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千年(重生)下——聪明机智菜菜菜
聪明机智菜菜菜  发于:2015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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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应顾淮的,依旧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吱呀——

宫殿的大门被宫人推开,有些黑暗的宫殿内部被外面突然涌进的光线照亮,宁婉言猛地站起身来,飞快的走下阶梯,径直的越过顾淮,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直的迎上推门进来的宫人。

“怎么样了?快告诉我怎么样了?”

宁婉言的声音有些颤抖,死死地盯着宫人。

今日,是陛下亲自监斩宁家上下一百八十口人的日子,宁婉言被禁足在这后宫里,不允许离开半步。

噗通一声——

那宫人猛地跪在地上,狠狠地磕头,声音颤抖,充满了惶恐。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宁家……宁家上下一百八十口人……被尽数诛杀……血流成河……”

踉跄后退,宁婉言脸色瞬间苍白,眼眶中有泪珠打转,女人的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却始终不肯让它掉落下来,仰着头,头上的珠翠发出清脆好听的响声,宁婉言咬了咬舌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告诉我,我让你送给陛下的信,你送了吗?”

宁婉言昨夜,为了哀求顾弘文给自己父亲母亲,整个宁家上下一条活路,割破手指,写了整整三张书卷的写书,血泪哀求顾弘文能够高抬贵手,念在宁家世代忠良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听到宁婉言发问,跪在地上的宫人越发的惶恐起来,颤抖着身子,瑟瑟缩缩的回答:“奴才送给陛下了……可是陛下看都没看……就丢在火堆里了……”

看都没看,就丢在火堆里了。

哈哈哈哈……

宁婉言仰头大笑,眼角却是有晶莹的泪珠划过。

“我父亲呢,宁大人呢?他现在……现在尸体在何处……可有收敛入葬?”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宁婉言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宫人,颤抖着嗓子问道。

“宁大人……宁大人他……”宫人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两个头,“陛下说……宁大人妄图谋逆,为了以儆效尤……将宁大人的头颅跟尸首分开……头颅挂在城门口示众……尸身……尸身被拖去喂狗……”

踉跄退后。

面如死灰。

宁婉言哈哈大笑,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痛楚,跌倒在地,跪在地上,双目赤红,如同泣血一般。头颅示众,尸身喂狗……宁婉言心中了然,自己的父亲,宁家一门上下,绝无可能做出谋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忠心一世,到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天子无情,当真无情。

陛下,你好狠的心啊,好狠的心……

仰头,阖眼,宁婉言深吸一口气,出声让宫人出去。

听到沉重的宫门被关上的声音,女人缓缓睁开眼睛,已是布满血丝,可怖至极。

年幼的顾淮看着自己的母妃,捂着胸口痛哭流涕的样子,缓缓地上前,走到宁婉言的面前,轻轻地,轻轻地抱住女人。

“母后,你别哭,别哭。”

“淮儿是太子,以后当了皇帝,杀光所有让人伤心的人,保护好母后,母后,你别哭,别哭好不好?”

顾淮抬起稚嫩的手,试图帮宁婉言擦眼泪。

宁婉言听到顾淮的声音,浑身一颤,抬起头来,忍着心中的绞痛,看着自己的儿子。

“阿淮,不必等你长大当上皇帝,现在,只要现在……帮母后做一件事,好不好?”抓住顾淮的手,女人有些颤抖的开口说道,“去那边,那边的桌子上面,放了一杯酒,阿淮去帮母后端过来,端过来好不好?”

顾淮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在年幼的他看来,似乎能够让母后开心一点,笑一笑的事情,他都是愿意去做的。

端着酒杯,顾淮走的很慢,生怕弄撒了一点,会让母后不高兴。

接过酒杯,宁婉言仰起头,深深地凝视着顾淮,擦了擦眼泪,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头发,宁婉言强笑出声,勾了勾嘴角,抬起手来摸了摸顾淮的脸颊。

“阿淮,你先去偏殿温书,母后不叫你,你就不许出来,好不好?”

顾淮点头,听话的转过头往偏殿走。

看着顾淮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宁婉言握着酒杯的胳膊忍不住颤抖。

这是她昨晚,就准备好放在那里的毒酒。

若是陛下不肯高抬贵手,放宁家上下一条性命,那么自己身为宁家长女,自然也绝无可能独活。

深吸一口气,一生温婉善良为了顾弘文付出一切的女人,在这一刻,从未有过的清醒,坚定。

她有多爱顾弘文,此时此刻,就有多绝望。

仰头,将手中的毒酒一饮而尽。

宁婉言坐在地上,直起身子,将脊背挺得笔直,哪怕是走到了人生的最后一刻,她也不希望自己有任何的狼狈。

爹,娘,婉言要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去见你们。

砰——

酒杯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宁婉言愣愣地看着掉在地上摔成碎片的酒杯,眼泪就像断了线一样,无声的往下掉,女人眼神空洞,先是哽咽,然后大声的笑了起来。

空空荡荡,奢华精致的宫殿里,女人绝望到了极致的笑声在空气中震荡,莫名地让人觉得凄凉。

“母后,你怎么了……”

待在偏殿却始终心神不宁的顾淮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站起身来,母后看起来好像很伤心的样子,若是身边有人陪着,应该会好受很多吧?

顾淮始终记得,以前母后曾经抱着自己,微笑着说,阿淮是母后最宝贝的人。

有你在啊,母后什么事都不害怕了。

可是当顾淮走出偏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宁婉言倒在地上,嘴角溢出血丝,脸色青白毫无生气的样子,脚边跌落成碎片的,赫然就是自己刚才亲手端给母后的酒杯。

听到顾淮的声音,宁婉言浑身一震。

挣扎着直起身子,五脏六腑如同要炸裂开来一样,痛苦至极,“谁让你……谁让你出来的……进……去……”

说话间,顾淮已经走到宁婉言的面前,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母后,缓缓地蹲下身来。哪怕是顾淮再年幼,再不懂事,此刻也是猜到了些许不好的事情。

“母后,你不要死,阿淮长大了,杀光所有让你伤心的人,好不好?”顾淮伸出手,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宁婉言嘴角的鲜血。可是鲜血越擦越多,宁婉言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最后弥留的时候,宁婉言苦涩微笑,伸出手,颤抖着去抚摸顾淮的脸颊,笑容一如往常的温柔。

“阿淮,答应母后一件事……好不好?”

“娘爱了你父皇一辈子,爱了他一辈子……可是他只爱他的帝位,只爱他的万古江山……”宁婉言赤红着一双眼,望着顾淮,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眼神绝望。

“可是娘不怨他,娘不怨他啊……”

“娘这一生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却独独愧对了自己的爹娘……阿淮,娘不怨他……”

“阿淮……你不要怨他……他是你父皇啊……你不要怨他……”

“天子无情……阿淮,你答应娘,不要跟你父皇一样……以后遇到了爱的那个人……一定要相信她……保护她……不要让她向像娘这样……像娘这样伤心……你答应娘……答应……”

宁婉言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呼吸渐渐微弱,当着顾淮的面,彻底地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顾淮抱着宁婉言,感觉着母后的身体在自己的怀里慢慢变冷,变僵硬。五岁的孩子,脸颊上甚至还沾着血迹,抱着母后,黑眸幽深,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

直到顾弘文踏进这栋宫殿。

“这是怎么回事?人都死了还不快点送走?放在这里是想招惹晦气嘛?”正值壮年的帝王天威正盛,一句话说出来,宫殿里面的宫人跪倒一片。

“陛下……陛下……不是我们……实在是小皇子他……他根本不让我们碰皇后娘娘……”

顾弘文眉头紧蹙,紧紧地盯着坐在地上抱着宁婉言尸体的顾淮。

“阿淮,你还不放开你母后,是想让她死都不得安宁吗?!”

听到顾弘文的声音,面无表情保持了同一个姿势很久的孩子终于缓缓地仰起头,望向自己的父皇。

“母后死了,父皇,是你害死她的吗?”

话一出口,顾弘文勃然变色,抬起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顾淮的脸上。

小小的孩子动也不动,仰着头,不闪不避,黑眸幽深,看不出情绪,面无表情的样子,硬生生地受了顾弘文的一巴掌,踉跄退后几步,咬着牙,望着自己的父皇,再次重复。

“是你害死她的吗?父皇。”

深吸一口气,顾弘文怒而转身,瞪着身后已经害怕的颤抖的宫人们,大声吼道:“你们都在做什么?现在把他给我拉下去,关进偏殿,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听到了没有?”

“阿淮,你是朕未来的希望,所以今天,朕教你一个道理。”顾弘文的声音从顾淮的头顶传来,冷漠而森严,“天子无情,任何挡在你面前,妄图动摇你天子之位的人,都必须毫不留情铲除!你的母后,就是太过善良,导致了如今这样的结果!”

“小皇子……跟奴才们一起走吧……”擦着眼泪,颤抖着拉过顾淮的手,伺候了宁婉言多年的宫人们此刻哪里还敢多言半句,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拉走顾淮,避免皇后留下来唯一的孩子触怒了顾弘文。

顾淮没有说话,沉默着放开了宁婉言的身体,顺从的跟着宫人的身后离开。

顾弘文的目光触及到在地上已经彻底冰凉的宁婉言的尸体,高高在上的帝王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复杂的情绪,然后迅速掩去,皱了眉,厉声叱道:“还不快把皇后的尸体抬下去真是晦气!”

走在宫人身后的顾淮,小小的身子微微一滞。

沉默着转过头,黑眸幽深,望着顾弘文的背影,看不出情绪。

南楚弘历十一年。

未来储君顾淮年仅五岁,遭遇大变。皇后宁氏自杀于寝殿,宁氏一门上下一百八十余口,寸草不生,一个不留。

而历史上,将这一年,成为南楚淮帝一生,最为重要转折的一年。

十三岁。

失去母后,失去母系家族的庇荫,本该遭受冷落,从此一蹶不振的顾淮,却是从那一年开始,展现了超凡脱俗的才华,得到顾弘文的重视,甚至是被皇帝养在身边,日日照顾,亲自培养。

十岁立为太子,众望所归。

世人皆称,南楚太子顾淮,乃是南楚帝国百年难得一遇的帝王之才。

“殿下,那件事……有结果了……”

一身黑衣的暗卫半跪在顾淮的面前,恭谨低头,如今眼前十三岁的太子殿下,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柔弱单纯的皇子,经历过时间的变迁,喜怒不形于色,冷漠无情,几乎是看不出来年仅十三,反倒是越发的让人心中畏惧。

沉默的接过暗卫递过来的卷宗,挥手示意他下去,等到书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人之后,顾淮方才缓缓打开卷宗。

八年前的宁氏一族灭族之案。

有人举报,宁家族长招兵买马,意图谋反,顾弘文大怒,派人搜查,果不其然,在宁家底下的仓库里,找到了数以万计的兵器,铠甲,甚至,还有一方足以以假乱真的玺印。

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而这封卷宗上面记录着的,却是跟当年,总所周知的真相,截然不同的东西。

顾淮缓缓勾起唇角,笑容却是让人抑制不住的浑身发冷。

宁氏一族,连续出了两朝皇后,权势滔天。

尽管满门忠烈,却是禁不住天子的猜忌。现在忠心,不代表以后忠心,以宁家如今的权利,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有了不臣之心,那么,防不胜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天子权衡之术,只要心中已经有了猜忌,那么,无论究竟是不是真的,一切,也都已成定局,无法改变。

派人举报宁家的人是顾弘文,安插眼线,放入铠甲兵器的人是顾弘文,派人搜查,勃然大怒的人是顾弘文,亲自监斩,看着宁家满门忠烈一百八十余口人人头落地的,也是顾弘文。

顾淮脑海中,蓦地回忆起当初宁婉言又哭又笑,摸着自己的脸,说她不怨她的样子,女人一口鲜血直接喷到他脸上,温热又咸腥的感觉。

自宁婉言自尽而死,顾淮便是一夕之间,彻底长大。

五岁的孩子,失去母后,失去家族,在这样狼虎一窝,居心叵测可怕至极的深宫里面,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到如今。

顾淮当时曾经发誓,他一定要走到这座皇宫里,最高最高的位置上,他想要看一看,是不是站在这里,就能够彻底冷血无情,可以牺牲一切。

母后,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有一天如果我长大了,会替你杀掉所有让你伤心的人。

顾淮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卷宗,黑眸幽深,少年周身的气势,莫名地冷冽。

那一天,顾淮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待了很久很久,他一直在想,这些年失去母后,他独自一人孤独无依的行走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在深不见底的权谋的泥潭中挣扎,所做的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最开始,他只是想找到母后惨死的真相,如今,当他经历了整整八年的挣扎,苦心经营,机关算尽,找到的答案,却是让顾淮从未有过的心寒。

娘不怨他……娘不怨他啊……

宁婉言一生善良,若是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她宁愿一死,都舍不得责怪,用自己的鲜血跟生命,去替他赎罪的顾弘文一手造成。顾淮微微阖了眼,母后,阿淮很想知道,事到如今,您究竟悔是不悔

十五岁。

同样的地点,同一个暗卫。

顾淮高高地坐在案前,越发的凛然不可捉摸起来。

“你是说,顾渊重伤战死”年轻的太子微微蹙了眉,眼中闪过一道惋惜。

暗卫躬身点头,“顾王妃得知王爷战死之后,昨夜……受不了打击……悬梁自尽了……府上唯一的小世子,据说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悬梁自尽的……”

向来沉默寡言不多说一句的暗卫此刻也是有些于心不忍,叹息一声,“向来娇生惯养的孩子,遭此大变,父王战死,娘亲又死在自己眼前,怕是……”

亲眼看着自己娘亲悬梁自尽……

重复了一遍最后一句话,顾淮的神色越发的深沉起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似乎触及到了顾淮之前往事的暗卫瞬间心惊,暗自懊悔,退后两步跪在地上,“殿下,属下没有别的意思……”

“出去吧。”挥手示意暗卫下去,顾淮仰起头,微微阖了眼。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战神府的小世子,今年怕是十三岁了吧。

深夜。

太子顾淮拜见顾弘文。

没有换衣服,随意坐在榻前,顾弘文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顾淮坐他身边。这些年,尽管顾淮成长的越发的优秀,越发的符合他心目中南楚江山继承人的要求,但是不知怎的,顾弘文总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与顾淮之间,似乎总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说不清楚,但是却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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