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弟弟呢 上——叁十酒
叁十酒  发于:2015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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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一站起来,就被韩以诺抬手抓住,少年轻轻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很小但是很坚定。

屋里的暖气还没有停,这几天天气开始热了,暖气就显得有点多余,兄弟俩在家热的就穿件儿短袖。可是此时此刻,韩以诺的手就像从冰窖里刚拿出来的一样。

严冬棋低头看他,男孩仰着头,黝黑的眸子里写满了无助和哀伤。

“哥,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韩以诺的声音很轻,轻到严冬棋觉得只要呼一口气就会被吹散。

严冬棋突然被他这句话整的有点儿绷不住的想哭。

他重新坐下,反握住韩以诺冰凉的双手,男孩子的手随着个子也长大了很多,逐渐显现出了属于男人的宽阔手掌和有力的手指。严冬棋觉得心中酸涩,喉咙像是被一口醋堵住,看着韩以诺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没有。”

“我从来没想过不要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更不会有。”严冬棋觉得因为说这句话就想掉眼泪的自己也是个傻逼。

“真的吗?”韩以诺问,声音还是很轻。

严冬棋点点头,展开胳膊把韩以诺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低低的:“当然是真的,我永远都不会扔下你一个人。”

“我一点儿也不想和那个男人走,我不要和他走。”韩以诺的脸埋在严冬棋肩膀上,看不到表情,但是声音里面有细微的颤抖。

严冬棋一瞬间觉得自责的要命。

他本来满心欢喜的以为已经带韩以诺脱离了当初那条苦逼的人生轨迹,跟着自己载歌载舞的走向新生活的康庄大道。而且还一度在内心自我满足了好久,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掉落凡间的折翼天使,善良无私的可以。可是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舔屎,韩以诺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不再惴惴,结果又闹了这么一出。

“不走就不走,你想怎么样都行。”严冬棋叹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知怎么的,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于是抬手抓了抓韩以诺的头发。

韩以诺继续道:“他凭什么?凭什么在这么多年之后,还跑过来打乱我的生活?”

严冬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韩佳不也是这样么,在自己以为隔了六七年的时间足以和“韩佳”这两个字再没有任何联系的时候,她不也是突然出现打乱了自己的生活了么?

而且说起真正影响自己生活的话,不正是怀里正闹别扭的这小子吗?

由此可见,遗传这个玩意儿还真是挺玄妙的。

但是他没吭声,只是又拍了拍韩以诺的脊背:“可能是人老了就会因为年轻时候干的蠢事忏悔吧。也许是他后悔了,觉得对不起你才来找你的。”

“我才不需要他,我的爸妈还有姐姐都不在了,这种凭空冒出来的便宜爹我才不要!”韩以诺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激动,连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

严冬棋把他拉开,扳着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温和的开口:“以诺,既然你觉得他无关紧要,他就无关紧要。只要你愿意,没有人能改变你现在的生活。你明白么?”

少年虽然眼睛里没有眼泪,但是眼眶红红的。

严冬棋失笑:“傻小子,多大点儿事就扛不住了,之前还说自己十七岁,要承担法律责任呢,转头就窝在哥哥怀里哭,喜欢你的小姑娘们知道吗?”

韩以诺扁扁嘴,有点不服气:“谁哭了?”

“没人哭,”严冬棋站起来按按他的脑袋,“这么晚了,洗洗睡吧。”

他说完这句话准备抬脚走,又被韩以诺拉住。严冬棋有点无奈,因为他从刚才站起来就是想上厕所,结果一直被这孩子揪着。

世风日下,居然连上个厕所都这么费劲。

“又怎么啦?”他低头看韩以诺。

韩以诺眨眨眼:“哥,我今晚要睡你房间。”

“行,”严冬棋笑了笑,“别说睡我房间里,你就是睡我脑袋上我也不会说个不字啊,这样成了吗?让你哥先去上个厕所吧宝贝儿,不然你就得抱着我的尸体睡了。”

韩以诺不好意思的松了手。

睡觉的时候韩以诺往这边儿贴得挺紧,幸亏俩人盖了两床被子,韩以诺现在比之前更像个真正的男人了,要再像之前那样搂着睡,严冬棋真得疯了。

韩以诺躺到床上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严冬棋知道他没有睡着。

他突然想起来韩以诺第一天来家里,晚上和他睡一块儿的情景,猛然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可真他妈快。

韩以诺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一害怕一惶恐的时候就习惯性找严冬棋,这样的状态让严冬棋莫名有一种要护着这孩子的责任感和莫名的满足感。

睡在一边的韩以诺突然翻了个身平躺着,然后低低的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压抑。

严冬棋听得心里一抽,在心里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放到韩以诺肚子上,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他能感觉到自己手下韩以诺紧绷绷的身体随着他的安抚一点点放松下来。

一夜无话。

20、针锋相对

韩以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不算太早,因为在昨天晚上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脑袋都跟浆糊似的混成一滩,无论怎样都没有半分睡意。

严冬棋在他旁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身上。

他睡着前最后的记忆是严冬棋在他身上一直轻轻拍着的手。

那缓慢的节拍就像是心跳,让他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住进这个家的第一天晚上,严冬棋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安抚他,让他渐渐从不安中逃离出来,然后沉溺在属于这个男人独特的温柔之中安心睡去。

自从他习惯了和严冬棋在一起生活之后,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这样的生活,也不愿意改变。

严冬棋还没有醒,大概是昨晚一直安抚自己的缘故睡得很晚,韩以诺心里有点内疚,他轻轻翻身爬起来,用胳膊支着身子,歪着头看着旁边的男人睡觉的样子。

都说人睡觉的时候由于放松,会微张着嘴,有的人还自带翻白眼和流口水的技能。但是严冬棋明显不是这样,他平日里总喜欢微挑唇角带着笑,睡着时却很严肃,嘴唇紧紧抿在一起,还愁苦的皱着眉头。

韩以诺轻轻抬起一只手想在严冬棋眉心摁一摁,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不是像个女的,就是像个变态,于是抬起来的手就僵在空中一时没有动。

严冬棋睡觉很轻,就这一会的功夫已经开始微微转醒,韩以诺顿时慌里慌张的想要坐起来,结果悬在严冬棋脑袋上方的手一巴掌摁在了他脸上。

“我靠啊!”睡着觉突然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换成是猪也得醒了。严冬棋被吓了一跳,一个猛子坐起来。

韩以诺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扳住严冬棋的肩膀往床上摁:“哥,哥,对不起对不起,你睡吧。”

严冬棋挥开他的手,有点郁闷的在脸上揉了两下,然后转头看韩以诺,一脸无奈:“韩以诺小同学啊,你这叫我起床的方式是不是太简单粗暴了点儿?你平时上学的时候我是这么叫你起床的吗?”

韩以诺的脑袋都快扎进被子里了:“我没想叫你起床,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要是故意的,我醒来的时候估计胸口得插了好几把菜刀才行。”严冬棋笑了笑,翻身起来就要下床。

“你别啊,你再睡会儿吧……”韩以诺见状一把拽住他。

严冬棋冲他摆了摆手:“还睡什么啊,你那一巴掌简直提神醒脑,拍的我神清气爽,一点儿都不困了。”

韩以诺今天的状况和昨天晚上比是好了点,但是还是有些提不起精神。平时他早上吃三个包子一个煎蛋外带一碗皮蛋粥都不带眨眼的,可今天手里抓着根油条吃了一半就开始走神儿。

严冬棋没有点破,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想清楚,走出来,别人谁帮也没用。

早上的时候严冬棋收到了一份快递,是个档案袋。严冬棋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看里面的文件,然后关上电视又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难看。

到了中午,兄弟俩到了严冬棋之前和韩伟约好的餐厅。

本来严冬棋的意思是大家找个咖啡厅坐一下,把事情聊聊就可以了,可是韩伟非要找个吃饭的地儿,说是好久没和儿子吃饭了,吃个饭有助于增进父子俩的感情。

严冬棋不动声色的在电话里听着韩伟兴致高昂的描述自己喜欢的那家川菜馆有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火爆,多么多么想和自己的儿子分享。忍了半天终于淡淡开了口:“韩先生,韩以诺不太喜欢吃辣。”

电话那头突然就像被掐了静音一样半天没有声音。

严冬棋让韩以诺先进去找韩伟坐坐,自己先去找停车位,心里想着应该给父子俩腾出一点单独聊的时间,自己跟韩以诺再怎么亲近,毕竟也就是个外人。

他这么想着,找车位的时候就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结果等他停好车走到餐厅门口时,离了老远就看到韩以诺站在门口等他。

这座城市的春天来的快极了,温暖的几乎让人忘记了一个多月之前的严寒。中午时分,仲春的阳光洒下来,不像夏天那样刺目灼人,带着毛边儿的金黄色均匀的涂在柏油马路上,涂在周围的楼宇上,涂在过往的每一个行人的脸上。

韩以诺浑身都沐浴在春日之中。他今天穿着深灰色的棒球外套,修身牛仔裤,双手插兜靠在餐馆外面的墙上,浑身上下都在冒着青春的泡泡,来来往往的女生几乎都挺愿意多看他两眼。

可是那个身影看上去真孤独。

严冬棋快走两步过去,拍了拍男生的胳膊:“不是让你先进去吗?怎么在门口傻站着,跟门迎似的。”

他说完这话就要拽着韩以诺往店里走,没想到少年反手拉住他的胳膊:“哥,昨天你说的话还算数吧?”

严冬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昨天说好多话呢,你说哪句?”

韩以诺没吭声,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严冬棋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那必须算数啊,我给你说过什么不算数的话吗,让我在你心里信誉度这么低。”

“那过一会儿,不管那个男人怎么说,你都不能点头答应他把我接走。”韩以诺还是觉得不放心,他嘴角绷得紧紧的,一眼不错的望向严冬棋眼睛深处。

男人愣了愣,然后露出了一个比春日还温暖的笑容:“那肯定了,过会儿就算你要和你爸走,我都会抱着你的大腿哭着喊着让你不要离开我的。”

男孩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抬脚和严冬棋一起走进餐厅。

韩伟还是穿着那件严冬棋之前就见过的深咖啡色旧夹克,戴着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挺学术。他看到两人进来的时候立刻站起来向这边挥了挥手,严冬棋立马感觉到旁边的韩以诺微微僵了一下。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让你久等了。”严冬棋走上前去,出于礼貌伸手要和男人握手。

可是男人仿佛没有看到似的,热情地招呼走在他斜后方的韩以诺:“小诺,快来快来,坐下坐下。”

严冬棋挺无所谓的笑了笑,轻轻耸了下肩把手收回风衣口袋,没想到韩以诺开了口:“你是瞎了吗?没见到我哥要和你握手?”

站在餐桌另一边的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严冬棋觉得无论韩伟做错了什么,毕竟是韩以诺的父亲,而少年的语气实在是有点过分,他侧过头去低声训斥:“韩以诺。”

“不好意思,是爸爸没看到。”男人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笑意,招呼他们俩坐下来。

三个人坐下之后,一时有些尴尬,韩伟抬手叫了服务员过来,接过菜单笑眯眯的递给韩以诺:“小诺啊,想吃什么你就点。”

韩以诺看了一眼男人手里的菜单,又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拿着菜单的男人,慢吞吞的伸手接过菜单翻看。

严冬棋从头到尾都眼观鼻鼻观心不吭声,默默地拿着茶杯喝水。要不是怕韩以诺没耐心有可能没说两句就会和韩伟谈崩,他这会儿真恨不得立马消失。

他看着韩以诺从头到尾敷衍的把菜单翻了一遍,然后又面无表情的推回给韩伟,就感觉无比蛋疼。

“客随主便,你点吧。”韩以诺的声音平静而死板,默默地透着抗拒。

韩伟尴尬的笑了下:“好,那爸爸点。”

韩以诺听见“爸爸”两个字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菜上来之后三个人都没有动筷子,韩伟又看着儿子笑了笑。他好像从开始就一直笑到现在,严冬棋都替他觉得脸酸。

“小诺,饿了吧,吃饭吃饭。爸爸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点了一点,不喜欢咱们再换。好吗?”

严冬棋冷眼扫了一下面前的几道菜,心里也是挺诧异,在他看来韩以诺根本算不上爱挑食的孩子,零零总总也就那么几样东西不大爱吃,结果韩伟不愧是父子连心,一桌子菜里面最起码有一半都是韩以诺不爱吃的,简直感人。

“别兜圈子了,我都替你累得慌。大老远的跑过来找我,肯定不是为吃饭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韩以诺听到韩伟的话抬了头,冷冷的盯着韩伟的眼睛。

坐在对面的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别开自己的眼神,动手给韩以诺夹了一筷子青菜香菇放到他盘子里。

严冬棋简直不忍直视。

“先吃饭,有什么话咱们吃完饭再说不好吗?”韩伟冲儿子摆出一个称得上是慈祥的微笑。

韩以诺低头看了看盘子里的菜,抬头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我不吃香菇。”

“啊?”被韩以诺三番两次的噎回去,韩伟的笑容再也绷不住,几乎是下意识的求助般看向严冬棋。

严冬棋看着韩伟的脸,之前他在文件夹里看过的一行行资料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在眼前,他甚至打算什么都不说,就想看看这个打着父爱旗帜的男人心里究竟算计着什么小九九。

但这会儿碍于情面,再加上韩伟求助的眼神自己不能明目张胆的不管不顾,于是他拿起筷子,伸到韩以诺的盘子里,把香菇都挑到自己的盘子里。

“吃吧。”他淡淡的说了句,然后在桌子底下伸手过去,轻轻捏了捏韩以诺的手。

韩以诺这才拿起筷子。

对面的男人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小诺,你不爱吃什么就应该告诉爸爸啊。”韩伟的脸上虽然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但是语气里却或多或少夹杂了点尴尬的责备。

“是么?”韩以诺突然笑了,“我以为做爸爸的都应该知道自己的孩子不喜欢吃什么。”

韩伟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极了,好半天才开口:“小诺,你别这么说。爸爸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要弥补你的。”

“弥补?”韩以诺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词,恶劣的笑了笑,“你也配说这两个字?我妈死的时候你在哪?我姐因为没钱治病的时候你在哪?她死的时候你又在哪?你还有脸提弥补?你补得起什么?”

韩以诺说这话的时候语调不高,咬牙切齿的字里行间全是泼天的恨意。

“小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韩伟被他一连串的话问的眼眶发红,声音颤抖。

韩以诺完全不为所动:“所以你最好滚的远远的,彻底消失在我的面前,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小诺,爸爸是真的知道错了。爸爸这次来,就是希望能接你回去,我不求你原谅爸爸,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赎我年轻时候犯下的罪,你给爸爸一个机会吧?”韩伟说的挺激动,伸手过来想抓韩以诺放在桌面上的手,被少年沉着脸躲过去,他抓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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