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稍大一点长相清秀的男孩向着女子飞扑过来。

然后被半路上伸出的一双手拦住，“你长大了，妈妈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尹父严肃的看着手里的大儿子。

大儿子委屈的点点头。

女子轻笑一声，“不碍事的，我哪那么脆弱，”然后张开双臂，“澈，来妈妈这里。”然后向左侧着脸微笑的看着一直站在后边的小儿子，女子招招手，“湛也来妈妈这里。”

两个孩子依言蹲在女子身边。

女子伸出双手把两个儿子的头搁在自已的腿上。轻轻抚摸着，“跟妈妈说说，你们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好吗？”

稍大一些的儿子抬起头看着自已的母亲认真的说，“我想当医生。”

女子弯着漂亮的眼睛，“为什么想当医生？”

男孩摸摸头认真想了几秒钟，“不知道。”

“笨，当然是给妈妈治病，”一直没说话的小儿子忽然抬起头坚定的说。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大儿子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身。

尹父马上转过身面向着池塘，眼睛里布满哀伤。

“妈妈希望澈能做自已想做的事情，不为别人，只为自已想做的事情，那么湛呢，长大了想做什么？”妻子的声音从后面轻轻的飘进尹父的耳朵里。

“我还没想好，”小儿子想了想后说道。

“没关系，湛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思考。”

尹湛只觉得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周边所有的景色依旧，只是，他惊慌的揉了揉眼睛，向着藤椅上定定的看了三秒，“幻觉，一定是幻觉”，他用力的闭紧双眼，然后再次睁开。

尹湛双眼瞳孔瞬间放大，他站起身绕到藤椅正面，一眨眼的时间那个个子小小的男孩已变成了如今的尹湛，他双手抓住坐在藤椅上望着他笑的人的衣领使劲往上拽，“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安静的院子里充满了尹湛的咆哮声。

“说话，你为什么会坐在这张椅子上，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被他提在手上的人始终一言不发，像往常一样微笑的看着他。

尹湛的胸口急剧的起伏着。

“因为我和妈妈是同样的命运，”清晰的声音回荡在这块不大的院子里，回荡在尹湛的耳边。

尹湛突然松开双手，看着被他抓在手里的人一下跌坐在藤椅上，鼻子里像当年的妈妈一样流出鲜血。尹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哥，哥，”尹湛不停的用双手和袖子擦拭着尹澈流出来的鼻血，不停的大声叫着他，可是他一点都反应都没有。

“尹澈，你他丫的敢不理我，”尹湛大声的对面前的人吼着。

面前的人在听到尹湛叫他的名字以后，终于再次对着他，满脸鲜血的咧着嘴傻瓜样的笑着，只是这个画面又是多么的诡异。

“哥，”黑暗中尹湛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起来，由于动作过猛身上的骨头清脆的响了几声。尹湛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将右手伸向黑漆漆的空气，一秒，两秒，五秒保持着那个姿势。

窗外的灯光透过窗户给漆黑的夜里增添了一点温暖，借着窗外的光尹湛看着屋内的摆设，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旧宅，思维慢慢的变得清晰，原来之前的一切只是场半真半假的梦。

13.是梦游乎？

“嘭”“啊”这两个声音之间只差了一秒钟在某个高档小区内传出来，小区内有的住户家养的宠物狗顿时吠腾了起来。甚至还有些邻居穿好衣服伸出半个身子来好奇的张望。

尹父也是听到动静之后立马出了卧室，“澈，是你吗？”尹父边对着楼上叫边把楼道的灯打开。

几秒钟后尹澈从他房里踩着光脚跑出来，“爸，没什么事，就……做噩梦了。”

“真的没事？”尹父有些不放心。

“嗯，”

尹父向着尹湛的房间望望“那臭小子在干什么啊，这么大声响居然不出来看一下，万一是出了什么事呢。”

尹澈扯了扯睡得微乱的头发，“那个……湛他已经在我房里了。”

“这还差不多，”尹父心想还是年轻人跑得快，“没事就睡吧。”

“嗯，”尹澈看着尹父消失在走廊上进了房间才耸嗒着脑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尹澈回到自个儿房间的时候尹湛双眼盯着屋顶呈大字型霸占了他的领地。“你不过去睡了？”

尹湛目不转睛的看着天花板，“嗯。”

“怎么了？”坐在床边上空隙的地方。“做噩梦了？”

尹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向右翻转身，给尹澈滕出了半张床。

一直没有等到尹湛开口，尹澈叹了一口气躺在床上伸出左手……

“别关灯”

“嗯？”尹澈突然转过头看着尹湛的背影。

“今晚就这样睡，别关灯。”

刚刚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尹澈本来在床上睡得好好的，谁想忽然“嘭”门被谁撞开。

“啊”尹澈在睡梦中被吓得惊声尖叫着直直的坐在床上，当透过城市的灯光看清楚撞进门来人的时候，“梦……梦游？”尹澈的第一直觉就是这样的，因为那根平常看到有朝气的尹湛感觉完全不同。

那个修长的黑影像是笼罩在一排空洞中一样。

“你要盯多久？”背对着尹澈的尹湛突然轻轻的说话。

“什么？”

“你要盯着我看多久？”

“呀？”尹澈表情夸张的从床上弹跳着坐起身，伸出右手指着尹湛“你……你背上长眼睛？”

“感觉到的，”对于尹澈的大惊小怪尹湛反而显得很平静。

尹澈闭上双眼重新躺回床上，其实这样和他躺在一起的感觉也不错，只要在心里偷偷的喜欢应该也可以的，哪怕会很辛苦很自责但也会偶尔莫名其妙的觉得幸福，这或许就叫痛并快乐着。

“你在想什么？”尹湛边说边反转身面对着尹澈。

“唉？”尹澈像看怪物一样的表情看着尹湛，这莫非是读心术？那……我的秘密……秘密

尹湛看着面前的尹澈像条变色龙一样，半分钟不到脸过上闪五彩缤纷的色彩，他那句你在想什么，其实就只是单纯的一个问句而已，所以说人心里就不能有鬼嘛。“手臂伸出来”

尹澈纠结着一张脸“嗯？”，虽说不明白为嘛要伸出手臂，但还是乖乖照做的伸出左手。

尹湛用手臂支着抬起上半身，“靠近我身边的这只。”

尹澈换了右手直直的伸着

尹湛把它横着平放在床上，然后躺下身子枕在它上面睡觉。

“哈？”尹澈大跌眼镜

“你说过下次换我睡你手臂，”尹湛闭着眼睛话说得极轻，沉沉的声音很好听。

“嗯，”尹澈就伸直右胳膊平躺在床上。暗黄的灯光给沉静的夜色增添的不只是温暖还有一丝幸福。

半响尹湛把身子紧挨着尹澈，头也慢慢的噌着搁在尹澈的肩上，“关灯。”

“唉？”这厢思维完全没转过弯，几秒钟过后尹澈僵直着身体伸出左手把灯关掉，细长的眼睛在黑暗里滴溜溜打转，他甚至能听见自已的心跳声，把左手放在心跳的位置，好象不这样做，它就会不听话的嘣出来一样。

“哥，”尹湛的呼吸轻轻的吹在尹澈的脖子上。

“嗯？”脑袋里像是灌满了浆糊，已经不能深入的思考问题了。

“跟我一起活到八十岁好不好？”声音极轻，但却字字清晰。

“啊？”尹澈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子要谈那么深远的问题。

“一定要跟我一起活到八十岁，”在黑暗里尹湛轻轻的睁开双眼，眼里布满认真。

“八十岁会不会太老？”尹澈在黑暗里眯了眯眼。但下一秒他就等着暴风雨的来临，以尹湛的性格一定会相当激动的说，操，我说八十就八十。

几秒钟传来尹湛轻轻的说，“那就一起活到六十”

“唉？”尹澈想把尹湛埋在他脖子上的脑袋扳出来探探温度是否正常，但转念一想，这不正是他希望的吗？虽说有时更奢求不是这样的形式。

尹湛一只没有出声，也没动，就好似睡着了样。

“好，”这是一种承诺吗？是的吧，只是我自已对你的承诺，虽然未经你的允许，尹澈一直在想。脖子上传来一点痒痒的感觉，他知道那是尹湛的眼睫毛在轻轻的颤动。

今晚的夜色很美，尹澈心想，应该不能入眠吧。

而尹湛呢，他更睡不着，虽然尹澈亲口允诺会陪他一起活到六十，可人的生命真的能自已主宰的话，妈妈当初也不想离开这个家的吧。

是的，他是害怕，他所继着妈妈的离开以后，哥哥也会像梦境中的样子跟随妈妈而去。

就像他看到尹澈流鼻血开始，很多年以前的回忆一下扑面而来，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第二日清晨尹澈醒来的时候，床上的另一半已经冷掉了，他其实也是快天亮的地候睡着的，坐起身子眼巴巴的盯着自已的右手臂一个劲猛瞧，就差盯俩窟了。叹口气，手臂上好象还有余温。

踩着光脚下楼只见尹父已经收拾得意气风发提着公文包在门口换鞋了。

“早，爸。”尹澈伸了个懒腰

尹父抬头看了尹澈一眼，“太阳都出来了，还早”

尹澈摸着自已的头呵呵一笑，这时尹湛从浴室出来，脸上尽显疲惫之色，两个眼窝下方还有个半圆形的黑眼圈。

“臭小子，大清早怎么这么没精神，”尹父收回本欲踏出去的左腿。

尹湛边往厨房走，边做伸展运动，“啊，可能是没睡好。”路过尹澈面前的时候，匆匆一撇脸“早”

尹澈还没有什么反应，就听尹父又在门口说话了，“你刚才是在打电话请假吧？有什么事儿？”

“啊，等下跟哥去趟医院，”人已经消失在大厅。

“你怎么啦？”尹父加大音量

尹澈心想，昨天才和他说也不用特地请假啊

14.去医院

夏天的天气总是很长，才上午八点多钟就已经能看到太阳公公透过云层的光茫，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很多，大家都神色匆匆的无心去观察周边的人和物。

尹湛坐在副驾驶座上想，以往的自已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匆匆的走在哪条道路上，眼睛不停的盯着手腕上的手表，深怕它会多跑几圈一样，人生就是件很无奈的事情，如果哪一天突然发现自已已经没有多少生命可以挥洒了，他最想做和最后悔没有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我已经打电话帮你跟肖医生换班了，”尹湛看着车窗外的行人，果然还是家人最重要。

“什么？”尹澈搞不清楚尹湛到底在跟谁说话，难道是在讲电话，貌似不像。

“我说你有事情需要换班，他同意了”

“为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肖医生电话的？”为什么请假，为什么不早说，现在拐两个路口就到医院了。

“你公文包里不一直有排班表吗？”

“那是要去哪？”尹澈糊涂了。

尹湛转过一直看着窗外的脸，“医院”

尹澈边专心的看着路况控制着方向盘，还得思考尹湛话里的意思，本来就不够聪明的他真的很不能够理解尹湛的思想。“你不是帮我换班了吗？为什么还要去？还有为什么你要请假？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摸不到一点头绪的跟着别人的指引走，很另人纠结。

“嗯……就是，我想去医院检查下，顺便带你一并去”尹湛尽量小心的措辞。

“为什么要检查身体？真的哪里不舒服？”难怪这两天看他脸色一直不佳。

“呃……嗯，”这之间尹湛没有看尹澈一眼，他只是一直在看着窗外的事物，或者说他只是尽量的让自已看着不相关的事情。

尹澈有一直追问尹湛到底哪不舒服，但他一直不吭声，害尹澈心里很是担心，就这样两人一路无话的驱车直往医院。

尹澈停好车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充满药水味儿神圣而庄严的白色走廊上，有好些个小护士边做着清晨的准备工作还不忘热情的跟尹澈打招呼，“尹医生，不是有事换班了吗？怎么还来？”

“啊，是啊是啊，”尹澈有点肌肉抽抽的点头微笑，平常都不见这么热情的，果然，尹澈用眼角偷偷看了眼面色沉着的尹湛。

“挂……两个血液科，”尹湛排着队到挂号窗口

“血……血液科？”尹澈双眼睁得老大，他不明白尹湛在想什么，但听到这几个字，一想到尹湛今天怪怪的表现，想起以前的妈妈，这就等于是平地惊起一颗雷。尹澈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嘴唇有点微微颤抖，“你……你到底怎么了？”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尹湛拧着眉头不敢平视尹澈的眼睛，其实这事儿怪纠结的，尹湛是担心尹澈而不好直说，他是害怕尹澈得什么病所以带他来检查，说自已不舒服只是不让他敏感而已，却没想过尹澈听到这些，是不是同样会害怕尹湛会有什么问题，所以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象，也总没有两全齐美的办法。

“你前面带路，”尹湛放缓声音侧过身，示意尹澈走前面。

“不，”尹澈面上焦急的抓着尹湛的袖子，“你到底……哪不舒服？跟我说”晃了晃，“啊”

“呃……”这厢尹湛又开始纠心了，他不是呆子，知道尹澈在担心他，“好象是有血毒之类的……吧？”尹湛有些心虚，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血毒到底是嘛东东，他并不知道，只是知道有这样一种东西的存在。

“嗯，真的？”尹澈不放心的呆呆看着尹湛

“呃，”偷偷擦下冷汗

尹澈终于踏着沉重的步子上楼，快到二楼的时候突然一个大转身

“呃……怎么？”尹湛想着自已的事儿，偶一抬头没反应过来撞上了尹澈的后背

“谁跟你说是血……

正在这时身后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哎呀，尹医生不是有很紧要事吗？怎么还来医院？“

尹澈转过身，”肖医生，那个……我弟身体不舒服，陪他检查一下“边说不好意思的用手挠头

这时尹湛才看清楚之前和他通过电话的肖医生，就一半百老头儿，头上还有一块中海，眼睛上戴一大老花眼镜，快把那踏踏的红鼻头都盖住，正从楼上下来。

地中海肖医生从尹湛面前经过的时候习惯性的推推眼镜，认真打量了下，”嗯，很帅气一小伙。“然后抱着膀子继续往下走”对了“突然想到什么事的转身，又抬手推推眼镜，”下次要换班可以提前和我说，或者早上打电话也行，别大半夜打啊，你们知道老人家晚上睡眠质量本身就不好。“很严肃的盯着尹澈

“哦，”尹澈呆呆的点头

肖医生这才满意的消失在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