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二十四 下——枕崇
枕崇  发于:2015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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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

他一字一句的清晰的说着,把扯下的领带分别系在我和他的手上。然后紧紧地绑在一起。

“你想闹我可以陪你,反正事情已经结束。我的时间多的很,多久,我都陪你耗。”

我伸长脖子,一口狠狠咬上他的喉咙。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想就这么咬死他算了,我不用难受,他也不用,我们也不必因为谁欺骗了谁而无止境的纠缠。

这个人,为什么要给我制造幸福的幻像……

牙齿在肌肤上磨,咬下去啊!

真是。

狠了心要咬下去,还是松了口。

我死心的闭上眼睛。

我,做不到。

无论如何,我都做不到。这一点,他也算到了吧?不然,怎么躲都不躲?

我放松了全身不再挣扎,他想做什么,随便他。

“怎么了?想做什么就赶紧做啊,我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我就是故意要刺激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这么说,我还得自己亲自来?”我开始脱衣服。

“苏惟光!”

“苏惟光,你要我说多少遍才会懂!我不是为了这个!”他离我很近,眼睛毫不掩饰的看着我,瞳孔里有显而易见的悲哀。

“妈的,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

我不老实?到底是谁折腾谁?

“妈的你滚开!”我狠命踹他。他两条腿分别压住我把我固定在床上,径直的吻上来。

“你给我老实点!”他火了。我看见他的嘴角有血流下来。

我咬的。

“你骗我。”我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

“你听我说,”他放软了语气,眼睛除了幽深还是幽深,“我白经远,对你发誓,从来没有想要那样折磨你。”

所以你眼睁睁看着?

“你想怎么样都好,我的确是骗了你。”

承认了?

“我知道晋烈一开始是在强迫你,可是我没把握,我没把握后来的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你知道吗,跟踪只能看见你的人,看不见你的心。你让我,那时候怎么做?我,只能在一边看着,尽力护你周全。你的心,惟光,我从来都没有看透过。”

“你想怎么样都好。我说过,我从来不指望你能够原谅我。我从来都没指望你苏惟光能像以前一样迷恋我!一样爱我!”

“你早就对我失望了。”他慢慢松开我。

“可是,不管你爱不爱我,都休想从我身边离开。你跑不掉的。”

他目光暗沉。

“为什么?你不是很无情很冷漠吗?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一定要折腾我?你身边从来不缺人,现在你却要把我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你有什么资格?!这样有什么意思?”

“我他妈的不是在玩!苏惟光!”他捏住我的下巴凑过去,“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在玩弄你,也不是因为我愧疚。我不是为了任何事,因为我白经远爱你!”

因为我白经远爱你。

我眼里还含着泪水,生生愣在了那里。

他放低了声音,苦笑着说:“对不起。可是惟光,我不能放开你。”

第四十五章:松开那段时光

不会……放开吗?

呵,那还真是,不错呢。可惜,现在我不想听。

“如果我知道你会那么做,那天我根本不会召开董事局会议。”

“惟光。你可以觉得我是个为达目的心狠手辣的人。的确,这些年我已经变得太多了。真的,我不是你心里那个纯真高尚的白经远。从开始到现在,从来都不是。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晋烈跟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聂家我早晚都会扳倒,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美璐如果当初没那么做,或许我会手下留情。”

“她做了什么?”

“我和你在一起的那些照片,是她转手交给伯母的。”

我震动。

“穆昕,又是为什么?你想找幌子,为什么不找别人?”

“宋潇那时候在动摇,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喜欢谁了。我不过,帮他一把。让他放弃你。”

他低声说。

原来如此。

原来,竟然是这样。

“我会想办法离开。”良久之后,我说。

“你不会的。”

“当初我可以离开,现在依旧可以。你爱不爱我,都是一样。”我把头枕在枕头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天花板。只要有机会逃掉就好,他还能追到天涯海角?

也是。

这个人什么不能做,他还真的有可能追我到天涯海角。

苏惟光阿苏惟光,你真是好眼光。大半辈子看上一个人,然后把自己赔了进去。现在他盯住你不放,你要怎么办?

“够傻,够蠢。”我喃喃自语。

我啊,不是不爱白经远。只是,我已经厌倦。

厌倦了他的城府和机心。

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直到有一天,从他身边离开。

八月末。

我终于找到机会从他身边逃离。

正像是我们在一起的往常的一天。

“经远。”我从箱子里找啊找,终于把那个东西找了出来。

“你……买了戒指?”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是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吧?保镖一定没有向你报告过那件事。那个时候,你大概还没找人跟踪我吧。”我回忆起来,记得那天我陪他去相亲。半路上,自己去逛首饰店。就买了这个东西。

说起来,我还差点把它扔了呢。

“本来确实应该是你和我两个人的。当时,不知道为了什么居然买了对戒。”

“那我们就用这个当结婚戒指好吗?”他依旧用一种温柔的腔调在和我说话。眼睛在惊喜过后沉淀下来,转化为认真的笃定。

“你那么早就买了戒指。呵,我总是比你晚了一步。让我看看。”他伸手过来拿,我调转方向,他最终什么也没有拿到。

盒子里装着的两枚银质的戒指在阳光下散发着微光,虽然只是淡淡的,依旧是十分的耀眼。

光芒随着阳光流转。静静的,好像在刻意的留守住一个诺言。

我慢慢地走到窗边。

“你说,只要我有能力,就可以从你身边逃走,是吗?”

他的眸色顿时变得幽深,沉入了茫茫的深渊。

我没有提过要从他身边离开,似乎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依旧不会离开。他断然不会想到,我居然还在记着这件事情。而事实是,从那天开始,这个念头便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中,从来没有改变过。

不是我疯,就是我逼疯他。

我说过,我实在厌倦了。他不可能放我走,那么,我就真的只能自己逃开。好聚好散,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是,我是这么说过。”

我一步步的靠近窗台,打开窗子。

“你和我在小学就都学过,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每个人只有一次。”我坦言的笑了一下,“可能是真的被洗脑的很彻底,我至今为止都没有放弃过这种说法。哪怕是在最艰难,我最想去死的时候,我都没有尝试过。那是懦弱的,虽然我承认我懦弱过。”

“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过来。”他压低了声音,脸色很沉。

我把手伸出去,风很燥热,然而我的心里很平静,平静到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懦弱,被人践踏。但是我还在试着看得起我自己。”

“可是现在,我觉得我真的活得无比的懦弱窝囊,那种感觉你不会懂。”

我慢慢往阳台的护栏上靠。

“白经远,我什么都没有求过你。只有这一次。”

“你过来,只要你过来,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他慌了神,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他现在一定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把阳台再弄的封闭些,以至于,给了我可乘之机。

他百密一疏。

“你错了,我很爱惜自己的生命的,你以为我会去死?”我怎么会去死呢。他以为在经历过这么多之后,我还有念头去死么。

我这时候是真的觉得有点可笑。

我轻声笑了。转过身,手臂向外一扬。

“惟光!”他大喊。

流畅的抛物线,顺着手臂扬出去的方向,戒指盒子被扔了出去。

真的,这东西早就应该扔掉。怎么到了今天才明白呢……

居然会舍不得扔掉……

与此同时,他看准机会冲上来拉住我远离阳台,然后狠狠地抱住了我。

“你不能总是这样吓我。”他说。

“你明白了吧。”我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

他默不作声,紧盯着我的眼睛呈现出痛苦和挣扎,然后隐没在他瞳孔的深处。

“已经扔出去的东西,就再也不能捡回来了。坏掉的,根本不可能恢复原状。”

“你可以走,”他说,“但是你知道我总能找到你。无论你在哪里。”

无所谓了。

现在的我,所想的,也仅仅是如何逃离他。

仅此而已。

我搬离了和他有过共同回忆的那座房子。也许是真的害怕我会再干出相同的事情,他没有拦我。

我在给他时间,也在给我自己时间。

与其说我需要原谅他,不如说,我想原谅的人是我自己。

也许有一天,我会回到他身边。也许,不会。

人的一生不可能再有多少年用在撕心裂肺的爱情上,或者就这么平静的走下去。开始的时候,拼尽全力去追逐一样东西、追逐一个人,明明只是为了获得幸福。然而到头来却是与痛苦为伍。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背道而驰了呢?我实在是想不懂。

不要派人跟踪我,不要试图寻找我。如果有一天我想明白了,就会回来。不然,我们就永远这样。你肯陪我耗,我也没什么输不起。

临走的时候,我这样对他说。

我不明白他。所以,只能远远的躲开。然而,如果有一天有人对我说,他遭遇了什么,如何痛苦如何悲伤,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他身边。哪怕他是杀人犯、哪怕他罪无可赦。

我们都是无药可救的人。

两个同样的人,大概会对对方产生本能的吸引力吧。无论怎么伪装矫饰。归根结底,我和他都是这么偏执的人。

如此看来,与其是做恋人,不如做朋友。

这么久,我其实也只是想要在他身边获得一个独一无二的位置,至于是伴侣还是别的什么,真的不重要。

我不止一次这样想。

我能接受他有妻子吗?可以的。那么孩子?也是可以的?能够永远在一边看着?似乎也不是做不到,慢慢的我觉得他的欺骗和谎言,阴谋和算计,好像,也可以原谅。

我不止一次想过,这个人无论怎样,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着。因为他就是他,至于其它的,那些表象,并不重要。

然而现在,我是真的累了。

爱或许会延续。可是我已经丧失爱的坚持。

罗震的公司终于发展起来,傅闻意每天都神神叨叨的夸他们家罗震。当然,是在电话中。

我现在住在S城,一个离J市很远的城镇,没有多么繁华,但是很安宁,能够让我的心平静下来。我依旧跟之前一样做着老师的工作,偶尔写写故事,在书里,所有的人都有了完美的归属。

生活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虽然,还是会觉得有一点点寂寞。

“哥,你多久没跟他联系过了?”

窗外依稀有大海的声音,渐行渐远,飘渺不定。

“不知道。我忘了。”我的语气很淡。

“已经放下了?”

“大概。”

那边传来一声叹息。

“哥,我和罗震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可是还是看不懂你和他。这么多年,你们究竟是在偏执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彼此吸引,又彼此推开。

“我开始的时候帮你,是因为觉得他是个混蛋配不上你。可是哥,你有没有想过,他也有他的苦衷?”

“你这是在帮他说话?看不出来你们关系这么好了?”我随意的说,挑了一下眉。

“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向人暴露自己的弱势。所以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和事,才会想要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吧。”

“你能适应罗震的占有欲么?”

沉默之后,我问。

“啊?还好吧。你也知道我们两个因为这个总是闹矛盾,不过现在好很多了。可能也是有了公司的缘故,他吃了苦也会和我说。”

“暴露自己的弱势,有时候也是一种爱的本能表现。”我说。

“你的意思是他不爱你?不可能啊,他都为你……”

“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他是爱我的。”我说。

“爱着他,太累了。他始终不肯认输,”我叹气,轻轻笑起来,“其实我从来没想要他认输。只是他这个人啊,想要握在手里的从来都学不会松手,他控制你的身体,也会控制你的精神。他心里不愉快,很少和人讲。你违抗他,他不会生气。他只会做出比那更可怕的事。”

“我们两个都是有感情洁癖的人。”

“意思是他的爱太强烈,你的爱又太唯一?你们俩怎么这么奇怪啊,太偏执了吧。”傅闻意苦恼了。

“正解。”

“都改变不了,又都不愿意退步。”我说。

“所以,只好这样。”

海的声音,波涛的声音,细沙被卷起的声音。海鸟飞过,留下没有痕迹的一片天空。白而浓密的云朵,大朵大朵,很漂亮。平静的背后,永远掩藏着谁也不知的波涛暗涌,可是我们依旧愿意为了这一刻的短暂平静,忘记所有而沉浸其中。它太可贵了,以至于我们都忘记看见的终于会消失。

而消失的,永远不会再有。

第四十六章:即便天涯末路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读完一边课文,我微微笑着注视着面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来,大家一起朗读一边。”

教师中顿时传来朗朗读书声。小孩子们都在卖力的读着这首《秋思》,一遍之后,一只胖嘟嘟的小手举了起来。

“怎么啦?”

“老师,我有问题。”

“你说。”

“这个叫马致远的诗人,有时间写这么一首诗,为什么没有时间回家呢?”

我摸了摸他的头:“聪聪这个问题提的很好。首先,古代的交通工具不发达,要回家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再说了,诗人本身仕途不顺没办法回去。他呀,不只是在思念家乡,也是在郁闷自己没有机会施展抱负。懂了吗?”

小男孩看看我,不是很明白。

“老师,我觉得,想回家就一定可以回去,如果想要施展抱负就应该更加努力,为什么要找借口呢?就像,”他的脸红了红,“就像我喜欢晴晴,就直接跟她说,还给她买棒棒糖。这个诗人太奇怪了。”

“哈哈哈哈……”教室里回响着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原来你喜欢晴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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