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电光火石之间,沈新语又做了一件蠢事。他一边卖力地摆手,一边笑着后退,准备趁崔文不备,速速逃走:“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哈哈哈,医生你认错人了吧。”
沈新语退得很急,一不小心,后退的左脚绊到右脚,重心不稳的他在惯性使然下向后仰倒。
“啊!”这样摔下去还不得疼死,沈新语挥舞双手,办公室空旷,两边没有任何可以让他抓住维持稳定的东西,唯一距离他最近的就是崔文,可是他实在不好意思抓崔文。
摔倒就摔倒吧,反正后背疼一疼,又不会死。
沈新语认命地闭上眼,疼痛没有如期而至,相反,一条有力的胳膊在最后一秒的紧急关头一把将他拎起来。
用拎字来形容此情此景一点都不夸张,沈新语的双脚仍旧保持着打弯的姿势,整个人往后仰着的动作如同黑客帝国里李维斯那弯腰躲子弹的经典动作。
这个动作仅仅维持了三秒,不,大概只有两秒。沈新语睁开眼看到崔文隐含怒意的双眼,连忙站直:“对不起!”
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的沈新语,脱口而出的就是道歉。
“为什么不拉我?”崔文直勾勾地看着沈新语,流露出的恼怒让他看上去真实许多,并非个冷男。
我不拉你,你气个什么劲儿啊。
心里这么想的同时又夹杂着几分不明不白的心虚,沈新语分析了一下,照实说肯定会让崔文更生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缩了缩脖子说:“手短,够不着。”那怂样看上去别提多逗了。
“够得着,你把自己的手想得太短了。”沈新语讪笑两声。崔文又说,“刚才的事真不丢人,你不用假装我认错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新语也装不下去了,抓抓脑袋,硬生生把一撮头毛抓的翘起来,跟长出根呆毛似的。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病例上的名字。”崔文顿了下说,“名字和症状都对的上,应该不会出错。”
沈新语垂下脑袋,踢了踢地面:“哎……那你早不告诉我。”
“告诉你你还好意思让我检查吗?”崔文扭扭屁股,刚才猛地上前一步,害得他因为沈新语而有反应的鸡鸡位置变得别扭极了,虽然有白大褂挡着,但不移动一下,把白大褂都撑成了雨伞,那还不把沈新语吓跑了!
我扭我扭,我挪我挪,OK,回归原位。
“检查完了再说,我会好意思吗!”沈新语伸长脖子,急赤白脸地冲崔文吼。
“病人看病,医生治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新语嘴巴大长,半天找不出一句反驳崔文的话。
大学时期,同宿舍的直男好哥俩还能互相撸管开玩笑,他不过是被一名刚好是他读者的医生按摩了下前列腺,有什么好害羞的!
沈新语已经彻底将自己射经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作为一个病人要敢于直面各种检查。说起来这名医生与他之间颇有些渊源,俗话说的话,有熟人好办事。
沈新语嘿嘿笑起来,自来熟地勾着崔文的肩膀问:“有你在,检查结果能早点出来吗?”
前列腺液检查结果很快就能出来,崔文盯着自己肩膀上沈新语的手,脸上波澜不兴:“最早下午下班前。”
“啊?要那么久啊。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拿。”
“不用,回头结果出了,我给你送过去。”
“那多麻烦你啊,反正我闲。”
“既然闲,就多码几个字。”
“……”沈新语一时语塞,哽了下,眨眨眼说,“你还真是主职副职两手抓,两手硬啊。”
“谢谢夸奖。”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沈新语灵机一动,忽然嚷嚷道:“有办法了,反正就是一张结果单,回头出来了你直接拍照发我不就好了嘛。哪里用你送,我取这么麻烦。”
崔文打定主意趁这个机会打探出沈新语的住处,顺便加深两人之间的交流,没想到被沈新语这么一说,彻底付之东流了。
目送洋洋自夸的沈新语离开,崔文内心深处十分沮丧,这次见面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希望两次见面的时间不要隔的太长。
崔文双手合十,抬头念了句阿弥陀佛,转过身来愿望便实现了。只见刚离开没多久的沈新语连滚带爬地冲进他的办公室里,苦着一张脸大叫:“崔文救命啊!你的狗又蹲楼下堵我了!”
12
沈新语不大的脸上,精致的五官因为害怕皱在一起,他站在崔文身后,怯怯地探出半边脑袋。
大黄和大黑仰头望着面前的两个人,因为兴奋它俩的尾巴一直不停摇摆,四肢原地来回摆动,一副意欲冲过来的造型。
“你看你看,打从一开始它俩就这样对我!”沈新语像是个向老师告状的幼稚园小朋友,伸长一根手指指着两条流浪狗说,“我到底哪里让它们看不顺眼,总想咬我啊。”
咬?
崔文失笑地说:“它们不是想咬你,只是想跟你一起玩。”
沈新语错愕地瞪大双眼:“怎么可能!小时候我就被狗咬过,那条狗就是这样扑上来的!”
沈新语小的时候很喜欢小动物,有事没事就爱摸这家的狗,揉那家的猫。有一次他在街上看到一只受伤的流浪狗,想要上前去查看下狗狗的情况,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狗狗,就被狗狗反手咬了一口。当初深深的印迹,直到现在还可以在沈新语的手指上找到依稀的痕迹。
“大概当时那只狗受了很重的伤,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中。”崔文听沈新语诉说完曾经的经历,继续说道,“也许那只狗就是被人类所伤,才会更怕人类。大黄和大黑也被人欺负过,后来我救下它们,你看它们非但不咬我,还跟我非常亲你。”
为了给沈新语做示范,崔文特地蹲下去,把手伸到两条流浪狗面前。
“喂!你不用这么拼,万一它们真咬你怎么办?”沈新语害怕地抓住崔文的肩膀,想拽他起来。可是大黄和大黑的速度远比他快好几倍,只见一黄一黑两道身影闪过,崔文的手已经在它们的嘴里了。
“啊!快抽出来啊笨蛋!”
沈新语高声吼叫,崔文抽出手,在沈新语眼前晃了晃:“没事,它们跟我玩儿呢,不是真咬。你看,连牙印都没有。”
正在替崔文提心吊胆的沈新语一把抓住崔文的手翻来覆去地仔细检查。不论正面反面还是侧面,除了湿哒哒的口水,连一个凹陷下去的点的痕迹都没有。
“它们只舔了我而已。”崔文一本正经地叙述事实,“不信你试试,它们真的不咬人,你不必为了一次小概率事件,而害怕世上所有可爱的动物。”
沈新语沉默不语,过往的经历让他打从心理上害怕和抗拒流浪的动物,可同时,心里又十分喜欢这些可爱的毛绒绒的动作。崔文在他耳边劝解他,渐渐的,他开始动摇了,最明显的表现是他紧蹙的眉头略微松开了一些。
“可它们看到我,总是一副要扑过来的样子是为什么?”
“想要和你亲昵,它们喜欢你。”崔文言辞肯定,让沈新语去看两条狗的尾巴,“狗摇尾巴是开心的表现,一条想咬人的狗,根本不会给你时间反应它们准备咬你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还是害怕。”
“怕什么,有我呢。”崔文反手抓住刚才查看过自己手有无咬痕后忘记撤走的沈新语的手,把他的手包裹起来,保护在自己手心中,“要咬,就先咬我好了。”
崔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俩的手送到狗嘴前,然后慢慢打开自己的手……
沈新语感觉到两条又软又湿的,带着体温的舌头分别舔弄着他的手心和手背。那力道不大,舔得人有些痒,却又很舒服。
沈新语睁开眼,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成了惊喜,他的手往前移动,挠挠大黄的下巴,大黑便凑过头来,争宠似的想要他挠自己的脑袋。沈新语手一转,去挠大黑,大黄见了又吃醋,用屁股挤走大黑,躺在地上露出粉色的肚皮让沈新语挠。
曾经被流浪狗咬过,现在又成了流浪狗眼中的香饽饽。沈新语望着两条为自己争宠的狗,一时间兴奋地抓住崔文的手,又惊又喜地说:“它们真的很喜欢我啊!”
“是啊,大家都喜欢你。”
崔文竟然笑了!
沈新语眼睛定定地望着崔文,男人嘴角上扬,眼角眉梢都带着股喜悦。男人本就长得英俊,不笑的时候虽然让人有一丝丝害怕,但彻彻底底是个酷哥。他这一笑起来,沈新语非常玛丽苏的想到一个词——倾城一笑。难怪崔文不笑,是怕笑得太多,惹来无数桃花吗?
眼前是崔文勾人心魂的笑容,耳边是崔文的低吟,沈新语头脑发热,脱口而出道:“那个大家,包括你吗?”
崔文的笑意更深了:“当然。”
两个轻飘飘的字砸在沈新语心尖,激起无数浪花,心脏快速的跳动,耳边仿佛都能听到砰砰声。沈新语的脸忽然涨红起来,连两边的耳朵都红得不太正常。他比刚才在崔文手指下射经还要感到害羞。
为了不让崔文看到自己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脸,他连忙低下头,嗔了句:“我知道你是逗我玩的。”
13
崔文张了张嘴准备解释,沈新语捂上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没想到手心却被舔了一口。
沈新语的手心仿佛被烫了一下,收回后啧啧道:“咦——你是狗吗?”
已经收起笑容的男人,又变成面无表情冷男状。偏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崔文叫了声:“汪!”
“大黄和大黑刚舔过,你也不嫌脏。”沈新语在裤缝上蹭了蹭热烫烫的掌心,对正在摇头的崔文说,“我想养大黄和大黑,可以吗?”
“我可以,你要不要问问它们?”崔文一方面很乐意沈新语饲养大黄和大黑,他当初也曾有过这个打算,可是医院忙起来时他根本无暇顾及它们,所以只能放弃;另一方面,以后他就可以借着看狗的缘由去找沈新语了。
“它们能听懂吗?”沈新语十分好奇,在崔文点头的动作下,问两条狗,“你们要跟我回家吗?”
大黄和大黑仿若已经成精,蹭着沈新语的小腿,尾巴摇摆的速度快要赶上螺旋桨了!
“哈哈哈,它们好呆啊。”不知道沈新语怎么看出两条狗呆的,哈哈笑着说,“我现在把它们弄回去好像有点困难,要不等下午可以拿化验通知的时候,我让朋友开车送我过来,顺便抱狗。”
“我有车,下班我帮你送过去吧。”
“啊?那太麻烦你了。”
“你来了也不知道它们住在哪里。”
沈新语自言自语般说:“这倒是……毕竟是流浪狗,居无定所的。”
其实,崔文早就给它们在医院里搭了个小窝,让这两条狗晚上能够有个温暖的栖身之所。不过他没有解释太多,什么都说清楚了,他还有机会泡汉子吗?
“嗯!所以,我很重要。”
“哈哈哈有你这么夸自己的?”沈新语笑得前仰后合,“那就麻烦你了,晚上我请你吃饭!”
“好,你家住哪里?”
沈新语快速说了一遍,崔文称自己没听清,不如发条短信过来。
沈新语一边发一边称赞道:“还是你聪明。”
手机很快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起来,崔文掏出来看到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脑海里浮现出一行字——电话号码get,住址get。
把自己卖的连内裤都不剩沈新语犹不自知,满心欢喜地想:狗狗好可爱!崔医生人不仅长得帅,心地好,而且职业技能还一级棒,有这样的读者实在是棒棒哒!
就是这位棒棒哒的读者在下班后,开着下车,载着两只流浪狗前往沈新语的住处。
还有十多分钟就快要到的时候,崔文给沈新语去了通电话,让他稍后就可以出门了。
等崔文开着车来到沈新语所居住的小区门口,正撞见沈新语在和一位看上去差不多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说话。
中年妇女看上去颇为抱歉,沈新语脸上的笑容也不那么自然。
崔文下车走过去,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谈好话的两个人一起望向崔文。沈新语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这位是我的房东,他儿子要结婚了,急着用租给我的房子做婚房。”剩下的话不言而喻,沈新语要搬家了。
崔文问:“什么时候搬出来?”
沈新语答:“这个月底。”
“没几天了。”现在都二十号了。
“是啊,所以真是太抱歉了。”房东一脸歉意,“原来没想到那么早结婚的,可谁想到我那儿媳妇儿怀上了,都快两个月了。我原本是打算你的合约到期再让他们结婚的,可现在这肚子拖不起啊。”
“没关系,不过是三四个月的事。”沈新语揪着眉头,明明在为自己未来的住处担忧,却还反过来安慰房东,“结婚添丁是喜事儿,您用不着一个劲儿的道歉。”
“怎么能不道歉?这匆匆忙忙的,让你又是找房子,又是搬家多不方便。不如我多退你一个月的房租好了。”房东一再坚持,沈新语便没再拒绝。沈新语租她房子也租蛮久的了,小伙子人挺不错的。要是碰上难缠的租客,她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房东前脚刚走,崔文张口就说:“我那有间空房,你要不要租?”
“啊?”
“我家是两居室的,只有我一个人住,有一间一直空着。”崔文想了想又说,“你想交房租的话,一个月四百。不交房租也可以,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如果你能一直坚持日更,我绝对不收你一分钱。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去找房子,我可以陪你。”
沈新语惊诧地望着崔文,他从头到尾只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字,崔文已经提供好几个选项供他选择了。前后两者提到的都是他的房子,只有在最后,看似不太情愿的提出另找住处的建议。
“大家都喜欢你。”
“那个大家,包括你吗?”
“当然。”
不久之前的对话,依稀萦绕在耳边。沈新语发现崔文又在盯着自己看了……他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的这个反应很不正常后,抬起手,改成挠头发。他不可置信地想:难道他真的喜欢我?可那日更才免房租的条件是几个意思啊?他这么做估计是为了更好的催更吧?是的是的,一定是因为这点!
没有恋爱经验的沈新语,很快认定事实的真相一定是后者。崔文那个冷面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暗恋人的人。
反正眼下的情形是沈新语没地方住,崔文有房出租,何乐而不为呢?
沈新语眉头一扬:“好啊,带我去看看。”
14
崔文的房子使用面积有九十多个平方,作为一间两居室正合适。因为平时无人使用,除了刚搬进来时买的床和柜子,没有多余的家具。房间里十分干净,想来崔文经常打扫这里。
两间卧室均是朝阳的,沈新语观察完卧室,又在崔文的介绍下,在家里转了一圈儿。阳台是封闭式的,养狗正合适。
沈新语一边看,一边盘算着进来后要怎么居住,和崔文商量了一些问题,崔文全部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