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井柏然的声音小小的，“但是，尹哥……”

“嗯？”尹湛侧过头盯着扶着自已的井柏然，好像看到了好多个井柏然在自个儿面前晃荡。

“你，一直都把我……当做什么？”井柏然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铁子啊，”尹湛虽然头晕，但思维还很清晰，“你和阿太这一辈子都是我尹湛最铁的哥们儿，以后不论你们有什么事，我尹湛都不会不管。”

“车找好了，”

当尹湛还在滔滔不绝像喊口号似的不停唠叨的时候，井柏然脸色越来越难看，幸好尹澈刚好打到出租车往回跑。

把尹湛扶上车，井柏然深深的看了后座上的尹湛一眼，眼里有太多浓烈的东西，“路上小心。”

看着扬长而去的出租车，井柏然久久没有回过神，“一辈子的兄弟吗？”嘴边慢慢扬起一个苦笑，“没有开始就注定的失恋，”井柏然突然想起之前和阿太在他梦开始的花圃里的时候，最后说的一句话。

眼睛渐渐模糊了，鼻尖酸酸的，“只要你幸福就好，”有的东西不是你的再怎么样也不会是你的，放手并不是不爱，只是想让你过得好，而我只要能在看得到你的地方看着你就很好，因为我的世界从来都不曾以我的意志而转变，从小生活只教会我，不属于我的东西就要放手，“可是，并不代表我不会伤心。”井柏然把脸埋在自已的掌心里。眼泪不停的往下淌。

零晨的城市不堵车，出租车很快就停在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高档的小区门口，尹澈给了车钱，打开车门用手放在尹湛的头顶上，怕他不小心撞到自个儿脑袋。

“想吐”尹湛倚在尹澈身上，嘴里不住的哼哼。

“那，”尹澈手忙脚乱的扶着身上的人往路边走。

“但吐不出来，”

“那得怎么办”

“回家”尹湛声音小小的，看他样子也知道他现在一定不好受。

“下次，咱不和他们出去了。”尹澈抱怨道

“为什么”尹湛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感。

“明明看着你都喝多了，还硬要你喝，”尹澈嘟着嘴

“呃，”尹湛打了个酒嗝

“我不喜欢他们，”尹澈还在嘟嚷

“因为他们灌我酒吗”

“哼”尹澈一脸愤恨的表情

尹湛看不清扶着自个儿的尹澈是什么表情，因为他的头实在是太晕了，觉得自已入眼能看到的东西全在打转，可他的脑子却异常清晰，能听出尹澈的口气，尹湛呵呵一笑。然后伸出手指慢慢往尹澈的嘴巴摸去

尹澈不明所以

“嘘，小声些，别把邻居吵醒了。”

“嗯，”尹澈轻轻点头

扶着比自已高大的尹湛回到家，累得尹澈气喘吁吁。

尹湛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在床上东翻西拱，“操，头晕死了。”

“那，那怎么办”尹澈急得原地打转，猛的一拍额头“蜂蜜水”之前看电视上说，醉酒的人喝蜂蜜水要好得多。刚转身踏出一步，手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不要走”尹湛还闭着眼睛

“不是，我给你端……”

“你是不是讨厌我”尹湛的声音很小

“没有啊”尹澈愣怔

“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准我碰你”尹湛紧着眉头

尹澈一脸莫名其妙，“你在说谁”突然觉得他很可能是认错人了，看着尹湛没有回答，尹澈的眼睛里闪出痛苦的神色，再次转身欲出房间。

“不准走，”手上的力道不因醉酒而变小

半响尹澈悠悠到，“你知道我是谁吗”

“尹澈”声音低哑

“那，你就是在说醉话”难怪人都说不能和醉酒的人讲理，不过眼里的哀伤已不见。

“是不是讨厌我”尹湛不依不饶

“没有，”斩钉截铁

“喜欢我吗”声音极轻，但足以让房里的人听见。

“嗯”尹澈打一个激灵，是兄弟间的喜欢吗？哪只……

“可是那时候为什么会在你的眼里看到嫌恶”尹湛不停的嘀咕，突然就放开了尹澈手腕上的手

“什么时候”

半响没听到尹湛说话，尹澈想可能是睡着了，随即出了房间，想给他倒一杯蜂蜜水。

“六年前，”空空的房间里，轻轻的回响着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清晨尹湛被闹钟的咕咕声叫醒，抚着自已的额头低低咒骂了一句，“好沉啊”

打着哈欠下楼，只见尹父在客厅里拿着电话在听，“安排今天吧，好”。然后面无表情的挂机。

“有什么事吗”尹湛摇摇晃晃的下楼，醉酒后不是睡到自然醒，会更难受。

“呃，”尹父一沉吟，“今天我有事要出趟门”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往厨房里走。

“哦，”尹湛对尹父的事情不大有兴趣，然后直接往浴室走去

“搞，”大家能听出这个字的意思吗尹澈因为正在刷牙，所以和一头乱发眯着眼睛进浴室的尹湛打招呼，早的意思。

“嗯，”尹湛对着镜子照照

尹澈把嘴里的泡泡吐掉，偏过头看着尹湛“头痛吗”

“嗯，”只见尹湛把手搭在浴台上，埋着头“操，一定是假酒，一定是假酒，喝了头这么痛，”然后抬起头定定看着尹澈，“是吧”

尹澈一愣

“是吧”见尹澈没回答，尹湛又问了一次

“呃，嗯”尹澈狠狠一点头，其实他哪知道啊。

见尹澈也附和自已的尹湛，一脸理直气壮，“我就说嘛”，然后往自已放牙刷的地方看去，手伸到一半，笔直的不动。

只见牙刷上挤了一厘米左右的牙膏，被平平的放在漱口杯上，尹湛眼神复杂看着自个儿的牙刷

尹澈见尹湛一动不动，有些奇怪，心想可能是因为宿醉的原因，便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

尹湛回过神拿起牙刷就往嘴里塞，然后用眼尾轻轻扫了眼对着镜子理头发的尹澈，再扫了眼这个不是很宽大的浴室，好象刚好能容得下两人。不挤也不宽敞，仅能容得下两人而已。

25.尹澈约会

这天尹湛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小黑和小白处理，自已偷偷趴在办公室里打磕睡，小黑贼笑着说，“老大一定是昨晚运动过度所以虚脱了。”小白冷着张脸答，“你比女人还八卦。”

而尹澈才上班没多久，就接到肖婷打来的电话，说是下班以后在医院对面的花香物语咖啡厅等他，尹澈痛快的答应了。

不知不觉已经入秋了，而在一条乡间水泥马路上，一辆豪华的黑色小轿车快速的从上面飞驰碾过，只留下一片片飞扬的尘土。中午的太阳高高挂在正空中，把地里的泥土晒得滚烫，使得我们如蚁般渺小的人类像是生活在一个烤箱里，公路两边的地里已经没有老农们的身影，只有一片片绿绿的蕃薯叶遍布在这个周遭入眼的世界。

一些水田里还能见到被割了稻穗的稻桩只剩了半截留在水田里。

汽车里面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司机专心的开着车，而坐在后座上的两个男人表情各异安静的想着自已的心事。

良久一个打扮得比较朴素头发全白了的男人先开口，“天雄，你年纪也不小了，湛和澈出也已经长大了，你还是再收一门亲吧，否则妹妹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男子说着侧过头看着坐在自已右边看着车窗外一个头发半白的男子。

他口里所说的天雄不是别人，正是尹父。

久久以后，尹父转过头看着头发已经全白了的陈树，“大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我到底为我的家庭做过些什么，为雪儿又做过些什么，”说到这里尹父惨然一笑，“答案是，什么都没有做到，最后就是雪儿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尹父口中的雪儿，正是陈雪，他的妻子，而面前的陈树就是陈雪的哥哥。

陈树苦笑了一下，“这些并不能怪你，只怪雪儿太犟了，他一定是不忍心让两个孩子见到她最后离开的样子，所以”陈树停顿了一下没有往下说，“而这么多年了，你一直照顾着我们家的生活起居，最没用的应该是我这个老头子啊。”

“大哥别这么说，你是雪儿的大哥，我自有责任代她照顾你，只是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会一下子找到了她的，”尹父闭了闭眼才又开口继续说道，“墓地”。

陈树把脸转向车外，“村里的一个老乡无意间遇到了她的一个远房亲戚，阿雪临走的时候好象就是住在她的家里，三十多年以前本就是一个村的，只是她女儿远嫁的时候，把她接了过去，也不知道阿雪怎么找到她的。”

然后车内就又是久久无语

当尹父站在那座看起来已经有些陈旧的墓地面前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只有那双看起来还很有神的双眼，复杂的透露出些许不能言说的情绪，他曾经动用所有自已能动用的关系，到处寻她，只是没想到会是她死后的十几年后在这样的地方再次相见。

下午五点多，尹湛收拾好自已的东西出了公司，掏出怀里的手机，给尹澈打了个电话，意思想过去接他一起回家，而尹澈却破天荒的告诉尹湛，让他先回家，说自已晚上还有约。

尹湛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晚上六点整一个打扮得相当时髦的漂亮女人进了花香物语，靠窗的一个位置上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对她挥了挥手。

“不好意思，刚刚路上有些堵车。”肖婷稍许歉意的说。

“没关系，离约好的时间刚刚好，呃，肖小姐要喝点什么？”尹澈对着咖啡厅里的侍者招了招手。

“卡布奇诺拿铁”肖婷对着侍者面带微笑，侍者礼貌应声

尹澈有些许不自然，他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些什么，所以只有埋着头不停的搅动着手里的勺子。

“小澈，”肖婷浅笑着看着尹澈的反应。

“啊？”尹澈有些不知所以的抬起头，反应特傻

“这样叫你可以吧？”肖婷嘴角微微向上牵，眼睛里有些戏谑的神色。

“啊，”尹澈想了好久才明白肖婷的意思，“嗯”然后狠狠一点头。

“呵呵，真可爱，”

这时侍者把肖婷的咖啡恭敬的端了上来，尹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真不知道要如何回之前肖婷的那句话。

“肖小姐今天约我出来有什么要紧事？”尹澈这时才想到问题关键。

“小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肖婷轻轻抿了口咖啡，没有回答尹澈的问题

“嗯？”慢半拍，“那个，”

只见尹澈用手轻轻扯着自已微黄的头发，一副苦思铭想的样子，肖婷并催促。

好多分钟以后见尹澈还在苦恼的纠结着脸，“漂亮的，可爱的，活泼的，淑女型？”肖婷一脸微笑的引导着

“霸道的”尹澈坚决的点点头

“什么？”肖婷的手抖了一抖，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杯打翻，肖婷以为自已出现了幻听，紧盯着对面的尹澈。

突然被人这么火辣辣的盯住，而对方还是一个和自已相差太多的异性，尹澈只觉得头皮发麻，小小声的再次说道，“我说，霸道的”。

肖婷呵呵一笑，“小澈真有意思，哎，可惜啊，这么可爱的你，真是让我很困扰。”说着把手支在下巴上

“什么，意思？”尹澈迷惑

“想说这么可爱的你，真不忍心把你搅入局，可是，”肖婷手上摆弄着面前的咖啡杯。

“不明白，”

“哎，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我一定不会伤害你的，小澈”肖婷做娇滴滴状盯着对面一脸莫名其妙的人。

“唉？”完全摸不到头脑

“行了，我请你吃晚餐吧。”肖婷说着就对侍者招了招手，“买单”

“我来买，”尹澈快速的把钱夹掏出来

经过两人一番客气之后，还是尹澈买了单，但随后肖婷把尹澈带到一个看似有些豪华的地方，两人一人要了一份牛排，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大多都是肖婷发问，尹澈底回答。

晚上回到家已然过了十一点，家里一片漆黑，只见尹父和尹湛的房门紧闭，想是睡觉了，尹澈轻手轻脚的把自已收拾干净，也回房睡觉了。

哪想半夜肚子突然痛起来，好像想拉肚子，可是之前听了尹湛的鳝鱼论再加上自家有一条被逃掉的鳝鱼，尹澈都不敢上自家洗手间上厕所。

尹澈脑袋上被憋出一头冷汗。

轻轻走到尹湛房门前伸手敲了敲

半响“什么事”低沉的声音响起。

尹澈听见里面开灯的声音，然后把门拉开一个缝，脑袋钻进去，“我想上厕所。”

尹湛伸手揉了揉眼睛，“去吧，不用跟我报备。”

“可我不想在家里上。”

“不在家在哪”

“我想在楼下小区厕所上。”

“你吃错药了吧，大半夜往外跑。”尹湛双眼能喷出火来。“那你去啊。”

“我害怕。”

“你搞什么”

“我快憋不住了。”尹澈的脸都纠结成了绿色。蹶着个屁股不停的跺着脚。

尹湛是既想笑又觉得可气，“真是败给你了。”虽说不是很愿意，还是起身下床。

26.妈妈的消息

尹澈拉着尹湛一路从楼上小跑着下来，刚到小区厕所门口尹湛就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鼻尖哇哇乱吼，“真臭，真臭。”

尹澈蹶着屁股边往里跑边转回头对尹湛命令到，“你就在门口守着”

“切，好像谁称罕跟着你似的。”尹湛狂翻白眼。

厕所里传来尹澈嗡嗡的声音，“把耳朵堵上。”

“你别蹬鼻子上脸啊，”尹湛气得跳脚

“不是，你听着我拉不出来。”尹澈无限委屈

“好了，好了，麻烦死了。”

零晨，哪怕有城市微弱的灯光，可像死寂一样沉默的黑夜，恐惧和不安轻轻蔓上人的心头，挥不开，拢不散。

“湛，你还在吗”尹澈侧耳细听

没有动静

“你还在吗”尹澈加大了声音

没有动静

“还在吗”声音中透露出些许颤抖

“湛”已经夹着点点哭音，从几年前开始，尹澈就对周身一切不安全的因素带点本能的排斥和恐慌。

“烦不烦你，不是让我把耳朵堵上吗听不见。”尹湛的声音低沉又无奈的响起。

尹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身体也稍稍放松，幽幽的说，“可是安静的好吓人，你能跟我说说话吗”

“我把耳朵堵上跟聋子没分别，和你说话有意思吗”尹湛轻轻扬起嘴角，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

“要不你在门口，哼哼歌”尹澈尽量以商量的口气轻声问。

“别磨叽，不快点我真走了。”尹湛压低声音威胁道。

上楼的时候，尹湛假装很随意的问了句，“昨晚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