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夜未央(困妻)下——九夜凰
九夜凰  发于:201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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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只是一个毫无新意的开始而已。

“铿!”两刀相撞的声音预期而来,只是,预期而来的结局,众人没看到。

所有人都见着抬刀抵挡的南疆公主身子“嘭”的一声,人便是撞上了身后的柱子,一口鲜血吐出,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人,握着刀柄的手还被刚才那巨大的力道震得发麻,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明明就是一招再是普通不过的刀法,谁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力道。只有在座最是精通的几人,李未央,司徒信等人惊讶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们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刚才容浅夜看似平常的一劈,却是精妙至极,常人劈刀下来,多是以刀中央为落点,他却是将内力蕴在了刀身前半部分,再以精准的速度和位置落下,四两拨千斤便是被他演绎得淋漓至尽。

看似简单的一劈,常人又哪里知道,那能随意将内力蕴在刀身不同位置的本事,千人不足一!

……

清风撩起那人纯白的衣角,冰冷的面孔,就真真是那战场杀人无数的杀神……这……哪里是那个容浅夜?

“容浅夜虽是身无半点本事,却是对付姑娘绰绰有余。”半抬眼眸,容浅夜看着前面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女人,声音里无半分波澜。

“怎么可能,不会的”,从来少有敌手的郝蓝清,根本就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明明,这个叫做容浅夜的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可能?“刚才是我,我没准备好,再来!”

说完,她已是一个翻身从地上起来,提刀之奔那人要害之处,哪想,那人竟是不避不躲,眼见弯刀要砍来,只是手上的刀一动,竟是一个巧妙的斜挑,“铛”的一声,郝蓝清手里的刀,就直接脱了手,被挑飞了好远。

场上,安静得一针落地得闻。

他这刀法……怎生这般熟悉?李未央看着武台上的人,突然脑海里闪现出一个片段来,瞬时眸子睁大。

“怎么可能,漂亮姐姐,她,她说,除了轻功,你,你根本就不会武,你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郝蓝清看着震飞到远处的几乎变了形的刀,眼里全然是不信,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在南疆少有匹敌的她,竟是一招就输给了这个叫做容浅夜的废物。

“哐当”一声,容浅夜手里的长刀,落了地,他只是白着面色,后退一步,靠着一旁的朱栏微微喘气,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道:“我的确是不会武,今日也是生平第一次使刀罢了。”

“你骗人!怎么可能!”

容浅夜只是弯唇无奈笑道:“那人不是告诉过你么,我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从小到大都是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活动的,我哪里有地方去练这根本就练不得的刀法?”

“那为什么……”郝蓝清一点都不相信,这人刚才的动作,明明就是武林高手才能使出的招数,不然她怎么一招都接不下?

“今日只是姑娘招数破绽颇多,被我借了巧力险胜了罢。”

“你……”他居然说她破绽颇多,他可知道,南疆不少勇士,就是输在了她的手下?

“无论刀法还是剑法,世上都无完美,一个武者要做的就是认识到自己武法的缺陷,以最敏锐的洞察力弥补自己的不足,在敌人有机会找出破绽之前,先行以攻势压制敌人,让敌人只守不攻,此为攻之上策;而守之上策,则是以退为进,寻得破绽一招中要害。刚才姑娘第一招已是输了在下气势,再来第二招,乱了阵脚,破绽百出”,抓着石柱的手,青筋暴突,白衣人的声音,却是平静无波,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其实,我倒是觉得,这与兵法是相通的,攻人先攻心,才能将多数的胜算握在自己手中”。

一番话语下来,听得在场不少人瞠目结舌,好一个玲珑心窍的人物!

就似现在才认识这人一般,所有的人,看着那偏偏白衣之人,突然都觉得陌生起来,是否,这才是真正的杨公之子,之前的,都只是别人假扮的而已。

对于众人全然怪异和惊讶的眼神,容浅夜似乎丝毫不觉,只看着那已是怔住的蓝衣人道:“公主现在可否告诉我,我,娘亲她,在哪里?”

那人这一句提醒,郝蓝清才似如梦初醒,“她,她……”她转身,看向自家三哥身边的那位身形瘦弱的提刀侍卫,声音讷讷道,“姐姐……他……”

42、可怜书中人

姐姐?

容浅夜顺着郝蓝清的视线看过去,待看到郝烈旁边的那提刀侍卫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除去,露出一张熟悉又绝色的容颜时,眸子瞬时瞪大。

“娘……”那声音里,全然是不易觉察的颤抖和恐惧。

恐惧?他都不知道在恐惧什么。

“闭嘴!我从来都不曾是你的娘亲!”

就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女子已是“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刀,步伐如飞,那锋利的刀刃,竟是向着比武台上一身白衣的人而去。

容浅夜突然就忘了,忘了这皇宫的那些千千景色,忘了酒宴之上那么多看热闹的人,就看着那十几年几乎未曾变过容颜的娘亲,面容冰冷,提刀向着自己这方飞掠而来,在看到她已是举起利刀时,也意识不到该躲开。

锋利的力道,就那样向着那脆弱的脖颈砍去。

“啊!”此意情景引来了座上的女客惊声尖叫。

艳红的血,顺着刀刃,一滴一滴,在地上如同血梅一般绽放开去。

死死地捏着刀刃的手一用力,女人握刀的手便是被刀柄上传过来的身后内力挣开。

“你疯了不成?他是你儿子!”

“哐当”一声,那柄染血的弯刀已是被狠狠地扔在了地上,李未央冷着脸看着面前这乔装的容苏羽,话语里是全然是杀气,这个女人,刚才竟然想杀他的人,该死!

看着这般反应的李未央,容苏羽面上有一丝的震惊,然后,又被眼里的冰冷覆去,嘴角全然是冰冷的讽刺,“哼,儿子?!我容苏羽从来就没有他这样不知羞耻的儿子!”

一句话,李未央身后的人,顿时煞白了一张脸,张了张口,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字,要发声出来,是那般的艰难,“娘……”

“你住口!”全然是怒意和冰冷的女人,把他要说的一切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在梦里,像着那桃花镇上的寻常孩子一般,趴在娘亲的怀抱里大声哭泣,娘亲,我好痛,我好怕,你救救夜儿……

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娘亲之间,似乎有一条好大的,好宽的,无形的鸿沟,他努力了很多次,就是跨不过去,娘亲,也从来没有要跨过来的意思,他努力的练琴,努力地看书习字,想像着别人家的孩子一般,成为自家娘亲的骄傲。

似乎,这世间,从来就没人看到他的存在过,他也不知何时日生,不知何时月落,他如一抹幽魂在世间飘过,没人愿意碰他,没人愿意与他搭话。

但是,他其实是活着的,有心跳,能动,能说,能听。他看到苏秀才的娘亲,站在那颗老槐树下与周围的邻里摆谈自己儿子,脸上全然是自豪得意。他会听到赵家那做了山匪的儿子被官府抓去砍了头,他的娘坐在大门口日日哀嚎,整整三日三夜竟是哭瞎了一双眼。

是否,他的娘亲是否也是会像这天下所有的慈母一般,不管他做了什么,成为怎样的人,都会在心里疼他的。所以,他努力读书,就为了让娘亲高兴。

娘亲不是不会笑,但是,他从来都只是看到她眼里的淡漠,就像是一块藏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千年的寒冰,任他忍着抽血剥皮的痛养出的那么些热度去温暖,千年,万年都未曾化一点,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骨血都冻得冰冷麻木。

是否,娘亲只是放不下爹的离去?

如果,那个叫做“爹”的人还在的话,他是否就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那样,桃花镇上的孩子就不会欺负他,那样,他们就会看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容浅夜在,他是那个叫做“爹”的人的儿子。

“谁准你叫我娘亲了?!”

世上最伤人的不是刀剑,于他容浅夜来说,也就是这么一句话而已,痛彻骨髓。

容浅夜面色灰白,良久,才开口,缓缓道:“我若是不叫你娘亲,这世上还有谁能是我的娘亲?我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娘亲尽管教训就是,孩儿愿受惩罚,就请娘亲莫要再说气话。”

这心死如灰的声音,听得李未央心头揪疼得厉害,转身一把将身后的人搂在怀里,“夜儿不怕,我在,我在,这里谁都欺负不了你,什么都不要想……”

“可是,我娘,她不要我了。”怀里的人,声音飘渺得就似从九天之外而来。

“她不要,本王要,你在为夫心里,就是这天下的至宝,这天下的人,就是连你一根头发都比不上,那些欺负你的,都是瞎眼,没看到我的夜儿是这天下最珍贵的宝玉,干净的一尘不染,就该放在心里疼着。”

李未央从记事起,从来未曾哭过,沙场洒热血之时,眉头更是没眨过,既然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怎么会哭?他却是几次为着怀中的人红了眼。

以前,他其实会怨这孩子,将一切隐瞒,怪他,什么都不与他这个做夫君的人说,什么都一个人扛,什么都一个人担,他都不知道,他容浅夜心里,什么时候在哭,什么时候在痛。

只是,他看了那本《男倌轶事》,才发现,不是容浅夜不愿意说,也许,只是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哭,因为太多,他痛,也因为太多,他哪里又愿意一个人背负了。

“我知道我命不长,只是,孤魂一抹终归来这世上走了一趟,还是希望有人知道我的,只愿某日我这书房来了外人,无意间翻了这书本,知道了书中人在哭,在痛,那样,或许,他会可怜这里面叫容浅夜的人。我在世没人看到过我,死后当个书中人被人去读也是好的,若那人好心,让人多抄了几个本子,是否就有更多的人记得我了,记得一个叫做容浅夜的人,在桃花谷活过?”

那一本书,李未央不敢看完,他怕看完了,就想让这世间化为修罗地狱,无数的生灵涂炭,百草不生,万木不长。只敢看最尾一页,泛黄的纸叶上这几行模糊的字迹,男儿终是泪流,一个人,就在书房沉默了一天。

他觉得,也许,这世上真的有一块明玉,是被老天放弃了的,世人眼瞎始终看不到,若是不被他看到,或许,不知哪日,就被那些沙尘掩埋,沉寂千年。

明玉,若不被好好收藏,也是会被风化成沙的。

只是,那个叫做容苏羽的人,看着面前的两人恩爱无双的模样,眼里竟是起了怨毒,抬手抚面,笑得歇斯底里,“哈哈……这捡来的孩子,果然是被她青婉训练成了这般有心计的人物,明明就是个男人,却是要做那践祚的事,好,好……”

这一声声没遮拦的怨毒之语,顿时惹得现场沸腾,也惹得李未央满面杀意,冰冷的眼眸直视那人,“女人,你以为本王今日就不敢动手杀你?若不是看在母后面子上,本王早就一掌了结了你!”

李未央以为,人心再冷,也是冷不过皇家的,可是,今日见了这人,他觉得,这天下的母亲,没一个如她这般狠心,看了这么多人,他不懂,这个叫做容苏羽的人在想什么?

“你来试试!看看有本王在今日你能否得逞!”不远处时刻注意着这处动静的郝烈,起身几步走上来将女子护在身后,对着李未央怒目而视。

两国的王爷,竟都是为了身边的人,与对方对峙了起来,气势不相上下。

似是经这么一打断,刚才还是歇斯底里的人,头脑清醒了片刻,轻拍郝烈的手臂以示意他无事,长舒了一口气,才压住心头的滔天怒意,认真地看着李未央,道:“未央,你若是爱上别的男子,羽姨是半分都管不着的,只是,这个人,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能是他容浅夜。”

李未央怀里的人身子一怔,他就感觉,那双抓着他衣袖的手,捏的越是紧了起来,他一边轻拍着怀中人的背,一边讽刺地看着那站在郝烈旁边的女人,“本王倒是要听听,本王的家事,杨夫人今日是有什么理由来管”。

刚才还是满面冰冷的人,一下就恢复了一个贵妇人该有的神色,胸有成竹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关乎李家的江山,你自当斟酌孰轻孰重。”

“江山?”李未央听来越是觉得好笑起来,“你以为夜儿在我身边,这李国的社稷就要垮了不成?”

“你以为他云国就弄不垮你们李国?!你以为你父皇当初是怎么死的?你以为这么十几年来她青婉和容浅夜做了什么我全然不知?!你今日是要逼着我将你们李家当年的丑事一件一件说出来吗?!”

好不容易换上好脸色的人,终于还是绷不下去,她终归还是被眼前这最肖似当年那人的孩子激怒了!

他们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做的这么一副情深!他们都把她当什么了?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她就是个没有喜怒的花瓶!

一个抢了她最爱的男人,连他生的儿子,都要将他的儿子抢去!

凭什么!凭什么?!呵,男人!男子爱上了男子!这天下居然又如此滑大稽之事!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发生在她的身上?!

为什么!她的儿子明明就在她的眼前,这么多年来,她却是当他是被换来的替身?!为什么!为什么!

不,不,他就是替身!就是她专门找来的替身,她的孩儿杨岚好好地活在容家,远离了这里的纷争,活得快快乐乐的。

一直埋在李未央怀里的人,终于停住了身子的颤抖,轻轻推开面前的人,看着面前的女人,面色越是没了血色,“你说,你知道青姨和我做了什么?”

43、谁将魂归离恨天

“谁允许你用我夫君的脸来败坏我杨家的门风的?!”

容苏羽,没法忍受,她爱的人,居然会被另外一个男人爱着,甚至占有,眼前的一切,根本就似当年一切情景重演,一直未曾愈合的伤口,今日被彻底撕裂了开,尤其,这个人,还是她的儿子,她更是容不得!

场上的氛围,突然就凝结成了冰点,冻寒彻骨。

郝烈一步上前,紧紧将容苏羽护在身后,就怕那濒临爆发的人马上发难。

却是不知为何,那人竟是突然如一座巍峨的山,倾塌在众人面前。

“主子!”

远处的珠儿和环儿吓得几个飞身迅速赶到两人面前,正要去一探究竟,却是被容浅夜一个安抚的眼神制止住了。

“放心,他没事的,我只是让他暂时睡一觉而已。”

“王妃,您……”

珠儿看着容浅夜,欲言又止,他可是知道,若是主子醒来,定是要发好大的脾气,王妃他到底是什么人,到底要做什么,此时,她有些不懂,这一切,都让她觉得糊涂。

“我是个坏人,不想让他看到我从骨子里就带出来的腐朽,我自己都讨厌这种丑陋。”

“王妃……”环儿看着紧紧将王爷抱在怀中的人,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静静地站在他们的身旁,好好地保护这两个人,不,也许就只是那一个人。

容浅夜跪坐在地上,将昏过去的人好好地抱在怀中。

他觉得他其实是喜欢李未央这个人喜欢的不得了,以前没有这般觉得,倒是今日,他就突然觉得心头装的所有所有,就是一个叫做李未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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