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应年看着自己面前的橙汁无言以对。
“要不喝牛奶?”李翔华扬眉。
“我喝橙汁。”柳应年在牛奶和橙汁中果断做出选择。
解封珧转头就要控诉:“年年……”
柳应年没等他说完就截住他的话,“那瓶酒我上个星期就喝掉了。别挑了,有什么你就喝什么。”
解封珧抿了抿嘴,不满的哼了哼,目光一闪转了话题问:“对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在家里,怎么摔到头了?李翔华欺负你了?”
柳应年咳了一声,眼神飘了飘,微微有些尴尬的说:“没有,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滑到脚摔的。”
他可没那个脸把李翔华和他说的原因告诉好友,他说不出口。
解封珧瞅着他泛起红的脸颊,就知道他没说实话,但看柳应年明显不想细说的表情,他也就不追问了,“能恢复吗?忘掉多少,完全想不起来了?”
这个问题就好回答多了,柳应年没有隐瞒的说:“估计要恢复有点困难,医生说是暂时性失忆,但这种事也说不好。幸运的是忘的不多,就这四天的事没什么印象了,基本都想不起来。”
“这四天?怎么会就这四天的事没印象了?”
“我也不知道。”柳应年浅浅的笑了下,“那谁能知道,这种事又不是我想忘几天就忘几天,都是看老天爷的意思吧。”
解封珧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又沉思了一会儿,说:“一般来说,会忘记一些事情总有个临界点,有个因由,或者是你心里对这四天的事情产生排斥不愿意想起来,或者是因为太过重要所以反而会先忘掉……应年,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多一天不多,少一天不少,你就单单忘掉这四天的事吗?”
柳应年听的一怔,直觉就往坐在自己身边的李翔华看去。
解封珧这话说的有些过于赤裸裸的指责了,好像在暗示这四天里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他在撞到大脑后产生了失忆的后遗症。
但是,李翔华告诉他这几天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对他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柳应年对李翔华虽然有着前世的芥蒂,却还是相信他的,因为直到最后李翔华也是实话实说的对他讲了变心的事情,没有隐瞒过他……
“别跟着他说的胡思乱想,那些只是电视剧和小说上为了剧情服务的借口,你这四天几乎都待在家里,能发生什么事?”李翔华面不改色的把话题引回柳应年最不想提的事情上面,说:“顶多也就是打碎了茶几的程度。”
柳应年的脸色果然红了红,又咳了一声,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
茶几的事情是他伤不起的痛。
解封珧又哼了哼,不屑的瞥了李翔华一眼,转头眯起眼睛笑着对柳应年说:“听说失忆后一用脑子就会头疼,既然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想了,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饭吃到一半,解封珧接到解妈妈打来的电话,没聊几句话,挂断后转达太后懿旨说:“我妈叫你跟李翔华周末去我家吃饭。”
柳应年点点头说,“是该去一趟,好长时间没见解妈妈了。”
解封珧随意的说:“那就这么定了。我爸那天应该也在家,他上次还和我妈一起提起你来着,反正见一个人也是见,一起顺便都见了,省得他们一个个的烦你。”
“你别说的好像我很反感解妈妈解爸爸似的,”柳应年无奈了,“他们好歹是你父母,你提到他们就不能用尊重点的语气吗?”
“他们本来就很烦,亏你受得了。”解封珧露了个完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的表情。
柳应年笑笑,没说话。
……
晚上睡觉的时候,柳应年又本能的表现出了不想跟李翔华XXOO的想法,并且委婉的表示自己想去客房单睡。
他认为以他和李翔华的关系,既然他的心情已经跟前世有所不同,要是两个人再继续有肉体关系的话,感觉上,总像是他在利用李翔华解决生理欲望一样,他觉得这样不好。
但被李翔华一口拒绝了。
“真不知道你在闹什么别扭,不过睡客房的事你是别想了,以后提都不要提。”李翔华拉着洗漱好换好睡衣的人上了床,把人按在床上,盖好被子,叹了一口气,“今天晚上你就安心的睡在这里,我保证不会动你,OK?”
他把话说到这样,柳应年也不好意思再提出反对意见。
熄了灯,依然是两个人同床共枕。
李翔华从后面抱住了柳应年,把他拥在怀里。
柳应年挣了下,没挣动。
“只有我一个人不行吗?”身后的男人低喃着问:“别把心分给别人,只看着我一个人,只想着我,只有我一个人,不行吗?”
第四十章
每个人都有独占欲,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
但又不可免俗的希望自己可以拥有全部。
“翔华……”柳应年现在也觉得自己当年很贪心,听到这样的话,心情一动,难免起了很大的波动,他想说点什么,但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见身后又传来了男人的说话声。
“别把他看的比我重,就算只是友情,看到你对另一个男人好,我也会吃醋。这种感觉,应年,你明白吗?”
柳应年闭上眼睛,轻轻在心头叹过一口气。
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认识李翔华,身边一直只有解封珧一个走得近的朋友。
柳家跟解家是五代以上的交情,具体的年岁已经不可考,但两家人都能确认的最少的就有五代的交情,是毋庸置疑的世交。
解家到解父这一代就像被诅咒了一样,不管是宗家还是分家的人,生出来的都是女儿,一时之间,全族上下都忧心忡忡。对于这种老派传统的家族来说,没有一个男娃继承香火,那是等同于灭族一样的大事情,仅次于天塌下来。
解封珧的爷爷是老来得子有了解父,因此解父在解氏宗家同辈人里的排行最小,排在最后。
等到解父长大成人,解家人基本上都快对生男娃这件事情绝望了。
好在老天爷开恩,没有让解家绝后,解父也没有让族人失望到底,在四十岁上,终于得了解封珧这个男娃。
所以解封珧从小可以说是在众星拱月中长大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全族人宠着疼着呵护着长大,什么苦都没吃过,什么罪也没受过,一生下来就稳坐了皇太子的宝座,无可撼动。
柳家则正好相反,人丁一直兴旺,各家虽说响应国家号召,子嗣也不是太多,但是每家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到三个男娃,从来不愁香火传承的问题。女儿反而成了宝,难得有一个,生下来就是家族里的公主,个个待遇都比男娃高上几倍。
因此柳应年虽然出身也好,也是独生子,也是父疼母爱的长大,但在柳氏家族里,上上下下那么多的堂表兄弟中,反而显不出他什么,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这样的大背景环境下,天之骄子的解封珧从小就对柳应年另眼相看,对别人都一视同仁,说不上坏也说不上太好,只跟柳应年走得近,有事没事都喜欢粘着柳应年一起玩,这是解柳两家人都没有想到的。
柳应年那些堂表兄弟中有嫉妒的就说,柳应年这是沾了和解封珧同年生的关系。
两个人年纪一样大,可能先天就比别人亲厚了些。
柳应年自己是无所谓,小的时候是什么都不懂,有人一起玩就行,长大后就是习惯了。解封珧天天霸着他,害他就算交上了新朋友也没有时间维系,时间一长,什么新友情都没了。
没有人再愿意跟他做朋友。
“走啦,别跟他玩!他不会跟我们一起玩的!小心跟他在一起玩会倒大霉的!”
“你说什么?什么倒霉?”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解封珧早就放话说了,谁敢和你好他就整死谁!”
九岁那年,柳应年在无意中知道了这样的事。他跑去找解封珧算帐,抓着他的衣领怒吼,让他不要管自己交朋友的事情,说他要是再这样就不和他当朋友了,绝交。
同样九岁的解封珧表面上无所谓的笑着答应了。
第二天,柳应年刚到学校就听说那两个告诉他真相的同学,一个在上学来的路上出了事故,另一个连学校都没来。
他当时没往深处想,就是心里奇怪的咯噔了一下,觉得那两个同学怎么那么巧,不愧是朋友啊,倒霉都倒在一起了。
直到十二岁时,又发生了一次类似事情。
“谢谢你刚才帮我,但是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当朋友!”那天他在放学后帮了一个被高年级生勒索的同班同学,结果就听到了这样的话。
“我没说要让你当朋友。”柳应年郁闷了。
“那就好。”对方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嘿嘿的笑了笑。
“好什么?”柳应年没好气的说,“我又不是怪物,跟我当朋友哪里不好?”
“不是不好,是……”对方支支吾吾的。
“是什么?说啊,把话说清楚,我最烦人家说话说一半了。”
“那我说了,你别告诉解封珧啊。”对方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说。
“封珧?关他什么事?”柳应年疑惑的看着对方。
“你不知道吗?解封珧不让我们靠近你,说谁也不能背着他跟你交朋友。”那个同学看了看他一脸无所知的表情,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真的不知道?其实,那个,有些不太好的话早就已经传开了,全校都知道,大概除了你……”
“什么话?不要紧,你说。”柳应年鼓励他。
“就是、就是,到处都在传,说你是解封珧的私有物,是他的专属朋友。虽然我也不是很懂,但是,你小心点吧,解封珧好像不想让你交别的朋友。”
柳应年转学了。他这次没有直接去找解封珧,而是把事情告诉了柳妈妈。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想和解封珧把脸撕破,但是也没办法再继续跟解封珧当朋友了。他不能为了一个朋友,就一辈子不跟别人当朋友。解封珧这么做,已经超出了他对朋友的容忍范围。
柳妈妈当时就变了脸色,等听到儿子说出想要转学的打算时,柳妈妈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
“应年。”
当柳应年和柳妈妈在新学校的校门口见到等在那里的解封珧时,心中的惊涛骇浪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母子俩一起傻在那里。
新学校里没有那些流言蜚语,解封珧看起来也有所收敛,没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柳应年就想,算了吧,跟他较什么真儿,毕竟是发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谁还能真的一辈子不理谁呢?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细雨的和好了。
“柳应年,我喜欢你。你能当我的男朋友吗?”
十三岁的时候,生平头一回被女生表白了。
对方是个长得相当漂亮的女孩子,不是他们班的女生,是隔壁班的班花,也是全年级最漂亮的女生。
柳应年被告白后头懵懵的,有点呆,没什么想法,就觉得这事很荒谬,他都不记得那女生的名字,两个人也没有过什么交集,她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这太奇怪了。
“滚开,应年才不会喜欢你这种丑八怪。”站在他旁边的解封珧看着他怔怔呆傻看着那个女生的样子,脸色一沉,也没等他说话就一点也不客气的把女生拒了回去。
女生理都没理解封珧的无礼,抬着头,一双黑亮如星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柳应年,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解封珧的脸色愈发地不好看,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柳应年没有跟着他一起走,看他走远了才对那个女生说:“对不起。”
相比起女生向他告白的诡异感,他更害怕的是自己的反应。
这么漂亮的女生向他告白,可他除了有点小小的虚荣感之外,竟然没有一点点心动的感觉,完全没有想要亲近女生的想法。
有些男生小学的时候就有女朋友了,就是他新交上的朋友里,也有几个人都有了女朋友。
他隐隐的觉得自己有点和别人不太一样。
但这个时候,另有一件事分走了他的注意力。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向他告白的女生,偶然间从别人处得知那个女生休学了,就在向他告白后的第二天。
他这才明白,解封珧不只是不让他交朋友,甚至也不让他交女朋友。
解封珧对友情的占有欲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范畴。
后来又发生了些大大小小的事,让柳应年不得不认命。
他自我开解的想,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解封珧不想让他交朋友的话,他就不交;不想让他交女朋友,他也不交。
放宽了心去想,两个人就这样做一辈子的朋友,其实也挺好的。
可是,就在他刚这样自我劝慰了许久之后,终于全都想开了之后,解封珧身边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解封珧新交到的朋友,一个是解封珧的女朋友。
看着解封珧对那个刚转学来的据说是解家哪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的男生各种好,就像跟他在一起时一样,和那个男生有说有笑,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一起玩,肩并肩的坐在树下看书……
柳应年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有时候,友情也会吃醋,友情的独占欲比爱情的独占欲更可怕。
他终于理解了解封珧的想法。
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对那个男生动了杀心。
第四十一章
还好他没有冒然的去跟解封珧说他已经想通了,没有跟解封珧说他愿意答应他的条件,这辈子只跟解封珧当好朋友,不再交其他的朋友,不交女朋友,一辈子不结婚。
幸好。
柳应年和解封珧继续冷战着,把那些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无视掉了。管他是要再害哪个愿意跟自己好的同学呢,管他是不是利用了解家的权势在打压柳家的生意呢,只要想开,就都跟他没关系了。
自私就自私吧,谁也没必要为了别人的死活就把自己的自尊、骄傲和原则双手奉上,让别人踩在脚底下!
至于解封珧身边出现的新朋友,柳应年是起过杀心,但也就是那么一下子而已,虽然看着膈应、不舒服、碍眼,可那是解封珧的选择,他无权干涉。
他只是嫉妒原本只属于自己的那些待遇,解封珧都给了别人。
开始可能有些不适应,但他想,慢慢的,时间长了,看习惯了,这种碍眼习以为常了,就会变成顺眼。
他想的开。
柳应年开始重新修复前阵子和班上同学之间僵化的关系,之前玩得比较好的几个男生女生,也重新对他露出了笑脸。
他虽然失去了解封珧这个好朋友,但却收获了一堆友情,每天都在欢声笑语中渡过,怎么看这都是一件好事。
但有人想不开。
解封珧完全不能忍受和自己冷战的柳应年越来越受别人的欢迎,看着那个课间在班里和别人说说笑笑、课外在操场上和人挤成一团打篮球踢足球的身影,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天一天的阴沉下来,终于有一天,难看到了无法遮掩的地步。
那张总是无所谓的表情像被砸中的玻璃镜一样碎裂了。
“我们和好吧。”解封珧把柳应年堵在学校体育馆的更衣室里。
其他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柳应年没理他,径自换完衣服换鞋子。
说实话,这段时间他在班上的人缘直线上升,因为没有人再约束他的行为,他毫无顾忌的发散着属于青春少年的光芒和魅力,在所有人面前展现了自己的亲和力、运动能力、交际能力、领导力和团队配合能力,简直跟小太阳一样,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