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老板扬起了笑容，“还真有！”

荆岩和残灯书生都是一愣，随即不约而同地向前探了探，以便听得更清楚一些。老板坐了下来，缓缓说道：“其实这也就是你们进来前一两个沙漏时的事情，那时候天还没亮，就有个长胡子的老头走了进来。”

“他是什么种族？”

“这就是最奇怪的一点了，他有着尖尖的耳朵，身材看起来也不像个哥布林，更不是地精，但是如果他是精灵的话，又怎么会衰老呢？”老板颇为不解地说道。

“半精灵！”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答案，随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半精灵一般都生活在精灵之森，而且不会外出的，这个时候半精灵居然出现在了外界，这说明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

老板眯了眯眼睛，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当时我正在擦桌子，因为不久后就会有客人起床了，他忽然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柄巨大的法杖，法杖顶端嵌着一块蓝色的石头。他的身材修长，正和我们平时看到的精灵一模一样，嗓音却嘶哑得不像个人。”

“长相呢？”

“非常俊美！”老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即使那是个老人，也可以看出他的长相相当不错。”

残灯书生若有所思，“然后呢？他做了什么？”

“最怪的事情就在这里了，他走进来，我问他是否需要早餐，但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打量着我的酒馆，最后只说了一句话。”老板说到这里，眼睛陡然瞪大了，似乎是在模拟着对方当时的语气，“‘你最好赶快搬离这里，因为抉择之日就快要到了！’真是个奇怪的人对吧？”

“抉择之日！”荆岩喃喃道，眼中充满了震惊。

残灯书生也是不可置信，他看了荆岩一眼，问道：“埋葬他们应该还在附近，要叫他们过来吗？”

”要！而且我也把话剑他们叫来。”荆岩回过神来以后，兴奋之色渐渐浮上他的眼底，“嘿！要我说，这个任务不说别的，至少是个大任务！”

151、失败的仪式

“抉择之日，我从来都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是哪一天，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郁郁葱葱的山林间，不时有一两只兔子被照射过来的阳光惊起，从眼前跃过。这里是幻想大陆上难得的祥和净土，安宁到了让人难以想象就在几个月前，才有一场残酷的战争发生。荆岩一脚踩在松软的草地上，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身后的残灯书生不禁莞尔，“难道你还怕在这里遇到敌人么？这里可是精灵的地盘了啊。”

“谁知道会不会有……”荆岩嘀咕着。

他们本来的意思是把埋葬那群人也带上，但是消息刚刚发出去，就得知任务的时间就在当天晚上，几人无论如何是赶不过来的了，只好作罢。

抉择之日，指的是当初精灵分裂的那一天，没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那天的具体时间。就连荆岩，也是刚刚才知道，那是在夏至之日的晚上。

据说每隔一百年，自然之森中的精灵们会举行盛大的仪式，这个仪式可不是为了庆祝当初同胞的出走，而是为了历练新生的精灵。贤者会亲自召唤出用于试炼的猛兽，放逐到自然之森中，让年幼的精灵猎杀，就是因为怕猛兽会跑到和平山脉之中，威胁到人类，那个半精灵才会特意到酒馆那边去警告的。

“说起来，这个仪式其实和当初的分裂没啥关系，只是借了个名头而已。”残灯书生看了看地图，他们才刚刚翻过和平山脉，走进自然之森的领域中，从这里开始就要分外小心了，一个不注意就是和埋葬他们一样被秒回去的下场。

一道寒光倏地在眼前划过，荆岩一震，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还好残灯书生反应很快地扶住他，不然他肯定一路滚到山脚下。

“怎么了？”

荆岩疑惑道：“你刚才没看见吗？”

“看见什么？”

那道寒光所带起的光芒很大，荆岩绝不相信像残灯书生这样敏锐的人会看不到，他愣愣地看了看周围，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他看向了那道寒光所飞向的地方，顿时一阵心惊，那是一支箭矢，插在地上直直地没入土地中，已经到了尾羽的部分，可以想像出射出这支箭矢的人有多大的力道。

荆岩走过去，碰了碰箭的尾羽，“书生……正钦，你看得到这支箭吗？”

残灯书生摇摇头，荆岩轻轻抽了一口凉气，神色复杂地看着箭支的来源地，口中叹道：“隐秘之箭！”只有被攻击的人才能看到的箭矢，是精灵一族令人闻风丧胆的武器。

不远处的树林一阵窸窣，最后从中走出了一个精灵，他有着浅黄色的长发，优雅地在脑后编着辫子，手中是翠绿的弓箭，脸上则是精灵一族看到外族人时一贯的高傲神态。

“人类，你们来这里想干什么？”

没有直接攻击，而是警告，看来他们这趟没有白跑，的的确确是有任务在等待着他们。荆岩定下了心神，沉稳地答道：“我们感觉到这里有异状，似乎有别的位面的怪兽入侵，所以才过来一探究竟。”

精灵也是一愣，然后才说道：“今日是抉择之日，贤者大人会从别的位面召唤怪兽用做试炼，既然你们可以感知到空间的撕裂，也应该是个博识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我们的节日？”

“抉择之日百年一遇，人类并没有那么长的寿命，来记载下精灵的一举一动啊……”荆岩轻声说道，“虽然这对于你们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

“既然如此，那么就快点离开吧。”听了这话后，精灵眼中的敌意消褪了一些，但是仍然没有触发任务的前兆。

两人对视一眼，残灯书生缓缓地摇头，朝精灵说道：“没事就好，那么我们先离开了。”说罢拉过了荆岩，就要离开这里。

他们刚刚转身，一阵极其强烈的空间波动就从自然之森的深处传来！

荆岩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连带着残灯书生也摔倒在了地上，那位金发的精灵也是摇晃了好一阵子。波动消失后，三人都是惊疑不定地看着森林深处，荆岩喃喃道：“连我们这个级别的人都能感应到的空间波动……这贤者难道是跑到地狱位面去拉了贝亚特姐姐上来？”

“闭嘴！”残灯书生立马怒道，某个人的乌鸦嘴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气息……是地狱领主！”精灵惊讶地喊道，随即奇怪地回头看了荆岩一眼，“你竟然能认出地狱领主？”

“……”残灯书生脸上的表情杂糅了无奈、想揍人等等复杂的情绪，最终他只能在荆岩后脑勺上狠狠敲了一记。

“难道我不说她就不上来了？”荆岩嘀咕着，十分不甘地捂着后脑勺看着波动传来的方向。

他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是一片沉重，毕竟在这个时候，他想不出精灵族有什么能抵抗贝亚特的存在，就算是贤者，那也只是接近半神级而已，要对抗神级的贝亚特，除非把压箱底的货都拉出来。

精灵在愣了一下之后就肃容道：“看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人类，你们最好赶快离开这里。”

“那你呢？”

“我当然要回去支援我的族人。”精灵说得理所当然。

“你了解贝亚特吗？那可是……”

“地狱位面的无上主宰，我知道。”精灵略一点头，“以我现在的实力，无法和她对抗，但是我要回去。”

荆岩悄然握住了残灯书生的手，对精灵说道：“那么我们也来出一份力吧。”

金发的精灵哑然，他从没想过，这两个60级不到的人类会敢于对抗贝亚特，只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点点头道：“这份友谊，精灵族记下了，走吧。”

有了这个原住民的带路，两人一路畅行无阻，在路上他们也遇到了其他往回赶路的精灵，这些自然的宠儿在森林间攀缘简直毫无阻力，往往他们只能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莫欧沙特在上，这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到达事发地点，浓烈的火光就在森林中闪耀了起来，精灵顿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边。

“熔岩巨人！”荆岩也认出了被召唤出来的东西，这是贝亚特一次失败尝试之后的产物，当时她试图创造出像熔岩虎那样强大的生物，但是只做出了一些半成品，即是熔岩巨人。

即使是半成品，这些生物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快点！”荆岩拉着人一路在森林中穿行着，飞速朝着那边跑去，他知道贝亚特绝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主，一旦被贤者打扰了在地狱位面的生活，绝对会把自然之森折腾到化为灰烬。

残灯书生皱眉，“这种仪式不是第一次举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意外？”

“一般来说，仪式所需要的怪兽，是从一个混乱位面拉上来的，和地狱位面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居然会打扰到地狱位面的主宰，恕我直言，那个贤者到底在干些什么！”荆岩也忍不住骂道。

精灵也是一头雾水，“贤者大人从第五纪元起就一直生活到今天，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差错……”

交谈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附近，荆岩一眼就看到了位于这场动乱中心的贤者，出乎他意料的，那是个矮小的男孩，此时他正在和贝亚特交流着。荆岩的目光又落在了贝亚特身上，这位姐姐这次出现倒是和人等大小，而且他感觉得出来，那不过是个投影，换言之，这次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莫欧沙特在上，我们的森林……”精灵言语间充满了愤怒，抽出背后的箭就朝着正在森林中肆虐的熔岩巨人攻击过去，这么做的不止他一个，围在这里的精灵几乎都在攻击着熔岩巨人，把贝亚特的投影留给了贤者交涉。

“我们只是在准备百年一度的仪式，并无打扰的意思，会扰乱您的休息，不过是因为有个可耻的叛徒，更改了我召唤仪式的物品，才会将力量传送到地狱位面去，请您理解。”贤者长着一张五六岁的脸，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十分老气，让人有深深的违和感。

贝亚特的投影倒是和荆岩前世的记忆一样，美艳动人，带着浓厚的黑暗和残暴的气息。听了贤者的话之后，贝亚特也没有让熔岩巨人停止攻击，这不难理解，从她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召唤熔岩巨人就可以看出，这位姐姐的脾气火爆到了极点。

“叛徒？那也是精灵，所以还是得由你们来付出代价。”贝亚特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闻言贤者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一挥手，面前立刻出现了一块湛蓝的水晶，“守护族人是我的责任，精灵也容不得有别的生物在我们的地盘上肆虐，如果您一意孤行的话，我们也不惧和地狱的领主一战！”

“要是他们开战就糟糕了。”荆岩低声道，有些焦急地看向了残灯书生。

残灯书生微微一偏头，似乎是在问荆岩有没有出马的意思，在后者摇头之后，他气定神闲地走了过去，在贝亚特和贤者惊异的目光中来到了两人中间。

“人类？”贤者一惊。

“贝亚特大人，难道您不觉得当务之急是惩治那个叛徒么？”残灯书生沉稳地说道。

贝亚特轻哼一声，“我的行为，还轮不到一个低贱的人类来置喙。”

“我想精灵族并不惧怕与您开战，难道您从没想过开战的后果吗？”残灯书生略微走近了贝亚特一些，压低了声音，让贤者听不到，“就算地狱位面的军队源源不断，但是您真的认为，莱茵元帅、血精灵王和亡灵君主会容忍地狱的军队在大陆上肆虐？诸神平原居住着的神祗会容忍地狱位面染指大陆？”

诸神永不再出平原，但是这条规则在大陆遭到毁灭性打击的时候是不成立的，想必就算是卡尔沃，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创造出来的大陆被地狱军队给毁灭。诸神一旦参战，任凭贝亚特的实力再强横，也是打不过数量众多的神祗的，到时候可能就是反被毁掉地狱位面的下场。

贝亚特脸色微微一变，看向残灯书生的目光带上了些许愤怒，“人类，你觉得你可以拿卡尔沃那个老家伙来威胁我？”

“并非威胁，只是帮您理清目前的形势罢了。”残灯书生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

后头的荆岩捂住了脑袋，以贝亚特的脾气，多半会把怒火发泄在残灯书生身上，到时候精灵族倒是没事了，有事的是他们。在残灯书生开口的同时，他就不动声色地朝他们那边走了过去，趁着双方都把注意力放在残灯书生身上时，来到了他身后不远处。

荆岩的预感十分灵验，在残灯书生说完后不久，这位姐姐就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一后来这个笑容成为了贝亚特姐姐的招牌死亡微笑——然后纤手一挥，“人类，很可惜你惹怒了我，所以，就算我不再对精灵出手，你也必须承受我的怒火。”

空间的波动再次传来，荆岩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残灯书生被吸进空间裂缝之前，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152、混乱位面、红月和月枭

“这里……是哪里？”从晕眩的感觉中恢复过来后，荆岩茫然地四处看着。

“一个别的位面吧。”残灯书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看来我们已经找到了任务。”

荆岩一愣，看着自己的任务面板，上面果然多出了一条——贝亚特的怒火。

“你触怒了地狱的无上主宰贝亚特，被强行传送到混乱位面，请找出偷换了仪式物品并趁着仪式举行时逃到这个位面的精灵族叛徒并将其击杀，任务奖励：精灵族的感激。”

“原来是这样……”荆岩对着任务面板自言自语，就感觉到脸颊上有人轻抚而过，他不解地抬头看着残灯书生。

虽然在一个月前，他们刚刚成为恋人，他还是不习惯对方时不时会有的亲密举动，而每一次提出抗议，总会被残灯书生理所当然地带过去，久而久之，他就已经放弃抵抗了。

残灯书生手上的铠甲很冰凉，让荆岩忍不住缩了缩，但是那只手跟着过来，最后停留在了他下颌上。

“你到底……”发什么疯，荆岩后半句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断了。

“为什么跟着进来？难道你以为你可以对抗空间裂缝的吸引力？”残灯书生的语气很平淡，没有责怪也没有鄙夷。

荆岩皱了皱眉，非常自然地说道：“这不是当然嘛，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过来？”

“难道你认为你的实力足以胜过我？”

这个……还真不好说，荆岩咽了口口水，看着对方手中的盾牌，据说残灯书生的任务也进行到了一半，那面盾牌现在已经无限接近于银色品质，只等着三天后就会正式晋级为银装。

“打不打得过你，那是另外一个概念。”荆岩很认真地说道，“我不想让你挂回去，就这么简单，两人一起行动的话，挂回去的几率会小很多吧？”

一滴露水从头上滴下，打在荆岩脸颊上，流到了残灯书生的手和他脸的贴合处。良久，残灯书生放下了手，低声笑了起来，双肩不停耸动着，让荆岩一头雾水，“有什么好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