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石传 上——独目先生
独目先生  发于:2015年09月13日

关灯
护眼

如果这道馆和鬼镇那个道馆差不多时间的话,那么这样一根白铜柱的锻造难度和价值是非常高的。

并且白铜的锻造基本在云南和四川地区,以云南为首,所以有“云白铜”之说。

不过不管是从云南或者四川,把这么一个整体无焊接痕迹的铜柱运送到这里来,都不是一项小工程。

这么兴师动众是什么目的呢?

去到二楼发现这根铜柱纵贯二楼,和鬼镇道馆一样,二楼也是朝东一张长木桌。

不同的是地上只有一个蒲垫,桌上也没有法器,而是堆在一起的书。

书籍被风化的残破不堪,李殊文小心翼翼的翻看。

那一大堆书里有唐朝的手抄卷轴,宋代的活字本,最多的就是明代的线装书。而书籍的内容覆盖面非常广,分门别类什么都有。

看样子住在这里的人,闲时以阅读渡过漫长岁月。

桌上正中有文房纸砚,一个荷叶形玉笔洗,在这简陋的道观内奢华的显眼。

一叠纸放在正中,上面依稀还能辨认出字迹。全托赖地域气候干燥,这里又四面环山,雨云更加难进。

李殊文凑上去想要辨认,轻轻的呼吸间,那叠纸上就被拂了一个小坑,她赶紧用手捂上口鼻。

努力辨认加上猜测,大概看出了这样一段话。

“吾时不久矣,然心甚慰。近常与明月奴悠然望月,浩瀚之宇,夫其渺小乎。自地火出,五十余载,变革一切在即。昨夜星陨如雨,然则与逝人乎,何者甚也?吾心悲夫,犹此长啸,得明月奴时感吾怀,幸也。自服之期将至,虞兮虞兮奈若何?”

除去中间被吹掉的字,李殊文看完后转述给其他三人。

听到“自服之期”寂灵惊讶的重复道:“自服?”

李殊文点头说:“对,自服。”

在鬼镇的棺中墓志也提到“自服”两字,当时李殊文还猜测是通假为“缚”字。

说完李殊文欲翻开第二页,可所触之处皆化为粉末。看来时间太久,若不是这里山凹中空气流动的缓慢、少风,早就被全部扬成飞灰了。

“按这么说应该还有个叫明月奴的女子,可是这里看上去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寂灵道。

李殊文垂头思索片刻说道:“明月奴,望月,长啸,联系在一起你想到什么?”

狼?!

寂灵不敢置信,“可是经过了少说几百年,虽然那头狼体型超常的大,但是它怎么也不可能活那么久啊!”

“可以是后代嘛。”袁惜觉得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寂灵女干笑一声看着她说:“后代?这上面写的只有明月奴的名字。狼是群体动物,而刚才在山缝中,只有那一头出现。同类在哪里?没有同类哪来的后代?难道和那些白化金环蛇吗?”

“你真变态!”

“你才变态,我是从学术生理角度和你说问题。仁者见仁氵壬者见氵壬。”

这两人吵的热火朝天,而李殊文听到最后只想下楼从地上撬块青石砖把自己拍死。

从这短文上是可以看得出一点内容的,然而内容所指又太宽泛,猜不出具体事件和含义。

比如有一句大意是说,逝者和流星的数量相比那一个更多?说明因为某一事件而出现大规模的死亡。

比如能看得出在一切准备好的时候,有一个限定的“自服之期”,再往下就没法推测。

李殊文又随手翻了翻旁边的几本书,开始有点惊愕,丢下一本又去翻另一本的扉页。

看了三四本后,把书的扉页打开面朝三人道:“看署名。”

李宗松霖。

“都是这个名字?”

“嗯。”

“又是李宗。”寂灵说完这句不自觉的抬头看三楼,十有八九上面是一具棺材。

想着就来不及的要上楼,袁惜迫不及待的紧随其后,被李殊文拦住说:“小心点!忘了我们是因为什么到了这地方的?”

对啊,石灵呢?

刘岱在心中对她们生出深深的担忧……

三楼除了一副棺材外别无他物,还是没有石灵的影子。

而根据显示,石灵就在她们周围一两米的范围内。

本来以为上面还会有阁楼的入口,可是没有发现,看来两座道观在结构上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而棺材的差异就更大了,这具棺材的材质和下面的铜柱一样,大小同鬼镇的那具差不多。除了棺盖上刻着老虎的图纹,两边竖刻着几行字以外,再没有别的印记。

“为什么这里一再出现虎的纹饰?”

李殊文没有来得及回答寂灵的问题,只是趴在那研究旁边的刻字。

“为什么这里没有阁楼?没有青铜大钟和小铃铛?”

寂灵还在喋喋不休的问这问那,李殊文抬头活动酸涩的脖子,拉扯着肩膀的伤口,疼的直往里吸气,缓过气来才答道:“棺材两边刻的应该是镇地咒。阁楼的话,虽然两座道馆外形一样,可还是根据实地情况来具体建造的。鬼镇道馆的目的似乎是为了辟邪,而这里四处可见刻着老虎图纹,可能是意指白虎,因为白虎镇地,配合那些镇地咒。”

袁惜说:“要不我们也打开看看?”

寂灵又和她抬杠:“这不是木头的,这是铜的!怎么抬的动!”

“那怎么办?”

“老老实实找石灵吧,难道它是透明的?”

“嘘。”李殊文突然示意大家噤声。

安静的道馆内响起硬物刮碰的声音,短促而频繁,循其方向是在楼下。

众人都觉得奇怪,楼下刚才都仔细检查过,什么也没发现,难道是石灵在她们后面进了道馆?可是显示的是石灵比她们早到达这里,难道是别的生物进来了?

众人蹑手蹑脚的下到一楼,看见一个黑影蹲在铜柱脚边,发出声音的就是那里,似乎像在地上挖洞。

是谁跟在她们后面?

那黑影体型不小,背部稍稍隆起,头部轮廓窄长,手脚粗短,身形相当怪异。身体在手电的光照下,反射一片钝光,像是穿了一件盔甲,身后拖着条一米多长的尾巴。

那黑影丝毫不畏惧光线,依旧拼命的刨铜柱旁边的砖块。

虽然不知道这铜柱的作用是什么,但受到影响明显不是好事。

刘岱为首正打算去阻止,却突然另有黑影从道馆外扑进来,咬住那东西的背部,想要发力把他叼起。

看分明了,冲进来的是那头巨狼。

被咬住的东西表面全是坚硬的鳞甲,完全没有被獠牙所伤,用力反向一挣一甩,将巨狼甩脱,直立站起身来看什么东西袭击自己。

这黑影站起来比巨狼稍矮,样子就像头小型的雷克斯暴龙,只是尾巴更粗长一点,拖在地上,头部也比暴龙窄小,浑身布满甲片,这时发出类似婴儿哭泣的叫声。

“这是什么东西?”寂灵问道。

众人的行动被巨狼的突袭打断,站定在原地。

人、狼、怪,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李殊文说的也有点犹豫:“这好像是巨型穿山甲啊……”

“这是穿山甲?这简直是白垩纪恐龙啊。”

李殊文难得赞同寂灵一次:“也对的啊,确实有穿山甲就是龙这样的说法。”

有种观点认为,神话中的龙和穿山甲有很相像的基本形态特征,并且在某个少数民族远古山神庙中,墙上刻着十二生肖的全身图像,龙的形象就是刻着穿山甲。

那边巨狼皱起鼻子,咻咻作声露出森白的牙齿,又猛地冲上去将穿山甲扑倒,张口就要咬它最柔软的腹部。

37.奎木狼明月奴

穿山甲四爪一缩猛地蜷起身子,尾巴狠狠的抽在狼背上,前爪抵住巨狼的鼻子,后爪撑住它下颌。然后发力一蹬。

巨狼被蹬开,翻身又爬起来。

穿山甲自己往后弹去,直撞到墙上,道观似乎都被震动,灰尘从头顶扑朔的落下来。

巨狼走到在被穿山甲挖出坑的地方闻了闻,再抬起头时,眼睛里发出来的杀气凶狠无比。发狂般再次朝穿山甲冲过去,张大的嘴巴几乎能把穿山甲的脑袋全部吞进去。

穿山甲四肢着地,缩起来一滚,从巨狼的身下穿过。

这边四人被这巨型与巨型的对战弄得不知所措,按理应该是要去帮助巨狼的,可是怎么也插不进手。

那巨狼虽然身形高大,灵活度却一点不逊色。

穿山甲滚到它身后,刚刚松开身体,就被它一回身张口叼住后半部肢体,然后一甩头,就把穿山甲给扔到道观外去了。

巨狼跟着两步奔到道观门口停下,像怒气还未消一样,用力的龇牙低咻。

探头向外看去,只见门外大地白茫茫一片,还泛着黑色的线条起伏,像是波光荡漾。

原来这巨狼是首领,率军众而来的。

穿山甲摔进蛇堆中后,挣扎着半天没有站立起来,不一会就被淹没在白茫茫当中。

看来是巨狼完胜,寂灵感叹道:“第一次连指头都没动一根,就得到的胜利,真希望每一次都能有这运气。”

但明显这个结论下的太早,蛇堆中拱起越来越高的包块,然后一道身影冲出包块,迅雷不及掩耳的扑向巨狼。

纵然巨狼反应快,往边上一跳,但前爪肩背还是被划了几道口子。

穿山甲又冲回道观内,直立起来抖落挂在身上的金环蛇,用爪子在地上来回几脚将几条蛇踩的稀烂。

穿山甲除了腹部柔软,全身都是坚硬的鳞甲,只要它保护住柔软的地方,金环蛇一时找不到地方下口。

袁惜问李殊文道:“五行石的位置在哪里?”

“在腹部中心位置。”

寂灵自从拿到了那把青铜剑就爱不释手,可是之后一直没有真正试剑的机会。早就迫不及待的想参战,刚踏出两步,准备和袁惜一同参与到战斗中。

巨狼却转过脸来,对两人低吠几声。

这头狼实在太有灵气,此刻就像是一名要单打独斗的勇士,拒绝别人帮忙来贬低了自己的能力。

穿山甲的目光一直盯在巨狼身上,可能它的视力根本就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如果偷袭实在是很上算的事。

巨狼再次冲着穿山甲的腹部冲过去,但却在穿山甲又想故技重施缩起来的时候,脑袋一转,侧咬过去,正好咬住穿山甲的脖子。

狼牙狠狠的刺穿它的咽喉,鲜血喷涌出来,顺着穿山甲的鳞甲和巨狼的鬓毛流淌。

这招声东击西……太女干诈了。

巨狼最开始遇见李殊文她们的时候以静制动,现在又使一招声东击西,这家伙是谁言周教出来的。

穿山甲被咬住咽喉,身体拼命扭动,满是鳞甲的尾巴狠狠抽在巨狼身上,前后短爪乱划,也在巨狼身侧刮出不少伤口。

巨狼一低头把穿山甲背贴地,一只脚掌踩住它身子,发狠把牙咬紧往后一扯,连皮带肉撕下来一大块往边上一扔。

血液从伤口中喷溅出来洒在巨狼头脸上。

穿山甲倒在地上匍伏挣扎,发出凄厉的啼哭声,过一会儿摇摇晃晃的居然又站起来。

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袁惜纳闷的问道:“怎么打不死?”

李殊文回答说:“可能没有咬断气管,这种鳞甲类本来生命力就较强,而且他又有五行石在身。”

寂灵怂恿李殊文道:“要不你跟那狼商量下,让我们一起上,速战速决。”

“我怎么商量?”李殊文的思维不自觉得被寂灵带着跑了。

“你看它之前对你那态度,肯定听你的,你叫它试试。”

李殊文碰到寂灵的馊主意,偶尔就会脑子抽风,特别是如果也有令她好奇的事,于是鬼迷心窍的开口大声唤道:“明月奴!”

巨狼没有反应,李殊文心底竟有一丝失望。

倒是穿山甲殷勤的转过脑袋来,看向她们站的地方,发出试探的低嗅声,就转移目标猛扑过来。

李殊文才发现又被寂灵教唆,后悔不迭得说:“我宁愿多十个敌人也不愿意有你这样的队友!”说着几个人各自往后跳开去。

寂灵不服气的说:“你自己还不是叫的很开心。”

刘岱本来站在最左边靠墙的位置,这时跳开到穿山甲的侧方,不停脚又一跃到它身后。右手一摸左手腕部,抽出一根闪着黑亮金属光泽的细线,跳起来把线套过穿山甲头部,侧身一带用全力往下拉。

金属线正好卡在穿山甲伤口中,加上反力道,它只有四肢朝天往后跌去。

已经跟上来的巨狼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一爪抠住穿山甲下腹,埋头咬下去发狂的啃噬,穿山甲的下腹立刻出现一个海碗大小的血窟窿。

穿山甲也知道再没有逃生机会,本来被勒住的脖子,嘶叫一声,猛得用尽全部力气往上一抬。

穿山甲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它张开满嘴的利齿,直奔巨狼的面部咬去,发力太猛带得刘岱脚下一个踉跄。

如此近的距离,低头咬住穿山甲腹部的巨狼被来不及反应,利齿已经咬到它的面前。

危机万分之时,巨狼的额心放出一道耀眼莫名的白光。

因为这光芒,穿山甲略有停顿。

袁惜横刀已经赶到,在穿山甲的尖牙离狼眼只有一寸距离的地方,刀从穿山甲嘴角处横剖,劈开它的脑袋。

这本是穿山甲的搏命一击,脖子此刻已经被金属线勒断,终于向后倒去。从头部和脖颈处,巨大的伤口喷涌出紫红色的血肉混合物,在脑外凝成一团团絮状,让整个脑袋看起来就像一颗熟透绽开的巨大石榴。

巨狼抬起头来时,穿山甲的腹部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个大洞。巨狼整个面部被红色浸染,纵使此刻眼神已经缓下来,也依旧显得狰狞。

它将眼神投向李殊文,抬起踩住穿山甲腹部的前爪,低下头去嗅嗅,再次抬头直视李殊文。

李殊文心领神会,走过去从伤口探手进去摸索着拿出一颗五行石。

等她站起来,巨狼叼起穿山甲的尸体,扔进外面的蛇群中。

寂灵赞许道:“还是位爱惜士兵的好将领。”

等穿山甲被啃的只剩下骨头和甲片,巨狼再次仰天长啸,蛇潮渐渐退去。

李殊文看着这一切,心内一团乱麻,所有合理中参杂着不合理,不合理背后似乎又因为蕴含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和一个几百年前惊天动地的计划。

接连两个道馆都归李宗所有,也不能算稀奇,巨狼放弃攻击转而变成帮助她们,也有很多合理的解释。

然而,它真的是……

李殊文抬头看看身侧的巨狼,轻轻的低喃一声:“明月奴。”

巨狼转过来垂下脑袋。

“真的是你……”李殊文伸手摸摸它脖子上的伤,不知怎么声音有点哽咽。

想想这漫漫岁月中,它独自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李殊文凝视着它的眼睛,把脸贴到它脸颊上,“守候辛不辛苦?”

话一出口,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心中翻腾,踮起脚尖缓缓抱住明月奴的颈项,把脸埋在她厚厚的鬓毛间。那温软的感觉,让一直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这才因为刚才在峡谷,生死边缘擦身走一遭而动容,无声的流下泪来。

明月奴在李殊文松开它之后,默默的舔舔她受伤的肩膀,像是为伤害她而抱歉。

看李殊文情绪稳定下来,寂灵才问道:“刚才那道白光是什么?”

李殊文看着明月奴的眉心, “不知道是什么,但应该是从这白色印记中发出的。”好奇的伸手摸摸,那簇毛发除了颜色外没什么特别。

再留下去也没有意义,刘岱建议抓紧时间离开。

李殊文站在空地上回望山凹内的道馆,疑问不是没有,只是无从可解,唯有点头默然。

明月奴站在山岗上,一直跟到峡谷入口处,才仰天对月发出一声接连一声的长啸,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