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反应过来撂下早餐袋子,从后面死死搂住严冬棋的时候,路飞已经被撂翻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韩以诺被一大早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武打大戏整的有点儿懵。
他的劲儿大,严冬棋甩了半天也没能把身后的高大青年甩开,只好伸出手指着对面已经单膝跪地捂着侧脸说不出话的青年。
“我操你大爷,你他妈算个求!我弟爱喜欢什么喜欢什么,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老子还没说什么呢,轮得着你在这儿瞎逼逼!”
韩以诺从来没见过严冬棋这么声色俱厉的样子,只好一边用胳膊箍住他,一边安慰:“哥,哥,你冷静点儿,别生气。”
严冬棋根本不搭理他,挣扎着凑上去又往路飞肩膀上踹了一脚:“我告诉你,你他妈敢再用那种眼神跟我弟说话,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不敢出校门,见一次打一次你信不信!”
路飞这会儿才捂着脸抬头看着严冬棋。韩以诺站在严冬棋身后看得分明,路飞的眼中没有愤怒,满满的全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韩以诺皱了皱眉,觉得有点奇怪。
严冬棋完全还在气头上:“卧槽,你敢说我弟!妈的老子都不舍得说你敢说!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哥,没事,我没事的,你别生气了。”韩以诺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心里又暖又软,一边安抚着严冬棋,一边冲还跪在地上愣愣的看着严冬棋的路飞使眼色,让他赶紧撤。
路飞抿了下嘴,站起来把腿上的土拍掉,不知道是冲谁说了句“我先走了”,然后就绕过两兄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严冬棋也被他这反应整的一愣,自个儿在这边气得跳脚,人家居然没说什么低眉顺眼的离开了,这让他觉得有点儿不爽。
他挣开韩以诺的胳膊,扭头看了一眼路飞的背影:“我操,他这是什么意思?”
韩以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他丫的不会是隐藏属性的神经病吧,别哪天刺激大发了抽出把大砍把你们宿舍全砍瓜切菜了。精神病不受法律制裁,到时候老子找谁哭去。”严冬棋低下头把衣服拉整齐。
“你这说揍人就揍人,也不说给我说一声。幸好这会儿没人,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把你扔教务处去怎么办?”韩以诺走到他跟前把他凌乱的头发顺了顺。
严冬棋一把把他的手拍下来:“少跟我扯淡。我问你,他是不是知道你喜欢男的之后在你跟前胡说八道,嘲讽你了?”
韩以诺不吭声。
“我之前怎么说的,让你悠着点,不是谁都能接受你喜欢大老爷们的。而且他在你跟前叨叨,你就只会听?揍丫的不就完了么,韩以诺你是不是个傻逼!”
严冬棋在韩以诺胸膛上不轻不重的抽了一巴掌,“这么高个儿白长的啊?你平时冲我横,冲我耍流氓那会儿的男子气概都跑哪儿去了?傻逼玩意儿。”
韩以诺被他骂的暖呼呼的,弯起嘴角笑了笑:“我真没事儿。”
“得了吧你。”严冬棋斜了青年一眼,最终叹了口气,抬起胳膊抱住他,然后在他后脑勺呼噜了一把,“真没事儿你昨晚跟我打什么电话呢?吓得我一蹦还以为你怎么着了,多大点儿事。韩以诺我给你说,凡是我觉得你没错的,谁说什么都是白搭。”
韩以诺反手抱回去。怀里的人就像是烧了三斤炭进去的暖炉,韩以诺抱着只觉得热乎的他鼻尖儿都要沁出汗来,五脏六腑都暖和的直打颤。
然后他的动作就快于了神经反射,捏着严冬棋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严冬棋的胳膊搭在他的腰上,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下就把他推开,而是稍微捏了一把。韩以诺被这一下整的有点儿不受控制,于是试探着把舌头伸进严冬棋的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他的舌尖。
男人虽然没有什么回应,但是也没有反抗和挣扎。这已经足够让韩以诺兴奋,于是把箍在男人腰上的手又拉紧了一些,捏着下巴的手改为环住严冬棋的颈侧。然后很仔细的舔吻过对方唇内的每一个角落。
他试着在严冬棋舌头上勾了一下,然后分明的感受到了男人的身体在他怀里轻轻的颤了颤,于是不可自抑的在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
严冬棋的脑袋向后缩了一下,身体也往后退了退。韩以诺有点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跟进一步又凑了上来。
“要点脸好吗?还没个完了。”严冬棋一个指头戳着韩以诺的额头,把他稍微推开了一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这就是安慰安慰你。这可是你们学校,万一有人你就傻逼了。”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韩以诺小声道,然后伸手在严冬棋湿润的唇畔蹭了一下。
严冬棋一下退了好几步:“我操,你干嘛呢,别闹啊我告诉你,你再这样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说完这话,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继续刚才的方向往前走。
韩以诺站在后面看着严冬棋的背影。男人今天穿了件深色的衬衣,有嫩粉的樱花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应该是刚才两人接吻时落下来的。
青年抬看了看头顶上开的喧嚣的樱花树枝,淡淡笑了起来,然后抬脚跟过去。
老妈这段时间一反常态,再没有给严冬棋找各种姑娘来见面,这让严冬棋的日子舒爽了不少,把这些功劳一并归结在严芷头上。
穆子礼果真没过多久就去了西班牙,他送机的时候这男人还是一副平静友好,温文尔雅的样子,与往常别无二致,这让严冬棋甚至都在怀疑当时那个告白会不会是自个儿抽风做梦梦出来的。
但是谈话的后半段儿实在是太他妈的振聋发聩,搞得严冬棋一停下来就不由自主想起穆子礼说过的那些话,一想就觉得头疼得厉害。
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不想去回避。
在登机前那男人勾出英俊逼人的笑意冲他张开双臂:“我这都要走了,给个拥抱应该没什么吧。”
严冬棋笑了笑:“那有什么问题,只要不是给条胳膊给条腿都成。”
然后穆子礼的背影连带着萦绕在严冬棋鼻尖的Hugo boss一并消失。严冬棋挑眉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机场。
回家的路上交通状况相当好,严冬棋心情挺不错,翻出了盘轻音乐的CD出来,指尖轻轻的敲着方向盘,还没敲两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李大美女。
严冬棋一瞬间觉得放出来的音乐全是命运交响曲,条件反射就想把手机跟扔铁饼似的先扔出二里地再说。
最可怕的是还不能不接。严冬棋叹了口气,把耳机带上:“妈?”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昨晚去洗脚城找了一个加强连的姑娘尽了回兴。
“冬棋,你今儿中午回来吃饭吗?”老妈一改往日接起电话就报出一串姑娘的身高职业生日爱好,开头开的挺家常。
严冬棋勉强舒了一口气:“本来不回家吃,您这一个电话我肯定得回啊。您干吗还整问句,直接跟平时一样用祈使句就成。”
“你一天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不是怕你有事儿么。”
“没什么事,最近不忙。刚还送了个朋友去机场呢。”机场顺路过去就是大学城,严冬棋一个方向盘就打算拐到奶茶店转一圈。
“哦……男的女的啊?”老妈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严冬棋乐了:“看您这问法,真是的。是个男的。”
老妈在电话那头不知怎么又没了动静,严冬棋以为信号不好,于是对着麦“喂”了一声。
“行吧,那你中午回来吧。我把菜都买好了。”老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好嘞,那多来点儿荤的。”严冬棋很爽快的应下。
79、老妈的怀疑
严冬棋回到家的时候有点晚,一进家门就看到老妈从厨房往外端菜,连老爸都坐到了桌边上。
他换了鞋给老爸打了个招呼,扭头就转到厨房里:“回来晚了回来晚了,有什么能让小的帮忙的吗,太后娘娘?”
老妈斜眼瞪了下,笑着轻轻在他胳膊上抽了一巴掌:“一天没个正经样子。去,盛米饭去。”
“喳。”严冬棋咧开嘴笑了笑,然后转头去碗柜边儿上找饭铲子。
上了饭桌,没吃两口照例就变成了老妈体察民情稳定家庭关系探访子女心情的座谈会,严冬棋一看老妈往自个儿碗里夹了两片牛肉的动作,就知道她老人家又要开始唠叨了。
“前一段时间见的女孩儿,你觉得怎么样啊?”老妈笑眯眯地开口。
严冬棋真想用饭把自个儿嘴糊上,但是也就只敢这么想想。
他只好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含含糊糊的低头答道:“不怎么样。”
“什么叫不怎么样?那个杜鹃,我觉得那个小姑娘就挺好的。又温柔又贤惠,专能治你这种一天没个正形的混不吝的主。”老妈端着碗也不吃饭,一本正经的念叨着。
严冬棋心里直叫苦,什么杜鹃玫瑰玉兰花儿的,他哪儿还记得,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叫杜鹃,就算叫玻璃海棠也能显得洋气点儿不是。
但他不敢把这话溜出来,只好一边点头应着,一边下箸如飞,尽力把自己摆出一副相当忙碌的架势。
“你听没听我说话啊?”老妈柳眉竖了竖,有点儿不高兴了。
“听着呢听着呢,”严冬棋夹了块儿老妈爱吃的萝卜丝儿饼递到她嘴边,“咱先吃点儿,边吃边说,不然要是把您饿着我爸得揍我了。”
老妈“哼”了一声,这才勉强把严冬棋举了半天的萝卜丝儿饼填进嘴里,嚼了没两下再次开口:“我给你这找了没有二十个也有十九个了,您老人家就是个皇上选秀女也得选出来个贵人了不是?”
严冬棋一下没绷住,被老妈这个忧愁又焦心的语气整乐了:“太后老佛爷啊,人皇帝选秀女可不得几大百的姑娘呢,我这就十几个,也忒寒碜了点儿吧。”
“你再贫就蹲厕所吃饭去。”老妈照着他脑门儿就糊了一巴掌,“我就问你,这些姑娘就没一个你看得上眼儿的?没一个你觉得想处一处的?”
“我这真没感觉,您别说是太后了,就是太皇太后也不行啊。现在这年代得自由恋爱啊我的亲妈。”严冬棋也被问的挺痛苦,一边儿回答老妈的拷问一边儿冲他爸使眼色。
搁在平时老爸都会开口帮帮他,把这个话题揭过去,聊点儿别的安安生生吃个饭也就完了。问题是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边的颜色使的自个儿脸都要抽筋了,可老严同志在桌对面吃的我自岿然不动,大有一幅枪林弹雨任逍遥的气势。
老妈大概是说的有点儿累,于是给自个儿夹了块儿虾仁:“冬棋,你就跟妈说实话吧,你喜欢的什么样的姑娘?我还就不信了,我自个儿还给我儿子找不到合适的媳妇儿。”
严冬棋听了这话愣了愣,他都快忘了自己多久没琢磨过姑娘的事儿了,也忘了自个儿多久没考虑过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这种问题了。
他都快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姑娘了。
“再看吧。”严冬棋随便敷衍了一下,然后低头扒饭。
饭桌上一时有点儿安静,等了好久之后,老爸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冬棋,你也不小了,找个人定下来吧,别让我和你妈老是操心。”
严冬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嗯”了一声。
“那什么,前段儿时间我和老刘出去遛弯,她说她一个朋友的妯娌家,家里的儿子跳楼自杀了。”
严冬棋听着老妈开始拉家常,估摸着之前找姑娘的话题应该告一段落了,于是勉强松了口气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听老妈讲故事。
不得不说,只要老妈不老念叨这让他找对象,他还是挺乐意听老妈在家里叨唠的,挺温暖,挺有家的味儿。
“好像因为儿子是同性恋,被家里人知道了,父母,还有个哥哥都挺反对的,压力太大跳楼的。”
严冬棋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同性恋”仨字儿从老妈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莫名其妙就有点儿发虚。
于是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老妈一眼,没想到和太后老佛爷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啊?”严冬棋有点儿愣,不知怎么就觉得有点儿不敢看老妈的眼神,但是他逼着自个儿直视着老妈笑了笑,“你看我干吗?”
“没干嘛,看你今天吃芹菜吃得挺好。”老妈笑着看了看他的筷子。
严冬棋不爱吃芹菜,他有点儿低血压,又觉得芹菜味道怪怪的。被老妈这么一说,他冷汗都快下来了,只好把筷子上的两片儿芹菜都送进嘴里,忍住那股怪味儿笑道:“我都奔三的人了还挑什么食儿啊。”
老妈笑了笑没接话,转头继续对老爸道:“还好那家里是两个儿子,跳楼的是小的那个,听说才上高中,大儿子和以诺还是一个学校,好像叫路什么什么,好像还是一个系呢。我俩就是说到J大才提起这事儿的。你看看,本来俩儿子,多好的。得亏他们还有一个,要不然两口子得疯了吧。”
严冬棋的动作彻底顿住了。
“家里人据说连带着他哥都特别反对。孩子本来谈着个对象也被父母掰扯了,还说要送他看医生。唉,你说怎么着不好,非得跳楼。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孩子也得跟父母好好沟通不是。”
严冬棋低着头吃饭,能感觉到老妈一边说话一边往自个儿这边儿瞟,被瞟的心里直发毛。
但是后面的话他几乎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老妈的那句“和以诺一个学校,好像叫路什么什么,好像还是一个系的”。
卧槽,这事儿怎么就能寸成这样。
他现在才隐隐约约回忆起以诺那个舍友被自己揍了之后的表情。
这他妈算个什么事儿,简直了。
“严冬棋你吃个饭就吃饭,吃一吃歇一歇干嘛呢?”他回过神儿来就看到老妈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
连忙笑了笑:“没事啊,突然想到点儿店里的事。吃饭吧。”
这顿饭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老妈突然跟开了闸似的又开始往他跟前介绍姑娘,只要是年龄合适相貌凑合的都往他跟前推,都不带筛选一下。
而且频率居然比之前还高,就跟之前那段儿安安生生的时间全是黎明前的黑暗似的。
严冬棋被这整的心理和生理上都有点儿吃不消,于是在姑娘的车轮战和老妈的怒火之间徘徊了两下,最终还是选择了直面老妈,给自己来个痛快。
他给家里打过去的时候是老爸接的电话。
“爸,我妈在吗?让她接个电话呗。”严冬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把桌上的烟盒拿在手里上下抛着玩。
“你妈在厕所呢,怎么了?”
严冬棋一想到相亲这事儿,表情忍不住拧巴了一下:“不是,爸,您能让我妈消停一会儿吗?三天两头让我相亲,您亲儿子真吃不消了。”
老爸的声音顿了顿,过了会儿才传了过来:“你妈那也是着急,希望你找个合适的定下来就行了。”
“你们俩真别操心这事儿了成吗?哎呀跟您说没用,我得跟我妈说。”严冬棋现在特别烦听到“找个合适的定下来”这种话,于是皱了皱眉勉强道。
老爸又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声音沉沉的开口:“你妈出来了,你和他说吧。”
“怎么了,儿子?”老妈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特别精神。
“李大美女,您行行好,能不让我再相亲了吗?您这儿子都快被逼疯了。”严冬棋一提到这件事就很烦躁,没忍住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叼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