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假设的是他和方明妤的情况,可说话的语气倒像是方士清和某个女人的事。
方士清从听到第一句“得跟她上床,还不止一次”就已经头皮发麻了。
他后来对跟王齐做爱再没有心理负担,不像最开始那样每次都要剧烈反抗,就是因为王齐明明白白告诉他没有和方明妤发生过关系。
就算不是方明妤,如果王齐现在要跟别的哪个女人造小孩,他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要生生呕出一大口血来。
如果真的再有了孩子,王齐每天还要被那对母子使唤来使唤去,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谁叫那是他亲生的种。
方士清自己特别爱黏着王齐,王齐也喜欢他这黏黏呼呼的劲儿,到时候被那个孩子黏上,说不准王齐就慢慢当爹当上瘾,难免爱屋及乌,到时候越看越觉得那女的也顺眼了,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还有他什么事儿?
方士清被脑补剧情气得胃疼,扑过去在王齐脸上乱咬一通,愤愤说道:“你要是敢跟女人生孩子,我就阉了你!”
王齐掐住他的脸蛋,道:“我这么努力挣钱,就是怕以后没人给咱们俩养老,从我看上你那天起,就再没想过要孩子,除非你能给我生……你要是真能生,我就让你没完没了的给我生,永远都挺着大肚子,都用不着出柜,人人看了都知道你就是我老婆。”
方士清被这颇具王齐风格的情话顺了毛,身心舒畅的趴在他肩上,说道:“我不找拉拉了,你也别要孩子,我给你养老。”
王齐拧了他脸一下,说道:“已经嫌我老了?”
方士清被拧得有点疼,眉毛皱了起来:“干嘛用这么大劲儿?我都答应你不找拉拉了……至于出柜的事儿,你别这么急着逼我好不好?”
王齐望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是要逼你,你有没有想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不说,他们早晚也会从别的途径听说或者发现这件事,到时候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躲进你的壳里吗?”
方士清一愣,忙道:“如果真的被发现,我当然就会承认了,我会坦白告诉他们我爱你,想跟你生活在一起。”
王齐道:“如果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呢?你要怎么办?到那时再甩掉我吗?”
方士清脱口道:“我不会……”
王齐道:“那你会为了我离开他们?”
方士清:“……”
他想说些讨王齐欢心的话,可他说不了谎。
如果真的发生那种情况,不要王齐还是不要爸妈,他恐怕都会生不如死。
王齐却突兀的笑了起来,道:“清清,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怕,其实我怕的事儿特别多,除了怕你不开心,我最怕的,是你会离开我。”
方士清:“……你两天不理我我都受不了,我怎么可能离开你?”
他以前暗恋王齐的时候,爱而不得每每痛不欲生,现在和王齐在一起了,又整天被王齐吊着,还是痛不欲生。
就这,王齐还会有这种担心?就是放狗咬他他都不会走好吗!
他眼中的爱意十分强烈,王齐的脸色渐暖,抬起右手用拇指摩挲着他的嘴唇,眼神有些幽暗,低低说道:“我那时候知道你姐喜欢女人,以为这是种心理疾病,才注册了同志网站的账号,想看看这些同性恋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没想到会发现你的博客,更没想到隔着万里重洋,你就用那些特别琐碎又傻乎乎的自言自语,轻轻松松的把我掰弯了。等我再见到你,才发现你不但性格可爱,长得居然也这么好看,那么耀眼又会讨人喜欢,就连随便发条微博都有那么多人夸你帅夸你萌,那些总在回复里求你看私信的,是不是发了联系方式想约你?我一边觉得他们眼光真好,一边又恨不得把你锁起来,你再帅再可爱只有我知道,别人最好连看也不能看。”
方士清听得心里甜蜜,张嘴咬了王齐手指一下,道:“你还说你不是霸道?你就是想什么都管着我,我什么都只能靠着你才好。”
王齐的手滑到他的胸口,从领口钻进去摸他,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做爱吗?我幻想着进入你的感觉已经好几年,可真的进去,比想象中的感觉要还要美好,那里又紧又湿,你浑身上下都白的发光,腿滑的都抓不住,叫床也好听,又荡又可怜,就连说句法语脏话都像是在发骚,我都快被你迷死了。”
方士清隔了数天没被他抚摸过,胸口酥麻,又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渐渐有些兴奋起来。
王齐却只用那只手摸他,并没有其他动作,目光专注的看着他的脸,说道:“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是第一次,以前看你博客写过几次艳情的东西,也模糊知道你后来谈过恋爱,一定也上过别人的床,还以为也有人像我那样干过你,虽然身体特别愉悦,可心里嫉妒的要发狂,后来你说你是第一次做零号,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方士清胸口的突起被他碾在两根手指间用力揉捏,又疼痛又痒麻,忍不住向前一扑,趴在了他怀里,小声的哼哼起来。
王齐低头亲了他头发一下,道:“舒服吗?”
方士清哼叫着应道:“嗯……”
王齐摸他的动作越发粗暴,鼻息也比刚才急促了些,说道:“我喜欢对你做这种事儿,喜欢你在我床上的样子,痛苦和快乐都是我给你的,你从里到外都是我的。”
方士清双眼湿漉漉的仰望着他:“我是你的……别折磨我了,王齐,我是你的。”
他低下头,方士清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唇瓣。
王齐却只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便退来。
方士清的感觉已经上来了,身体有些难耐,却不敢催促他,上一次献身失败的记忆太鲜明深刻了。
他隐约看得出王齐并不是想做。
果然王齐抽回了摸他的那只手,道:“我也喜欢你冲我撒娇耍脾气,我很享受帮你擦眼泪哄你高兴的过程,我就想惯着你,把你惯的除了我谁也忍不了你,这样等你遇到比我更帅,比我更有意思的人,就算你想跟人家走,人家也会被你这矫情劲儿给吓跑。”
方士清倍感荒唐的坐起来,衣服布料摩擦过被抚摸至肿胀的胸口,有些难言的快感,他也顾不得,急道:“什么我想跟人家走?你干嘛这么想?我是那么见异思迁的人吗?”
王齐朝他笑了一下,说道:“我不是怀疑你,我比你大八岁,等你到了最有魅力的年纪,我就要老了。”
方士清:“……”
他没有想过年纪的问题,他从十几岁的时候就习惯仰望王齐,从身高到感情,他眼里心里的王齐都是高高在上。他根本也没想到王齐会在乎这个。
“清清,”王齐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众叛亲离,我只是急于想要一个身份,一个姐夫以外的,能被你家人接受的身份。”
第四十八章:长痛不如短痛
王齐说过,他娶方明妤的时候,对她虽然并不是非君莫属的爱情,可是也决定了要忠于婚姻,照顾她和她的家人,无关情爱,是要承担起婚姻的责任。
他和方士清没办法有婚姻,因此才那么急切的,想要一个被方士清的家人接受的身份。
在这之前,他也已经用一根肋骨的代价,换得了王家父母对两人关系的默认。
方士清此时的感觉很微妙,他总被王齐吊着,但凡王齐有一点和平时不一样的举动或表情,他都能惴惴不安很久,总是怕王齐不那么喜欢他。
可这又不是因为王齐对他不好,而是任何一个有过长久暗恋经历的人,在爱人面前都很容易不自觉就产生的卑微感。
他没想到,王齐居然也如此没有安全感。
他想和王齐一直走下去,觉得感情稳定就足够,王齐的心思却比他要重,除了感情,还很在乎彼此之间应有的责任。
他很高兴王齐这么在意他们的未来,可是又觉得有点委屈,这是对他没信心,怕他承担不起对这段感情的责任吗?
他说:“你怕我不负责任?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怎么可能会不想承担责任?你到现在还不清楚,我到底有多爱你吗?”
王齐没有回答他的话,说道:“王锦告诉我,今晚看到你和明妤一起吃饭……”
方士清立刻解释道:“我只是遇到她,送了她一段而已,她约了其他人,王锦怎么那么爱传闲话?我现在怕我姐怕得要死,怎么可能和她一起吃饭?”
王齐却说:“你就是怕她怕得要死,也还是把她当姐姐,哪怕她差点毁了你的容,哪怕她讨厌你嫉妒你,用各种难听话刺伤过你,你也还是特别在乎她。你就是这种人,她对你再糟糕,你也还是更记得她对你的好。”
方士清怔了怔:“她是我亲姐姐,这样有什么不对的么。”
王齐道:“没什么不对,你很在乎明妤,更在乎爸妈,所以你不肯出柜,不想伤害他们,可这种事瞒不了一辈子,你觉得他们将来从别人口中听说,就会不受伤害了吗?现在什么都还没发生,你就已经这样了,等他们真的反对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他顿住,望着方士清的双眼,慢慢道:“你放弃的一定是我。”
方士清想说不是,可他的喉咙却被哽住。
王齐的假设是成立的,对他的推测也几乎是准确的。
他觉得王齐的话一定有哪里不对,可他又无从辩解。
王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和动作一样轻柔到无以复加,他说:“清清,我知道你很爱我,也相信你肯为我做任何事,唯独这一件。既然你早晚都会在这样的抉择中扔下我、离开我,我们还不如早点分开。”
方士清拼命摇头,哀求着说道:“不要,我不要……”
王齐定定看着他,说道:“那你就给我一个答案,说你会选我,无论如何,都会选我。”
方士清的嘴唇抖了数下,却什么也说不出。
王齐笑了起来,道:“你连说个谎话骗骗我都不肯吗?”
方士清呆望着他,心里隐约感觉到……他选不了,可王齐已经做好了决定。
王齐站了起来,手握住行李箱的拉杆,表情平淡的回望着僵硬坐在床上的方士清。
他说:“有胃病就去看看,别拖着,我不能陪你去,你就再找个伴儿吧。清清,我走了。”
拉杆箱轮子滑动的声音渐渐远了,防盗门被打开又被锁上。
家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方士清还保持着王齐离开时的姿势,屈着腿坐在床上。
外面隐约一声电梯到了的提示音:“叮——”
他突然弹了起来,脚步踉跄的跑了出去,冲出卧室,穿过客厅,手抖得几乎抓不住防盗门的门柄,心慌意乱的打开门锁,用力推开大门。
门外已经没有人了。
他回过头,鞋柜上摆着一枚钥匙。
“可能是胃溃疡,”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一边按着病人的腹部,一边说道,“这里疼吗?这里呢?”
躺在诊疗床上的病人摇摇头又点点头。
女医生说:“起来吧,怎么不早点来看?没觉得疼吗?”
病人说:“前几天疼得厉害,这几天不了。”
医生拿起病历本看了看,道:“方士清?你上个月就因为这毛病输过一回液了,怎么也不长记性?喝酒喝的吧?都拖成慢性病了。”
方士清“嗯”了一声,道:“会死吗?”
医生:“……”
方士清咧嘴笑了笑,说:“我怕疼,一疼就想死。”
医生坐下写单子,头也不抬道:“怕疼也得治,还是输液吧,来得快。”
他去排队付了款,又排队拿了药,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跑的头晕眼花。
今天输液区有不少病友,护士给他扎针的时候,右边一个已经在输液的五六岁小孩一直扭头看着他,他硬撑着没敢露出疼来。
电视里在播甄嬛传,他没看过,除了孙俪,其他人也认不清楚,这会儿正播一个叫眉姐姐的人难产死了,孙俪哭的天崩地裂。
那个输液的小孩说:“妈妈,你看叔叔哭得好伤心啊。”
他妈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嬛嬛演得太好了。”
方士清第一瓶药快输完的时候,郑秋阳打了电话来:“这大周末的怎么也没个动静,你在哪儿呢?”
方士清道:“你要干嘛?”
郑秋阳笑道:“问你去哪儿浪了呀,带上我一起啊。”
方士清道:“朝阳医院,你来吗?”
郑秋阳诧异道:“怎么了?生病了还是打胎呢?”
方士清骂道:“滚,我跟这儿挂水呢,胃病。”
郑秋阳道:“哎哟小可怜儿,你男人陪着呢没有?”
方士清:“……就我自己。”
郑秋阳笑嘻嘻道:“那正好,我还没跟白衣天使谈过恋爱呢,你先帮我雷达扫一扫有没有好胸,我立刻就过去啊!”
他跟他那个画家女友分了手,实在受不了那浓郁的艺术家气息,脾气还特别大,动不动就翻脸,哪儿是找了个对象,活活是找了个祖宗。
就为这女的,他被折腾了一个礼拜,昨天才总算分干净了。
到了医院,他挑了个漂亮的护士打听输液区怎么走,一进去就看见方士清坐在那打盹,过去拍了他一下:“醒醒嘿,再栽针可就跑了!”
方士清抬起头来,看清他手里提着的果篮,无语道:“你这不是给我买的吧?”
“可不是吗,看病人怎么还不得做个样子。”郑秋阳在他旁边坐下,从果篮里拿了个香蕉,撕开皮却往自己嘴里送。
方士清不爽道:“看猴儿呢?看完就滚蛋。”
郑秋阳边嚼香蕉,边往他这边凑了凑,吃惊道:“脸色怎么这么差?病的不轻啊,怎么弄的?这一个礼拜没见你,就这么一副残花败柳的样子了?”
方士清:“……”
郑秋阳回过味儿来,道:“该不会真跟那个谁分了吧?”
方士清:“……嗯。”
郑秋阳迅速吃完了那根香蕉,说道:“怎么回事儿啊?前几天你醉的太厉害,我也没问成你,后来我自己又一大堆事儿,一直还想问问你跟他和好了没呢,这怎么就分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方士清也不想多说,只道:“就那么回事儿。”
郑秋阳挠挠头,也不知该怎么劝,他和王齐没打过交道,对王齐的认知也都是从王超和方士清这儿听来的,再看方士清这样,觉得八成是王齐的问题,想了想说:“其实你们俩本来也不是多合适,分就分了呗,就你这条件,回头找个更好的,气死他丫的。”
方士清紧绷着嘴,脸色也不多好。
郑秋阳揭过去这一页,又道:“我本来想叫你去玩儿的,你前阵儿不是说想练练肌肉吗?正好有个朋友开了个健身房,买的进口器材,高薪请的几个私人教练,有兴趣没有?我带你去瞅瞅,顺便送你张年卡,就当压岁钱了,去吗?”
方士清不满道:“少占我辈分便宜!听着还挺好的,等我输完液去看看也成,是该锻炼锻炼,今年光来医院都花了好几百的油钱。”
等他输完液,郑秋阳带着他去那健身房看了看,他觉得也不错,郑秋阳就非要送他卡,他推了半天没法就收了,说:“那成,我请你吃饭,就是我这胃不行,不能陪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