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梦+番外——杜冒菜
杜冒菜  发于:2015年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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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应当趁机杀了南王?”

“嗯,以免夜长梦多。”

“怜华,我今日同萧清文聊过之后,又想到一个问题,虽说南王与六皇子是离间了,可这些银两是实实在在到了六皇子手上,他大补军饷,对太子不利,可还有别的办法使他来不及用这银两便不得不针锋相对?”

“有,”怜华苦笑,“除非爷站出来指证六皇子,让太子有借口清理门户。容夕,你舍得吗?”

“……谋朝篡位的本就是六皇子,不是太子,即便是太子又凭什么让他牺牲到这份上。”

“那就看爷自己是如何想的了。”

一句话说完,两人一齐静了下来。

各自在心中道一句“糟糕”,又一度心惊不已。

——算来算去,算丢了一个情字,逸那般为太子着想,什么样的牺牲他不会做?

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可眼下的处境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先过了这关,再去阻挠逸了。

“怜华,我觉得……”

院里突然传来信号微弱的声音,容夕不再继续说下去,回过神来凝思静虑。

不一会,院外走进来一人,看穿着像是南王府的奴仆,可容夕二人却分明认出,此人正是扶玥。

“有人来了。”怜华低声道一句。

容夕自也察觉,想必来人便是六皇子身边的无影。

扶玥偷偷潜进书房,并不掌灯,片刻后出来,作得鬼祟谨慎的模样,走了不出几步,身后果真有人截住他的去路。

“站住。”

扶玥应声跪地,轻呼:“主子饶命!”

无影蹙眉,怕他引来旁人,俯身拉扯着他的胳膊起身,捂住他的嘴,将他带至院中一隅,这才压低声音问道:“说实话饶你不死。”

扶玥忙不迭点头,那人又道:“你方才在书房做什么?”

“偷、偷……”

“偷什么?”

扶玥颤着手从胸前拉出一纸银票:“奴才只、只拿了一张……求主子饶命……”

无影哼笑道:“你不必这么紧张,我不是你主子,你且回答我,怎么知道那里有银两?”

“我前天亲眼瞧见……王爷拿着钱匣子进去的……却空手出来……下人们都说王爷爱在书房里头藏金库……这才……”

“在书房何处?”

“书桌下的地砖里头……”话音未落,无影一记手刀劈到他后颈,扶玥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容夕心头一紧,怜华拉了拉他,似让他安心一般摇了摇头,以示无碍。

无影进了书房里头,过了不一会,抱着钱匣子出来,使了轻功消失在夜幕之中。

容夕这才从匿身处出来,急忙靠近扶起扶玥,扶玥睁开眼站直了身子。

“容夕公子,我没事。方才用内力防着,那一记没有打中后颈的穴位。”

闻言松一口气。

“辛苦你了扶玥。”

扶玥摇头,又道:“事情办完,我先回去了,再有吩咐,两位公子随时传话来便是。”

两人俱是点点头,待他离去,怜华才说道:“今夜我就在这处院落守着了,这时辰南王身边的影卫应当已守在了他寝房之外,我是进不去的。”

“那我陪你留下,等那二人离开,杀了南王。”

“不必,我一人足矣,你应当去守着爷。我怕六皇子那边动作太快……”

容夕深觉有理,于是颔首应下来,又道一句“那你自己多加小心”,立刻起身赶往皇宫牢狱深处。

昨日扶玥曾替了逸半日,夜里逸从皇殿中将尸体运出,想必那时便又回到了牢中。

“爷。”

狱中人睁开眼,道:“其他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且告诉我今晚发生了什么?”

容夕道:“已经发生的不重要,但过一会,南王会死。”

逸轻轻笑起来。

好一阵,叹气般问道:“把握?”

“十分把握,没有人会把自己的人手留在叛徒身边,六皇子心胸狭隘,更加不会。”

“好。”逸点头,“如此我便放心了,太子终是胜券在握。”

容夕道:“爷,同我离开这里吧。”

这人却摇了摇头:“不,现下时机正好,六皇子近日定会前来找我。”

“然后呢?你拿你自己冒险?”

“有何冒险的?他无非就是想要孤注一掷,要我指证太子,届时我反击一军罢了。”

“是,你反击一军,说你自己其实是六皇子的党羽,太子便可名正言顺地除了他,而你,被全朝之人看在眼里,同他陪葬。”

逸依旧笑着看他,温温和和仿佛事不关己。

“你和怜华不是会救我吗?”

“谁会救你!”容夕一甩手,突然怒道,“你凭什么笃定我们会救你!文武百官与皇朝内所有兵士一同看着,我和怜华凭什么蠢到命都不要了去救你!”

“那也好,”这人向他走进几步,轻声道,“你同怜华就此离开,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筑梦楼不再要你们了。我要你们走。”

心中怒气再也压抑不住,容夕捏紧的手轻颤,良久怒极反笑,回他:“是筑梦不要你了,从现在开始,筑梦听我和怜华的,不再是你的。”

“随你,筑梦听你们的,我却要听我自己的。”

“你……”容夕败下阵来,万般懊恼的模样,眸里情绪深重。

逸也不再多言,同他相视静默。

许久过后,他轻声道:“容夕,再听我一次……我答应你不用那样的方式。”

“那你告诉我你要如何做。”

“没有人能够证明我谋害朝廷命官,也没人确定我是杀手,那些知道的人早就死了,无法佐证。既如此,我不承认,谁能定我罪?容夕,我留下来只是想看六皇子究竟还要做什么,就像你当初同萧清文离开筑梦楼,我也想在这个位置,尽我所能保护太子。”

他一番话说得恳切,容夕听他提到萧清文,终究觉得不忍心。

“那你答应我,不要轻易做冒险的事情,有什么决意,提前告知我和怜华。”

“嗯。”逸点头,容夕无奈叹气,听他接着说,“你回去吧,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容夕点头又摇头:“待会,我等怜华过来,他一定会过来。”

逸不再劝阻,退回一隅,阖眸敛神。

容夕反身依靠在牢门之上,静静地等。少顷,身后传来逸的声音:“容夕,你恨我吗?”

“恨,”他毫不犹豫,却并无多情绪,“但又如何?”

“……容夕,谢谢你。”

“该道谢的是我。”

逸不回话,半晌后又道:“这件事之后,彻底离开筑梦吧,带怜华一起离开,再也没有筑梦了。”

“你呢?”

“我还在那个人身边。”

“如果是这样,那我答应你。”

逸轻轻笑了几声。

尔后再无多话,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光景,怜华赶来此处。

“容夕你怎么还在?”

“等你。”

“回去吧,南王死了。”

容夕站直了身子。“那我这几日就陪萧清文与六皇子周旋了,有任何事情你来找我。”

“好。”

行出皇城,胸腔里的郁气慢慢散出去,夜里空气静谧而潮湿,容夕闭了闭眼,一路轻功回到萧府。

萧清文的房里还是烛火通明。

推开房门进去,那人坐在桌边斟茶,闻听门声抬头看他,眸里怔忡,让容夕一时间疑惑不已。

“你怎么……”

那人突然起身靠近,急急搁回桌上的玲珑茶壶尚未置稳,在桌上转了几圈终于滚到地上碎作瓷屑。

萧清文将他按进怀中,紧紧地箍住,容夕听得他心跳不止。

“萧清文……”那人不答,喉头有颤抖得声音,容夕眼角微酸,伸手抚他的背脊,轻声安抚,“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我回来了。”

这人不放手,依旧用力拥住他,容夕不再说话,只一下一下顺着背,感知他胸膛的骤跳始终不能平息下来。

“怎么回来这么晚……你那晚锁了我的穴道,我直至今日才觉得生气,武功没有恢复,不能去找你,一晚上这么等着……却什么都无法做……”

“对不起,我该早些回来。”

萧清文那么说,容夕却觉得庆幸。

幸好这人武功没有恢复,否则他贸然闯出去寻找自己,倘是遇着了别的危险又该如何?

“南王死了,你的离间成功了,我等了许久等着这个消息,所以现在才赶回来。”

萧清文早已失了平素的温雅,揽他在怀中仍然似个孩童般闹脾气:“他死了与我何干?我不许你再这么晚回来了,你若不听,我便去找你,再危险也去找你。”

容夕柔声浅笑,埋在他胸前点点头。

这人这才松了些束缚,情绪平复许多,望着他的双眼深处还残留有余惊。

容夕微微舒气,仰头吻到他眼角,轻声哄:“萧清文,要我吧,我就在这里。”那人闻言不语,抿着唇将他抱起来,一路行至床铺去……

“二弟,我听说南王死了。”

翌日清晨,萧清文早早得便独自前往后堂用饭,不料想萧沨晏也起了个大早,坐在桌旁座瞧见他进来,开门见山便如此问道。

萧清文颔首道:“是如此,昨夜便死了。”

“是六皇子的人下手还是如何?”

他摇头:“不知道,容夕还未同我细说。”

“容夕呢?”

“还在睡,我先起来处理些个事情。”

萧沨晏又问:“还有何事?”

“南王死了,他的那些眼线已无用,六皇子那边也应当很快就会意识到我的所作所为,我想先将华阳与安琅处理了。”

“打算如何?”

“安琅单纯,又总是胆小怯懦的模样,毕竟还年幼,我想找一户人家收留了他,至于华阳,”思忖片刻,接着道,“给他一点银两让他离开京城,自谋出路去吧。”

“也好,那……二弟,玉枝如何?”

萧沨晏问得迟疑,萧清文也听得微愣。

先前考虑的时候,分明也记得玉枝这事,事至眼前,竟一时忘记了。

仔细想了想,回道:“不论什么原因,我都不再责怪她,但她必须离开。大哥,萧家身份不一般,贴身之人就算不知情,也必须信得过。”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自你入京城起玉枝便跟在你身边,如何处理你自己决定吧。”

“嗯。”

用罢早饭,萧沨晏返回院中,先找到了玉枝。

那丫头正在自己房中静坐,仿佛就在等他一般,及至他赶来,慢慢站起身来,走近两步,缓缓俯身跪了下来。

“玉枝,你起来。”

“少爷,玉枝跟您这么多年,原本得您信任,现下却私心做出背叛之事,不求您原谅。”

萧清文叹气,问道:“你可能告诉我原因?”

“我家中人的安危受南王威胁,我选择了背叛您。”

“罢了,玉枝,你一直是我贴身的丫头,这么几年也算主仆情深,你走吧,去账房领一千两银子,带你的家人寻一处安生地落脚。”

玉枝的眼泪簌簌地流下来,对着他拜了三拜。萧清文不再看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回到房中,容夕还未舒醒,萧清文坐到床畔俯首静静地望着他,悠悠走神。又过了片刻,青鸢来到房前,瞧见房门未敛,于是放轻步子进去,极低地唤一声:“二少爷,我给公子送清水过来。”

萧清文回神,转过头去应他,嘱咐道:“青鸢,劳你替我做两件事。”

“二少爷请讲。”

“替我找一户心地好的人家收养安琅,最好是京城以外的人家,再送些银两给他们,尽快将安琅送走。还有一件就是,也给华阳一些盘缠让他离开京城……废了他的武功,不要伤着他就好。”

“青鸢明白了,两日内办好,二少爷放心。”

“多谢。”

青鸢搁下清水,施礼离去。

萧清文回头,望见容夕睁着眼看他。

“醒了?”

“嗯,听你说话,就醒了。”容夕问道,“你都处理好了,玉枝呢?”

“也送走了。”

容夕点点头。

“有没有什么风声?影卫前脚撤离,南王后脚便死了,我想六皇子再蠢也该明白中计了才是。”

萧清文低头吻他,回道:“醒来就这么操心。”罢了又道:“没什么风声,一大早别的消息还传不过来,只是南王遇刺是件大事,所以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听你那么说南王不是六皇子杀的了?”

“不是,我们怕六皇子回过神来,于是借机下手了,不再拖延。”

“也好。”

容夕单臂揽住萧清文的脖子撑起身来,坐直了说道:“我想了想,现在六皇子少了南王,到时候争战,他究竟会在皇城内还是皇城外……若是在外则环境不利,若是在内他的军队又不在皇城之中……想来想去,我觉得倘若是我,定会自己带着影卫留在宫中,然后伺机让军队攻城而入。”

“极有可能。”萧清文颔首赞同,一边伸手扯过衣衫来替容夕穿着打理,“所以届时太子将如何应对?”

“倘是如此,太子本人也是必须在皇城之中的,他是正统即位,不管皇帝那口气还在不在,他都必须留在宫中。元将军的军队本来就在皇城之中,而筑梦也会在太子四周,与六皇子的影卫抗衡。”

“这么说是各方条件有利,胜券在握?”

“大抵是如此,元将军应当能统领军队与三万攻城军抗衡。若说还有什么顾虑,那便是六皇子影卫队中的两人了。那两人是最为厉害的,怜华曾险些丧命于他们手中,不过整个筑梦都在,也就没什么值得担忧的了。”

萧清文替他系好腰带,抬眸道:“我陪在你身边。”

容夕道:“你的武功恢复不了这么快,陪在我身边只是让我分心。”

萧清文委屈地望着他,眸里几抹哀怨。容夕瞧得笑起来,道:“即便你会武功,我也会分心。”

“为何?”

“因为在乎你。”萧清文面上起了遮掩不住的笑意,容夕哄道,“所以你呆在萧府顾全家人便好。”

这人总算答应下来。

“那好,你不能有危险。”

“好,我不会。”

萧清文敛下笑意,握住他的手正色道:“容夕,我别无所求,只要你平安。你若出事,我不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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