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池说完,将酒一饮而尽,洛溪眼角一跳,他从没有见过拼命压抑自己的莫寒池,眼底的恨看上却是那么熟悉。
“够了,不用这样,不是你的错。”洛溪说的干脆。
“呵呵,你觉得我不行,我做不到是不是,洛溪。”莫寒池先笑后又突然大喊,“洛溪,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如果你不出现就好了。”
“那我这就消失。”洛溪低声道。
“谁让你走的。”。
“你这家伙?”洛溪反而一笑。
“滚吧。”莫寒池脸色微红。洛溪也知道只要这家伙开始说话,那便是真的在没有事了。于是,悄无声息消失在夜色之中。
莫寒池看着酒杯,回头又去找洛溪,却发现人已经不在了。于是叹了口气,又喝一杯酒。趴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回到昆仑时,洛溪还没有来得及拜见师傅,现在夜色正浓,不过这个时候估计师傅他老人家也不大可能休息。洛溪想了想还是先到了师傅住的那个小院的门前。
“洛儿回来了。”道胤的声音在小院子回荡起来。
“弟子,参见师傅。”洛溪低下头双手作揖,道胤挥了一下衣袖,门哗啦打开。烛火亮起
。
“进来,坐着吧。”
“是,师傅。”
“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你现在一定全是疑团。”道胤喝了一口茶。
“弟子”洛溪想了想,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那好,为师来问你吧,外面是怎么个情况。”
“青天白日有妖魔肆虐,我们先是遇到了长白天池城的少城主冷无双,但是就连我们也没想到苏师叔她是药王的后人”洛溪将这三月来他们连番的遭遇告诉了师傅,惟独除去了花疏影的相遇。将河图洛水宫隐藏了起来。
道胤听完之后,沉默片刻。又喝了一口茶。“如今为师也该告诉你,关于你的前前后后,你一向聪慧想必已经猜到一些。大约十三四年前,有天命之女降世,当时妖皇天命之女已经活了几百年,而风月也在昆仑,所以所有人都断言必定是魔主天命之女降世,鉴于二十年前的乱世阴影。所有人都觉得那是祸胎,于是有人查了十年,终于查到你的生辰八字。但是我也没想到会有人对洛家下如此狠手。后来有得道高人将你救来昆仑,便绝了那些人再杀你之念。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大家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魔主天命之女另有其人,不过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可是对仙门来说确是灾难。”
“徒儿大致已经猜出一些,却没想爹娘死因还是因为我。徒儿已经能够安然回去拜祭爹娘了。”
“那就好。只是师傅还要说完。事关重大,昆仑元气大伤,必要有一番修养了。”
“师傅请讲。”
“前几日一战,昆仑前往捉拿魔主天命之女,却中计伤亡惨重,不知为何一向安稳的妖皇与魔道联手围攻昆仑,虽然魔主还没有出现,但是这来势再加上未来魔主一旦出现,将不可想象天下如何,风月魂魄不全,尚不能化成天剑,成为这天下最后的救命符,而我们唯一胜算只有堵在未来的第四位天命之女身上,而这第四位天命之女,究竟为何会降世,我们尚不知,甚至不知道他是谁,是何种样子。”
“师傅,徒儿要问,昆仑十二金仙为何不出关。”
道胤笑了笑,“昆仑的十二位金仙只是历代昆仑修道大成者的称谓,二十年前之战之余了三位前辈,其中两位一直在闭关,而另一位不知道所踪,二十年他就不曾参与,这回又怎么会参与呢,那位迟迟还不肯飞升,定是因为昆仑灵脉之中的那人。”
洛溪没怎么听明白,他隐隐约约又好像听懂点什么在里面,但是这不是他关心的,既然师傅肯说这么多事给他,肯定有事要他做。
“请师傅明示。”
“你根骨绝佳,又悟性极高,而未来帮助天都对抗魔头只有靠你们了,这次若不是恒泰尊者,昆仑怕就是要真的覆灭了,恒泰尊者与天元尊者,将直接挑选根骨绝佳者几名弟子,进入昆仑灵脉闭关,而昆仑将封山不过问凡尘俗世。”
“那……”
“如果还有不舍之人,就此割断把,闭关之期谁也不知,直至魔主出现之时,有可能是几年,也有可能是百年,若是不告而别,只怕再也见不到了。”
“徒儿早已无什么牵挂之人。”
第二日,莫寒池从女子一阵子的哭声中醒来,他出现在小堂厅的时候,被师母一把搂住,而旁边的小三子嘴里拼命塞着包子,就见紫秀怀抱着白色的灵位,一身素衣跪在厅堂前面,道真长老背身站着,拂了拂袖子。
“孩子,为师答应你入主小仓浪峰。”说完紫秀拼命磕了两个头,师母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也是泪眼婆娑。
“小三子过来。”莫寒池说到,小三子扔下手中的包子,急急忙忙到莫寒池身边。
“师傅,这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我想他拜入您的门下可以吗”莫寒池说道
小三子赶紧跪下来,叫了一声师傅。
“他还没有名字,请师傅赐名,”
道真回身看了看,那个一脸期待不已的孩子,瘦小的好似被风一刮就跑,眼底确露出一脸神往和希望,就好像心被人生生撕扯开来一样。
“昆仑不适合他。”
“小三子已经没有家了。”小三子说道。
“那好,以后你就是为师的最后一个徒儿,你要记住你上面有三个师兄一个师姐,他们为了昆仑宁死不辞,我道真的好徒儿,每一个都是好儿郎,从今天起你就叫朗月,视为朗月中天之意。”
咚咚咚咚,一连串急忙奔跑的声音,使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苏子依头发还有些微乱,眼圈发青似是一夜未睡。
“白无呢?”莫寒池问道
“哪有时间关心白无,在不来看你一眼,只怕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了。”苏子依神色慌张。
“又怎么了。”莫寒池一脸疑惑。
“道真长老。”苏子依唤了一声。
“天元尊者与恒泰尊者亲自挑选了几名弟子。”
“这是好事啊,苏子依你慌张什么。”莫寒池说道。
“这闭关遥遥无期,师傅说甚至可能百年。”苏子依说“我本想拒绝,可是师傅说这次由不得我们自己了,凡是在昆仑拥有仙骨之人都将进入闭关之期,而不具备仙骨之人,可以选择留下或者下山,等待昆仑再开之日。”
“师傅。”莫寒池回头看了一眼道真长老。
“是,昆仑元气大伤,将封山百年以抵御魔主。”道真长叹一口气。
“寒池,你永远是我昆仑子弟,只是若单封山,便是百年之内不得下山,而不具仙骨之人只有在昆仑老死一途,落得个百年孤独的下场,而现在魔道猖狂不已,也非你等能够铲除的,资质如你大师兄一般也落得个年纪轻轻被杀的下场,更何况你非仙骨,”
“师傅,你别说了,我知道了……”莫寒池双手紧攥成拳,垂下了头。
“根骨是机缘,非是人能诀定的。”
“师母,你不用安慰寒池了,寒池早就知道自己无法跟一般的昆仑弟子相比,此次下山洛溪已经让徒儿知道的够多的了。”莫寒池说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只是,还是要给师傅磕三个头,第一个便是承认徒儿是昆仑弟子,”说完,莫寒池磕了一个响头,咚一声,让道真险些站不稳,他平生只有这么几个弟子,大弟子尸骨未寒身首异处,二弟子被幽罗明王挟持,这才放了好些仙门弟子,眼前只剩下这个倔强的小徒弟,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他涉险,至于那个孩子,道真看了一眼小朗月,朗月微微一笑,却让他怀念不已,身边留下个根骨好的将来给自己送终也不错。
咚又是一声,“这一头是为了小朗月,以及昆仑其他的弟子感谢师傅教导之恩。”
再是一下。“是弟子要把无儿带走。”
莫寒池最后跪了很长时间,才站起来,他默默走回自己的小屋子收拾自己的东西,苏子依跟着他,气氛压抑,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可是昆仑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当时那三下钟,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是封山把”莫寒池收拾起一个很小的包袱。
“昨夜里,我师傅告诉我的,”苏子依低着头说到。
“我说,你们再见我的时候,会不会我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头,而你们还这么年轻,或者已经是一捧黄土了。”
“不会的。”苏子依说道。“昆仑史上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往往都不到多少年,还会在开山的,到时候你再回来。”
“苏师叔,帮我把白无抱来吧,趁着昆仑的人还不知道他是麒麟的时候,不然我再也带不走他了。”莫寒池有些淡然。
“好,你等等,那里也别去。”苏子依说着人已经飞跑出去。
“你为什么不出来你也是昨夜知道的把,你后半夜把我弄回自己屋子里不麻烦吗”莫寒池对着空气说到。
“你神识已开为什么不是仙骨。”那人伸出一只手狠狠的掐了莫寒池脸一下。
“很疼,笨蛋。”莫寒池嚎叫一声。
“呵呵,这才像洛儿认识的寒池哥哥。”洛溪显现的在莫寒池面前。
“洛儿,真像个女孩的名字,还是很好看的女孩的名字”
“你叫得真恶心。”洛溪道。
“你要是个女孩多好,我一定娶你。”莫寒池呆呆的说道。
“反正昆仑你们闭关时间长,等你出来时我说不定就转世了,到时候能变成个姑娘,嫁给你也成,有钱有样,还不错。”
“又开始胡说了。”
“我是认真的。”莫寒池两眼发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莫寒池,你确定,再见的时候就嫁给我。”洛溪嘴角扬起。
莫寒池竟然傻傻的点了头“好像真没什么不好,这辈子是死对头了,下辈子我们就不闹了吧。”
“记住你说的话,你已经不能反悔了。”洛溪也怕他反悔似的,老早就闪开了。
“这算是告别吗,跟死对头告别。”莫寒池自言自语到,等他回过神来,总觉得有那里不大对,但是也说不上来,反倒是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往日热闹的通天峰上,冷冷清清,终日有阴云压在昆仑山之上,久久不肯散去,有人说那是昆仑死去的弟子们灵魂,回来同昆仑道别。
莫寒池站在三清神殿上,背上背着八荒,怀里还以奇怪的姿势抱着白无,另外也有许多同莫寒池一样的弟子,因为没有仙骨,而又不愿终身老死在昆仑,最终选择了还俗,或者去了其他的门派,而莫寒池始终没告诉任何人他要去那里,他不回家,他选择另外一条修道之路。
这天正午,莫寒池等一干人下了昆仑山,原本能依稀看见的翠绿色的山峰,在一张巨大的八卦山河图之后,突然从面前消失了,而原本一直肆虐的雪原风暴,竟停止了,阳光洒在白雪皑皑的山峰上,泛着莹白色的光泽,莫寒池觉得眼疼,急忙去揉自己的眼,等他再睁开眼时,那原本两侧黑色的巨石竟和成了一体,成为了一块白色雪原上黑色的山峰,千步云梯不见了踪影,昆仑就好像他的一场大梦,若不是背上的八荒,他真该怀疑自己是不是睡了一觉,而现在自己醒了,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莫寒池站在雪地里,突然觉得全身冰凉。
他转身,脚下御剑,突然觉得包袱里有个东西格的他难受,揭开包袱,一手揽着白无,一枚刻着洛字的玉牌静悄悄地躺在他的包袱里。旁边还留着一封正经无比的信。
“莫寒池亲启,若是需要钱,或者遇到麻烦,拿着这个令牌去洛家旗下任何一间商铺,店铺都行,若是还不行,直接拿着这个去找花疏影。好好活着,别忘了你还要帮我一起复仇。”
“笨蛋,等你出关绝对不能再让你小看我了。”莫寒池抬头望向昆仑的方向。
“你回家吗?”一位同时离开的同门问道。
“不,我要降妖除魔去。”说着八荒突然转向,飞往一个与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第一卷·昆仑拜师篇·完——
第二卷:吾家有儿初长城
第三十章:大仙莫宿
“还不速速进来。”
“阿——敖——”白色透明的幽魂不情愿被收进了一只葫芦中……
“看你还敢不敢害人。”
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小男孩,穿着一身红色暗纹,白色毛边的小衣,头上扎着一对小羊角,跑起来一晃一晃,粉嘟嘟的鼓起了腮,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捏下去,他气呼呼的对着一只盖了封印的葫芦叫唤到,却因为还不够高,蹦跳着,想把葫芦从老者手中夺下来。
老者一手拄一根细长的竹棍,竹棍上面挂着一面番旗,番旗上写着几个大字,“昆仑大仙莫宿道人。”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胖员外手里拎着个钱袋子急忙上前递给老道士。
老道士眯着眼,不停的摸着自己的胡子,却并不接钱袋子,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钱财乃是俗世之物,于贫道不过视同粪土。只是,你执意要给,贫道便勉为其难的收下,去替你广结善缘了。”
“道长说的是,道长说的是。”
“那贫道先行离开了,缘起缘灭,四大皆空。”说着在胖员外无比崇拜的眼光下,道长拉起小仙童驾鹤离去,空中还飘着四大皆空的余音。
“仙人啊,仙人啊。”胖员外立刻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头。
鹤背上,小童不满的说道。“四大皆空,那是人家佛家人用的,你懂不懂。”
“嘻嘻,只不过借来用用吗?仙人退场的时候,总要有点仙风道骨的台词什么才能让人信服啊。”那老道突然睁开眼睛,卷起袖子,从怀里掏出个酒袋子,喝了一口。
“放了小莲。”小孩看着葫芦说道。老道士打开葫芦盖子。一股莲花香气扑面而来,一只手掌大小的花妖飞窜而出,停在小孩子的肩膀上,白色半透明的脸上,挂满了委屈。
“小白,你爱吃的桂花糕可不便宜,而且还最喜欢吃东街那家的。那里还偏偏是最贵的,要是不赚点钱,你吃什么。”老头子说着,终于驱使仙鹤落到郊外一处别致的小院子里。仙鹤嘭一声化成一张符,回到了老头手里,老头满意的收拾进自己的怀里。
“小莲说她不喜欢骗人,不喜欢去人家捣乱。”小孩粉嘟嘟的嘴又不满的嘟起来了。老头一笑,转过身来,狠狠捏了把小孩肥嘟嘟的脸。小孩不满的说道,“你还不赶紧变回来,要是让煌师傅知道你又骗人钱,不罚你才怪呢。”
“我本来就是去除妖的。”老头说道。
“还不是你打听出人家有钱来,让小莲去捣乱,然后自己在变成假道士上门除妖。骗人家的钱。”小孩故意将音量提的老高。
“孽徒,赶紧给为师滚进来。”一声破天之吼吓掉了小老头半个魂魄。他全身一抖,手指结印,周围立即涌现一团烟雾,那团烟雾将小老头全身裹住。烟雾中有白色光芒忽隐忽现。片刻之后烟雾散去,驼背的老道士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