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条路我就闭着眼我也能走回去，倒是你出门的时候，小心点，别摔着了。”张志毫不示弱说道。

“志哥你上炕坐着吃点吧，喝瓶啤酒。”张小伟听出了两个人的谈话中，已经有了些许火药味，犹豫了一下，打断了二人的言论。

“下次吧，你不能喝酒就别喝了，别逞能，省的晚上不舒服。我先回去了，家里没人看门呢，你可以去我那睡。”张志关心的说道。

“小志，你会去的话，把桌子上那瓶酒给你爸拿着，你爸喜欢那个味。我就不下去送你了，让小伟去送送你。”

“好咧，叔，你就别下来了，让小伟出来带上门就行，我正好跟小伟说句话。”张志爽朗的说道。

张小伟也不敢看李航，找了块抹布擦了擦手，低头下了炕。

“小志，今晚就不打牌了。有空让你妈来看看我的新衣服，航航给我买的，牌子是布拉达。”伟妈坐在炕上翻看着李航拿来的礼物，对着张志嘟囔了一句。

“普拉达。”李航矫正了一下伟妈的发音，对着张志得意的笑了笑。

“对，普拉达。”伟妈说了一遍。

张志撇了一下嘴，气得转身而去，小伟忙跟了上去。

寒风呼啸，两个人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张志掏出一根烟，想点上，却是因为风太大怎么也点不着。

张志一气之下把火机狠狠的摔在了墙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爆炸声，把张小伟吓了一跳。

“怎么火气这么大，平常你可不这样？”张小伟轻声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看见李航就不爽，你看他那副样子，得瑟个毛线啊。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总有一天，我会比他更有钱。”张志攥紧拳头说道。

“其实，我知道你是对我不满，所以才会如此的讨厌他。我们俩的事情，终究是我对不起你，跟他没关系。所以你还是讨厌我吧。”张小伟低声说道。

“瞧你能的，这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这是在演言情剧？我是对你不满，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他领回家里来，有必要？你要跟你把你妈摊牌，说他是你的男朋友，跟了他就能锦衣玉食，吃穿不愁？跟了他，你妈妈就能穿名牌衣服？”张志气冲冲的说道。

“志哥，你过分了，你的事情我不干涉，我的事情你也别干涉。”张小伟怒声说道，不过随即声音就软了下来，“好像下雪了，你回去吧。”

张小伟上前一步，给张志把大衣上面的扣子系好，转身关上了大门。

张小伟倚在门上，闭着眼，听着张志在门口徘徊叹气，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只觉心里堵得慌。

“怎么这么久，把你老师丢在这里，一点都不礼貌。”张小伟回到屋里，伟妈斥责了他一句。

“人家哥俩说句话，你也要干涉，真不知道你哪里那么多事。”伟爸不高兴的说道。

“嫌我事多，别吃我做的饭啊，明天起你去养殖场里去住。每次我教育儿子的时候，你总是给我拆台，感情好人都让你做了，坏人都让我做了。”伟妈气哄哄的说道。

“妈，我真服了你了，家里有客人，你也不消停。我不吃了，你们吃吧。爸爸，晚上我去养殖场里吧，你告诉我怎么干活就行。”小伟轻声说道。

“这活你还真干不了，晚上要烧锅炉，晚上一个小时要起来看看海参苗，你还是在家陪陪你李老师，天好的时候带他去海边转转。快上来，再吃点，你老师还没吃完呢，你就先走的确不好。”伟爸劝说道。

“就是，小伟，这个小海螺我还不会用针挑呢，你要不要教我用一下。”李航拿着一个指甲盖大的海螺，拿了一根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挑出来。

“对了，前些日子小志不是去长沙工作，突然回来了，小伟，是不是你没有照顾好他？”伟爸喝了一口啤酒，问道。

“叔，这个事情我知道，好像是张志跟客户闹了点别扭，所以一气之下就跑回来了。其实跟客户闹点纠纷很正常，还是太嫩了，心理承受能力不够。”李航听到伟爸追究起了张志从长沙离开的事情，忙为张小伟辩解道。

“他在那里人不生地不熟的，受了委屈就是你的不是！你好歹也对那边熟一些，你不帮他，谁帮他。你不知道他回来之后，瘦了好几斤，我看着都心疼。小志这孩子心眼好，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要说他跟客户闹矛盾，肯定不是他的错，这个我敢打包票。”伟爸坚决的说道。

“是啊，老爸都这么坚定的相信他，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又怎么能质疑他呢，但是不管如何，他真的不想再纠结这些事情了。就算是李航做的也好，只要他真的对自己好，那又如何呢？”张小伟表面上不声不响，内心里却是在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去纠结。

“叔，咱再干一个就行了吧，我不胜酒力，这些就有些醉了。晚上我还寻思着陪阿姨打麻将呢。”李航微笑的说道。

“我刚就手痒了，想出去打麻将，现在人正好。老张你快喝，喝了撤了打麻将。”伟妈听到李航要陪她打麻将，忙催促伟爸快吃。

“我才不陪你打呢，你牌品不好，我要去养殖场，小伟你给小志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伟爸悠哉的说道。

“爸，你真要去养殖场的话，等航哥消消酒，让他送你吧，妈妈想玩你就陪她玩两局，别扫她的兴。”小伟帮着妈妈劝爸爸。

伟爸用抹布擦了擦手，往后一靠，笑着说道：“我也不吃了，既然儿子发话了，那我就陪你们玩玩，只是我们一家三口赢小航的钱，会不会不公平。”

“叔，你说的太见外了，我都准备在家里吃饭睡觉了，那就是一家人了，怎么能说一家三口呢，明明是一家四口么。所以谁谁输谁赢也无所谓了。”李航笑着说道。

“咳咳咳。”张小伟听着李航这若有所指的话，低头喝水不小心被呛了一下。

“我就喜欢这样的孩子，实在，行，那我收拾一下，咱四个人搓一圈。”伟妈乐颠颠的收拾了一下桌子，又飞快的把麻将摆在桌子上。

李航坐在伟妈的上手，四个人聊着学校里面的事情，一边打着麻将。

李航的技术很好，不停地喂着伟妈吃，并且还给伟妈放炮，最后结束的时候，伟妈的袜子里面已经掖了厚厚一沓钱。

伟妈乐开了花，拍着李航的肩膀笑着说道：“小航，你在这住就是了，想住多久多久，最好住到开学，跟小伟一起走。”

“行，阿姨的麻将技术真好，我要跟阿姨学习打麻将的技巧，不能老输，我怕这样下去走的时候，裤衩都押上了。”李航笑着说道。

“爸，我刚下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外面下雪了，你就别去养殖场了，开车夜黑路滑，我怕不放心，在家睡吧。”

“好，太晚了，那你们过去睡吧。”伟爸打了一个哈欠。

张小伟在外面院子里尿了一泡尿，仰头，伸手，感受到了雪花落在脸上，手上，凉凉的。

张小伟对着夜空哈了一口气，很小的一团白气，孤立无援的飘在了寒风里，被风一吹，便四分五裂的飘散在夜空里。

第九十一章：雪后较量

夜很静，很净，张小伟贪婪着的呼吸着凉入肺腑的空气，希望能让自己被迷惑心能凉下来。

只是很快，张小伟就觉察到了李航站在身后，给他披了一件大衣。

“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小孩子心性。本来就体质虚寒，还在外面挨冻，回去睡觉吧，别着凉了。”李航攥着张小伟冰冷的手，带着他回屋。

“睡吧，明天睁开眼就能见到白皑皑的雪地了。”李航躺在床上，对着眨巴着眼睛的张小伟吻了一下，轻声说道。

张小伟是被伟爸的开门声叫醒的，张小伟睁开眼看到李航的脸贴在了自己的肩上，只把额头露在了被子外面。

张小伟微微一笑，因为他家还没有装空调，北方的冬天比较冷。他父母住的那一间屋子有火炕，每天烧火，热量比较足，所以不觉得冷，但是他这一间，虽然有暖气，但是睡着之后还是会感觉到冷。李航可能一直睡在空调间的缘故，所以不适应有点冷的房间，把脑袋都缩在了被子里。

张小伟望了望了身边这个英挺的男人，心中一阵恍惚。他从小就一个人睡，所以他是非常排斥有人睡在他的身边，当然张志除外。他也曾经想过，如果自己的身旁睡着一个陌生的女子，那是一件多么毛骨悚然的事情。而现在，他却可以接受这个男人堂而皇之的睡在自己的身旁。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张小伟轻轻地摇了摇头。

张小透过窗帘伟看了看窗外，外面明晃晃的，即使不用拉开窗帘，也知道外面是一片雪白的世界。

张小伟不喜欢雪，或者太喜欢雪后初晴的时候。因为那会给他一种错觉，他觉得雪的纯洁白净就是一时的，因为太阳出来的时候，雪里面的肮脏泥泞不堪还是会展现出来。那种伪装出来的圣洁，他不喜欢。

张小伟喜欢下雨天，因为他觉得雨水可以洗涤世界，冲刷污秽。

所以每当下雪的时候，周围小伙伴们都在外面欢呼雀跃，他自己一个人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家里看书，即使是张志来喊他，他也不动心。每到下雨天的时候，周围的小伙伴儿们都在家里急的上蹿下跳的时候，张小伟就会穿着雨鞋，披一件雨衣，独自在雨中奔跑玩耍，而他每每玩到兴头上的时候，他都会扯掉雨衣，让自己淋个痛快，他觉得这是一种享受。

关于雨雪的这些感悟，没人告诉张小伟，连张小伟都不知道他从哪里会生出这么多古怪的想法。

张小伟躺在床上，略一清醒，就开始穿衣服。

听到动静，李航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伸手把张小伟勾进了被窝，说道：“才七点，你竟然不赖床，这可不是你的作风，来陪为夫再小憩一会。”

“下完了大雪，要起来扫院子，这活可不是轻快的活，你没听到爸爸在院子里扫雪了嘛？你睡一会吧，我醒了就睡不着了。”张小伟轻声说道。

“哪能让我岳丈大人扫雪呢。”李航一个骨碌翻身起来，“我得表现得好一些，这活得我来干。”

“对了，我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压到了你的伤口，听到你疼的喊了一声。要不今天去医院看看？”张小伟拿起李航的胳膊，看到伤口都已结疤。

“你现在才知道挂念起我的伤口，我以为你不提是因为不想提起我的痛处呢，哪知道你是根本不在意，幸亏我是医生，不然让你照顾我，这条胳膊是不是就废了。”李航挑眉反问了一句。

“随你怎么想吧，你不疼就好，但是扫雪这活你就别逞强了。”张小伟淡淡的说道。

“果然是水瓶座，好一句，随你怎么说就打发我了？名不虚传。”李航啧啧称赞道。

“走，出去看看雪景。”张小伟本能的不想提起这件事情。

张小伟推开门，看到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屋檐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从屋门口到大门口，已经扫出了一条一米宽的小路，露出了水泥地面。天上还有零星的小雪从天而降，落在了刚扫过的地面上。

伟爸正在拿着一个簸箕，把地上的雪，从屋门口往南推，赶在一起，成为一个雪堆。

“我来吧，叔叔。”李航殷勤的跑到伟爸身边，说道。

“爸爸，我去门口扫雪，把外面的路扫一扫。”张小伟拿起扫帚，往外走去。

“你去你奶奶家看看吧，外面路上的雪已经清扫出来了。”伟爸站直了身子，伸了一个懒腰。

“唉，你什么时候打扫的？你起床的时候我还听到了，你的速度怎么能这么快？”张小伟讶异的问道。

“肯定不是我打扫的，我就是想留给你，让你来打扫，只是我刚开门，就看到门口已经被清理出来的。我估计没错的话是小志过来打扫的，上次下雪的时候，也是小志过来打扫的。小志这孩子，不是我夸他，是真的好，勤快，心肠好，孝顺，懂事，还钻研着赚钱。这孩子，绝对让人省心。”伟爸在院子里，扭动了一下腰，对张志赞不绝口的说道。

李航望了望张小伟，尴尬的笑了笑，对着张小伟吐了吐舌头。

“嗯，我跟航哥去奶奶家看看，给奶奶打扫打扫门口雪。”张小伟微微一笑说道。

“给你奶奶提点东西去，这天气别让她出门，给你奶奶生好火，问问她想吃什么，给她送过去。”伟爸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不准去。”伟妈闻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伟爸，叫嚣道：“凭什么让我们小伟去，这老婆子对我们家有什么好，小伟长这么大，这老婆子抱过他嘛？分家把房子分给老大，你得到了什么？我们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什么都没从她身上得到，还得跟老大一起赡养她。这个月是轮到老大，凭什么我们去扫雪。上个月的那场雪，你跟小伟都不在家，老大都不去看一趟，还是我去扫的雪。”

“你快行了吧，就知道叨叨这一套，老人犯了错，我们不能跟着错。孝顺老人也不用跟别人攀着，咱把自己做好就行了。小伟，去吧。”伟爸看到李航还站在院子里，神色有些尴尬。

“不准去，你就是一直这样，才让老大欺负。你就是一个窝囊……”

“妈！”张小伟打断了伟妈后面的话语，“我跟航哥去奶奶家，看看她，航哥也为她准备了礼物，给她送过去。”

“你们爷俩就合伙欺负我吧，气死我，你们再去找一个。”伟妈气呼呼的走进了屋里，并且把门重重的甩上。

伟爸抖动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李航拍了伟爸的肩膀一下，走进了屋里。张小伟就拿着簸箕推着雪，把雪都赶在了南边的墙根上。

李航进屋大概五分钟，就传出了伟妈响亮的笑声。李航也春光满面的从屋里走了出来，提着礼盒。

伟妈紧随着李航走了出来，对着嘱咐道：“你快带着李航去吧，快去快回。”

张小伟应了一声，放下簸箕，带着李航走出了大门。

走出大门口，张小伟看到了外面的屋顶上，都戴上了一支支雪白的帽子。路边的树上，都挂着一层层雪，仿佛一朵朵晶莹剔透的梨花。道路的中间，被起早的人们，走出了一条小路，蜿蜒至远方。

李航跟张小伟就走在了被人们踩出的小路上，雪被行人踩得硬邦邦的。踩上去，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你怎么不问问我，刚才阿姨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李航尝试着去拉张小伟的手，但是却被张小伟闪避开。

“你自然有你的招数，我妈妈的弱点无非就是贪婪了一些，并且喜欢打麻将。你对症下药就可以。”张小伟淡淡的说道。

“你这样说你妈妈，好嘛？”李航笑着说道。

“这些都是一目了然的东西，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张小伟微笑着说道。

奶奶家距离张小伟家不远，两个人聊了几句，张小伟就停在了原地，驻足不前。

“怎么了？奶奶家到了？”李航微笑着问道。

“嗯，快了。”张小伟的眼睛一眨不眨都盯着前方。

李航顺着张小伟直视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张志在前面，拿着一把铁锹，在卖力的赶雪。

“这小子，为了得到你还真是卖力，用这些小恩小惠来打动你，对你也算也是一往情深了。”李航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