系。
孙策一怔,随即一笑,拱拱手,带着甘宁撑着伞往外走。
门嘎吱一声打开,素衣女子站在门口看不清面容,撑着油纸伞,一头青丝如墨在风雪中格外显目。她的声音温柔似水,在风声中断断续续:“不是不让你出来吗?夫君,你的身子撑不住……等等……”
她话语到一半停住,将伞扔到一边,拿过孙策的手腕细细把脉。
孙策不言不语,含笑看着她。
女子一声惊呼,喜极而泣,扑倒在他的怀里。
男人低头跟她说了什么,她抬头看过来,目光温柔似水带着感激。
两夫妻隔得远远的对他们挥挥手,相偕离去。
“他们感情倒是好。”甄宓侧着头,一手托腮,目光温柔,似有叹息,脸上红晕,发丝凌乱,说不清的丰姿魅惑楚楚诱人。秀白调笑:“怎么,你羡慕?”
甄宓撇撇嘴,嘴硬:“我才不羡慕,难道女子除了嫁人就没别的好了?”
她不再理睬秀白和刘协,起身开始收拾,桌上零零碎碎乱七八糟,好些吃食不曾动过,甄宓拿东西装好放进食盒里,又将剩下的汤水倒掉,将桌子收拾干净后撑着伞急急忙忙的出门:“不要等我,你先睡吧。”
她回头嘱咐一声,人进了风雪眨眼就消失茫茫之中。
秀白长长吐出一口气,肚子里暖洋洋,再看刘协,他正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目光深邃,在烛火下闪闪发光,看的秀白不自在,微微撇过头去:“我不放心甄宓,要不要去看看?左右吃饱,顺道走走?”
刘协欣喜若狂。
秀白身姿高挑,牵着刘协的手,他的手掌温暖,带着薄薄的茧,捏在手心里有点软嫩,他的脑袋正好到他的心口处,一低头就能看见发顶的旋涡状。
他好像,又长高了?
刘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逐渐长大。
这样微妙的感觉,更像是亲人一般。
出门跟在甄宓后面,她走的极快又稳,地上鲜少有脚印留下,即使有也是浅浅的一层,风一吹消失无踪。少女在一处转角处停下,这里罕无人烟,唯有风声呼啸,白雪皑皑,陡然一声细小的叫声。
秀白牵着刘协停下。
残岩断壁上,不知何时冒出一个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黑的白的花的,喵呜呜的,汪汪汪的,乱叫一气,撒娇似的凑在甄宓身边,她蹲下身打开食盒,取出未吃完的肉和饭菜搅拌在一起,用碗装好放在避风处,一群猫围上去,还有些并不着急,围着她喵喵叫,汪汪的摇尾巴,时不时拿脑袋蹭一蹭她的脚。蹭的少女咯咯直笑,蹲下身一个一个开始用手指顺毛,毛绒绒舒服的眯起眼睛,使劲蹭蹭蹭。
里面的猫咪喵呜一声,舔着嘴巴出来,碗里干干净净。
甄宓又取了饭出来拌好。
第二批动物围在一起,吃饱的坐在她身边舔着爪子洗脸,时不时蹭一蹭甄宓。
少女撑着伞低头看着这些流浪的动物,眸光温柔,清丽的面容似有光芒闪烁,由内到外散发的柔暖和愉悦,乱世之中,人为蝼蚁,又有谁来管这些动物的死活?江东尚且富裕,越是战乱的地方,越是生存不易,这些东西莫说没人管,就是被煮了吃又有谁来说上一声?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只盼着能有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衣食富足的一天。
她心有所悟。
“你若喜欢,全部带回去养着便是。”
风雪中有人说道。
她抬头,微微一笑:“不用。”
她带回去又怎样?人尚且救治不了,更何况猫狗?他们吃的粮食,也许省省能养活一个人,这几日是她心软了,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它们全心全意信赖的眸子。
脚步就下意识的过来。
其实,比起人,它们更可爱一些不是吗?
那些动物终究还是被秀白领回家里,不多不少,猫咪有七只,大狗三只,一共十只,院子里走廊下搭起木制的小屋,里面放好棉絮和破布,柔柔软软做个保暖的狗窝猫窝,靠着门口放着水盆和食盆,给猫猫狗狗洗完澡,它们靠在一起,卷着尾巴舒舒服服的睡着。这些东西许是流浪太久,许是被人曾经养过,身上带着温驯和野性,初始靠近它们伸着锋利的爪子,一旦确定无害便暴露出本性,喵呜呜的撒娇。
叫的人心肠发软。
天色已晚,伸手不见五指,走廊下雪花飘落进来,大堂里秀白和刘协正在下棋,甄宓擦好头发出来,脸上带着水气:“要不要煮茶?下雪煮茶是雅趣。”
秀白和刘协纷纷点头。
她便坐在窗前点燃小火炉,放上茶壶开始烧水。
外面走廊下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娇软的喵叫。
“我没想到你会把它们都带回来。我想的是,这江东总是有可怜人,去救他们总比救猫狗来的好。”甄宓露出半截皓腕,凤凰三点头,茶水氤氲出白色的雾气,清香的茶水扑鼻甘甜。这是秀白告诉她的法子,秀白和刘协都不爱茶汤,总觉得开水里除了茶叶再放别的就是亵渎,什么桂皮八角统统不要。
甄宓一人给一杯,自己那杯加了几个晒干的红枣,枣香和茶香混合一气,喝下去回味甘甜带着枣子的味道。
“救人与救猫猫狗狗有什么区别?”秀白落下一子,屠掉刘协的大龙,心情大好:“我救猫狗,不代表我不会救人,我救人,不代表我不会救猫猫狗狗,随心而已。”
想救就救,哪来那么多计较?
甄宓一怔,随即一笑:“说的也是。”
美人端坐,身姿如玉,面容清丽,双目柔和,眉若远山嘴角含笑,瑰丽婉转,一举一动皆可入画,美人常有,绝世不多,能遗世独立的美人不光姿容绝色更有是气质独特。貂蝉是媚,魅惑入骨,垂眸间勾人心魄,大乔是清,清清淡淡宛若清水,干净透彻,即使看不清面容,却依然让人一见难忘。秀白是冷,冷冷清清,像一把绝世利剑,剑为魄,锋为魂,他若不收敛,旁人第一眼便觉得心神胆寒。
偏生甄宓不一样。
最初的甄宓,娇俏婉约,如花蕾上的露珠,美好不经世事。
现在的甄宓,风华绝代,春风化雨,心怀慈悲却心智坚定。
这样的美人,才是最好的。
风流肯落他人后。
“医术学的如何?”
“已经看过难经,针术也差不多。”
“那么……”
“咩?”
“明天开始我们去义诊。”
“义诊?”
“去不去?”
“当然!!”
夜里风大,下完棋,喝完茶,收拾好,甄宓先行回房间,秀白带着刘协洗白白,准备睡觉。抱着刘协像抱着一只小火炉,他身上暖洋洋的。正要睡,冷不丁光芒大作,伊布窜出来乱叫,爪子一挥,全抓刘协脸上,白皙的小脸上五道爪子印。
“伊布!”
秀白恼怒。
刘协捂着脸冷冰冰看着这东西,再一回头,委屈的躲进秀爷怀里嘤嘤嘤。
伊布炸毛:“让它出来。”
“它?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秀白叹气。
“又是哪个它?”
“阿白阿白,让刘协这混蛋把他家的系统放出来!”
伊布也委屈。
秀白一低头,刘协一震,身体微微发亮,一个半圆的金属小球有气无力的飘出来,周身闪烁着冰冷无机质的光泽:“死伊布,大半夜不睡觉你叫我?”
“混蛋!!”
伊布尖叫,浑身炸毛,后爪一蹬扑了上去。
两只系统滚成一团,秀白刘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颇有点摸不着头脑。
第五十六章
秀白捉住伊布抱着它,轻声道:“你怎么呢?说说,我帮你出气,别气坏自己。”
伊布目光一转,指着圆溜溜的系统君依依呀呀开始告状,它是真生气,天杀的系统君不仅不靠谱还各种纠结,秀白为它宿主身受重伤,它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拉回来,好不容易好了,结果这货又跟过来,它现在是看见他们就烦躁,整个瘟神!阿白应该远离他们!
秀白听它这么说不禁一酸,从彼此防备到生死信任,伊布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秀白是又心酸又感动,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要是能干一点伊布君就不要操心到心碎的地步。
那边刘协抓住圆溜溜的金属球横眉怒眼咬牙切齿:“你出来作甚?劳资谈个恋爱容易吗?你个猪队友!你看人家的系统,贴心可爱,你再看看你,你除了威胁你还会做什么?”
“……”系统君也很无奈,它第一次遇上隔壁家变异的系统君,不光外型可爱特莫的还贴心!这让一贯冷冰冰威胁别人做事的主神模式的系统君情以何堪!它也好像抱着撒娇总么破!
╮(╯_╰)╭
好不容易哄好系统君,秀白心软的让伊布跟他睡,毛绒绒伊布洗干净自己团成团子盘踞在他枕头边,将湿润的鼻子靠在白皙的脸颊边,碰一碰,轻声道:“阿白,晚安。”目光温柔水水润润,安静祥和。
秀白亲亲它:“晚安伊布。”
熄灭烛火,室内安安静静,那边榻上刘协与圆溜溜冰冷对视,压低声音:“你过来干嘛?吕布让你过来的?他又出什么妖蛾子?”
圆溜溜冰冷无机制:“吕布让你确定秀白的安全,孙策递了降书,他半月之后带人过来,你别太过分,说好一起分享的,你不动声色带他私奔是个什么情况?他要是得不到那就拉你一起死,左右阿白他是舍不得动,对你却无所顾忌。”
刘协脸色一变:“有本事他来啊!”
看着罪魁祸首目光冷冽:“先稳住他,等秀白走了就吃了他!”
圆溜溜现在确定,不是它不贴心不爱撒娇,而是它找的宿主特莫的不是人渣种马就是鬼畜!
这日子没法过!
→_→
伊布,我们换换呗。
╮(╯_╰)╭
一夜好眠。
雪花在半夜就将大地覆盖,雪地泛着莹莹之光。第二天大早,打开房门迎头寒风扑面,牙齿咯咯直打冷颤,缩缩脖子抖抖脚。年关将至,到处可见喜色,甄宓早早出去买菜,过年的东西,秀白练剑时她大包小包回来满头大汗,微微一笑:“宓儿,要不要过过招?”
甄宓眼神一亮:“等我。”
她进厨房又飞奔出来,双手拿剑,头发束起,英姿飒爽,傲然而立。
“你先来。”秀白让她。
甄宓也不退让,双手挽起剑花,手腕一抖,一招江海凝光,剑光万千,清凌透彻。
秀白眉头一挑,同样一招江海凝光,平平淡淡,朴实无华,剑锋乍起,一抹清光乍现,如月照在江面时第一抹接触的光,安安静静内藏风华。
一招挑开甄宓的剑锋,长剑如灵蛇,纠缠而上停在白皙如玉的脖颈处。
“我输了。”
甄宓有些沮丧。
秀白道:“你进步很多,初具模样,只不过内力不济,平时多练练。”他交给甄宓是猿公剑法和冰心决,云裳试过,但甄宓练不了,云裳的内力在体内一流而过,他干脆教医术,好歹过来之前去过万花谷医圣门下讨教。
甄宓天资聪慧,一点就通。
甄宓认真记下,打算晚上将读兵书的时间抽半个时辰出来练剑,乱世女子有武艺防身总是好的。
练完剑法,秀白拿扫把扫雪,将雪花推堆积一处,玩心大起,蹲下身把雪花捏捏捏,捏出一个小小膝盖高的人出来。他拿着剑在雪人脸上雕刻,一会子功夫雕刻出一个小小刘协。
雪人刘协在雪地里歪着脑袋冲他笑,秀白忍不住露出微笑,微微微笑,目光如水,清凉沁人。
刘协脚下一顿,一个呵欠打一半,慢慢收回去,他站在回廊下冲雪地里那人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有你真好。
中午用过午饭,甄宓戴着惟帽,秀白和刘协一人背一个医药箱往城中心去。今年严冬,生病人多,大夫少,大多熬熬就熬过去,实在熬不过去才请大夫,大夫的诊费通常是一户人家半月的嚼头。他们在城中寻一处热闹的地方摆好摊子。半个时辰过去不见有人,直到有老人半信半疑过来又感恩戴德走,甄宓的生意才打开,左右不要钱,看看又无妨,这年头有能耐的女子不少,如江东大乔,孙尚香。
秀白跟刘协站在后面时不时抓抓药镇镇场子,秀爷为了增加信服力特意换上狰狞的鲛刀,背背鲛刀的少年清丽冷峻,如冰山一般冷漠,莫说造次,就是多看一眼都冷的慌。
甄宓打开场子,人逐渐增多。
面前一个同样戴着帷帽的女子在家丁的护卫下伸出手腕,白皙如玉盈盈不堪一握。
甄宓抬头定定看她一眼,隔着两层纱看不真切,她一挑眉,伸手号脉,仔仔细细切一遍脉,方道:“这位夫人,你没有什么大碍。”
“哦?”那女子声音清脆悦耳,甘甜如露:“你这大夫莫不是不学无术?城中好几位有名的大夫都说我有病,你却偏偏说我没病?还是再来看过,莫要误诊。”
砸场子?
秀白露出一丝冷笑。
他大基三万花谷的医术会有问题?这女人分明是来找茬!
秀白手握住鲛刀刀柄。
刘协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微笑的摇头,似胸有成竹。
秀爷一怔,松开手。
甄宓那边开口:“夫人,您的确没有毛病,只是身体较为虚弱,好生调养,大雪天少出门,免得寒气如体子嗣不易的。”
言下之意,你本来没毛病,再没事到处跑小心出毛病!
那女子冷笑一声:“天大的笑话,你若不会看病趁早收了你这摊子,莫要误人性命。那大夫分明说我有毛病,只不过却不是这体弱之症!”
甄宓皱眉,目光冷冽,几分不悦:“小乔夫人,你再胡言乱语只怕丢了你家周都督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