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泰斯来到学院时,远远的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翠西。
“你怎么还没走?”泰斯忍不住皱眉。
“泰斯尊者,我……我要到学院学习。”这次,翠西的话流利了很多。
“你听不懂吗?我让你回去。”说完,泰斯冷着脸进了学院。
翠西眼里的泪水在眼圈转了两下,最终没有流下来。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静静的望着泰斯的工作室,显然没打算离开。
“那个人还没走?”半下午的时候,泰斯问守门的追随者。
“尊者,一直没走。”追随者恭敬的回答道。
泰斯不耐烦的把炭笔摔倒桌子上,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尊者,需要我把他赶走吗?”追随者试探着问。
“不用,他想等就让他等吧。”泰斯把摔成几截的炭笔扔掉,又拿了一根新炭笔,重新开始工作。
一连几天,翠西都等在学院门口,自然也引起了肖亚等人的注意。
“师尊,那不是翠西吗?他怎么在学院门口呆着啊?”肖亚假装随意的问。
“谁知道!想呆就呆着吧!”泰斯不愿多说。
见泰斯心情不好,肖亚识趣的闭嘴了。这个翠西可是批判活动的发起人,也是组织者之一。泰斯不想见他也情有可原,若是换做自己,早就把人撵走了。
翠西也算有毅力,一等就是十几天。每天早早的等在学院门口,跟泰斯打招呼,等泰斯离开时,再上来打招呼,一整天都耗在这里。
这天,泰斯走得晚了些,走出学院时,天已经黑透了。
“泰斯尊者!”
看到角落里的翠西,泰斯愣了一下。“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我在等您……”翠西有些局促,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
泰斯沉默了几秒钟,冷着脸道:“你跟我来!”
“我不是告诉你,让你走吗?你在学院门口等着,又算怎么回事?”回到家,泰斯当着众多追随者的面便开始质问。
“泰斯尊者,对不起!对不起……”翠西一边说,一边鞠躬。
泰斯摆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如果是为了以前的事,你不必这样,我并不打算追究,不过,我也不会让你来学院上学,这其中的缘由,我想你也能明白。”
翠西摇摇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泰斯尊者,求求您了,您就原谅我吧,再给我一次机会,呜……”
看他这样,泰斯有些不耐烦,“我为什么要给你机会?就凭你曾经批判过我?”
翠西继续摇头,“不,不是,是我对不起您,是我做错了事。”
翠西努力压抑着哭声,但越是这样,眼泪留得越凶,到最后直接呛咳起来。
泰斯皱眉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当初为什么要批判我?”
翠西埋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泰斯又等了一会儿,不耐烦的叹了口气,“不说算了,你走吧!”说着,泰斯就要往楼上走。
“不要!”翠西抓住泰斯的袖子,仰着脸祈求道。
看着那一脸的鼻涕眼泪,泰斯忍不住撇开脸,然后打开抽屉,拿出一块麻布,甩过去。
“把脸擦干净!”
翠西拿着麻布,先擦掉流到嘴边的鼻涕,然后又去擦脸上的眼泪,再接着擦鼻涕……
泰斯看着他擦来擦去,整个人都纠结起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翠西稳了稳情绪,这才开口说:“泰斯尊者,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没什么可解释的。不过,我还是想继续学习异能,也只有尊者能给我这个机会了。”
泰斯一皱眉,“你在中央学院照样可以学,为什么非要找我?”
翠西使劲抿了抿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说,“我被中央学院开除了。”
泰斯不解,“为什么?把我逼走不正是你们的目的吗?你应该有功啊。”
翠西低着头,不敢看泰斯的眼神,“尊者走后,学院里混乱了一段时间,后来各族族长也开始干涉学院事务。新型异能公布以后,族长们很生气,然后开始追究闹事的负责人,我就被开除了。”
泰斯听完有些意外,忍不住问道:“当时的负责人有七八个吧,都被开除了?”
翠西摇摇头,脸色却平静下来,“没有,就开除了我一个。”
泰斯一挑眉,这个翠西,怕是被当成替罪羊了。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抨击我?”过了一会儿,泰斯又问道。
翠西嘴唇蠕动了几下,有些难以启齿。泰斯也不催促,只在旁边静静的等着。
“泰斯尊者,我给您讲讲我的事吧!
我刚进学院的时候,认识了一个青狼族的兽人,他叫钱宁,他是那么高大,那么厉害,在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心动了。
后来,我们就渐渐认识了,我让他陪我散步,陪我聊天,他也没有拒绝。那时候,我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再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阿道夫的儿子,不过,阿道夫对我并不热情,甚至有点……冷漠,就算后来被撤职,他的态度也没有好转。
直到推选院长前夕,他才主动和我说话,让我帮着他劝说阿父支持守旧派。我知道这样做,会让阿父为难,可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和钱宁在一起了,于是我用性命威胁阿父,让他支持守旧派。被逼无奈,阿父还是答应了,不过他也不再承认我这个儿子。
在这之后,阿道夫又让我做抨击您的发起人,他说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声明上签个字就行。我当时没有立刻答应,可是晚上,我和钱宁做那种事的时候,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签了字。
等到事情闹开以后,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可那时候,我已经无法抽身了,只能昧着良心继续做下去。我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钱宁,就算错的,也是值得的,尽管我无数次承受良心的谴责。
当您离开以后,一切就变了。阿道夫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漠,钱宁也对我爱搭不理。等新型异能公布后,学院就把责任推到了我的头上,然后我就被开除了。
离开学院那天,我去找钱宁,你猜他对我说什么?他说‘他和我不熟,让我别去打扰他!’我们什么事都做了,他说他和我不熟!”翠西忍不住哭出声来。
泰斯走过去,默默地递给他一片新的麻布,脸色也郑重起来。
翠西哭了一会儿,稳了稳情绪,又接着道:“后来我又去找阿道夫,可他连见都不见我。我不甘心啊,我为他们付出了这么多,甚至连良心都摒弃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去路上堵他们,阿道夫对我拳打脚踢,钱宁就在旁边看着,连劝都不劝。那一刻,我是真的绝望了!他们走后,有人把我扶起来,我才知道,我失去了第一个孩子,呜呜……”说到伤心处,翠西嚎啕大哭。
听了这些话,莫说是泰斯,就连周围的追随者们也非常动容。
“我知道我不对,我也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可是孩子有什么错,他才几个月,还没有出生,我恨,我好恨啊!我恨我自己,我也恨他们!”
“好了,别说了,”泰斯抱住翠西,轻拍他的后背,让他情绪稳定下来。
“因为我的原因,我阿父现在进退两难,我现在只想学好异能,给阿父和族人帮忙,也好弥补我犯下的错误。泰斯尊者,我已经受到惩罚了,您就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吧!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我活着还能做什么……”
沉默了片刻,泰斯低声道:“好,我答应你。”
对于翠西的话,泰斯没有半点怀疑,任何一个亚兽人都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而面对着这样绝望的表情,任何人也不会说出拒绝的话。
“跟你一起来的还有谁?外面有人接你吗?”泰斯问。
翠西吸了吸鼻子,回答道:“是我大哥送我过来的,他不能进岛,在丛林边等我消息。”
“既然这样,你就在这里住一晚吧,其余的事儿明天再说。”泰斯直接拍板。
情绪大起大落,翠西吃过晚饭,就睡着了,屋里的其他人却义愤难平。
泰斯坐在那里,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追随者们却按耐不住,低声骂了起来。
“早知道阿道夫不是东西,没想到这么坏!还有他那个儿子,什么玩意儿!”
“就是,这不是玩弄人家的感情吗?”
“何止是玩弄,这是红果果的利用!还是利用完就丢那种!”
“兽神怎么能让这种人渣活到现在!他们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翠西也够糊涂的,明明知道不对,还跟着他们做坏事!”
“他已经受到惩罚了,就算之前做过错事,我们也不要再提了。”
“是啊,他现在也够惨了。”
几个兽人还没说几句,泰斯突然打断他们,“好了,不要再说了,以后翠西的事儿不许再提!”
追随者们立刻禁声,停止了议论。
过了一会儿,泰斯又吩咐道:“明天早上,你们把翠西的大哥找来,让他到工作室等我。另外,再告诉一下各个族长,就说我有事商量,让他们上午晚点来。”
追随者们赶忙答应下来。
第二天,泰斯直接把翠西带到了学院。因为他是木土双系异能,泰斯便建议他重新打通经脉。
翠西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然后跟着泰斯去了班级。
看他这个样子,泰斯心里有些为难。
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学习,把心态调整过来才是最关键的,可这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唉,还是先找点事给他做吧。
安排好翠西,泰斯就去了工作室,翠西的大哥已经等在那里了。
泰斯的意思很明白,他想做和事佬,把革新派和长尾猴族的矛盾化解开。两方的矛盾是从他身上引起的,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关键是他的态度。现在他表明了立场,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
翠西大哥听完,高兴得差点哭出来,他们部落现在是里外不是人,族人的日子很艰难,泰斯肯放下成见,原谅他们,他们当然求之不得。至于翠西的事,在联盟也不是秘密,就算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会知道。
不一会儿,各个族长就到了,见到翠西的大哥时,都楞了一下。
泰斯也不卖关子,先说了翠西的事情,继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既然泰斯都这么说了,他们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再说,翠西的事儿也的确情有可原,因此,没费多少事,问题就解决了。
翠西的大哥带着大家的谅解,离开了半岛,而联盟那边却在筹谋着另一个可恶的阴谋。
肖亚也听说了翠西的遭遇,虽然他也很同情,但更多的却是为他不值和深深的不赞同。为了一个兽人,就可以置部族于不顾?就可以不管亲人的死活?甚至连做人的基本原则都不要?那这种爱情也太可怕了!
小盖文的事情有了头绪,肖亚的心也稍稍放宽了些,除了定期带小家伙做检查,他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到高级能量石上。
这天,肖亚又带着小盖文做检查。
泰斯检查完,没有像以往那样轻松,反而急匆匆的找来博格,让他重新检查一遍。博格检查完,和泰斯交换了个眼神,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师尊,老院长,到底怎么了?”肖亚在旁边看着,一脸焦急,心都快揪在一起了。
“肖亚你别着急,仔细听我说!”博格认真的看着肖亚,放慢了语速,道:“小家伙体内出现了一种新的能量波动,这应该是另一种能力属性,但具体是什么,我们感觉不出来。
现在问题是,新的能力属性正在慢慢觉醒,而小家伙的化形时间也快到了,我们担心两者会碰到一起。”
肖亚怔了怔,讷讷道:“碰到一起,那不是和以利亚化形时一样吗?”
博格凝着眉头,认真的点了点头。
泰斯走过来,拍了拍肖亚的肩膀,安慰他,“你也别慌,这是预想中最坏的情况,一般是不会出现的,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小家伙的能力属性,然后多准备一些高级能量石。”
肖亚咬着微微发抖的嘴唇,好半晌才道:“怎么确定能力属性?师尊你教我!”
“你尝试着把精神力探入小家伙体内,切记,一定要温和,千万不要引起他的抵触,然后感知他体内的能量波动……”
肖亚按照泰斯的指示,一点点把精神力探入小盖文体内,感知着小家伙的能量波动。
按理说,除了高级异能者和医正,其余异能者是不允许这么做的。没有超高的亲和力和压制力,很容易引起被检查者的身体抵触,稍有不慎双方都会受伤。
或许是血脉相连,小盖文并没有对肖亚产生抵触。肖亚也慢慢感受到了小盖文体内的三种能量波动。
有一种非常活跃,肖亚立刻感觉出这是火系能力,而另外两种都非常弱小,肖亚只能隐约感觉到它们的存在,根本辨别不出属性。
精神力撤离后,肖亚沮丧的摇摇头,“我也辨别不出来。”
小盖文跳过来,蹭了蹭肖亚的脸颊,安慰他,“爸爸别担心,我没事的!”
肖亚摸摸小家伙的绒毛,勉强笑了笑,心中的不安却越发浓烈。
小盖文离开后,泰斯郑重道:“小家伙的能力属性遗传自你和克林斯,他的另一种能力,肯定在八系之内,我看十有八九是风系。在属性确定之前,你抓紧时间研制高级能量石,重点是风系和雷电系,其他系的我这里有。”
泰斯说完之后,肖亚就钻进了工作间,现在情况紧急,他也没心思和泰斯客气。以利亚化形的场景历历在目,想到当时的惊险,肖亚就觉得后怕。
那一次,以利亚足够幸运,他也足够幸运,他们都有惊无险。可谁又能保证,这种幸运会延续?他不敢拿儿子冒险,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做出高级能量石来。
克林斯和以利亚都是风系能力,小盖文正在觉醒的这种能力,风系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因此肖亚首先研究的就是风系异能。
肖亚心中着急,花在能量石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可有些时候,着急是没用的,反而越着急,越不出成果。
时间一长,就连瑞琪儿这么迟钝的人都看出问题了。
“肖亚,你别着急,你现在的状态不对劲,要尽快冷静下来。”瑞琪儿和他呆在一个工作室,几乎天天在一起,自然知道小盖文的事。
肖亚往椅子上一靠,烦躁的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想冷静下来,可是事关自己的儿子,他又怎么冷静得下来?
“你这样会害了小盖文的!”瑞琪儿直言不讳。
肖亚使劲抓了抓头发,险些掉下泪来。拥有异能至今,他从来没有这么无措过,或者说是害怕,他怕做不出高级能量石,他怕救不了儿子。
离小盖文化形还不到半年的时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高级能量石,谈何容易?他研究高级能量石时间也不短了,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这段时间,泰斯和博格都在给他传授经验,他也尝试着去做了,结果还是没有头绪!制作高级能量石是需要灵感的,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是灵感,就是领悟都要打折扣。
“瑞琪儿,你跟我说说话吧!”因为异能的原因,和瑞琪儿聊天会很舒服,肖亚试图用这种方法来消除心中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