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办离婚请挂号!(机甲)下+番外——掩面而遁马甲君
掩面而遁马甲君  发于:2015年0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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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傅云曦什么也不能说。他心中有莫名的悸动,但更多的是不舍和哽咽,虽然从没有考虑过爱情,但凌之臻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也定定地坦然回视凌之臻,道:“之臻,保重。”

有热烫的东西在凌之臻喉头翻滚,他用力咳了咳才把那股汹涌的冲动咽回去,低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傅云曦,忽然弯下腰去轻轻拥抱了他,只一下就放了手——“你也是,保重。”

他正要直起身,傅云曦忽然拉住了他,目光坚定道:“十年,之臻,最多十年,你一定要回来!……如果你不回来,就等着我去接你,我同你打这个赌——你信不信十年之后我一定能让你堂堂正正地回来,不用躲不用藏,我们一起光明正大地站在乌托邦的阳光下!”

凌之臻的眼眶湿润了,伸出拳头和他轻轻一碰:“好,十年就十年,十年之后我一定要意气风发地回来,说话不算话的是小狗!”

他提了提肩上的行囊,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大步走开,向那架机身喷涂着醒目家徽的银灰色飞艇走去——那一幕在傅云曦的记忆里留存了很久很久,十年之内,都没有什么能把那一道身影抹去。

在凌之臻不知道的时候,在凌之臻不知道的地方,有一样他从未奢望过的东西,已经悄然生根发芽了。

第59章

乌托邦帝国历233年8月18日,帝国军事法庭公开审理了斐南上将叛国一案。作为帝国最高法院首席国军官,乔晟平静地宣读了审判书——谋杀赛加、贪污渎职、私通星盗、发动军事叛乱,用人做惨无人道的人体研究,样样桩桩铁证如山,一系列罪名决定了斐南的后半生将以囚徒的身份在偏远的流放星球上度过。

然而,此次公审,军部四位将军一个来旁听的都没有,各大主流媒体在直播中提及这件事时的态度也都非常微妙,没人会傻到去公然质疑凌凤楼为什么不露面,但是其他三位将军这样做……是否隐隐喻示着军部在某些事情上的态度?

三天之前,帝国生命科学研究院以胜利者的姿态拿出了一份对凌之臻血样的采集研究结果——然而实质上,他们根本没有多大的收获,从血样来看,凌之臻只不过是一个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健、但放在军队之中就看不出什么优势的人。令不少科学家恼火的是,这种特殊物质在临床上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捉摸不定了,他们根本无法弄清楚,究竟是怎样的用法怎样的用量,才将凌之臻的体质成功改造。他们也根本没能像他们说的那样,“用体质改造的药物武装帝国,造福全民”。一时间,这股炒得沸沸扬扬的“科研热”不禁冷了一冷——普通民众或许还未知其详,但有不少媒体看帝国生命科学研究院的眼光已经变了。

思及宣读斐南罪名时在人体研究这项里的详细阐明,联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凌家人异乎寻常的低调和沉默,一些敏感的媒体人觉得自己嗅到了些什么特殊的意味,因此发声时也都比往常更加谨慎小心;然而就在审判结束那一分钟,一身军装面容沉肃的凌凤楼上将在帝国星网的军事新闻频道里发布直播,宣读了一份帝国四位将军联署的通稿。

“作为一名军人,从选择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起,就要将生死置之度外。父母,伴侣,儿女,亲友……都不及心中求胜的信念重要。每一个军人都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战斗,或许是胜利,或许是自由,又或者仅仅是出于对国家的热爱。就像在这次声势浩大的内战之中,有些人是因为禁受不起诱惑才对昔日的战友兄弟倒戈相向,也有些人只是被事情的假象所迷惑才一时走上歪路。从情感上他们的行为可以体谅,但法律对他们绝不宽恕。”

“斐南的叛国或许让部分民众对军部感到心寒,然而请不要忘记,那些英勇抗敌视死如归、一心保护国家安定和民众安危的将士们。一名合格的军人,在踏上战场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矢石间的准备。没有人不怕死,但在战场上的牺牲是为了保护更多普通人的生命。为了全帝国公民的利益,这样的牺牲,作为军人的我们愿意承受。”

“但是,我们的牺牲,不是全无条件的牺牲!”

“对一个军人而言,死在战场上是一种荣耀;而死在手术台上、死在实验室里、死在自己拼命想要维护的帝国的利益驱动之下,这是对整个帝国军队的莫大侮辱!”

“作为一名尚未毕业、甚至没有正式军衔的军校生,帝国第一军事学院的凌之臻同学在此次内战之中立下了首功!他和同伴潜入朝歌星军事基地,在极其艰险的情况下取得了重要的情报,正是这份情报带我们取得了内战的决定性胜利!”

“为了掩护同伴,为了让情报及时送达军部,他不惜以身诱敌,最后遭到俘虏——如果他就此死去,他将成为一名年轻的烈士,被人们叹惋或者敬重,也不枉费我,凌凤楼,作为父亲,对他二十几年的教导。”

“然而,虽然承受了非同寻常的痛苦,但他并没有死。”

“关注过刚才那场审判的公民们应该都了解了,那种惨无人道的人体研究,在几十年前就存在过,为了这项研究,各个国家投入了不计其数的人力财力物力,还有活生生的生命……它的成功率微乎其微,而凌之臻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实验体。斐南本打算以这种痛苦的改造手术宣判他生命的终结,但是,或许是对人世的眷恋,或许是对生存的渴望,他熬了过去,活了下来。”

“是的,他逃出了生天,可是等着他的,却是更加颠覆性的灾难——这个他誓死效忠的帝国,这个他全心热爱的帝国,为了所谓的科学研究,就要用他的满腔爱国热情绑架他、将他钉上道德的十字架,将他送进实验室、剥夺他的一切人身权利和自由。并且,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有些人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我们至高无上的帝国法律的保护,竟然也形同虚设。”

“作为一个人,一个独立的完整的有思想有感情的个体,凌之臻当然不想这样无辜而窝囊地了此一生——但是那些被他从战火之中拯救了的公民们,却理所当然地要求他必须付出了。他们说,个人的利益在国家的利益面前,微——不——足——道。这样的回应,简直令人齿冷……”

光屏里,面无表情的凌凤楼忽然一拳砸在面前的石英石桌面上,竟生生将那质地绝佳的台面砸出几条裂痕:“帝国上将凌凤楼,帝国中将江珧,帝国少将傅云泽,帝国少将泽帕,在此通告乌托邦帝国六十四颗行星的六十四个军事基地全体将士——今日的凌之臻,对帝国上下数百万军人来说,都是一个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这个我们誓死效忠的国家,到底还值不值得我们全心全意地付出!”

“这些我们拼命爱护的人民,是不是也将我们当做平等的生命看待!”

“那些入伍时的铮铮誓言,现在听起来是多么讽刺!多么可笑!今天是凌之臻一个人,他日我们每一个人是不是都可能成为凌之臻!”

“在这个用动物做人体研究都会遭到谴责的时代,却有这样一群人,他们选择这样地无视、漠视一个人的生命!”

凌凤楼眼神冷冷地看向摄像头,毫不掩饰满心愤懑和滔天杀意:“你们有什么资格,要求无辜的人为你们付出生命?我的将士们又凭什么——要去为这些根本不知尊重他们的愚人们白白送死?”

“退一万步说,凌之臻不是一名军校生,更不是我的儿子,而是一个普通平民——那么,普通人就是微不足道的、就是必须为国家的利益白白付出所有的了吗?!”

“凌某人二十二岁入伍,迄今为止整整三十五年过去,大大小小共经历过一百四十余次战斗,取得过不计其数的战功和胜利,保护过帝国上上下下无数生命,如今却连我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凌凤楼拿出一份文件,将它翻过来展示在镜头前——那是一份由首相提请、再由皇帝陛下亲署的任命书,镜头清晰地拍下了里面重中之重的“帝国元帅”四个字。然而,凌凤楼一字一顿道:“我宣布,我,凌凤楼,拒绝就任帝国元帅之位!”

一片哗然之中,凌凤楼漠然起身离座,削瘦挺拔的背影看上去就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未等人们从这一番震撼的言论中回过神来,又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乌托邦人尚未平静多久的和平生活——邻邦之中刚刚完成政权更迭的乌蒙帝国开始不安分了。新的乌蒙皇帝是个不折不扣的狂热好战分子,这次他带军在两国边境处突然发起军事挑衅,意图在乌托邦内战乍平国内局势未稳之际攻其不备,占领乌托邦帝国重要的能源星球摇光星。正在邻近星域巡防的第二军团迅速赶来应战,第四军团随后应援出战,如今两军正处于胶着的对峙状态,然而……据可靠消息,有重要的军部高层在此次行动中受了重伤。

这个人是谁?是傅云泽吗?——仅仅几个小时之后这种猜测就被否定了,因为傅少将亲自站出来同亲自披挂出征的乌蒙皇帝交涉,就说了一句话来表明军部的态度:你要战,那便战!

到底受伤的是什么重要人物?如今国内这般情势之下,军部的应战该作何解释?全军士气是否能一如既往?各大媒体的风向都为之一变,然而除了海蓝星原军事长官汤上校爆冷门晋为重整编制后的第五军团的军团长之外,始终没能挖掘出更猛的料来。

然而在这个时候,往常最活跃作风也最亲民的第六军团却显得有些反常的沉寂。不为别的,只因为受伤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家不靠谱的军团长——壮烈地英雄救美,啊不,是美救英雄、并在漫漫追妻路上成功迈出了关键一步的泽帕。

第60章

“哈哈哈,小子,饿不饿?”

“……”

“哟,还挺硬气,是不是?我这儿有块面包,你想不想吃啊?”

“……”

“啧,不吃是吧?行!大爷我成全你!”对方轻蔑地哼了一声,扬手把面包一抛,丢进了腌臜污秽的泥地里,转身离开之前也没忘在他身上补一脚:“臭小鬼,还当自己是个少爷哪?不吃就不吃,哼,你呀,抱着你的骨气饿死在这里好咯……”

天色渐渐暗下来,这片荒凉的废墟里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声,耳边能听见的只有簌簌雪落。他安静地在雪地里趴了会儿,身上冻得麻木,伤口渐渐觉不到痛了。气力慢慢恢复了些,终于他艰难地撑着身子爬了起来,一点一点爬到那块被雪覆盖了大半、又半截浸在污泥里的面包前,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他从地上抓起一捧雪,塞进了嘴里。

雪是什么滋味儿?甜的还是咸的?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吃第一口时的如获至宝和强大的求生欲望,却几乎忘了那彻骨的冷,牙齿格格打战,舌头被冰碴子擦出了血,他咬着舌尖,魔怔了似的饮那温热咸腥的液体,最后回到被机甲摧折破坏、又被大火烧成断瓦残垣的废墟——曾经的家——那里,艰难地刨了刨,在断墙下面前刨出一个洞,低头钻了进去——好歹能挡一挡外面的风雪。

那天夜半时分竟然发生了地震,他没逃出去,因为他根本没力气挪动半步了,连续三天的饥饿已经快要了他的命。人可能不怕苦,可能不怕累,可能不怕冻,可能不怕疼,但是都怕饿。他唯二的亲人已经永远葬身在了这片废墟之中,再也不能伸手给他温暖和食物,他漠然闭眼,觉得自己恐怕就要回到他们身边了。

然而……他以为除了废墟就什么都不剩了的家,竟然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毁在灾难里,并且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怎么的,落在了他眼前。那是父亲曾经三令五申不许他碰的东西,父亲说,只有当他足够强大,或者是被逼上绝境不得不爆发,才能驾驭住这样的东西。

于是,那个时候,他就……

……那是泽帕记忆里,最后一个挨饿受冻的日子。嘲风存储仓内的干粮救了他一命,嘲风存储器里关于机甲的知识则教会了他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机甲战士。从那时起,十三岁的泽帕就开始通过星网的雇佣兵任务和一些零工挣钱养活自己,同时如饥似渴地吸取关于机甲的知识和经验,三年之后,他已经是一个颇有名气的雇佣兵;到二十岁考入帝国第一军事学院时,在星网上的泽帕已经难逢敌手。他再没为钱的事情发愁过,因为他完全有能力让自己过得舒舒服服;但是他却深深记住了挨饿是什么滋味儿,也深深地……怕了那种滋味儿。

那一天是他很多年内都不愿回想、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去一遍遍回想的,他曾经差点因为饥饿放弃尊严,但是最后他忍住了;现在他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家伙,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自己做事的底线。他吃得了苦,但也会享受生活——不好好享受,怎么对得起这短短一百几十年的人生?尤其是在吃的上头,泽帕从来没有委屈过自己。然而……他再没有感受过,那年那月他抓起第一捧雪塞进嘴里的时候,那样一种近乎幸福的、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当然已经能吃饱了,而且还能吃得很好;但是……他逃不开那时的那片阴影,从那之后,无论他再吃什么,都不像是为了填饱肚子或者享受美食,而像是仅仅为了逃避那与死神贴面的一刻,逃避……来自心底的恐惧。

所以在那样的情形下见到宣骁,泽帕觉得很有趣。

哦,当然,那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只是第一次单独会面罢了。在那之前更早的时间泽帕就见过宣骁,也从旁人那儿听过很多这个冒冒失失的年轻人的事情——出身高贵的帝国世家,又是嫡幺子的身份,自然也是父母千娇万宠的公子哥儿,可这家伙仿佛天生少了根聪明机灵的筋,还就不喜欢别的,只一门心思钻在了吃饭和机甲这两件事情上,对于人情世故上头却一直很是不开窍。生在那样的家庭里,却长得活像一颗天然绿色无公害蔬菜,让人不由得感叹是不是爹娘把聪明基因全遗传给了一抬眼心里就绕七八个弯弯的大儿子宣徵。泽帕就曾经亲眼见过一位小姐是怎样泪奔着绘声绘色描述在跟她相亲的一小时里,宣骁那没风度没情商的家伙是怎样让她伤心欲绝的——从饭一上桌那家伙就开始埋头吃了,除了掏钱刷卡买单之外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饭桌上,她气得拂袖而去的时候那货正在专心致志给他的第六碗米饭浇咖喱汤。若非小姐家教优良,当场就得掀了饭桌把红酒泼到对方脸上。

不是没想过逗逗这实心眼的傻大个儿,或许趁机欺负一下还能顺带看到宣徵那家伙变脸也挺划算——然而宣骁那种对食物单纯而执着的热情实实在在地取悦了泽帕,他从没跟人分享过他亲手做的食物,那天还是第一次。

再然后……泽帕就被宣骁的吃相萌到了。

谁又会知道,战场上像一匹悍狼的男人,端碗等投喂的时候却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大型犬,呼哧呼哧就差没吐舌头卖萌给你看,吃到了就会特别高兴,一定要跟碗中米盘中餐“唇枪舌剑”战个痛,一面吃一面露出傻兮兮的灿烂笑容,只差没汪汪汪地下楼跑圈撒个欢。

那样的表情……真幸福。

也就是那一刻,泽帕忽然意识到了,多年来他一直丢失的一样东西竟然又回到了他身边——就是这样发自内心的幸福表情。看着宣骁吃自己做的饭吃得见牙不见眼,他居然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弯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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