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寒池，快点道歉。”苏子依担心的看着两人，一个低着头，一个脸色苍白眼中闪着忽明忽灭的光彩。这样僵持着一句话不说的洛溪反倒更让人害怕，平静的好似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若是他像往常那样一拳挥过去，苏子依或者就不那么怕了。

冷无双也知莫寒池说话过分了，却不曾想到这洛溪生起气来竟带出一股恐怖的杀意，而脸上竟然看不出半分，丝毫不像才十四五岁的少年人该有的城府，这股杀意里竟隐约带出上位者才有威严之感，这个少年当真叫人期待。

小三子此时哪敢再碰洛溪衣角，只好眼巴巴地拉拉莫寒池的手，虽然莫哥哥性格不好，有点笨，但是绝对不会让人觉得害怕，“莫哥哥，道个歉就没事了阿。”

“我什么……都没有……说错，凭什么……道歉。”莫寒池突然抬起头，甩开小三子拉他的小手，竟什么都顾不上，御起剑来落荒而逃，速度快的，让冷无双都不敢相信。

苏子依急忙要去追，洛溪一手挡住苏子依，低声道，“让他先走吧，过后再找他回来，刚才有一会我是真的想要杀了他，因为它说对了，我连我爹娘都救不了，我连是谁杀了他们都不知道。”

苏子依一脸愁苦，小三子一脸恐惧，冷无双不再嬉笑。

“若是将来需要帮助，冷无双一定义不容辞。”这些年，洛溪之将那噩梦撕碎了往心底最深处埋，埋的越深，压抑的越久，将来某天爆发的就将越激烈。

第二十章：要死一块死

莫寒池拼命御起剑而飞，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到了哪里，究竟飞了多久。他不敢往回看，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心底一边受着谴责，一边又为了该死的面子不肯道歉。只能选择远远的逃开。好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而他现在无比的纳闷，面前摆着一张红色的供桌，红色的供桌上摆着一头烤全猪，烤全猪前面摆着一个金色的香炉，但因为年代久远，镀金的面，剥落了不少。而香炉里还燃着三炷香，风吹着烟往他这个方向飘来，熏得的他昏昏欲睡，原来这就是三清神殿上神像的感觉啊。大概老神仙坐的时间太久了，就真的变成了石像。而红色供桌前黑压压的跪着好些男女老少。嘴里都不停的高呼着“活神仙下凡了，活神仙下凡了。”

这事要从刚才讲起，莫寒池飞的很低很低但是速度极快，八荒拖出长长的焰尾，远远看上去就像踩在一团火焰之上，而不知何时，突然窜出一位老伯在地上跪着大喊着“神仙啊，神仙救命啊。”于是乎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估计这里是过于偏僻，这些村人没见过什么修仙，修道之人。

“活神仙啊”一个老头，比他更像神仙的老头，拄着一根夸张到极点的桃木拐杖，身上穿着很像土地公公统一着装的宽大袍子。因为老头太瘦，而衣服显得空空荡荡，挂在干瘪的骨架上，雪白的胡子几乎垂到了地上。“咳咳。终于来救我们了。”

“等等，这里是哪里，我不是什么活神仙。”莫寒池繁复辩解，但是老头似乎根本听不进去。只是一直神神道道的讲这个村子的故事。

“这一切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二十年前天狗食日那天，我孙子救回来一位全身是血的年轻男子，在村医的照料下那男子渐渐好了起来，却不记得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于是那男子便在村子中住了下来，和我孙子称兄道弟，谁知十三年前一天夜里，那男子突然发了狂，甚至变成了可怕的妖兽，而我孙子制止不了便被他杀了，之后那妖怪便藏身在那后山之中，以后每隔月圆之夜，都要下山吃人，以前只吃一两个人，最近一年来，胃口越来越大，可是外人能进得来，我们却被那妖物施了法出不去，只能等着那天被那妖魔吃了，可我却不能给我唯一孙子报仇。”老头眯缝小眼里闪出几点泪光，让莫寒池不好意思再狡辩下去，只得答应下来，去除妖，伴随着老人的泪光，供台前哭哭啼啼的声音越来越大。

“好吧，不过我不认识路。”莫寒池挠挠脑袋。

稍做了点准备，村里调出几名壮丁，陪同莫寒池一齐往山里进发去。这山势不高，却很广大，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树林，林间小溪潺潺流淌，却始终不见一活物，莫寒池心下泛出疑惑，

几人走了一圈之后，发现看到同样的景色，再走了几遍依旧如此。“老爹，你确定真的是这里吗”四周仍是那片树林，他们似乎是在林子里原地打转，也就是俗称的鬼打墙。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老头祝着拐杖，步伐却越来越快，速度丝毫不输年轻人，“老爹，真是健步如飞”莫寒池赞赏一句，却不料，老头竟然有些不耐烦了，“还不快点。”

“老爹你不觉得我们实在原地打转吗”莫寒池说道。

“一定是那妖魔施的法阵，不然不会如此，那妖魔最怕仙人的血，快快割破手指头滴几滴血在那几颗巨大的杉木上。”老头急不可耐的说道，莫寒池只觉得那里说不出的怪异，只有仙家法术才怕被血玷污，使法阵失去效果，或者威力大减，虽然心底在疑惑，但是莫寒池还是照着老人说的做了。八荒似乎感应到自己要伤害主人一样，哪怕就是割破手指，八荒都在莫寒池手里震了几震。但还是抵不过主人的执拗。莫寒池还是有点拿自己出气般，对自己下手重了点。

殷红色的血滴，滴在高大苍翠的杉木上，顷刻间消失不见，被树吸收了。

“嗷——”一声震慑天地的野兽低吼。突然脚下传来巨大震颤。山石滚落，巨大的杉木缓缓下沉。整座山都在塌陷。一时之间地动山摇。天塌地陷。

“住手。”似乎是刚才野兽哀号发出了人的声音。

莫寒池给吓了一跳，不过经过法宝之塔的历练，迅速就镇定了下来。他催动真元踏空一跃，躲过刚刚的滚来的石块。心下担心起老人的情况。往刚才老人站的地方看去，老人竟然稳稳的站在一块山头上，可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就要从老人头上的山崖滚下。而老人竟浑然不知。

莫寒池大喊一声，八荒化成一道剑虹，轻吟剑啸，急速飞向老人头顶上方那块巨石。一瞬间将石头击碎。

莫寒池轻轻的松了口气。站稳查看不远处老人的情况。

老人从容的掸了掸黑袍子上的灰尘，抬起头来冲莫寒池一笑。莫寒池一楞，顿时觉得全真元似乎在渐渐消失，不好预感袭来。八荒竟摇摇晃晃从返回的半道上掉了下去。

“混蛋。”莫寒池咒骂一声。接着自言自语道“我真是活该。如果是洛溪那小子一定不会上这样的当。”刚说完，刚才还在身边的男壮丁，全身竟渐渐变成了诡异的暗紫色。黑色的眼球消失，只余下恶心的眼白。衣服逐渐被撑破，全身隆起异于常人的肌肉。还能看见干瘪的血管。而那老头肤色也变成这般，而眼睛却闪现出血红的色泽。黑压压的乌云从天边好像万马奔腾一般拼命涌来

老头手中桃木杖一挥。洛溪只觉得自己胸口似乎被巨石砸中。五脏六腑挤在一块，互相碾压着，控制不住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险些就要昏倒。他急忙抓住一旁的细长树枝，狠狠的插进自己的手心处。

定是刚才供奉桌上的燃着的那三柱香有问题，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昏过去，师傅曾说他们这些年轻刚开始修道的弟子便是妖魔最好的祭品。容易对付，又有道行。这钻心的疼让莫寒池顿时清醒不少，然而周围却遭到不能再糟糕了，他被这些妖魔围在了正中央。只要那老妖怪一声令下，他就立刻变成这些呲牙咧嘴的鬼孙子的晚餐。

“你揭开了广目天王的封印。”又是刚才那道阻止他破坏法阵的声音，从遥远的天边响起。在天地之间回荡着。

只见昏沉沉的天空中突然裂开一丝缝隙，五彩光芒从裂开的缝隙中射出，一只通体雪白，全身燃烧着青色火焰的麒麟踏着五彩祥云从天而降。莫寒池的嘴巴大的可以吞下一整颗鸡蛋。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上古传说中的神兽。

“伯父。”麒麟全身缠绕起一圈白色的光辉，白色的光辉中亮起星星点点，渐渐连成一片，越来越耀眼，刺得莫寒池双眼发疼，不由眨了一下。在睁开眼时，莫寒池的嘴巴再次可以塞得下鸡

蛋。面前的麒麟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位长身玉立，白衣金发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给我个真实的故事怎么样。”莫寒池说话已经吃力。

麒麟变成的男子，淡淡一笑。道“好。”他手中凝成出一团光芒逐渐变大，直至将两人围住。渐渐浮上了半空之中，大地震颤的更加厉害。地面出现了数道裂纹。然后便有黑紫色的烟雾从山中裂开的地方冒出。凡是有黑色烟雾涌现的地方，鲜花立刻凋零，树木立刻枯死。腐败的气息从中弥漫开来，山巅之地开出冒出浓烟，伴随着越来越多窜出的火星。所到之处便燃起大火。大火燃烧了一路。越燃越旺，最后映红了墨黑的天际。

第二十一章：麒麟

“我叫白渊，是天女风月的座骥。”白渊手指虚空一划，莫寒池只觉得眼前一片雾气弥漫，便置身于一处鸟语花香的庭院之中，不复刚才那地狱般的恐怖景象。

“这是哪里？”莫寒池顿时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似乎所有的伤都痊愈了。

“这是结界的幻境之中，其实伯父讲的也并非全是错的。至少他的孙子虽然没死，可是也差点被我杀死的。”白渊坐下来，神情中藏着几分苦涩。金色的秀发流泻一地，闪闪发光。莫寒池被这金色吸引而去，不由的看的发呆。却忽见头发后面鼓起来一处小包，还隐隐的蠕动了几下。

白渊轻轻的将头发拉开来，里面竟露出一只白色的小狗。再仔细看去，小白狗竟然是一只麒麟幼兽。只是身上鳞片似乎还没长全，又细又小。突然间被发现，小麒麟哀叫了一声，迅速钻进了白渊怀里。

白渊怀里的小麒麟，浮起一层白色的光华，渐渐幻化成一团白白嫩嫩的小婴儿。这小孩别说还真跟白渊有几分神似。金色的头发，金色的睫毛，白皙的皮肤。只是那双血红色的妖异眼睛与白渊金色的目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认识风月师兄？”

“认识他何止百年。”白渊似是感慨，后又摸摸小孩儿软软的发。“我麒麟一族肩负着守护天命之女的使命，就像每一任君主都有他们的天命之女一样，每任天命之女都有自己的守护麒麟。二十年前魔主带手下四大天王为乱三界，企图逆天改命，那时天都正值空虚，紫微仙境无主，风月却因为师傅的叛变，迟迟无法得到天兆知道谁是天都君主，眼看天下即将倾覆，生灵涂炭。鳞野大战之时，风月硬要化作天剑，却被幽罗明王从中破坏。致使风月百年根基被毁，险些魂飞魄散。而我也身负重伤，丧失记忆。流落到了这里。本以为救我的人只是一般凡夫俗子，直到十三年前这个孩子出世。”白渊看见莫寒池有些吃惊的神情，心下了然。微笑解释道。“麒麟自远古时期便是雌雄同体，数目稀少。麒为雄，麟为雌，麒麟象征着皇权更替，紫微星降世。只要有天女降世，便会有麟儿出生。”

莫寒池嘴张得大大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伯父一定会告诉你，我发了狂，杀了他的孙子，这些确实都是真的。”白渊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莫寒池心里一抖，难道他会杀了自己。不是吧，看在风月师兄的面子上。难道他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莫寒池全身不争气的发起抖来。却没想到。白渊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继续说道。

“这孩子现在还小，但是他降世的那年，证明也有天命之女降世。但是风月未死为何？我至今仍旧是猜不透。但是看到这孩子的眼睛时，你大概能猜到。白无的父亲是魔。而且正是我亲手封印的广目天王。”白渊眼望远方，有清幽的花瓣随风飘落到身边。

“我是实实在在的背叛了他，广目天王被封印之时还不肯信我会亲手那么做。之后我杀了他的好些部下，都是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我比魔更加的狠毒。”

“你后悔了？”莫寒池看着一双红色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自己，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小脑袋。惹得小孩咯咯的笑起来。

“这些年，为了维护那些法阵，不让这些魔族之人能够走出结界，我也快耗尽了自己的灵力。尤其是最近魔障滋生，不管来的是不是你，这结界都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广目天王会复活。他是性情中人，又与幽罗明王一向交好，最恨的便是背叛。不过若是……若是……有无儿，无儿……在昆仑手上，想必他会斟酌几番不会随便对昆仑出手。”白渊语气淡淡的，只是念叨了两遍孩子的名字。似是不忍，但是又不得不这么做。在昆仑最早学会的便是大义，处处以天下为义。

莫寒池拉拉小孩肥肥短短的小手，便觉得这现实过于残酷，无论他是谁，从生下来便没有亲人，便是最残忍的事情。

“白渊跟我回昆仑吧。见到风月师兄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莫寒池笑起来，眼眉弯弯，露出一边隐隐约约的酒窝。白渊看到无忧的少年，似乎想起第一次出现在风月面前，那人笑的云淡风轻，也是对他说道。“白渊与我一道回昆仑吧。”

一转眼已经过去百年。那时他拍着手高高兴兴跟风月一起上了昆仑，也见到了疼风月，疼到骨子里的风云子前辈。竟是一时惊艳，以为真有神仙下凡而来，还被风月好一阵子笑话。

再一转眼竟是战火硝烟纷飞。幽罗明王一身玄黑战甲，殷红的发随着烈火燃烧着，血红色的魔剑刺入风月胸口，仿佛一朵旋开正灿烂的血花，一点一点绽放在胸口前，任寒惊黥如何喊叫，直到再也嘶吼不出任何声音。也无法让幽罗冥王动容。九霄古琴的七铉据说来自凤凰之羽坚韧无比，而那时竟是一根一根自我崩断。

失去天女的灵力庇佑，他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一直不停的走着走着，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可是没想到他还会睁开眼睛，遇见了让自己愧疚一生的人，一个不愿多说话冷峻的男人，身后扛着一捆柴，憨笑着。

“你受伤了。”

“白渊，过来看，这里”

“你蒙着我眼，怎么能看到。”

“在往前走，我就在你前面。”

白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拉回了自己的思绪

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兄弟。”

“莫寒池。”

“莫寒池，若是我让你发个毒誓你愿不愿。”

莫寒池当即跪了下来，手抬起来，黑目里写满了坚定。

“好，今天你误闯这里，也算一段机缘，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希望你能将无儿平安无事送到昆仑，交到风月手中。”

“莫寒池在此发誓，平安将无儿送到昆仑，交到风月手中。若为此誓，莫寒池死不足惜。”

“莫寒池，珍惜身边的人。”白渊将莫寒池拉了起来，又用力抱了抱白无，最后在小孩耳边低语了几句。白无似乎预感到什么，死命的抓着白渊的衣服，不肯从他身上下来。白渊狠了狠心，逮下白无，送到莫寒池手中，一双小红兔子似的的眼睛即刻盈满了泪水。哇哇的大叫起来。“爹爹。爹爹”白渊索性不去看他，只是小孩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的的哭喊声，让莫寒池心都快碎了。

这幻术造出来的结界，突然一阵猛烈的撼动，流光溢彩的色泽不详的闪动着，越闪越亮。白渊嘴角轻轻翘起。庭院之中刮起狂风，原本盛开的花朵，随风起舞，散落了漫天花雨，渐渐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