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然莫名气势就下去了半截，但看着满地的纸箱，又挺起胸膛：“你进我屋了？没经过我允许就动我东西了？”

祁夜的声音沉默了一下，从背景听，似乎是换了个地方，然后祁夜再次开口，已经是笑意盈盈：“你觉得被冒犯了吗，二哥？”

“是的！”李浩然义正言辞。

“哦，那么抱歉。下次动你什么东西，我会提前告知你具体时间的。”

“嗯哼，这还……卧槽！我说的是尊重，你好歹尊重一下我的意思啊！”

“你答应搬过来的，忘记了？还是说，我最近两天对你太温柔了，二哥？”

李浩然沉默了两秒，机智地转移话题：“哎呀呀，你衣柜都满了，我东西放哪儿啊，而且你这不本来就是准备有我的东西吗，干嘛全搬过来这么麻烦啊。”

“你用着自己的东西，要习惯一点，不是吗？”

李浩然心里噗通一声，贱皮地又被感动了。乖乖巧巧地‘哦’了一声。

祁夜的声音也柔和下来，说道：“晚上给你带海鲜粥回来，乖乖把能收拾的收拾后，明天我有假期，我们一起去买点东西。我还要开会，就这样。”

“哦，拜拜。”

挂断了电话，李浩然对着纸箱子发了会呆，然后思考要怎么整理。

在他准备动手整理的时候，猛然回过神——我特喵是到底为什么这么听祁夜的话啊！

于是李二公子大手一挥，收拾泥煤的东西啊，睡觉去！

可是一躺回了床上，李浩然却睡不着了，满脑袋走马灯，来来回回一句话——卧槽我真的和祁夜同居在一起了？

之前想象的‘和一个人栓一起一辈子太无聊’之类的想法，此刻丝毫没有出现，相反的，却有一种让李浩然说不清的激动和害怕。

激动他说不清，但害怕他隐约还是知道的——虽然祁夜说他刻意和李家保持距离，是为了让别人不把他和自己跟大哥联系为‘兄弟’，但是李浩然知道，在老太太和老爷子眼里，他们三个就是比血缘还浓的亲兄弟。

如果让老太太他们知道……李浩然有些不敢想。

碾转反侧，最终还是爬了起来，依照家长的吩咐，乖乖收拾起了自己被打包来的行李。

12

祁夜今天跟李浩天告了假，李浩天也知道祁夜是要回去照顾自家二弟，所以痛快放人，还让祁夜给李浩然带一份海鲜粥——李浩然每一次生病后的最爱。

祁夜笑着答应，对于李浩天对李浩然的宠爱，祁夜看在眼里，但并没放在心上——他们是亲兄弟不说，等到摊牌的那一天，祁夜想，李浩天是不会对李浩然下狠手的，甚至还会帮他们一把也说不定呢。

回家的时候，在电梯里，祁夜对着电梯镜子发呆，看着镜子里傻笑的自己，然后也乐了。这一天，已经期待了好久。

手里的海鲜粥热腾腾的，屋里那个人恐怕还在睡觉吧。

这种期待的感觉，蛮新鲜的。

祁夜觉得自己回家会有一种温暖的氛围，虽然李浩然很二，可是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有一种安心感。

这种期待的感觉，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消失殆尽了。

祁夜的公寓楼，是一层楼一家住户的，所以电梯门是直接对着大门，然后电梯门一开，祁夜就差点被汹涌而来的垃圾淹没了。

这尼玛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呢，门就打开了，李浩然只穿着睡裤，脑袋上还戴着浴帽，傻兮兮地兜着头，翘出几缕头发，于是一张精致的脸就这么被毁得一干二净。

祁夜心里的美好画面全部都给李浩然那傻兮兮的二缺模样毁了，不由扶额。

“你到底在干吗？”祁夜有气无力，很是无奈。

李浩然抬起头，傻兮兮一笑：“回来啦。我在收拾东西啊，顺便把家里给打扫了一下。我第一次做清洁诶，这些都是我清理的成果，厉害吧！”

祁夜看着门口的那一堆垃圾，目光一扫，然后挑眉。

“这个，是垃圾？”祁夜从纸箱堆里挑出一副手套，毛茸茸的蓝色，珍珠串成的两只小熊在手套背面，不得不说——超没品。

李浩然一看，仰起头哼哼：“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你的范儿，而且手套还那么小，一定是哪个小情儿留下的吧。靠，小爷现在纡尊降贵跟你一个窝，你要还敢折腾其它的纪念品，想造反呢吧？”

祁夜听了呵呵一笑，走到李浩然跟前，把那副手套提起来，放在跟李浩然平齐的视线上。

“十七岁，你去日本留学，给家里每个人都带回了一个纪念品。二哥，你还记得送给我的是什么吗？”

李浩然：……

“呃……不会是这个吧？”

祁夜笑着：“你说呢？”

“可是，我从来没看你戴过啊。”

“你现在自己都觉得没品了，你觉得我当时会戴吗？”祁夜反问，尽管他其实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偷偷戴过，甚至还干过一些少儿不宜的事。当然，绝对不会对李浩然说就是了。

李浩然默默移开视线，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又作死了一回。然后李二公子再次施展神技能——转移话题。

“啊呀，说起来，我都自己处理了，你先看看有没有其他我丢错了的东西，我先去洗个澡啊，就这样！”李浩然说完就蹦跶跑走了，一路溜进浴室，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祁夜甩甩手里的手套，苦笑——来日方长吧。

祁夜提着海鲜粥走到浴室门口，敲门：“先把海鲜粥吃了再说。”

浴室门打开，李浩然光屁股小心翼翼地看了祁夜一眼，确认祁夜没有生气后，再小心翼翼地把海鲜粥接过来，再确认祁夜确实没生气后，才小媳妇一样地说了句：“你吃了吗？”

祁夜这才勾起了嘴角，说道：“我吃了，快点洗干净，然后把房间给我还原——我是说，全部还原，明白吗？”

“……明白了。”

祁夜笑着摸摸李二公子的狗头，表示孺子可教。

于是同居第二晚，李二公子在美好的月光曲背景中，收拾了一整晚的房间。

早上八点，劳累一晚上的李浩然又被祁夜给拖起来了，理由——买东西。

昨天李二公子的辛苦劳动成果就是，家里的玻璃制品被打碎了三分之一，丝绸、棉料等织物被毁坏得差不多了——坏一件就得换全套。

于是本来祁夜打算的要买点日用品的计划，变成了家私采买了。

李浩然浑身软趴趴地没精神，加上他跟性格完全不相符的外貌，这个病美男的形象就诞生了。去家私城的时候，受到了各位导购‘姐姐’们的热情照顾，李二公子一扎进美人堆，立刻就鸡血了，祁夜不过是跟去确认了一下收件地址和划卡，回来后，就见李浩然拉着一个美人‘姐姐’的手不放，还在那里装柔弱感冒患者。

祁夜绅士有礼地站在李浩然的跟前笑：“感冒？国外有种冰激凌疗法，不过那是针对发烧的。不如你今晚回去洗个冷水澡，再在阳台站半小时，我给你买两桶冰激凌就全好了。对了，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李浩然立马撒开美人的手，站起来一副狗腿子样凑到祁夜跟前：“谁感冒了谁感冒了，你听错了。我是说，好久没吃冒菜，中午不如我们去吃那个？”

祁夜砖头盯着李浩然，直到李浩然出了冷汗，才点了点头：“好。”

李浩然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再不敢离开祁夜左右，虽然自己没兴趣，却还是打起精神问祁夜都买了什么。

祁夜凉凉得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说了你也不懂。”

李浩然下意识就像炸毛，但是最终也只是撇撇嘴消停了。

祁夜满意地笑了笑，抓起了李浩然的胳膊说道：“带你去看个你懂的东西。”

李浩然被祁夜一抓，有些过敏反应，但好歹祁夜抓的是胳膊，所以他没有甩开祁夜的手。

至于这个小动作是不是也是祁夜的算计之内，谁知道呢。

李浩然对买东西不在行，他唯一擅长的就是享受。对于祁夜那个让他觉得很舒服的家，竟然要花费这么多时间来采买置办，李浩然这时候没觉得该珍惜或者感叹，他只觉得累。并且在心里发誓以后如果家里要换东西，他说什么也要逃掉陪买这个命运。

“到了。”

李浩然走神的时候，祁夜已经停了车。李浩然抬头一看——金玉永恒。

这是一家卖金、玉的首饰店，很少有店把贩卖的商品名字放在店名前，这家店的首饰在都城首屈一指，设计师甚至在国际都有名。而且据说这里的婚戒都是凭身份证购买，一个人一生只能买一次。因为这个戒指，金玉永恒也赚足了名头。

所以，祁夜带他来这里干嘛？

李浩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赖在车里不下来：“我知道一家冒菜店，就在前面不远处。那里有个大停车场。”

祁夜干净利落：“下车。”

李浩然：……

往店里走的时候，李浩然还不死心地挣扎：“祁夜，你不是吧？别那么理想化好吗。啧，你不觉得太快了点？”

祁夜压根没打算理他。

等他们一进店，早就等在那里的经理立刻迎了上来，笑脸盈盈地对祁夜微微弯腰说道：“祁先生，您定制的东西已经全部为您拿过来了。请问是现在就验收吗？”

祁夜点了点头。

经理再次说道：“请两位跟我来。”

李浩然的疑惑加深，就经理的话来看，尼玛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是有预谋的？

这个猜测，在看到贵宾接待室里，那一满桌子的盒子、箱子以及里面定制的东西的时候，被肯定了。

李浩然整个愣在门口进退维谷。

“你出去吧。”祁夜对经理说道。经理依旧笑得完美，然后转身离开了，还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李浩然：“……我以为，你最多是买戒指。”

祁夜无辜地挑眉：“是啊，没错。”

“卧槽！那这一桌子的宝石项圈和黄金脚链什么的，是特喵我眼抽了吗！”李二公子面对那数量可观的奢侈小道具，全身的毛都炸了。

13

那张桌子有一米五宽，一米八长。上面被小到五公分的盒子，大到手提箱大小的盒子铺满；每一个盒子都是黑色丝绒铺底，里面静静躺着成套的首饰。

最大的一个盒子，是一个项圈和手链融合在一起的东西——就是那种从项圈上延伸出链子到手腕上的圈上。能够禁锢行动。这套东西也是最豪华的，项圈上面镶嵌着祖母绿和金子镂空花纹，手上两个圈则是金镶玉。

而最小的盒子，就是正中间的那个，里面是一对铂金戒指——其中一颗是一个简洁的圆圈，上面刻着如同蛇鳞又如同草绳般的纹路；另外一颗则是不规则的原形，细看去就是一对形成一个圈的翅膀。两颗戒指交错放着，就像是绳索束缚了一对翅膀，又或者是蛇咬住了一只鸟。

这些东西精美甚至能算得上是艺术品，但是李浩然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卧槽，你到底什么时候订做的！你丫就没安好心对吧！”

祁夜笑了笑，拿起最中间的戒指盒，这才转过身看着李浩然：“五年前。”

李浩然傻眼：“……什么？”

祁夜看着手里的戒指盒，说道：“五年前，我在这里订做了第一件东西，就是这两枚戒指。我当时想过最坏的打算，就像它们这样，是累赘的绳索也好、是恶毒的长蛇也罢，我都要得到你。但是万幸，最坏的想法没有成为现实。”

“五、五年前……”李浩然有点呆了。

祁夜点头：“是的，五年前。现在，我美梦成真。二哥，手给我。”

祁夜突然抬起了头，眼睛直视着李浩然。李浩然突然心里一跳，他觉得祁夜的眼神就是是带了电，一个对视，那巨大的电流就从眼神直直击中了心脏。

李浩然口干舌燥，低头看了看那两颗戒指，慢慢伸出了手。

祁夜拿过那枚较小的翅膀交接而成的戒指，一点点逃进了李浩然的左手无名指。

当戒指套到指根，李浩然突然觉得有些腿软。就像是自己真的变成了那只被蛇咬住的飞鸟，再无法挣脱一般。可他却没感觉到疼痛，反而觉得……一种踏实。

李浩然心里有个小人在垂死挣扎——他这算是被言周教出来了吗，真的算是被言周教出来了吧。

祁夜把剩余的一颗戒指塞到了李浩然的手心，在李浩然怔忡的眼神中笑道：“给我戴上吧，二哥。”

李浩然懵懂，但手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拉过祁夜的手，慢慢地把另一颗戒指套进了祁夜的左手无名指。李浩然拉着祁夜的手忘记松开，他感觉到祁夜的手指头有些薄茧，那是长期握笔留下的；不过祁夜的手并不算是公子哥般养尊处优、细腻无比，祁夜曾经被李老爷子送进部队训练过，因为在十岁左右，祁夜被人绑架过一次；从部队回来，祁夜也没有放弃训练一些格斗技巧。

跟自己，完全不同的一双手。

“二哥，是想我在这里上你吗？”祁夜笑看着李浩然。

李浩然立刻变脸，默默松开了手，然后视线又放到了桌子上，准备继续兴师问罪模式：“咳，那这些东西呢？”

“这些，是这五年内的积累。”

祁夜笑着走过去，摸着一窜玉珠和一根极细的细长玉针。

“这个，是三年前，你搞大一个女人的肚子，被那女人追到我这里来的时候订做的。”

李浩然：“可是……不是你帮我摆平的吗，你居然这么记仇！”

祁夜笑看着李浩然：“现在你知道了，放心，以后的日子我会慢慢教会你什么叫‘对爱人的忠诚’的。另外，如果你想在以后的日子偷吃，先掂量掂量。”

李浩然：“……我能后悔吗？”

“二哥是想要第二个选项吗？”

李浩然：……

见李浩然被吓到，祁夜在心里无奈地叹口气，然后走过去轻轻抱住了李浩然。

“二哥，我要的只是你对我的忠诚。我十七岁那年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对不对？我从始至终，要的只有你。所以，二哥你也最好学着把我变成你的唯一。我的耐心经过了二十年，已经不够了，二哥。”

祁夜对李浩然的温情在最后，总是不自觉地带上威胁。也许他该反省，但是对李浩然却是这样最为有效。

李浩然都开始可怜自己了，恨不得来一首窦娥冤。

“那……这些东西不会真的用到我身上，对不对？”李浩然特别可怜地趴在祁夜肩上问道。

祁夜毫不怜惜：“如果你听话的话。这都要看你自己，二哥。”

李浩然完全不留恋地从祁夜怀里钻出来：“小爷就知道你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这句话原封不动奉还给你。”祁夜挑眉，也懒得来点温情了。直接拍拍手，店里的经理就进来了。

“把这些东西包好。送到我的公寓去。”

“好的，祁先生。”

祁夜打理好这边，然后带着李浩然上了车，下午的时间是完全的轻松，现在天气还热，祁夜打算带李浩然去放松一下，去了最新开的一家主题餐厅；餐厅这一次的主题是‘冰河世纪’，这对于炎炎夏日中挣扎的人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