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少则有些挑衅地看着他:“你这是想要教育我?”
陆世安微笑着摇了摇头:“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暴躁得根本不像你。”他朝被叶宇征扔在地上的手铐看了一眼,转过头问应少则:“我很好奇如果不阻止你,你要做什么?把叶宇征铐着,然后关起来?”
应少则挑眉看他。
陆世安惊讶地瞪大了眼,他与应少则很早便熟识,他的性子自己再了解不过,一贯的淡定、冷静、温文尔雅,处理起问题来也总是有条不紊,从来没有过任何没有分寸的想法与举动。然而现在他竟然真的考虑将叶宇征铐起来,甚至囚禁起来?
“我很庆幸你没有那么做,不然他一定会恨你。”
应少则却似乎不再想与他讨论这个话题,他一边迈步朝浴室走去,一边对他道:“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叶宇征坐在计程车里,仰头靠在靠背上。
他从别墅里跑出来时很匆忙,身上没带手机、钱包,甚至连外套都没穿。好在这里的计程车全部是由智能控制的,只要通过指纹付费就好,倒不用流落街头。而因为没有司机驾驶,他也不用面对陌生人异样的目光——他现在的样子实在算不得好,头发凌乱,脸色铁青,衣服还被撕破了几处,活脱脱一副被强女干未遂的模样。
他有些焦虑地考虑着要去哪,学校宿舍肯定不行,别说他现在的模样,就是同应少则订婚也让他备受瞩目。家里也不行,罗生现在正在家里,自己这副样子让他看见了只会担心。叶宇征想了半天,对计算机念报出了苏女萝家的地址。
等计程车停在苏女萝家门口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叶宇征走到大门口,抬手叩了叩门。他有些不确定苏女萝是否在家,就算在家,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睡了。
然而他刚叩了两下,苏女萝就打开了门,嘴里还正骂骂咧咧的。他见是叶宇征,显然很是愣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被强暴了?”
叶宇征一边朝里面走一边回答他:“借你家住几天。”
苏女萝抬手揉了揉满头的乱发,眼光还不住在他身上打量:“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应少则家住着呢吗?”
“我被他赶出去了,”叶宇征朝浴室里探头看了看:“你的浴室能用吗?”
苏女萝一脸惊讶:“你是被他强暴了?”
叶宇征瞥了他一眼,觉得与他沟通实在困难。
苏女萝耸了耸肩:“别这么看着我,要知道婚内强暴也是强暴,我的法律课程可是满分。”
“你家的浴室能用吗?”
“当然。”苏女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边踢踢踏踏往卧室走,一般直摇头:“我去给你拿几件衣服,天可怜见的,应少则看起来像是个有修养有素质的,怎么激情起来这么粗暴。”
二十分钟后,叶宇征从浴室里出来了,他正擦着头发上的水珠,见苏女萝抱着件浴袍往里走,便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去洗澡?”
苏女萝“嗯”了一声,慢慢悠悠走进去了。
叶宇征坐在沙发上顺手打开了电视,他刚换了几个台,手边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惯性地接起来,还没等开口,就听到一个十分熟悉,而略带疲惫的声音传出来:“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嗯?”
63、离家出走
叶宇征一怔,脱口而出:“唐柏?”
电话里的人显然并没有料到是叶宇征,停顿了片刻才问道:“你怎么在那?”
叶宇征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些莫名的不悦,就解释说:“我来借住几天。”
“他呢?”
“你说女萝?”叶宇征回头朝浴室的方向看了看:“他在洗澡。”
还未等他再说些什么,对方忽然重重地挂了电话,他虽然有些不解,但也并未太在意。
他挂了电话不久,苏女萝就裹着条浴巾出来了,他打开冰箱从里面翻出几罐啤酒扔给叶宇征,自己也顺手启开了一罐。
“说吧,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往我这里跑?”
叶宇征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刚才唐柏来过电话。”
苏女萝的手一顿,脸色也变了变,“哦”了半晌之后,才问他:“你接了?”
“嗯,”叶宇征将整罐啤酒灌进肚,解释道:“没等我问他有什么事,他就挂了,你自己给他回个电话吧。”
苏女萝细长的手指蹭着啤酒罐,垂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开门声音。叶宇征有些奇怪,站起身要去查看,没有留意到一旁苏女萝浑身都僵硬地崩了起来。
大门一推,唐柏一身寒气地大跨步走了进来。
叶宇征很惊讶:“唐柏?”
唐柏看都未看他一眼,只冷淡地打量着仅仅裹着一条浴巾的苏女萝,随后径自走到一旁将大衣挂到衣架上。
苏女萝像是只浑身都竖起了毛的小动物,呲牙瞪着他:“姓唐的,你来干什么?”
唐柏不说话,而是将手按在了空调上。
苏女萝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转头看了看叶宇征,叶宇征也是一头雾水,然而唐柏接下来的动作让两个人完全惊呆了。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扣在空调上,接着微微使力,在空调还通着电的情况下,干脆利落地将机身捏碎了。
一旁的两个人都惊呆了,苏女萝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嗷”地一声就冲了上去对唐柏挠了起来:“姓唐的你神经病吧?!你闲着没事拆我家空调干什么?”
叶宇征靠在一边的墙壁上,看着苏女萝蚍蜉撼大树一样挂在唐柏身上,以及努力将空调凿得更碎的唐柏,忽然间知道了苏女萝家之前的那些电器都是怎么坏的了。
随着空调灯“啪”地一下灭掉,房间里的温度也一点点降了下来。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又正值深秋,没有了空调一时冷得不行。
苏女萝这时候扑腾得累了,正弯腰在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全身只裹了件薄薄的浴巾,寒意上来被冻得不行,不由得对着唐柏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然而他骂了半天,却见唐柏根本不理睬自己,他吸了吸被冻出的鼻涕,骂骂咧咧地趿拉着鞋上楼了。过了好半天才裹着厚厚的睡衣走出来。
唐柏随意地屈腿坐在地上,顺手拿起罐啤酒启开喝了起来,身边还散乱地堆着空调外壳碎片。
苏女萝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缺德事,不然怎么让他摊上这么个活阎王。
叶宇征本来病没有痊愈,又折腾了这么一晚上,困意就上来了。和苏女萝打了声招呼,就到楼上的客房去休息了。
而原本还冷着脸粘在客厅里,一脸‘今晚我就赖在客厅不走了’的唐柏,也忽然莫名其妙地站起来,甩着两条大长腿回房间了。
最后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一脸呆滞的苏女萝。
到了第二天清晨,叶宇征刚走出房间,就被一阵浓郁的香气吸引住了。
走到餐厅,见餐桌上铺得满满的碗碟,柔软鲜香的厚蛋烧、香气四溢的红糖豆渣饼、煎得焦黄的猪肉米饼、香甜的蜂蜜厚多士,还有牛肉河粉、猪脚米粉,甚至还有热腾腾刚出锅的油条和现磨的热豆浆。
见叶宇征过来了,苏女萝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挥舞着铲勺和他打招呼:“宇征,你醒了?快洗洗手,马上可以吃饭了!”
等叶宇征从洗手间出来,见唐柏也醒了,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前,苏女萝坐在另一侧,正在倒热豆浆。
“今天不用去上课吗?”
苏女萝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今天是周六,没有课。宇征,你是不是休息都休糊涂了?”
叶宇征愣了一下,他的确是休了太多天,对日期都没有了概念。
“下周要去上课吗?”
叶宇征拿着玻璃杯的手顿了一下,半晌,“嗯”了一声。
苏女萝往嘴里塞了根烤肠,目光忽然扫到了一旁的唐柏,脸色立刻变得不善:“你不是在学校有实验,还来我这干什么?”
唐柏从坐下开始,表情就一直不好,尽管依旧保持着优雅的用餐礼仪。这时候他像是没听见苏女萝的话一样,冷冰冰地吃着早餐。
苏女萝见他不搭理自己,也懒得和他说,又转头看向叶宇征:“宇征,你和应少则到底怎么回事?吵架了?我看他连一个电话也没打给你。”
叶宇征慢慢转过头看向他。
苏女萝讪笑了一下:“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看你的手机的,就是顺路,顺路。”
“顺路到我房间?”
这一次连唐柏也抬起头看向苏女萝。
“说真的,你们吵架了?”
“没有。”
“没有你为什么要搬出来?”
苏女萝在心里腹诽,还是衣衫不整地搬出来,昨天叶宇征敲门时的样子真的是给他惊到了,还以为他大半夜的被人给劫色了呢,没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是应少则。
“你们刚刚订婚,为什么吵架?那啥生活不和谐?”
见叶宇征不出声,又接着问:“那个,是他不行,还是你不行?”
叶宇征轻微地蹙了下眉:“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喂,宇征,吃这么少?”
“电脑借我用一下。”
“哦,在我房间里。”苏女萝应了一声,接着心不在焉地搅着碗里的米粉。
叶宇征打开电脑,轻车熟路地登陆了某个购物网站,在线支付了几种商品。网站的效率很高,当天下午商品就被送到了别墅。
叶宇征将纸壳箱搬到客厅,用裁纸刀划开密封胶带,将买到的东西小心地取了出来。
苏女萝盘腿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看他在一旁忙碌。
“你买的是什么?”
“脑电模拟训练仪。”
“那一箱呢?”
“体能训练器。”
这时候唐柏走了过来,瞥了地上的训练器一眼,屈尊纡贵地问道:“你要在这里住多久?”
还未等叶宇征答话,一旁的苏女萝就抢白道:“唐柏你有病吧!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有你什么时候走?”
唐柏眉头一挑,摸出了电话作势要打,苏女萝立刻没了动静,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姓唐的,你就会这一种吗?”
唐柏斜靠在一旁,瞥着他:“你是说姿势吗?我会很多种。”
苏女萝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唐柏。
叶宇征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将训练器简单地安装好之后就抬进了客房。
叶宇征在苏女萝家里住了下来。
他保持了一贯的习惯,清晨四点起床,先是5000米负重耐力晨跑,接着是器械健身,回到别墅冲个凉后,再进行脑电训练。一整套下来也不过刚刚六点半左右,然后就到厨房简单地准备几个人的早餐——虽然第一天苏女萝准备了极其丰盛的早餐,然而惰性使然,第二天就坚持不住了,一直睡到了快中午才起床。
这样住了一周,叶宇征的身体也完全恢复如初,他想着自己已经痊愈,决定周一开始回到学校里上课。
然而想到回到学校要遇见的人,他就有些头疼。这一周以来,应少则没有同他通过一个电话,甚至连一个消息也没发过。想着一周前的不欢而散,他有些捉摸不定:两个人这算是冷战还是直接结束了?
“宇征,怎么不下来吃饭?”苏女萝与叶宇征熟稔惯了,连门都未敲就一把推开了,然而刚看到叶宇征他就是一愣:“你在干什么?你……生病了?”
叶宇征正屈膝坐在床上,右边袖口解开,衬衫挽到手肘,露出修长的手臂,左手握着支细长的注射器,里面灌满了澄蓝色的液体。
苏女萝快步走到叶宇征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生病了?”
叶宇征摇头:“没有。”
“那你没事给自己扎针干什么?”苏女萝打量了一下注射器里的液体,根本不是营养液的颜色:“这也不像是营养液。”
“不是营养液,是瘴气毒素。”
苏女萝瞪圆了眼睛,又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回事,明明没发烧。”
叶宇征向后退了退:“我没事,这是我们在乌竹沟里遇到的瘴气的合成毒素,人体注射之后可以增强对这种毒素的耐受性。”
苏女萝有点消化不了叶宇征的话,有些呆愣地看着那管澄蓝色液体:“你要给自己注射?”
叶宇征直接用行动回答他的话,只见他将局部消毒后,动作娴熟地将一整管液体推进了动脉。
“为什么要注射这玩意?”
叶宇征用药棉按在注射口上,抬臂压住,干净利落地将东西收拾好:“增强耐药性,好了,你要不要下去吃饭?”
64、见亲家
这天叶宇征吃过晚饭后,刚进行了半小小时的脑电训练,就被电话铃声打断,他接通电话,纪曼丽艳丽的脸孔出现在屏幕里。
“我亲爱的宇征宝贝,听说你订婚了!”屏幕里纪曼丽红光满面,漂亮的黑睫眨了眨:“妈妈真是太高兴了。”
叶宇征愣了一下,有些歉意道:“抱歉,没有提前通知您和父亲。”
纪曼丽摆了摆手:“不,我们一点也不介意,要知道,听到你订婚的消息,我和你爸爸都高兴坏了。”
“父亲呢?”
“他本来也想当面祝贺你,只是刚好有个重要会议。”
纪曼丽转了转纤白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听说你的小男朋友是应道封的儿子?”
叶宇征面色略微露出点窘迫,然而纪曼丽却误以为他在害羞:“宝贝,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在你的年纪早就生下你了,”她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安慰道:“虽然你的小男朋友和你一样是特种人类,不能给你生个孩子,不过也没有关系,你们可以领养一个。”
叶宇征的思维顿时跑偏了,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不,他能生。
然而想到他现在和应少则胶着的状况,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您和父亲现在在国外?”
“没错,不过我们很快就会回去。对了,”纪曼丽略微向前倾了倾身体:“我们同应少则的父母通过了电话,他们也是刚刚得知你们订婚的消息,我们订了地方,打算后天两家人一起见见面,顺便谈一谈你们结婚的事。”
叶宇征愣了一下,他现在同应少则的情况,基本上同解除订婚没有多大区别了,又何来的结婚?
“其实,”他犹豫了一下:“其实我们现在……”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纪曼丽美目盼兮:“虽然我同应道封没有过接触,但是你爸爸同他还是见过几次面的,他虽然看上去严肃,但实则并不严厉。况且你们的事情他也知道了,他们也很满意,你不要担心。”
“不是,我……”
“宝贝,地址我一会发短信给你,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实在不能和你多说了,等周末见面再和你慢慢聊!妈妈永远爱你!”
说着不等叶宇征回答,就结束了通话。
叶宇征有点呆愣地看着暗了下去的屏幕半晌,有些烦躁地抱住了头。
很快到了双方父母要见面的日子,因为学校里有课程,苏女萝与唐柏很早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