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真滚了？”说完，萧天扯了扯衣服，示意赵昭松手。

赵昭没吭声，但也没松手，反而又往床的里侧尽力挪了挪：“小天哥，陪我一起睡吧。”

小天哥……

萧天被这个称呼击中，僵立在地。

他隐约还记得两个人还是小屁孩的时候，赵昭就跟他在身后，喊他“小天哥小天哥，等等我！”

赵昭是什么意思？要证明他还是以前一样，拿他当兄弟当哥们当亲人一样，就算知道他的取向，也一样可以放心地跟他睡一张床？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刚才赵昭为什么生气地说他胆小鬼了，赵昭都不在乎了并且要拿出行动来证明他心无芥蒂，他还非要避嫌，实在显得恨不领情很矫情。

只不过，这应该还不至于生气到动手的程度吧。萧天心中犹疑不定又不敢多想，侧着身在床沿躺下后，又问道：“刚才撞那下真没事？别明早起来发现鼻子歪了。”

赵昭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抬手碰了碰脸，抬起的手肘在萧天的脸边上擦过。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才说：“没事，现在不咋疼了。”

“那就行。”

两个人又开始沉默了，屋里只剩下空调呼呼运转的声音，萧天贴着床边躺得一动不动，跟赵昭离开足有一个小臂的距离。

就在他放松精神，刚有一丝倦意袭来的时候，赵昭突然问：“是谁？”

“什么是谁？”萧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说在大学之前也喜欢过人，是谁？”

萧天心里一激灵，想起刚才的短信，那一点困意也彻底消失了。

赵昭问：【你大学之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他鬼使神差地迅速回复：【有。】

然后赵昭没回复，然后萧天觉得自己回复那一个字的勇气只是胡乱发挥，再然后，赵昭一副被蚊子咬的惨兮兮的样子冲了过来，他觉得那条短信根本就被湮灭在了数据海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出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个字，仅仅是因为不想说谎？萧天终于感觉到了自作自受，那宛若魔咒的一个字，没有得到重视和逼问他会暗自神伤，得到重视和逼问却又如此窘迫。

他故作轻松地反问：“你拼死拼活地过来，就是为了逼我交待八卦啊？”

是啊，他经过了许多窘迫的场景，用轻松调侃的朋友语调来化解，他已经熟稔得不能再熟稔了。

赵昭笑嘻嘻的回到：“对，我来逼问来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是啊，而赵昭，也从来都很配合。

萧天轻轻笑了一声：“你先交待，我再交待。”赵昭说：“我可从来没有藏着掖着，我暗恋过谁你都知道吧。”

是啊，他都知道，赵昭一旦暗恋上了谁，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然后会痛快地招供个清清楚楚。比如初中时那个短发的笑起来会露出虎牙的，高中时那个马尾扎得高高，乒乓球打得很好的……

“那大学没有？”

“确实没有啊。该你说了，你以前喜欢的到底是谁？”

“这么好奇？万一你认识呢。”

“就是认识才要问，快说快说！”

“昭昭……我可以不说么？我不想撒谎。而且……”萧天长长地叹了口气，“而且你明明知道答案，却非要逼我说出来，你从来不这么强人所难的，这次是为什么？”

“可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赵昭的声音越说越小。

“那你有没有想过，说了之后要怎么办？”

赵昭嘟囔道：“反正都是以前的事了，就当证明一下我猜的对不对。”

证明一下？通过我喜欢你证明你魅力无比？通过你没猜错证明你聪明敏锐？萧天把冰凉的指尖覆到眼睛周围，那里有炽热的血管在剧烈跳动，急需冷却和抚慰。

“没错，都是以前的事。以前……我喜欢过你，这下你满意了吗？”

萧天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冰冷了，但他已经不想再补充一些调侃轻松随意的内容了，他这样做了太久，有些麻木，也有些倦怠了。

他不想圆场，但赵昭也没有让他等太久，他立刻听见赵昭的声音说：“不满意。”

31、就这么定了

赵昭说：“不满意。”

他掰着指头数：“你还没交待完呢。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我，那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喜欢我什么？有多喜欢？喜欢了多久？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又移情别恋了？”

萧天感觉自己要被一堆问题淹没了：“早知道出个柜要被这么盘问，我就死也不承认了。”

“总要我知道什么时候吧！小学？初中？高中？不会是一直吧！”

“那么久前的事情谁记得啊，还不就是你成天在我眼前晃，晃出来的。”

赵昭沉思道：“那肯定没喜欢多久，不然我怎么都没发现？呐，那你现在喜欢的类型是师兄那个类型的吗？那你还打算找男朋友吗？还有还有，你当初为什么不跟我坦白还瞒得那么严实啊？喜欢我不说，跟别人一起也不说。”

“你说过，同性恋好恶心……”

“额，什么时候？”

“有次看电影的时候。”那个恶搞电影的名字在唇边绕了许久，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原来，连他自己也忘记了。

“不记得了……那如果我没说，你当初就会跟我坦白吗？”

萧天想都不想就答道：“不会。”

赵昭切了一声：“说不定我就同意了呢！”

萧天回想了一下过去，十分笃定地说：“猪才信。”

“只要你说喜欢我，我肯定同意。”

“哈哈，谢谢你安慰我哈！当年就这么白白错过了初恋呗？”

“小天哥，我不是开玩笑……”说完，赵昭伸出手臂，从背后抱住了萧天，他的两手在他身前紧握，箍住了他的腰。“你要是告诉我了，我肯定同意。”

萧天浑身都僵硬了，他觉得理智快要断线了，而仅存的一丝逼迫他掰开了赵昭的手。“我就知道不该承认，结果你就蹬鼻子上脸了。行了行了，你就当个笑话听听得了，我一直都拿你当弟弟的，中间喜欢你那是青春期脑子抽了年少轻狂谁都会犯的迷糊……”

赵昭也赌气说：“什么叫犯迷糊啊，还拿我当弟弟，这还用说么？我也一直拿你当哥哥，亲哥。”

“拉倒吧，也就三四岁时候叫的欢实，自从上了四年级，哄你叫一声哥比登天还难。”说完，萧天已经起身坐在床边准备离开，他已经心烦意乱，觉得宁可出去喂蚊子也不想留在这里了，想假借上厕所出去清醒一下。

可在他用脚摸索拖鞋的时候，赵昭又一次拉住他，低声叫道：“小天哥哥。我的小弟弟变硬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萧天只觉得头轰的一声。

他当然还记得这句对话，就算赵昭没有故意学用当年那带着哭腔的细柔童音说出来，他也分毫不差一字一字地记得。青春期第一次发现清晨生理现象时的赵昭，被吓得手足无措，他不敢找素来严厉的妈妈询问，而是来找萧天求助。

按理说那个年龄的男孩子不应该单纯至此，就算没看过相应片子，也该在同学间的荤话中隐约明白些什么。但是赵昭小学时刚刚经历了家庭剧变，又失去父亲，自闭了很长一段时间，平时他妈妈看护得严格，让赵昭基本就只跟着萧天玩。

而萧天从来是个怪胎，不喜欢开那类的玩笑，赵昭也不爱看书，只爱看打打杀杀的热血漫画，这就导致了赵昭在这方面一片空白。在接到赵昭的求助时，萧天早就接触了理论知识，因而条理清晰沉稳可信地向赵昭做了科普。

当然，后来这件事被赵昭列为“要是敢再提起就会绝交”的列表No.1。

缄默了太久，萧天自己都有意无意把这间糗事遗忘了。而今天，赵昭居然自己提起来了？

带着惊慌的声音回响在耳畔，不知是过去的重响还是耳边的回音：“小天哥哥，这是怎么了？真的，它自己会变硬，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萧天口干舌燥，他感觉到赵昭的手拉住他的手，在往一个不该触碰的位置探去。那在眼角余光中测量了无数次，又在幻梦中用各种方式触碰了无数次的秘密地带，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这么多年，他并非没有机会，只不过在他眼里，无论是打闹中的“无意”触碰，或者“无心”的互撸建议，都是连他自己都会鄙视的行为。

手被拉到了那个位置……那里有翘首昂扬的等待……他应该冷静……这时候哪里还可能有什么冷静？而赵昭的手也伸向了他身下同样的位置，那里也早已高高抬起，就在短短几秒钟前，他触碰到赵昭的时候，反应来得无比迅捷，无比诚实。

赵昭用带着点欢快的语调说道：“哈哈，我就知道你在撒谎。”

萧天猛然惊醒，迅速挪动身体断绝那隔着布料的触碰。“揭穿我，就那么让你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了。”赵昭继续兴高采烈地说，“你这家伙太阴险了，非要严刑拷打才能说两句实话。”

萧天一瞬间有些恼火，付出了这么多年努力的伪装终于破碎，他感到的不是解脱，反而是恐慌和愤怒。

他苦苦压抑自己的欲望，维持这份珍贵的友情，这种坚持已经在一次一次的自我告诫中，变成了根深蒂固的执念。

赵昭怎么能这样没心没肺，用欢快自得的态度，揭开自己的面具，把自己多年的努力踩在脚下？

他知道自己病的不轻。正如赵昭所说，他是个胆小鬼，“对方不可能接受”作为退缩的借口。他还虚伪，用“对方不知道会更幸福”成全自己的高尚。他更自私，永远不肯让自己处于一个被对方抛来掷去的处境。

只要不表白，就永远不会被拒绝，就永远不会被厌恶，就永远不会被抛弃。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怯懦，他也一直知道赵昭与他不同。赵昭喜欢上的女生都会去追求，虽说结果都是悲剧，他也只是大哭一场然后继续生活。

他羡慕赵昭，却从来不肯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见他陷入了沉默，赵昭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是不是戳到你的伤心事了？”他继续用弱弱的语气说：“生气了？不要这样啊，弄得好像我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一样。然后……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萧天觉得有点儿头晕，跟不上着节奏了：“等一下，什么事就这么定了？”

“我这么个大好青年，就被你掰弯了。你要对我负责啊！”赵昭又一次把手伸过来搂住他的腰，还添加了一句：“你要再敢把我手掰开，我就当你不要我了。”

不得不说，这个威胁还真管用。萧天不敢动了，哭笑不得地说：“请问我什么时候掰弯你了啊……”

“就在刚才！”赵昭似乎心情很好，还哼了两句不知名的旋律。“我刚才想到你一边喜欢着我，还一起洗澡，一起上厕所，一个床上睡觉，不知道占了我多少便宜，我还稀里糊涂的啥都没占到，就觉得不服气。”

“然后我想绝对不能这么便宜你，我得把本儿捞回来才行，想着想着我这里就这样了……”说着，赵昭把他的异常在萧天腿上蹭了蹭。“所以不是你的责任是谁的？你不负谁负？”

你不负谁负？……理直气壮，毫无顾忌，不计后果……

可赵昭可以不计后果，萧天却不能。他把手压在赵昭那双不怎么安分的爪子上，低声问道：“你想好了？不是闹着玩？你知道什么叫……”

“呸呸呸闭嘴吧，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老子要找回这么多年被你偷偷占的便宜，谁也别想拦着。”说着，赵昭的手就拨开了萧天的裤腰带。

“我咋没发现你这么流氓？”萧天猛地一翻身， 把赵昭压在身下，把额头相抵，“这可是你送上门来的。”

“想干嘛？”赵昭噗噗地笑，“送上门咋啦？想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吗？告诉你我可知道你家在哪儿的……”

“话真多！”萧天想用嘴把赵昭的滔滔不绝堵住，可屋里太暗，他又心急了点，嘴巴不小心磕到了赵昭的鼻子。赵昭立刻大叫起来：“你丫居然咬我。”

不等他说完，萧天也找准了位置，狠狠压住他的嘴唇。他没有深吻，在唇上辗转了片刻，就放开了。

一吻分开之后，萧天顺势侧躺在旁边，凑着赵昭的耳朵说：“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紧张啊，啥也不怕啊。”于此同时，他已经伸手握住了小赵昭。

赵昭躲开耳边的热气，但并没有抵抗下面的动作。他咽了咽口水，“我当然不用怕，反正你是绝对不会欺负我的。对吧，小天哥？”

对于赵昭有恃无恐的挑衅，萧天无从反驳。

赵昭太了解他了，他有多么小心翼翼，诚惶诚恐，他就有多么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亲吻，抚摸，最后用手释放，是今晚他敢做的全部……

32、甜蜜蜜

天亮了，这次破天荒的赵昭醒在前头，因而萧天一睁眼就看见赵昭一颗大头杵在面前，摆出一副歪头欣赏的样子。

见萧天醒了，赵昭还伸手笑嘻嘻地摸了下他的脸蛋：“我以前咋没发现你长这么帅呢？”

萧天伸头想在赵昭嘴上啄一下，但是被赵昭躲开了，他靠腰腹的力量坐起来继续进击，但是没控制好力道，结果两人的牙碰到了一起。

赵昭捂着被撞疼的嘴唇很嫌弃地看着他，被挑衅的萧天自然勇于接受批评，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乐于改正。

这一次是深吻，赵昭立刻暴露出了笨拙，任由萧天把握主动权，上气不接下气得只好告饶。

萧天见好就收，刚想摆出“小样，看你还嘚瑟”的表情来回应刚才的鄙视时，就看见赵昭红肿莹润的嘴唇和茫然无措的眼神，让他完全忘了自己打算说什么，只能猛地伸手，把赵昭死死抱在怀里，带着快要溢出的满足感说道：“原来是真的。”

赵昭被抱得太紧，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用力挣扎出来：“哈哈是不是有美梦成真的感觉？”

“的确像做梦，不是到底是美梦还是噩梦就不好说了。”

两人躯体贴合，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又玩起了击剑。萧天刚想解释这是正常的晨勃现象绝不是欲求不满，赵昭却傻乐起来，还用手拨了拨，显得没羞没臊的，弄得萧天反而觉得自己矫情。

赵昭用手拨楞了几下，觉得情况越发剑拔弩张，才像个闯祸的小孩一样收了手。“不玩了不玩了，再来一发会不会精尽人亡啊，赶紧憋回去……”

萧天知道赵昭是在说笑，已经把手探过去握住，“行啊，你说的憋回去。”

赵昭立刻眼睛半闭着，哼出声来，那种享受的神色让萧天忍不住使坏，轻轻按了一下顶端，而赵昭闷哼了一声，大约是以为萧天在责怪他光享受不出力，便也伸手过来握住他的。这一下，情形又和昨晚极其类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