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文理不分家——奥利文的菜
奥利文的菜  发于:2015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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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不敢相信的看着康以翔,这个只是萍水之交的人,来家里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却已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思绪挖了出来。

“这本书借我吧。”康以翔不等林星回过神,从书柜的最深处抽出一本破旧的漫画书摇了摇手,“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喂!那是我的机器猫!”林星见人拿走自己最心爱的书籍,跳着脚就要去抢。

康以翔轻轻将门带上,回了一句:“笨蛋,这个叫哆啦A梦。”

林星的脚受了伤在家歇了两天,这两天除了康以翔来看望过,班里一些没什么来往的班干部竟也带着些水果慰问他。

“林星,这次运动会我们团体成绩拿到年级前三,这有你的一份功劳!”说话的是吴悠,今日他领着三班的一票班干部拿着水果、奖状上门拜访,这着实把林星给惊着了。

“不用那么客气。”林星的脚其实不是大伤休息了两天已经好了大半,如今见班里人拿出一副对待“民族英雄”的架势只觉的不好意思,“你们不用带什么东西来,我明儿个就能回去上课了。”

“喏,这是运动会5000米长跑的奖金,虽然你没拿到名次但我特意和学校说了你的事儿,这是精神鼓励。”吴悠笑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林星手中。

“没搞错吧”林星的额头上只快冒出汗来,心里叫嚷着:不就跑了个步,扭了个脚,现在难道已经在党的带领下人民福利达到这种高度了。

吴悠见林星手里抓着信封脸上却是尴尬,凑上前亲昵的揽过他的肩道:“原来一直误会你不合群,平时见你也很少参与集体活动,但你这次的表现让班级里的同学都刮目相看,以后要多参加,其实不过是大家一起玩一场而已。”

林星望着吴悠真诚的小黑脸,又看了看从学校赶来家里的各位,心里突然涌出一阵暖流咧开嘴笑道:“没问题!”

次日,林星拖着好了大半的脚回校,心里各种忐忑。原因一是发现班里同学对自己热情了许多,连平日里说不上三四句话的同桌都邀请自己一起吃饭。原因二则是他准备了几个月的全国优秀作文大赛到了评选时刻,今天就要揭晓入围的名单。

语文课下课,于洋洋走到林星身边先是查问了几句他的身体状况,最后似乎有话要对林星说但又返咽了回去:“林星,中午午休你来下办公室。”

于洋洋一走一直约林星吃饭的同桌鲁凝急急上前插话道:“林星,今天要公布全国作文大赛的名单了,咱们学校就你和十班的一位同学有资格报名,听说只要入围拿了奖,高考可以加分。”

“都说是全国的大赛了,我那点水平根本不入流。”林星嘴上虽然谦虚但心里对这次比赛早下定了拿奖的决心。

“你就别谦虚了,咱年级谁不知道你是才子啊,当年你就是因为有各项作文大奖才进的南中的,这次你肯定也没问题。”鲁凝无意提起,但这句话却跟针似的直插林星的心窝子。

“呵呵,希望吧。”林星的脸突然暗淡了下去,转过头详装认真听起课来不再搭理。说林星高傲的人不是没有缘由,他总是这样一旦提到自己不愿回答的事儿便冷下脸沉默。

从小到大被夸着才子长大,从父母亲到远方亲戚,甚至是历年来的学校都曾知道“一个作文写的很好的林星”。他一早被打上了这样的一个标签,从小树立的光环让他似乎有了高于常人的才能,然而所有阳光面的背后都藏着阴影。

在林星优越的文字功底的承托下,他的其他功课显得非常的平庸或者说得更难听点那就是差。有时候人们只愿意让别人看到好的一面,而那些不尽如人意的统统需要被束之高阁。林星的父母为了掩饰其他的不完美,便只能督促儿子让发光的那一面更亮,亮到足以忽视那小小的黑暗。在天赋面前,林星要变的更强只能比别人在阅读上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在他房间书架上成百上千的排列着各种名着大全,只要是被奉为经典的书籍林星的父母统统要求他一一背诵下来。

然而,初三毕业考则让林星跌下神坛,那年林星偏科太严重并未拿下理想的总分,从而一度被南城高中拒之门外。最后,林星的父母只能拿着从小到大他获得的奖状和在南城那小小的一点名气抢到了“特长生”的位置。

“林星,这是你的污点,以后你只有加倍努力才能让人忘记你其他的一无是处。”林妈妈的这番话让林星在高中的两年内几乎沉浸在拿奖的世界里,他需要一个证明,他需要一块能挡住黑暗的光盾。

下了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林星找了个借口甩掉了鲁凝,独自一人来到于洋洋的办公室。

“于老师。”林星敲了门轻声叫道,屋里的老师都去吃午饭,于洋洋的位置靠着窗,她正笑着招手让林星过去。

“于老师,有什么事吗?”林星看着于洋洋手里拿着的红色纸张,上面的几个字清楚的标示了它的作用——“通知书”。

“是全国作文大赛的通知书吗?我入围了!”林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欢喜的连说话声都高了几个分贝。

“林星,你喜欢吃巧克力吗?我这边有同事从瑞士寄来的,要不要尝一尝。”于洋洋脸上的笑淡淡的却不回答林星的话,只推出一盒精致的巧克力示意林星自己拿。

林星当下心里大快,伸出手就挑了一块最大的放入嘴里,甜腻腻的味道从嘴巴溢开也不及他心里甜度的十分之一。

“林星,这次大赛要求严格,有时候……”于洋洋的话说了一半停住,林星不明所以只接着问道,“所以呢?”

“林星,这次你没有入围。”于洋洋咬了咬牙将手里的红纸展开,上面的陈词只表达了一个信息:你输了。

林星嘴里还嚼着巧克力,瞬时一股辣味火烧火燎的侵袭着口腔只熏得林星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涌出,原来自己挑的是颗酒心的。

“哦,没事,不过一次大赛吗。”林星一边嚼着巧克力,一边拿起红纸又仔仔细细的看了遍,“今年不行,还有明年么。”

“林星,其实这次比赛也没有太重要,再过一个月省里的新概念大赛就要开始了……”于洋洋见林星的表情古怪,刚想讲一些话安慰便被林星打断了,“于老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林星还没等于洋洋开口,快走几步就夺门而出,转角还将一捧着书的路人撞倒。

“我操,走路长眼睛吗?”杨明生被人撞了满怀正要发脾气却见是林星,对方低低说了声对不起匆匆离去。

“咦?那不是最近经常和二货混在一起的文科生么。”杨明生挠挠脑袋从地上拣其书一边给康以翔发去一个短信,“二货,刚才你那实验室搭档撞了我,我看他情绪不对。”

而此刻收到短信的康以翔正趴在二楼栏杆向下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溜进了小树林。

林星冲进树林,心里压抑了许久的怒气不知如何发泄,只胡乱的踢脚甩手惊起树林里栖息的小鸟。“狗屎!王八蛋!居然不让我入围!都他妈的瞎了眼吧!”林星嘴里胡乱的骂着,用脚踢向一块凸起的石头。

“奥!”林星的脚趾撞上硬邦邦的石头,疼的他一屁股坐倒在地。

“你这么发疯不怕脚再受伤吗。”康以翔不知何时走到了林星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弄的自己浑身脏兮兮的男生。

“要你管!”林星心里焦躁,嘴上就和吃了枪子儿一样,“你他妈的是变态吗,没事就在这边偷窥老子,你要有病自己去医务室报道,别他妈的在这里烦我!”

康以翔慢慢蹲下,从林星的手里抽过已揉成团的纸张,“大赛没入围?”

“哼,现在你高兴了吗!”林星听到康以翔说出自己的痛处,怒目的看向那张总是风轻云淡的脸。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康以翔将通知书捋平,一边偷眼观察着林星的表情,“是个人都会有失败的时候,你何必这样斤斤计较。”

“失败?老子他妈才没有失败!”林星一听炸了毛只抓着康以翔的领子将他推到在地上。

康以翔的背磕在凹凸不平的地上,但他却依旧慢慢说道:“你有那么害怕失败吗?有人说你高傲,可在我看来你是因为极度的自卑,你承受不起哪怕一点点微小的错误。”

“你他妈的别说了!”林星上前就要捂住康以翔的嘴,却不想被人翻身压制在身下。

“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利,看看你自己狼狈成什么样,你有多怕别人知道你除了写作其他什么都不会。靠着一个才能你以为能撑起你整个虚浮的人生吗?你是太天真还是太愚蠢。”康以翔的话字字戳心,林星被压着却无法动弹只能听着对方将自己的秘密一层层的拨开,有多少青少年的骄傲是为了掩盖那些不足,“你怕别人看不起你,可你不知道是你自己先看不起自己的。“

“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说我!”林星突然发了狠劲儿将压在身上的人一脚踹了出去,“康以翔!你当然可以站在高处评价别人!你看看你自己,你再看看我,我们不是同一类人!”

“你当年拿着全省最高分进入南中的重点班,你当然可以说我这个靠着关系进来的差生!你的全校排名从来没有低于前三,你当然可以说我这个班级中下游的差生!你他妈的是全省的科研重点培育人才,你当然能拿我一个连作文奖项都没法提名的差生!你他妈连身高、连长相都可以拿来说!”

“康!以!翔!你拿着自己的优越去揭别人的伤疤,你这样的人最可恶!”林星越说越激动,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泛滥成灾,“和你们这些少爷不同,我们光是活着就竭尽全力了。”

康以翔看着林星灰扑扑的脸上双眼红成了兔子,心里突然绞着疼,他不知为何竟圈起了手臂将少年的脑袋搂入怀中:“好了,我只是想帮你。”

是的,他只想帮他,看到这个横冲直撞的小兽,康以翔没来由的心疼,总想指点一下、调拨一下,可小兽却从不将他放在眼里,依旧一意孤行的受伤。

林星的脑袋抵在康以翔的肩窝里,那一刻多年的委屈和压抑成了决堤的泪水。成年人总说你们年纪轻轻有什么可以忧愁的,但却不知道当年的伤心是真的伤心,连最微小的细节都能摧毁柔弱的青春,而无助则笼罩了整个少年时代。

有时候,我们只是需要一个拥抱。(sometime, all we need is a warm hug.)

04.一物降一物

林星趴在康以翔的胸口,从开始的压抑抽搐到最终不可遏制的嚎啕,林星手里的通知书早不知在何处,他此时手里紧紧拽住的是眼前男孩的衣领。“康以翔……我要是有你一半的……优秀就好了”林星呜咽的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滚烫的热泪灼烧着脆弱的灵魂。

自那个拥抱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原本互生的种种敌意演变成了一种默契,每周五的实验室里两个男孩总是安静的各自鼓捣各自的事情,但总会有那么一刻林星刚好抬头,看见的是另一双看向自己的眼睛。

“林星!你怎么好久不来播音室了啊!”林星的脚受伤后向校广播站请了假,今天是他伤好后的第一次复职,朱小可上下左右的翻看着许久不见的搭档。

“唉唉唉唉,小可,我又不是什么稀有珍宝,需要这么翻来覆去的看吗。”林星连连挡住朱小可四下乱摸的手,双手护胸道,“这要被教导主任看见,还以为我们怎么怎么了呢。”

“切,少臭美!”朱小可停下动作,神秘兮兮的凑近林星,“唉,最近你好像和七班的班草混的不错么。”

“班草?谁?!”林星装傻,他可不想承认那个大高个凭着一张冰山脸迷惑了南中不少青春少女。

“装什么傻啊,就…就是…那个康以翔。”朱小可嘴里憋了半天才堪堪将那个名字吐了出来。

“哦,怎么?”林星假装不经意的倒腾卡带,可心里却提着十二分的醒,眼睛溜溜的瞟着朱小可的一举一动。

“那个……那个……”朱小可本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这时却来了扭捏劲儿,绞着手指脸上飞起了一片红晕,“我有事儿想拜托你。”

“那你说呗。”林星心下猜出了几分,脸上已经有些冷冷的挂不住。

可惜朱小可沉浸在少女怀春的思绪中,哪里查看的出林星的不对劲,一时只推心置腹的将许久的情愫统统说了出来:“我和康以翔的家住的非常的近,从初中时我就看着他,那时他还没有现在那样高,总是冷冷的面无表情。”

朱小可将暗恋中最酸楚和甜蜜的部分展露给林星:“那时,每一天我都在他家附近的街角假装偶遇,只想有一天能上前和他打招呼,说:嗨,又见面了!可我们就这样擦肩而过了一百次,他始终不曾记得我,我也总是鼓不起勇气。”

“就在你脚受伤的那天,我看着他背着你走出校门。林星,我当时羡慕死你了!我想如果那个受伤的人是我就好了。”

“唉~脚扭去很痛唉。”林星不解风景的插了一句。

“林星,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朱小可拉住林星的胳膊,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想在等了,我想请你将这份信替我交给他,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至少我努力过。”

朱小可的最后几个字带着些诀别的勇气,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是个少女对爱情的憧憬和坚定。“哦,没那么严重,我帮你带就行。”林星从朱小可的手里接过一封粉蓝色的信笺,纸上用秀气的黑色水笔写着“康以翔收”。

“拜托你了!”朱小可的脸庞上开出一朵笑靥,而林星却不得已的也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当天的广播,朱小可匿名为康以翔点了一首歌,来自Karen O的《the moon song》

I'm lying on the moon

My dear, I'll be there soon

It's a quiet starry place

Time's we're swallowed up

In space we're here a million miles away

There's things I wish I knew

There's no thing I'd keep from you

It's a dark and shiny place

But with you my dear

I'm safe and we're a million miles away

缓缓沉静的女声悠扬的荡在校园的角角落落,里面带着的事朱小可的无奈、可惜、期盼和忧伤。

可是在音乐声中有一个人却一直皱着眉头。

林星,他不高兴。

林星手里拽着那份信,可心里头却是堵得一塌糊涂,他就是不高兴,没来由的。

“什么重要的信啊?包的这么严实。”林星手里把玩着信件,看着密封的口子被死死的粘合着,心里面似有千万只蚂蚁一样挠着他的心痒痒的。

要不拆开看看?林星瞅着四下无人,找了个角落小心翼翼的将信封口子轻轻的撕开,妈的!怎么黏的那么紧啊,林星额上沁出了不少汗珠,这偷撕人信件的事儿,他可是头一回儿干,心里多少忐忑,可就是停不下手,林星就是想看看朱小可要对康以翔说些什么。

过了一小会儿,那信封的一角已经扯出了半个口子,粉色的信纸露出里面的一小段话,林星死死盯着分辨了半天才弄懂:“如果你愿意,这周五我在江南大道的第五个路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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