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杀机

郊外的一栋三层楼小洋房内，得到郑家继承权不久正意气风发的陈泽此时却忙得焦头烂额。他获得郑家继承权的事不知被什么人曝光了出去，使得与郑家敌对的几个家族纷纷联合起来讨伐他。

陈泽脸色难看地将一叠资料摔在书桌上：“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事怎么就突然泄露出去了？”

一旁陈泽的经纪人同时也是他得利助手的小余也同样面色凝重，他踟蹰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会不会是郑家那些反对你的老家伙故意把消息散布出去想让你不好过？”

“怎么可能！”陈泽摆了摆手，“他们虽然反对我但毕竟也是郑家人，郑家的敌对家族合围攻击郑家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除非．．．．．．”除非他们宁愿郑家覆灭，都不愿意将郑家大权交到自己手上。不过陈泽一想到郑家那几个老家伙唯利是图的样子，就将这个怀疑打消了。

小余皱着眉又问道：“如果不是这几个老家伙，那您是不是还得罪了什么人？”

陈泽嗤笑：“对我怀有怨恨的无非是娱乐圈里的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明星，他们能有什么本事知道郑家的事？”

等等．．．．．．娱乐圈！

陈泽表情一滞，猛然站了起来。娱乐圈．．．苏毓．．．洛北暝。

“该不会是洛北暝吧！”陈泽喃喃道。

小余闻言神色一凛：“洛家家主？少爷，您想打苏毓的主意这件事该不会被洛总知道了吧！会不会是因为洛家家主不满您动了他的人，才会．．．．．．”

一想到很有可能是因为苏毓才使他陷入如今的境遇，陈泽就气得握拳猛地砸向书桌：“那个贱人！”

正当书房里的空气凝滞的时候，小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房中的寂静。

小余用眼角看了一眼自家少爷的神色，见少爷还在凝思，便轻手轻脚地挪到了书房的角落接通了电话：“喂．．．．．．”

等他挂断电话后，仿佛是不相信电话中人所说的话，微微张大了嘴巴显得十分震惊。良久，他才回过神来看向自家少爷：“少爷，是XX的电话。”

“谁？”陈泽神色不耐地问了一句，显然是不记得小余口中的名字是哪一号人。

小余：“就是少爷派去跟踪苏毓的人。”

陈泽闻言更加不耐烦，随手挥了挥：“现在还哪有空再管这个？”

“少爷。”小余却正色道，“XX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看小余的神色这么认真，向来了解小余为人知道他能力的陈泽也正色了起来：“什么事？”

“是苏毓的行驶路线。”小余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大，显然对刚刚得到的消息还有些不敢置信，“他每天最后回到的地方几乎都是XXXX。”

“XXXX？”陈泽有些不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瞳孔微微放大，“这不是．．．苏家。那么苏毓该不会是．．．．．．”

小余点点头：“如果情况属实，那苏毓确实很有可能是苏家那个神秘的继承人。”

没有怀疑苏家堂堂继承人为什么会身在娱乐圈中，因为自己也是如此。陈泽反而想到了另一件事：“如果苏毓真的是苏家继承人的话，那么散播郑家继承人是我的事也可能有他的一份。小余，你再去核实一下此事。”

“我这就去。”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小余没有丝毫耽搁。

当天晚上，陈泽就接到了小余的电话。

“应该是没错的了。”小余的语气十分肯定。

陈泽英俊的面容此时有些微微扭曲，一双桃花眼散发出狠厉的锋芒：“呵，没想到我还被他摆了一道。我现在确定这事一定是苏家搞的鬼，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吗？”

小余有些担心，苏家可是黑道龙头，顶级豪门，不是他们能对付的：“那我们该怎么办？是把苏毓的事也曝光出去转移注意力吗？”

“不。”事到如今，陈泽反而冷静了下来，“曝光苏毓的身份对他们不会造成任何威胁，反而还可能引起他们的警惕。”

“那．．．难道就当成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可能！”陈泽的神色暗沉，阴鸷中又带着点疯狂，“他害我遭受了那么大的损失，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你让人．．．．．．”

小余听完自家少爷的命令后慌张起来，语气也不禁有些急促：“不，少爷，这太疯狂了！若是事情败露，苏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就不仅仅是现在这点损失了！您千万三思啊！”

陈泽却丝毫没有听进小余的劝告，仍旧一意孤行：“照我说的做！”

“少爷．．．．．．”小余还想再说什么让自家少爷打消这个主意，陈泽却直接掐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手扔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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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郑家继承人的事情曝光使郑家陷入了一片混乱，而始作俑者苏毓却没什么心情为此感到幸灾乐祸。他一心想躲男主大人，可男主大人洛北暝却总有办法出现在他面前。比如像现在这样，借着电影投资方的名义来他的剧组探班，在他休息的时候还总往他的休息室钻，弄得剧组中的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都用暧昧的眼光看着他们，真真是有苦说不出。

“北暝，你就没有什么事做吗？”瞟了一眼像小尾巴一样一直缀在自己身后的男主大人，苏毓终于忍不住开口。

洛北暝像是没明白苏毓意思似的自顾自地做着助理的工作，递矿泉水时还体贴地拧开了矿泉水瓶的盖子。

苏毓接过水放到了一边，继续凝视洛北暝。

洛北暝无法只好随便扯了几句：“我现在不是在做事嘛。”

“别装糊涂！”苏毓严肃道，“我是说你不需要忙公事吗？洛家家主应该是日理万机的吧！”

“可是没有什么事比毓更重要了！”要是他现在就去忙公事，那怎么还能追到毓呢？

苏毓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看来，是等不到洛北暝自己放弃的时候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郑重开口：“北暝，我真的只是把你当成朋友而已。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你有你的家族，我也有我的家族，我们都有各自的利益，也需要各自家族的继承人。”

“这有什么冲突吗？”洛北暝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打哈哈糊弄过去，而是难得地正色了起来，“毓，我们两个都是男人，不存在什么嫁出娶进的关系，你管你的家族，我管我的家族，我们可以公归公私归私，即便有什么利益纠葛也可以各凭本事。至于继承人，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要两个孩子一点都不难啊！所以你究竟有什么可顾虑的？”

是，一切都不是问题，可关键是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啊！苏毓黑线。不过就这么跟洛北暝说，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苏毓想了想便有了主意：“可是北暝，我父亲应该也不会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的。”

洛北暝明白这不过是苏毓的推脱之词罢了，他认真地凝视着苏毓的双眼，缓缓道：“毓，你是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苏毓正要开口却被洛北暝打断了，他继续道：“如果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为什么愿意和我吃饭，愿意和我约会，愿意和我出去玩？为什么在我缠着你的时候你却从来没有对我生气过？为什么在我稍稍向你示弱的时候你会对我没办法？毓，你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你对我的这些表现，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我是你朋友吗？”

“我．．．．．．”苏毓想否认，却又觉得无从辩驳，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洛北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果真的不想见到我的话，我可以离开。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一下我刚才说的话。”说完便转身离去。

有那么一瞬间，苏毓很想叫住他，因为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总觉得心里也难受了起来。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很快理智就占了上风，既然不想和他在一起那为什么还要给他希望呢？

苏毓心中微微苦笑，脸上却又摆出了平日里优雅得体的微笑，仿佛刚刚那个失措的人不是他。

22.舍命

当天的戏份结束之后，苏毓告别了林韦独自回到车上。他并没有急着开车，而是静静地坐在车内，也不开音响。车窗紧紧地闭合着，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嘈杂，车内一片寂静。

洛北暝离开剧组后，苏毓的表现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有一幕戏还超常发挥，赢得了导演的夸赞。然而在能够抛开一切杂念沉淀自己内心的此时，他又想起了洛北暝离开时的那个落寞的背影，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苏毓皱了皱眉，然后仿佛发泄似的猛地踩下油门，车仿若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幸好这里是市郊，人烟稀少，否则“贵公子苏毓飚车”的消息恐怕会成为第二天的头版头条。

苏毓并没有开向去往苏家的路，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这座城市里胡乱转悠，直到他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完全冷静了下来才决定回家。

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等他回到家后就给洛北暝打电话，这次一定要明明确确地拒绝他。旁人不知道，难道他这个看过原小说的人也会不知道吗？洛北暝和女主乔倚梦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即使因为他的到来周边的一些事务发生了细微的改变，但主要的剧情几乎都发生了。或许洛北暝只是因为自己的介入还没来得及和女主发生交集，但当他们相遇之后呢？洛北暝真的就不会再喜欢上女主了吗？

再说，虽然自己如今确实对洛北暝有些好感，但应该远没有达到爱的程度，维持普通朋友的关系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想着的苏毓情绪又放松了不少，但心里却有种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空落落的感觉。他将车拐向一条僻静的小路，这条路平素鲜少有人经过，如今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道路两旁的路灯散发着微弱幽黄的暗芒，两旁灌木杂草丛生，更给这条寂静的小路平添了几分诡异。

苏毓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放下思绪开始对周遭环境警惕起来。果不其然，在他将车开到小路中间的时候，突然从一前一后驶来两辆越野车将他夹击在中间。然后，从越野车上下来了十几个黑衣人，各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手上还拿着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枪支。

苏毓双手握紧方向盘，右脚虚踩着油门，正想趁他们不备一举冲向旁边的灌木丛绕开他们逃走。但仿佛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还没等他右脚踩下就接连传出一阵枪响，随之而来的就是汽车爆胎的声音，这下苏毓是彻底被困住了。

看着那一个个黑衣人开始包围住他的车，甚至还有心急地已经朝着他的车窗扫射，苏毓并没有慌张，唇角勾出了一抹危险的弧度。他的车上装的都是防弹玻璃，一时半会儿是打不破的。

苏毓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下了一组数字，不等电话接通又将它挂断。没过多久，大约也就两分钟的样子，又有两辆车驶上了这条偏僻的小路。一开始那群黑衣人只当是有人路过并不在意，只抛出一句“不要多管闲事”就继续攻击苏毓。但当比较靠后的几个黑衣人相继倒下之后，其他人才发现从那两辆车上下来的都是全副武装、武器精锐的保镖，他们虽然人不多只有自己人的一半，但个个都是精锐。

于是黑衣人当下也没精力管苏毓了，转而和苏家的保镖缠斗了起来。苏毓趁他们无暇顾及自己的时候下了车，此时他的车窗玻璃已经有了裂缝，再躲在车上恐怕只能限制自己。他半跪着将自己的身子掩在车后，伸手掏出一直以来贴身放置的银枪时不时地配合自家保镖给黑衣人补上一枪。

正当苏毓全神贯注地射击时，突然他听见自己左后方传来细微的响声，是有人踩在杂草上发出的细细碎碎声响。以为是有敌人偷袭的苏毓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直到对方的手将要搭在他肩上时才猛一个转身擒拿，将对方扣在地上的同时还拿枪抵着对方的脑门。

“等等，是我！”像是深怕苏毓开枪，被压在地上的人慌忙开口道。

苏毓也有些惊讶，因为被自己制住的人赫然便是洛北暝：“北暝，你怎么会在这里？”

“偶然路过。”洛北暝心虚地吸了吸鼻子，他好意思说其实他一直远远地跟在苏毓后面，听见前面的枪响怕苏毓出什么事，才弃车一个人偷偷跑过来的吗？

苏毓凝视了对方良久才将抵着洛北暝脑门的枪收了回来。虽然他不相信洛北暝出现在这里仅仅是偶然，但此事应该也不是出自对方的手笔。他明白这种想法毫无根据，也明白万一此事真的是洛北暝做的，那自己就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但他就是愿意相信洛北暝，相信他不会害自己。

苏毓微微苦笑，这种毫无缘由的相信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是难以想象啊！要知道像他这样身处黑暗的人，一着不慎就会万劫不覆。

洛北暝看着苏毓不断变化着的表情有些担忧：“毓，你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苏毓摇摇头，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他继续拿枪瞄准不远处的黑衣人，时不时地发两发子弹，只是不像方才那样全神贯注，还分了一两分心神在身后的洛北暝身上。

苏家的保镖果真有几分能耐，很快就将黑衣人全数放倒了，苏毓和洛北暝这才从车后走出。

经过一场小规模的枪战，偏僻的小径有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只是此时十几个黑衣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殷红的血迹一直绵延向两旁的灌木丛，还有子弹恰巧打到肚腹露出了让人反胃的肠道内脏，一切都宛若人间地狱。

这种旁人看了会大声尖叫或者呕吐的场景在苏毓面前却仿若与普通场景没有什么区别，他若无其事地收起了手上的银枪，朝一旁待命的保镖道：“都处理干净了。”

“是。”

洛北暝从方才开始眼里就仿佛只有苏毓一个人了，这样的毓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明明是这样血腥的场面，他的毓却仿佛参加宴会一般依旧优雅得像个贵公子，这样的光华让他只想把毓藏起来，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正当洛北暝看得痴迷时，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毓身后不远处趴在地上的黑衣人正颤颤巍巍地举枪朝着毓的方向，眼看就要扣下扳机了。

“毓，小心！”那一刻，洛北暝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来得及拉过毓的手，转身，将他死死地护在怀里。

“砰”的一身，血花四溅。

苏毓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重量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北，北暝。”他喃喃地叫着，声音低微得仿佛怕会惊扰了谁。可是，总会第一时间回应他的人此刻却没有了声音。苏毓颤颤地将手伸出去想回抱住洛北暝的背，然而所触之处却是一片温热的湿意。他终于忍不住探头看去，洛北暝后背上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晕湿，而自己的手上也是一片殷红。

这一刻，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忘记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忘记了危机应对方法，忘记了所有的急救知识。他只会呆呆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苏毓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些，从来都不会有一个人为了保护他而愿意选择牺牲自己。

“少爷，送他去医院吧。”一旁的保镖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上前出言提醒道。

但苏毓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保镖将洛北暝抬到车上送往医院，直到车开走了他才稍稍回过神来。

不知不觉，天边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仿佛是要冲刷走在这块土地上发生的罪恶。

苏毓低头看着自己不断被雨水冲刷去鲜血的双手，这双手到了此刻依旧没有停止颤栗。他很想牵动自己的唇角像平日里那样微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