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现场还是第一次试镜的片场，今天来的除了维达照过来的导演，还有投资方片方的几个人，已经秦风和她代理公司的两个负责人，大家都来帮着把关。

反观两位试镜的主角，倒是低调得多，西宁只带了助理过来，跟着西泽的也只有简安宁。

见西泽单独过来，几位导演忍不住讨论，“阿诺德没来啊今天。”

“可能是怕跟着过来有撑腰的嫌疑，避嫌就没来。”

“啧，我怎么觉得阿诺德故意没过来是摆明立场让咱们看着办呢。”

一场试镜，因着两方后台背景都硬，弄得并不愉快，场内气氛有些紧张，秦风今天来脸色也十分不妙，摆了作家的谱。

巴罗私下里啧道：“小家子气，有什么大不了，既然你心仪西泽，要是西泽今天没选上，大不了你编剧的时候把星海这个角色往死里黑呗。再说，”巴罗摸了摸下巴：“我看那西宁，多少也有点本事，演技差不到哪里去。”这是他的真心话，在来之前他查了下西宁最近出演的片子，本以为是没有实力拼后台金主的，一看却发现还真有点实力，不容小觑。

怎么说也是西泽的兄弟，看来这兄弟两个，水平都在普通人以上。

秦风气鼓鼓的，皱着眉头，她最生气的不是因为无故换掉自己看中的演员，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在《王者》这部作品里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场内很安静，和第一次试镜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还是一个搭建的简易内景，评判的几位导演和投资方的人都坐在下面。

西泽和西宁自入场之后谁都没有主动搭理谁，维达的助理两边跑，和两人沟通，说试镜的事情。

现在小说虽已经出版，但剧本还在编写，今天要试镜，肯定得挑一段出来演，但只演一小段是评判不出什么的，得演出点感觉来，才好让在场的导演们看看到底谁更合适。

《王者归来》最前期的剧本虽已经打磨好，奈何场景不太适合试镜，而后面还在打磨的剧本仍旧在秦风手里，可这次惹恼了秦风，无论维达怎么说她就是不肯把编好的剧本拿出来用。

只发了火，把四册《王者归来》的出版书一扔，“要演角色还不简单，小说里该有的剧情都有，人物都刻画好了，要什么剧本，自己发挥演不就好了。”

最后维达和几位导演朋友商量，觉得这次既然是两位演员之间的角逐，就让那两人自己决定怎么演，反正小说已经出来，现场也准备了台词和书。

西泽听说这次竟然是这样试镜，有一种大家都被赶鸭子上架的无奈感觉，西宁则朝维达的助理笑笑，主动走到西泽这边。

“既然没有固定的试镜内容，我和你就干错自己决定吧。”接着道：“既然这次的事是由我主动挑起，我听你的，你先选试镜内容。”

片场内小声交谈的吵杂声虽没有减弱，但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他们这边，巴罗带着看好戏的目光看向西泽，想着阿诺德今天没来，这西泽要是被哥哥欺负了，不会哭吧？！

却见坐着的西泽起身，与西宁面对面而战。

“你让我挑试镜内容？”还真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挑衅。

西宁挑眉：“对，有问题么？我认为这样才公平。”今天站在这里，他便告诉自己，他和西泽没有什么所谓的实力差距，一直以来他就不比西泽差，他不管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曾经的弟弟，他都想通过这次向所有人证明他的实力。

今天站在这里，抛开过去的所有成见和不甘，他就是想证明自己，想要通过自身的实力争取星海这个角色。

西宁心中有目标，体现在面孔上的便是一副大义凛然之色，西泽也能感受到西宁今天满满的志在必得和信心，如果他是旁观者，他说不定还会抬手鼓掌给予肯定，只可惜，今天他是被竞争的那一方，可没有闲情来欣赏赏识对方。

“公平？”西泽笑了笑：“要真说起来，被原作家亲自选中不算公平，挑衅作家在挑选角色上的绝对权威，你觉得这是公平？”

西宁面不改色：“不论其他，今天就你和我，争这个角色。”

西泽点点头，“既然这样，你让我挑那我就挑一段，能演就演，不能演就换一段。”

西宁的助理走过来，把手里捧着的四本书递过来，西泽接过《王者归来③》，翻了两页，指着这一页的内容道：“就这场吧。”

西宁接过看了看：“行。”

两方确认试镜内容后，维达这才亲自过来，却被要求现场找武指戴悬浮器。

片场该有的都有，很快有武指带着悬浮器过来，给两人先后戴上，现场交代使用说明，做安全措施。

导演们议论纷纷，“是西泽挑的这场？看来他十分有把握啊。”

“就看试镜能试出多大的差别了，西泽水平不差，那西宁我见过，演技也不错。”

导演们三言两语，秦风在旁边默声听着，巴罗突然冷笑一声道：“说了那么多，看来没人知道西泽平衡感差，悬浮器的使用一直在平均线水平徘徊吧？”

“什么？这什么意思？试镜内容不是他挑的么？”

巴罗又再次冷笑，懒得和这些导演交流，只有像巴罗这种从内心里高傲的人才能明白西泽的做法——什么狗屎的公平，这世界上什么时候存在绝对的公平？西泽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用这种行动告诉大家，他在实力上藐视西宁，根本不屑于什么公平竞争，因为西宁根本争不过他！

“看着吧。”巴罗扫了秦风一眼：“看看你自己的眼光有多好，挑了多么好的演员来演星海。”

两方戴好悬浮器，维达让他们准备台词，同时问他们：“你们谁先来。”

先演后演未必影响最后的结果，也许先表演的人可以先发制人，也许后表演的人可以更胜一筹，这都难说。

但对只有两个人的试镜来说，后演反而有更充足的时间，也能参考前面的表情，想对来说更占优势。

维达本想为凸显这次试镜的公平，后试镜的一方可以先回避，等两人都表演完了，再通过拍摄镜头来确认，西宁本也是这么想的，可西泽却直接道：“我先来，”转身看着西宁：“你帮我搭个戏。”

西宁点头：“好。”

武指将两把仿真剑递给西泽、西宁，正要指导一下，西泽却在挥动手中的剑后推开武指，接着一把将剑劈向还未准备好的西宁。

“啊！”秦风一声尖叫，捂住嘴，

随着一声惊呼，西宁抬起手中的剑，格挡住朝他劈来的那一砍，后背一层冷汗，皱眉凝眸，愤怒道：“你疯了！”还没开始，想劈死他么！？

西泽双手紧握手中的剑，两剑剑身交错横档，因着双方手腕的力道，剑身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西宁的双眸中倒映出西泽漠然的冷笑，“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也敢站在我面前？！”

西泽表情瞬间转换，那一刻就好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西宁飞快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星海’在这一幕里的状态么？他惊愕于西泽如此之快的入戏状态，身体本能的挡住面前的攻击。

他目光一沉，回视西泽，低声道：“还没有开始，你这样不是专业，会误伤到其他人。”

“对你来说，还要准备酝酿情绪等着导演喊开始。对我来说，星海就是我，我就是星海。”西泽以剧情里‘星海’的情绪冷哼，面孔缓缓地凑近眼前的西宁，一字字吐出道：“你拿什么和我争？！”

第一四六章

西泽突如其来的一剑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大家下意识都认为他是想一剑劈了西宁。

维达见武指朝他摇手示意，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试镜正式开始。

西泽抽回手中的剑后再次砍向眼前的人，“当当”两声后，两柄剑对撞横档。

西宁此刻是熬国派来劝祭祀星海归顺的大将，他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凌厉，格挡住这一剑，咬紧牙根才没有让自己抬起手中的剑，直接杀了眼前不知好歹的祭祀。

“你自己就是祭祀，应该明白，星象图早已示意亚度尼斯会惨败而亡，奥莱必将大败，六大祭祀分崩析离，你们的力量早就瓦解，不是试图再以祭祀之力违抗。你们这一代的祭祀，早没有百年之前平定六国的力量！”

西泽握着手中的剑，嘲讽一笑，手腕施压，竟压得眼前的大将军毫无挣脱之力。不仅是这股力量，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这股气息静悄悄的出现，没有半点预兆，完全不似他这种一位看似文弱的祭祀会表现出来的气场。

“若想劝我归降，就不该派你这个将军来，应该派一名谋臣。若想杀我，你的废话岂不是太多了！？”

“你……”横档在两人之间的剑并不是虚浮的动作，而是实实在在的力量，西宁矮身被压制住，虽和小说里写的场景一模一样，却并不是演，而是因为西泽用了十足的力气，将他压制在下放。

本来这一段，他还有继续劝解的话，然而一个“你”字之后，西泽不等他开口，气场压下，竟直接将他逼到角落。

“亚度尼斯确实会死，这是天相之命，到了时间，他不死，我也会亲手将他斩杀。至于祭祀之力，就不劳你们这些凡人操心……”

“只要亚度尼斯一死，你就会失去奥莱的信任！”西宁不甘示弱。

“有谁在乎旁人的信任？你么？你相信熬都给你的承诺？你若是相信，今天会来劝我？”西泽身上有一股气场，他甚至不用多余的表情，紧紧是看着西宁的眼神，就让人觉得压迫。

这是西宁从未有过的感觉，面对眼前的西泽，不仅仅是陌生，这种入戏的状态，让他有一种西泽本就如此的错觉。

他感觉有一股力量顺着剑身蔓延而下，穿过剑柄透过他的手心，进入他皮肤的肌理，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这种危险的气息，让他不禁防备起来，于是打戏时扮演的角色就有些崩，因为这不是小说里角色会有的反应，而是西宁本身感受到危险的信号而做出的回应。

导演组里有导演和维达窃窃私语，“这是没对上戏啊……”

维达摇摇头，示意继续观看。

西宁默默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他发现自己被西泽摆了一道，因为西泽根本没有按照小说上写的来演，甚至不容他说出该说的台词。

他于是索性用力挣脱反击西泽手中的长剑，“当”一声，一个错步转身站定到旁边，长剑一指：“休要再废话！”

西泽落下手中的剑，冷笑：“废话？你们根本不相信星象图的指示，却又利用星象图来散播谣言，你们也不相信祭祀，却需要祭祀给予你们支持。你们大熬之国的人，最是没有信用，你以为你们的国主为何会死？你又以为，六大祭祀为何只剩下五人？”

西宁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想到西泽如今的演技和气场魄力能到这个地步，另外一方面却是因为西泽一直在跑偏，根本没有按照小说来演。

这一场中主要是动作打斗戏和一些对话内容，可偏偏西泽主导的话和小说里写的完全不同，这里什么时候写到熬国国主之死？又什么时候有六大祭司死了只剩下五人的内容？

现场发挥？！故意摆他的道？

可试镜已然开始，他不能喊停，只是搭戏都喊停，那导演和投资方会怎么看他？认为他连西泽的戏都对不上？

调整心态，脑海里飞速回忆小说里的情节内容，终于，这次他抓住机会，主动攻击，挥剑转向西泽。

两人在空地上移步接招，西宁利用悬浮器，一个空翻，落到西泽身后空门，将剑横指，当所有人都以为西泽要被制衡住时，他却突然身体后仰，西宁一愣，撤回手中的剑，却被西泽把握住机会，抓着他的肩膀，侧翻在地。

两柄剑落在身旁。

西宁一手抓住西泽的肩膀，一手被西泽的手臂压着，而西泽空着一手却直接掐住他的脖子。

危险的气息仿若是酝酿后的醇酒，越发浓烈，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渐渐在整个片场内蔓延，现场一片安静，让人不禁屏息凝神。

“我既是凡人，祭祀之死与我何干？国主之死，想必和你们这些祭祀也脱不了干系！！”西宁被掐住脖子，心中气愤，可试镜现场，只能压抑住情绪，冷声开口。

“祭祀的死，怎么和你们凡人没有干系？刚刚对我横剑的人难道是旁人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们心中的欲望作祟，又何来六国之争？！至于你们的国主，他若不死，还有你们这些人如今的逍遥自由？”

西泽掐着西宁的脖子，虽为用力，可这个姿势，也叫人胆寒，而且两人躺在地上胶着较量，手上虽为真的用力，可身体上的压制可全是真的。

尤其西宁的反应非常明显，他抵住西泽的手臂在微微颤动，不甘与愤怒的表情如此明显，嘴角甚至都因脸部肌肉的克制而颤动不停。

西泽突然又嘲讽一笑，松开西宁脖子上的手，伸向脚踝，一掀一捞，再伸到西宁眼前时，是虚空握着的动作，好似手里有一把短刀。

“怎么，没话说了？！”‘星海’的气场再次扩大，声音带着刺骨的寒，他虽一直表现平和，却从来都是让人忌惮的角色，就连奥莱都警告身边的人，不要得罪他。

西宁心知不妙，这场角逐，他一直处在下风，被人牵着鼻子走，现在就要这么直接走掉了？！

不，他得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来扭转形式，既然没有按照小说剧情来演，那他就……

真当西宁要挺身反抗，他却突然发现西泽的力气大的惊人，他没有挣脱开，反而被更加死死的牵制住。

他就这么看着西泽的脸越凑越近，那双黑眸中带着漠然的冰冷，似乎一条人命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而就在他以为西泽要抬起手里的“短刀”将他“灭”了以结束这场试镜的时候。

却见西泽用属于“星海”的嘲讽笑容，淡淡看着他，启唇道：“怎么不说点什么？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你要杀我便杀。”西宁试图在剧情上掰回一点面子。

“呵。”西泽嗤笑一声，“我杀你做什么？你不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接着演，不知道自己的角色该说什么台词么？”

全场在静悄悄的沉默之后，突然小声哗然开了一片。

这是用星海的状态在“扮演”西泽？

西宁狠狠愣住，如果是在试镜，那眼前的人就是星海，如果试镜结束，自然就是西泽。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用星海的状态来说现实里的对话？

巴罗下巴都要掉了，西泽入魔了？而秦风慌乱的重新戴上眼镜，一瞬不瞬盯着西泽，这是星海？西泽把星海从虚幻带入现实？

“这么吃惊做什么？很惊讶？你看，你连剧情都没看透，都不知道小说里的一个角色该用什么口气表情说什么话，你还和我搭戏？”星海的口气如此明显，“你一定没有熟读小说，你对背景，设定，主要人物，甚至他们之间的瓜葛最多只有浅显的印象。你可能只看过小说一次，或者两次，你觉得你喜欢这个角色，这个角色一定能讨好观众，于是你就想演，想要竞争？”

西宁躺在地上：“这不是说好的试镜！”

“哈哈！”‘星海’笑出声来，“对啊，”他朝导演组的维达看过去，又扫向投资方和片方来的代表，最后回头看想西宁，“你说的没错，这的的确确不是说好的试镜。确实不是‘说好的’。你也知道说好了的事情要承诺做到？那剧组一开始也说好这个角色给西泽，还不是一样没有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