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超级棒!我可以在你家隔壁也建房子,然后老了可以住这里。空气好又安静,那边还有散步的小溪流,养生!”
我笑了一声:“你住我家隔壁干嘛?”
“偷、窥!”
就在我们乱扯的时候,蒋女士刚好回来了,对着我看了很久,一脸迷茫的表情慢慢清醒过来:“啊!寻声啊!你回来了!”
我扶额,接过她手上的菜,跟她介绍:“妈,这是骆绾绾,莫问柳。”
“阿姨好。”两人都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好好好,”我妈高兴地合不拢嘴,然后看着骆绾绾,夸奖道,“哎哟,这闺女,可好看。”还诡异地向我挤了挤眉毛眼睛。我权当眼瞎。
骆绾绾捂嘴笑,道:“阿姨也很温柔漂亮啊,难怪寻声也是一个美少年,脾气也好。”
“这闺女真是会说话……对了,”蒋女士看见我的头发,“现在才发现我儿子长得不错,这发型挺好,平日里都看不见眼睛跟鬼一样。
我尴尬:“妈!”
骆绾绾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莫问柳对我挑眉,笑了一下。
我妈看见了他,突然“啊”了一声,迟疑道:“你就是那个……”
“伯母,这是我的一点小礼物,给您和伯父的。”莫问柳脸上是客套却不疏远的淡笑,完全不像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妈白了我一眼,看向莫问柳却是慈母般的微笑,道:“这怎么好意思,本来就是我叫你们来玩的,你们啊,帮我照顾寻声,我给你们送礼还出不多。”
“妈妈妈!越说越离谱了,”我赶紧给她打住,推她进屋,“外面冷,进屋再说!”
我怕再不拦住她,她都能痛哭流涕地表达对我的朋友的感激之情了。
第十五寻
晚饭是我这十八年来前所未有的丰盛,面对着蒋女士期待的眼神,我们三人对视一眼,看着桌上的十几样菜,默默擦了一把冷汗。
白先生依旧是一脸面瘫的样子:“吃不完就剩下吧,你妈天天看视频学手艺,你一直不回来,她今儿个才有地方发挥。”
我心中一暖,点点头,笑了,给骆绾绾夹菜,说道:“多吃点,我妈手艺可好了。”
骆绾绾软软一笑,道:“这菜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刚才我闻着都想着等会儿要吃两碗饭才行呢。”
蒋女士捂着嘴笑得眼睛都没了,“哎哟,这闺女,太讨人喜欢了!”
“哪有,人家说的是实话,”骆绾绾腼腆一笑,夹起菜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嗯!好好吃哦!”
我无奈地低头扒饭,这丫头也真是靠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才装得一脸淑女样,平日里别大大咧咧太抠脚大妹哦!
莫问柳就很不急不慢地夹菜,再优优雅雅地夹了一点饭,一起送入嘴里,那样子,一看就是有修养的人。自然就引起了白先生的注意。
白先生打量了他一会儿,道:“寻声是个粗糙孩子,你多担待点。”
他放下筷子,浅浅一笑,神情却很认真:“伯父您言重了,他很好相处。”
“嗯,吃饭吧。”白先生竟然露出一丝微笑,看来对他很是满意。
只不过我看蒋女士对上了骆绾绾,白先生对上了莫问柳,总有一种带着媳妇上门见父母的感觉,真是……诡异啊!
饭后骆绾绾主动要求给蒋女士洗碗,而蒋女士高兴的同时,还是拒绝了,强拉着我去收拾。
我就在旁边接过她刷过的碗筷冲一遍清水,再放入碗柜里。
蒋女士刚洗了几个碗,回头看了看门,突然悄声问我:“寻声啊,我觉得那个绾绾挺好的,你可以试着……”
我就说她怎么突然要让我一起洗碗,赶紧打住:“妈!我现在高三!你确定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
“诶~你的成绩我又不担心,但是我担心没有儿媳妇啊,好不容易见你说有朋友了,还是一个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孩,样貌也不错,以后生的孩子也一定好看,等你考完时,不就是大一了吗?也该谈恋爱了。”
这脑洞,还生孩子……可是你的儿子说不定得搞基,孩子更是不可能了。当然,我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刺激她,只好无奈敷衍道:“别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了,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所以说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牛X的,她眯起了眼:“绾绾是不是喜欢莫问柳?”
我眨眨眼,“嗯,你怎么知道的?”
“啧,人家比你高比你帅比你有气质。我要是她,我也喜欢他。”
我感觉我的心口隐隐作痛,“妈!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实话而已。不过莫问柳貌似不喜欢她啊,你得主动出击,这样把到妹子的几率就大了嘛!”
“妈,亲爱的妈,我们能不说这吗?专心洗碗可以?”
“你这傻孩子哟~”
洗完了碗,总算是能逃脱我妈的教育了。一出去就看见客厅里骆绾绾在围观莫问柳和白先生下象棋。
“我倒是没发现,这家伙还有这才艺。”我惊讶道。
“虽然很厉害,但是姜还是老的辣~”骆绾绾俏皮笑道。
“那是,我爸可是高手。”
正好我妈端着水果出来了,我赶紧伸手去拿。
电视播报着新闻:“XX市某某同性恋者遭到家人的反对,在XX江殉情自杀……”
我手下一顿,就听见我妈说:“哎哟,这倒霉的孩子,想不开还是怎么着,竟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啧啧,还自杀……可惜了……”
“啪”地一声落子声,就听见骆绾绾一声惊呼,还有莫问柳淡定的声音——“将军。”
他轻轻笑了一声:“这局运气好,不然又得输给伯父了。”
我愣愣地看着白先生夸奖他,随手塞了一个水果在嘴里,却忍不住皱眉,拿出来一看,是瓣橙子,真酸啊还有点苦味,这分明是柠檬吧……
第十六寻
晚上分配房间,骆绾绾睡客房,莫问柳就和我挤一张床。
问题就是,客房是双人床,而我的床是单人的。于是蒋女士就说:“绾绾就睡寻声的床吧,你们就去客房睡。”
“不行!”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意外地遭到了蒋女士的白眼,弱弱道,“我认窝你又不是不知道……”
莫问柳含笑开口了:“伯母,没事的,挤挤就睡下了。”
我看了一眼他,心里犯嘀咕,其实我也讨厌和人一起睡。
洗完了澡,我磨磨蹭蹭地回房间,看见的是已经铺好的地毯还有厚厚的被子,蒋女士对我还是不错的啊。我刚爬上床,就听见“咔哒”一声,然后卫生间开了,然后是好看的手,还有好看的脚,还有半个身子。
不得不说,脱了衣服,这家伙还真是有料,穿衣显瘦,脱衣精壮说的就是他吧。我摸摸平平的肚子,磨牙,超级嫉妒!
他拿着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我就拉出抽屉,吹风机还是放在原来的地方,我安心了,蒋女士还是知道我的习惯的,随手插上,我招呼他坐下,然后给他吹头发,他也不作声,整个房间只能听见“隆隆”的风声,但是我莫名觉得心情愉快。他头发也不长,五分钟左右就干了,我收了线,把吹风机放回去。
就听见他说“你的脖子怎么了?”然后脖子上是温热的触感。
我条件性地侧身躲开,然后捂着脖子瞪着眼惊悚了一下,他迷茫地看着我,我低头一看,发现有些红,摆了摆手,道:“没事,就是洗太久的澡了。”
他盯着我一会儿,看得我浑身不自在,突然“噗嗤”一声笑了,颇无奈地说:“其实阿寻你内心很自卑吧?”
我瞪他:“你哪里有这种错觉的?”
他耸了耸肩,用尖下巴指了指我的腿,“那你的腿干嘛要抖。”
我赶紧拿被子掩饰,不服气道:“我……我冷,不行啊?”
他身后过来弹了一下我的脑门,表示大大的不赞同:“你啊,就是嘴硬,其实心里很忐忑,怕我嫌弃和你一起睡觉。”
我心里一惊,微张嘴,他怎么知道的?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呵……阿寻,你平日里不和人打交道也不是因为这么?”
我突然沉默下来,然后突然一掀被子,钻了进去,一字一顿地说:“我、要、睡、觉、了!”
感觉到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然后是他的声音在我脑袋不远的地方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生气了?”
“……”我不理他,闭眼睡觉。
“我不说了行不?别不理我。”
“关灯。”
我不回头也可以感觉到他有多么哀怨了。灯灭了,他幽幽的叹气声却在整个黑暗的房间绕了一圈,然后进了我的心里,敲打了一遍又一遍。
我感觉到我或许要失眠了。
折腾到快凌晨,我才因为睡意而终于睡死过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安稳睡着,毕竟两个大男人,就这么一张小床,铁定会一人睡好,另一人睡不着的。
迷迷糊糊地时候我在想,要不明天让他打地铺好了……唔,未免太不人道,毕竟人家是客人啊……困意上来了……管他呢,先睡再说……
“哦哦哦哦哦~”公鸡打鸣在城市已经见不到了,农村却是常见的很,而且分外亲切,于是我就醒了,拿起手机一看,好家伙,才六点,再透过窗帘看窗外,估摸着天还是黑的。
我正打算睡个回笼觉,就感觉到有些不对。鼻尖是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还有男人特有的味道,还有脖子下诡异的硬质感……
我全身一抖,擦擦擦,我这是在莫问柳的怀里?!
我僵着身子好久,确认了一万次他睡熟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胡乱套了衣服,就跑出房间了。
用冷水洗脸的时候,我瞬间脑袋就清醒了,心想,那一定是幻觉幻觉幻觉……
厕所门被敲了两下,我去开了门,发现是白先生。他打量了我一下,表情淡淡的,问:“有时间帮我的忙吧?”
我愣了一下,随即拿毛巾擦了把脸,“好。”
第十七寻
蒋先生虽然是朝九晚五的公司职员,却是有着晨起的习惯,自从我记事起,或者更久,十几年如一日,抽空收拾着不算太大的菜地。我曾经问过他理由,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地种地,不是可以花钱买嘛。当时他说,“你妈啊平日里别看她粗线条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啊,还是怕老的,尤其担心外面的蔬菜打了农药不干净,她啊,就喜欢吃自家种的菜,但是我又怕她累,只好我自己动手了。”
那是我听过的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白先生总是话不多板着一张脸的,可是我依旧可以清晰记起那日他说这话时一瞬间的羞赧。
我想没有谁比他更适合成为蒋女士的丈夫了,虽然他普通,但是他在心里记着她的习惯脾性,这才是爱。
而我也曾经向往过这样的感情,只是连跟人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而如今……
我幽幽叹气,现在更是了不得的情况,头一回喜欢的人是个男人。
“寻声,多少年没见着你跟人说笑了。”白先生挽着袖子,搓了搓手,有些欣慰地说。
我苦笑,问:“爸,要我做什么?”
“没,我就是想着好久没聊天了。”
我莫名紧张起来:“呃……那……聊什么?”
“随便聊聊,”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掏出一颗糖,问我,“吃么?”
我随手拿过,剥开扔进嘴里,看他也剥了一颗,笑了。
因为蒋女士极度厌恶烟味,而白先生早年其实是个大烟鬼,后来为了她,毅然决然告别了烟酒,但是瘾头上来也难受,他就每天揣着糖盒,难受了就吃一个,后来就慢慢养成习惯了。
我很敬仰我的父亲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女人守承诺。现在能做到这点的男人不多了。
“有没有考虑找女朋友?”
“咳咳咳……”我惊得差点把糖卡进喉咙里。
“难道莫问柳不是你找来掩人耳目的烟雾弹?”他认真地问。
我心中狂汗,就算是有烟雾弹,那也是骆绾绾是好吧?但是嘴上却还得否认:“你想什么啊,我跟绾绾只是朋友,而且也没打算要发展的意思,再说了,她喜欢的是莫问柳。”
白先生也没打算追问,点了点头,“那我可以交差了。你妈说你不敢在我面前撒谎,叫我过来问的。”
我无语。
“不过……”白先生叹气,“你妈也是担惊受怕了那么多年了,一直担心你这样孤僻下去成不了家,整天嚷嚷着什么三代独苗别断了之类的,我看她这次是兴奋过头了。你啊,也得好好交些朋友了,让她别再操心下去了。”
我简直快要吐血了,“爸,你们就别瞎操心了,我才十八岁,你们不会这么快就让我找女朋友吧?别人家的父母都是害怕孩子谈恋爱,我怎么瞅着你们的意思,是想巴不得我赶紧结婚生子啊?”
白先生还真一本正经地点头:“我们的确认为有这个必要。”
我捂额,“别啊,我不想这么早就得伺候媳妇伺候孩子。”
“好了,说笑而已。但是寻声,”白先生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里有着深深的担忧,“你也该学会交际了,这个年代,没有人是一个人呆着呆出息的。”
我沉默许久,点头:“知道了。”
“绾绾那姑娘,有教养,长相也好,你妈很喜欢,毕竟我们年纪也大了,总归是希望快点抱孙子的。当然,我这不是在怂恿你去谈恋爱,现在还是以学业为重。找对象什么的,就等高考完后再说吧。如果你喜欢人家姑娘,就别管她是不是喜欢了别人,喜欢就放心大胆的追,你爸我当年就是靠着一张比别人都厚的脸皮才追到你妈的。”一说到这事情,白先生语气就欢乐了还带着点骄傲。
我随口应着,心里却乱乱的。
在他们的心中,我就是得找个女人过一辈子,然后生一两个孩子,抚养他们长大,这就行了。可是偏偏我喜欢的是个男人……
我看着白先生拎起锄头,记忆中他宽厚的后背已经瘦削了佝偻了,他是真的老了。已经再不能承受任何伤心事了,他们这么安逸地过了上辈子,那么下辈子也该安安宁宁下去。
我突然裂开嘴笑了一声,有白白的烟气冒出来,热热的,烘得我的眼睛也热热的。
“爸,我来吧。”我挽起袖子,跑了过去。
第十八寻
三天转眼即逝,期间我带着莫问柳和骆绾绾一起爬山烤地瓜什么的,他们也是觉得好玩,虽然两人都是城市孩子,但是却不嫌弃农村泥土脏还有味儿重,我对他们也就多了份亲切感。
而且听说莫问柳曾经小时候呆在农村过,不由得对他更多几分好感,只是每次想到爸妈,我嘴角的笑就多了落寞。
回去的时候,蒋女士还依依不舍,塞了一大堆土特产让我带,我嫌麻烦,莫问柳见状就帮我拿了大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