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大概是等得有些无聊，花慧一开口，他就接口说：“法师比剑客暴力啊，他这人内心……啧啧……”天行大概没能想到合适的形容词，“啧啧”了两声之后用感慨的语气说：“暴力啊。”

花慧低头去看巫启川，对方沉默得坐在那里看着屏幕，连眼神也没有给天行一个，也不知是默认还是懒得理他，之前他倒给天行的那半杯水对方已经喝完，花慧问了句：“还喝不喝水？”

天行摇了摇头说：“不喝了，我还要去吃海鲜。”他一时没有事做，开始跟花慧聊天，他问：“现在近距离看你，觉得你比那照片漂亮不少啊，那时候太嫩了点。”

漂亮这个词让本来看着剑客跑动的花慧看了天行一眼，他沉默这几秒里想到了个很好的反击办法，他说：“彼此彼此。”作为逆天行事的帮主，为了起带头作用，群空间里自然还是有他的照片的，只不过那只是张半身照。

天行被他几个字一堵，反而笑了起来，他伸手指了指巫启川说：“你是师从小巫么？说话这么简单犀利。等下你们可以多喝两杯交流交流这种说话的艺术，交流好了说不定还能结个义认个亲什么的，对了，你量怎么样？能喝几杯？”

“我没怎么喝过酒，所以还没醉过。”

“不至于吧，看你也二十好几了。”

巫启川说了句：“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是酒鬼的。”

“还没结义呢，就一致对外了啊！”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不一会巫启川那边就推倒了BOSS，掉了件装备给蝴蝶，那小姑娘在频道里一阵欢呼，花慧站得有点远都能听到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花慧看到巫启川在队伍频道里打字说：你们处理吧，把我那份分我就好。

红诗在频道里问：给你还是给5帅。

巫启川很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字：我。花慧对他这种严肃较真的态度早已经习惯，也没有多少吃惊，巫启川发完那个字就起身让出位置给花慧说：“可以关机了。”

花慧在频道里跟大家说了一声也就下线关机。他钥匙手机早就拿好，这个时候就跟着他们两个一起出了门。

天行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对巫启川说：“车给我开吧。”

到了楼下巫启川才把钥匙给了天行，他和花慧一起坐在了后座，天行坐在驾驶座上边系安全带边说：“你们怎么不坐一个来副驾驶，回头聊天不方便啊。”

巫启川伸手在前面的座椅上敲了敲说：“好好开车，别说废话。”

车开始发动，天行的话也少了，他话少了，车里的气氛就有些沉闷，这一次花慧算是客人，他也懒得寻找话题，就安静地发着呆。

“小巫，你不让我说话，好歹自己开开口呢，这么安静我都担心我要睡着了。”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这才几点就想睡了？”

花慧接口开了句玩笑说：“没关系，睡着也能饿醒。”

巫启川侧过头来看他，也笑了一声，车里没有开灯，路灯和路上其他车的灯光照进来，勉强能看清对方的样子，巫启川侧头看到花慧带笑的样子不知道怎么想起了一句不算太合时宜的话来，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他怔了下又转过头去，心里想，如果花慧知道他这么想，不知道是不是也会回个“彼此彼此”给他。

天行在前面问：“你不是吃了泡面吗？难道又饿了？”

“还没，我说的是你。”

“知道，我以为你是又饿了，所以提醒我开快点呢。”

巫启川说：“你要是挑家近点的地方，现在不但不用开车还可以吃了。”

“我就是冲着海鲜来的，吃别的不带劲。”

几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车内又是片刻的沉默，巫启川突然侧头低声跟花慧说：“你的文我出差在路上的时候看过一点，写得还不错。”

花慧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在想，难不成狗嘴里都能吐出象牙了，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他带有反转意思的话，还有些不习惯，他说：“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夸奖？”

“不用客气，反正也是打发无聊时间。”

“……”

“诶诶诶，你们两个凑一起说什么悄悄话呢？我抬眼看后视镜都能看见你们快要脸碰脸了。”

“他想问你上次去找的人找到没有？”

花慧瞪了巫启川一眼，正想反驳，天行已经回答说：“那就直接问呗，鬼鬼祟祟的干嘛？还没找到呢。”

巫启川倒是很认真地问了句：“其实你找到了又能怎么样？还能追得回来吗？”

天行难得语气黯然地说：“我也不知道。”

花慧感觉出天行情绪不好，开口说：“能不能换个话题？考虑下旁听者的感受，听起来跟打哑谜一样的。”

“嗯。”天行似乎重整了下情绪，他问：“小兄弟，你还没对象吧？”

这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花慧说：“是啊，怎么了？”

“谈过没有啊？”

花慧顿了顿，仍是很老实地回答说：“还没有。”

“啊，还是个……”

巫启川本来靠在椅背上，这时坐起身伸手拍了一把天行坐的座椅，语气平淡地说：“别说废话，好好开车。”

虽然天行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花慧也能猜到大概的意思，他有些尴尬的偏过了头，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夜色已经深沉，车窗除了来来往往的车辆也什么可看的。

“小巫，你这样突然一拍，我心里素质要是不好，手抖了怎么办？再说了，我这不是还没说到你了么！激动什么？”天行之前那些黯然仿佛都成了花慧一时的错觉，他兴致很高地说：“小兄弟啊，我跟你说，小巫啊，其实也还是……”天行说到这里还故意拉长了音。

巫启川这次倒没有再有动作，而是用很嫌弃的语气说：“姓孟的，你说我怎么就认识了你呢？”

第四十章

花慧忍着笑侧头看了眼巫启川，这下算是公平了，不止他一个人尴尬，不过他倒是没想过巫启川这个年纪竟然也没有谈过恋爱，他自己是十七八岁的时候刚刚离家，那时候每天都考虑得着怎么不把自己饿死，到后面一直宅在住的地方写文玩游戏，根本也没有机会去认识什么人自然也不会谈过恋爱。大概是因为这个共同点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花慧这会对巫启川还生出了几分好感。

天行听了巫启川的话后还“嘿嘿”地笑了两声，他说：“说不准是你我上辈子有段孽缘，注定这辈子让你还我？”

“我觉得我上辈子应该不眼瞎。”巫启川说完还对花慧说了句：“他时不时就要抽风，别理他。”

花慧“嗯”了一声，低声问了他一句：“你不是二十五了吗？怎么都还没谈过恋爱？”他的声音虽然低，还是被天行听见了，他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没等巫启川回答就已经笑了出来，他反问了句：“谁说他没谈过了？”

“……”花慧想了下天行的话，有些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说的不是谈恋爱，他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侧了头继续假装看着窗外的夜色。

“你少说两句能死？”

“不说话还真不如去死，闷啊！”天行边说话边空了一只手开了车载音响，“那我听歌。”音乐响起，是轻缓安静的调子，天行切了一首仍是差不多的，他问：“都是这种？”

“嗯，没你喜欢的，下次你可以自备。”

“那还不如不听，软绵绵的，你开车就不会听睡着吗？”

“不会。”

天行无语地关了音响，他问花慧说：“小兄弟，你是在N城上大学所以留在这里的吗？”

“不是，我高中毕业就没上了。”

“嗯，那你怎么选在N城落脚？这里消费还算比较高的，你反正自由职业随便在哪不都一样吗？”

花慧微皱了下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感觉到坐在旁边的巫启川看了他一眼，然后他说：“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没等天行再次开口，巫启川又继续问：“你玩这个游戏多久了？”

这个问题让花慧松了口气，接下去三个人聊起了游戏，也算是各自尽兴。没多久就到食府，花慧和巫启川先下了车，天行把车开去了地下车库找车位，巫启川招呼他说：“我们先进去吧，包厢已经订好了。”

两个人同时抬步往前走，花慧的肩擦了巫启川一下，力道并不大，花慧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了下步子让巫启川先走，巫启川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兀自往前去了。巫启川跟服务员说了包厢名，服务员服务周到地领着他们过去。天行过来刚在巫启川旁边坐下还没点菜就先问：“啤的还是白的？”

巫启川语气平淡做了决定说：“啤酒吧。”天行见花慧也点头，当下就很豪爽地问：“那一个人来一箱怎么样？”

“一箱？”花慧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想象那么多啤酒要怎么喝。

“三个人一箱就差不多了，喝那么多酒你还吃什么海鲜？”

天行大概觉得有道理，就先要了一箱啤酒，然后他一个人包了点菜的活，酒上来之后，天行让服务员先给每个人开两瓶，花慧犹豫着说：“我大概喝不了那么多。”

天行指了下巫启川说：“先开着，喝不完有他。”

“他很能喝？”

巫启川端着已经倒满酒的杯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说：“还行，敬你一杯，谢谢你上次收留我。”然后一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末了还晃了晃杯子示意他已经喝完。

花慧觉得他这种行为属于赤裸裸的挑衅，端了杯子正要喝，天行却说：“你先吃点东西再喝，别等下醉了。”

巫启川此时对他挑了挑眉，花慧也没能再考虑醉不醉，一口就灌完了那杯。

“豪爽，我也陪一杯。”天行举杯也是一口喝干，花慧看到天行喝酒也这么爽快，突然有些后悔来吃这顿饭，他已经有了自己今天必醉的先见之明，最重要的是他没有醉过，不知道醉了以后会不会发酒疯。

天行本来就话多，现在喝了酒之后话就更多了，两瓶之后他聊起了洛青桥，他说：“我们在一起有好几年呢，几年来着？”他大概是真的有点醉了，低头细细数着“1，2，3……”然后伸出右手跟花慧比了个“五”，他很感慨地说：“五年啊。”

巫启川也喝了两瓶多，这个时候端着杯子喝了一口酒，听他这么说微眯了眼睛纠正他说：“四年半，还半年是你甩了他，他还跟着你。”

天行沉默了一会说：“嗯，是。”他又灌了自己两杯，才继续说：“我觉得吧，这就跟养毛毛一样，它整天在你眼前蹦跶，你会觉着厌烦，等到它是真没了，你又觉得难过了。”

巫启川看花慧听得一头雾水，就跟他解释说：“毛毛是他家养得一只狗，现在已经死了。”

这种比喻真是……花慧在心里默默地无语。

巫启川喝酒的动作很悠闲，吃两筷子菜慢悠悠地抬手低头凑在杯子边缘喝一口再把杯子放下，花慧觉得天行大概是真的醉了，一直在自言自语地嘀咕，花慧因为害怕会醉，一直喝得慢，直到现在也才刚刚喝完一瓶，他问巫启川说：“他和洛青桥到底是什么情况？”

因为服务员侯在包厢门外，巫启川示意他靠近了过去，他凑在他耳边说：“他们从高二开始在一起，考了同一所大学，大三的时候可能进入了感情疲倦期，天行提出了分手，两个人又纠缠了半年，后面就没再见过洛青桥跟在他身边，分开后天行大概又察觉对方的好想要复合，结果……”巫启川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凑近了花慧一点，温热的气息带着些酒气喷在了花慧的耳畔让他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巫启川这才继续说：“洛青桥说他得了艾滋，之后他们大概就再没见过彼此了吧。”

花慧听完巫启川的话，心里的感觉突然很复杂，他看向天行的眼光也复杂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骂天行一句“渣”，这样想着又叹了口气，感情的事怎么轮到旁人去评判，巫启川说得只不过是最简单，真真发生了什么也只有当事人知道，花慧的情绪也随之低落了下来。

巫启川嗤笑了一声，对他说：“你替他们操什么闲心，我其实觉得他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故意的。”至于故意什么，他没有说，只是眼神往天行的方向看了一眼，花慧在心里想，总不会是因为天行提了分手，他就用这样一个谎言来让他痛苦吧。天行大概感觉到他在看他，他抬头看过来说：“来，再喝一杯。”

这句话让花慧很想直接趴下装醉，但看到对方一脸黯然的样子，还是没好意思这么做，当下拿了杯子跟他碰了碰。

这顿饭吃下来，天行大醉，巫启川顶多算是微醺，花慧是喝得最少的那个，神智清醒，只不过三个人都不能开车。

看着空荡荡的大街，连出租也看不到一辆，巫启川犹豫着说：“我们的房间就订在这边不远，你要不就过去凑合一夜吧？”

第四十一章

天行正由巫启川扶着，听到巫启川的话口齿不清且断断续续地说：“一……一起吧，刚好……还……还可以……继续喝。”

花慧看着路灯有些神智抽离的错觉，他虽说是清醒，但酒精多多少少还是麻痹了神经，他现在这个状态也确实想就近找个地方休息。

巫启川看出他有些犹豫，又说了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一张床，走吧，晚上跟我睡。”

“好。”花慧点头答应，三人往酒店那边走，巫启川扶着天行走在前面，花慧看两人走得东倒西歪，就过去扶了天行一把，天行絮絮叨叨地跟巫启川说：“小……小巫啊，自从……青桥走后，我都不敢……不敢喝醉，生怕醉了……看见他，醒来……发现是场……场梦，患得患失啊……”他边说边挥了挥手，花慧险些没有扶住。

“反正你还自诩是个直男，干脆早点结婚吧，身边有个人就忘记得快了。”

“不行不行。”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天行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喝醉酒的人力气大，两个扶着的脚步也不怎么稳，三个人一起晃了晃，稳住步子之后，天行才继续结结巴巴地说：“我们这样的，还是……还是不去祸害……别人了吧。”他说完似乎陷入了深思，眼神完全放空，嘴里一直说着花慧听不太清的语句。

他们订的酒店离食府确实不远，正常走过去四五分钟，他们这种组合却用了十分钟出头，到了那边巫启川直接拿房卡刷了电梯。进了电梯以后，花慧才问：“你们已经来过了？”

“嗯，这边海鲜有名离高速也近，就先过来订了食府的位置和这边的酒店。”

花慧听他这么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听巫启川这么说，显然他们是特意去接他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