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眼睛——双灯
双灯  发于:2015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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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然了一会儿低低笑了:“嘉树,你自己不知道你有多可贵,现在哪里还有人会不问对方是否给个稳定的保障,是否有足够的利益和充沛的爱,就贸然交付真心的?”

我冷笑:“那你现在应该死心了,我现在和从前那毫无要求的愚蠢学生已经不同了。”

成钧低低道:“你的真心早就给了我,我现在是在向你支付未来。”

我几乎要被他这深情脉脉的语言和强大的逻辑气笑,直接挂了电话。

看了看时间,居然正好半小时,凸(艹皿艹 )。

第二十七章

晚上我没有失眠,但是我却梦到了年轻的成钧,他好像把我捧在掌心里一样,坚定温暖的手缓缓抚摸过我的脸,然后轻轻的亲吻我,梦里的我明明心里清楚极了我们的未来我们的结局,却依然睁大眼睛看着年轻的成钧眼睛彷如磁石一般吸引人的深情。

后来我就嘀嘀咕咕的一直和他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话说,一直说一直说,说到后头就哭了,好像是在说这些年受过的委屈,说母亲死后房子也卖了我有一段时间在公园里睡,说打工的时候一间屋子里铺满席子密密麻麻的工友都睡一起我很多天都没有洗澡,说没人干的油漆工他们就让我干,我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打翻了油漆桶工头让我赔,我还抽抽搭搭地说成钧我想吃你做的菜了,成钧就抱着我一直听我说,吻着我的脸颊,一如既往。

然后我就醒了,脸冰凉的湿着,想到梦里像娘们儿一样哭的我,我真无语了。

然后就再也没睡着。

早晨起来看到两个黑眼圈在白纸一样的脸上,简直和鬼一样。

我打理自己干净便去了工作室,临近过年,是要请一些常联络的部门以及客户吃吃饭加深一下感情的,我在网上选了一早上的礼物,下了订单让下午便送过来,然后叫朱莉定了一个KTV的包厢,今晚请几位部门领导唱歌,朱莉看了看我有些担心道:“罗工,你好像没休息好,脸色不太好,晚上喝酒只怕对身体不好吧?”

我揉了揉眉心,说道:“没关系,过年他们忙着呢,能约到人就不错了,现在上头查的严,饭他们都不敢吃了,只能约唱歌,哪有我们挑的余地,其实他们也怕喝酒的,我多带几个人去好了。”

朱莉点了点头,去约了地方。

晚上我提前点了一扎鲜榨石斛汁和淮山汁,人还没到先喝了一杯进去垫肚子,客户到了少不得一番聊天应酬,然后便开始唱歌。

坐了一会儿我开始打喷嚏起来,鼻水泪水齐出,渐渐有些狼狈,客户注意到,问我:“罗工你是感冒了?”

我拿出面纸按着鼻子,摇头:“不是的,刚才都是好的。”这不断打喷嚏流眼泪胸闷眼胀的感觉,倒有点像是……过敏,我张望了一下,发现包厢点歌台那边放了一盆水仙……暖洋洋的屋里绿叶黄花开得正是热闹,该死,我从前是有些轻微的花粉过敏,这种浓郁香气的花常常会让我不适,方才进来居然没有注意到还以为是仿真花,香味我还以为是谁的香水味。

我出去让人把水仙拿出去,然后去卫生间打算洗个脸透透气。

昨夜没睡好精神本就困倦,方才又喝了酒,倒霉又过了敏,眼泪鼻涕一直流,头昏脑涨,我整个人状态差极了,在卫生间里依然还在连连打喷嚏,这时候卫生间里走出个人,看到我狼狈的擤鼻涕笑了起来:“哟,几天不见,我们嘉树同学听说又被成大少甩了?瞧你这狼狈样儿。”

居然又碰到刘方平,我垂下眼睛不理他,打开水龙头,将冰冷的水往脸上浇,刘方平靠近我,神秘兮兮地低声道:“瞧你这样子,是瘾上来了吧?”

我一愣,刘方平笑得得意洋洋:“我有经验,一看就知道……成大少不要你了,你日子不好过吧,你那小工作室听说还是上一个女老板留给你的,不够你花吧?依我说,成家现在情形不妙,你离开他也是好事儿,不如跟了我,至少这方面,我给你包了!”

我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他却误会,大概以为我不信,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白粉状的东西,连着一张名片塞到我手里,轻声道:“你别不信,先给你一点解瘾……这是别人刚给我验的货,你外头可找不到这样一点儿粉都没掺的好货,上头查的严,跟着我,绝对安全!”一边又爱抚的拍了拍我的脸:“瞧这小脸瘦的,想清楚了给我电话,我今儿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直到他走了,我握着那袋白粉,看了眼镜子里头,镜子里我鼻尖通红,眼睛里全是血丝,脸上青灰枯槁,眼圈浓重,嘴唇干裂……尼玛还真像瘾君子!

我心中一动,悄悄走了出去,看着刘方平走入了一间包厢,不动声色的走过去看了眼包厢号,然后回了卫生间将那袋白粉冲进马桶,快步走出KTV,路边小卖部买了张IC卡,找了个公用电话,直接打电话报了警。

回包厢大概过了三十分钟,我从窗子往下看,看到KTV大门停了几辆闪耀的警车,有人被带进去。

嘿嘿,嘿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刘方平你个智商欠费的傻x也有今日,哈哈哈,送你警察局过除夕的大礼不用谢了!

一直到睡前打电话给成钧,我心情都超好,以至于对成钧的态度也好多了。

成钧对我的态度显然有些受宠若惊,问我:“你今天心情很好?”

我笑吟吟:“还行,如果不用打电话给你我心情会更好。”

成钧有些无奈的笑:“今天我去采办年礼,给你买了份礼物,我快递过去给你好不好?”

我嗤之以鼻:“算了吧,过年快递的工人都回家了,你还是别给劳动人民添麻烦了。”

他笑:“你的关注点不是应该在我送了你什么上么?”

我懒洋洋,晚上过度兴奋的后果是我现在困得不得了,眼皮几乎抬不起来:“送的什么?”

他笑着说:“你猜,是你最喜欢的。”

我实在懒得和他玩这样幼稚的游戏,将头缩进柔软的被子里,蜷起身体口齿含糊:“我没有喜欢的东西。”

睡意不断席卷上来,这太难得了,我最后也没听清楚成钧说了什么,就睡着了,梦里我又见到了妈妈,她捧着我的脸说:“我的嘉树快快长大,出人头地给妈妈出气。”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醒过来,在手机上看到一条短信:“欠我二十五分钟,明日偿还。”

我头疼,我和成钧已相对无言,一个小时说什么?

今天已是除夕,我想他肯定要陪着家人吃饭过年的,说不准还会有很多人打电话给他拜年,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我晚上十一点给他打了个电话,果然电话一直占线。

为了表示我并没有欠债,我又打了几次,十一点半终于打进去了。

成钧语气有些疲惫:“嘉树?新年好。”

我回答:“新年好,你很忙吧?电话一直打不通,要不你还是休息吧?”

成钧默然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是有些事在忙……明天我再打电话给你吧。”

我如释重负:“好的,那我先挂了。”

成钧那边却叫住了我:“嘉树,你这两天睡得好么?”

我本来想否认,以免他认为我病好了又来祸害我,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撒谎:“好多了。”

成钧沉默了一会儿低低笑道:“那就好,好好休息,回去我给你过称,如果瘦了就罚你。”

当我是猪么……我看了眼时钟:“快到零点了,到时候鞭炮声太大,听不清楚的。”

成钧低笑:“记得你说过,除夕在零点的时候一定要写作业,这样明年成绩才会越来越好,我有些后悔没和你在一起了,不然我们现在可以做一些让你快乐的事……你现在在做什么?”

以前我妈迷信,说是除夕晚上一直做什么事,明年就会这个事上特别优秀,所以我妈会让我这个晚上写作业,一直写到零点——我还记得当年除夕零点时成钧给我打电话,我不敢接,偷偷摸摸的将成钧给我买的手机藏在棉被里不敢让妈妈知道,只有等过了零点,吃了妈妈做的饺子,才钻进被窝里偷偷和成钧发短信,被窝里闷得透不过气来,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按着,和成钧一来一回的发短信。

外头的鞭炮声已经在断断续续的响起来,我打开窗子,让鞭炮声更清晰,然后说:“外头好吵,听不清楚了,我先挂了。”

鞭炮声一波高过一波的响起,过年了,这是一年之中,最为喜庆、最为热闹的时刻,我却觉得分外孤寂,手机亮了亮,是丁筠给我发了个祝福短信,我上了床睡觉了。

今年的大年初一和情人节是同一天。初一一大早我便收到了国际快递,打开是一盒娇嫩的还带着露珠的绿玫瑰,花瓣碧绿柔软,里头一张卡片:愿我的嘉树永远生机勃勃。

原来成钧说的给我的礼物是这个……十七岁的时候不懂这些,情人节收到成钧送的玫瑰,嫌弃太俗,问他能不能买到绿色的玫瑰。那会儿真是矫情得令人发笑,我拿起一朵绿玫瑰缓缓转动,娇嫩的花朵清香四溢,大自然并没有绿色的玫瑰,这显然是经过人工基因改造而成,绿玫瑰和蓝玫瑰一样,花语都象征着不可能的期冀,永不老去的爱情,难以实现的奇迹。

我将这些扭转大自然天然规律的玫瑰一朵一朵的插入花瓶,给成钧打了个电话,却一直占线,一大清早,也不知道他忙什么,我给他发了个短信谢谢他的花。

这之后每天打电话给成钧他都在忙。我想他终于开始淡忘我了,这是个好开头。我去福利院看了看老人,给他们送了些礼物,在家看了几本很久没看过的书,然后去看过一场电影,抑郁症似乎开始不药而愈。

转眼快元宵了,G市有春节赏花的传统,因地处南方,春节山上一般都已开了桃花和杜鹃,我闲着无事,拿了相机一个人上山去闲逛。

银屏山上桃花一树一树的盛开,淡红淡白,如烟似雾,芬芳温暖,桃花树下又有丛丛杜鹃怒放,我拍了些照,远远看到山顶那儿人头密集,那里有个寺院,年头香客如云,一看就眼晕,我便没有上去凑热闹,只在桃花林里散步。

晴空朗朗,一晃眼我却看到了两个熟人,李澄和崔常海,难得他们居然还在一起,也不知道李澄又打点了多少甜言蜜语。我想假装没看到,转头就走,却被李澄叫住了:“罗工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

我转过脸去笑了笑:“新年好,今天天气真不错,难得遇见两位。”

崔常海上下打量我两眼,难以置信道:“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闲逛?你就一点没有为成大哥担心的?”

我呆了呆,李澄笑意盎然拍了拍崔常海的肩膀:“成大少对他宠得很,哪里肯让他知道这些事。”

崔常海瞪大眼睛:“还用说么?不看电视不看新闻的么?哪怕有一点点关心成大哥的,也不会连一点成家的事都不知道啊。”

我看他这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有些不舒服,淡淡道:“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对别人指手画脚的做什么?”

崔常海撇了撇嘴,李澄笑道:“听说前几日刘家的少爷牵涉进了个跨国贩毒的案子里,原本他们家大业大,那刘家少爷虽然抓了个现行,却也不是不能洗得脱的,没想到成家忽然插了一手,直接摁死了证据,刘家那边花了大力气,却不得不落了不少把柄在人手里,两边交锋了一轮,刘方平好不容易办了个取保候审出来,少不得回敬了一下成家一些颜色,成家本来这些日子就该低调些的,一下子墙倒众人推,连连被查了好几个人,应接不暇,成大少现在想必肯定忙得不得了吧。”

我心里一紧,仿佛被揪了一下,李澄察言观色,笑道:“看来罗工被保护得很好……可惜我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将来成了定局,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电话给我就好。”

我勉强点了点头,转头就下了山。

刘方平取保候审了,成钧为了我和刘家杠上了,这消息让我太过震惊。

回了家里我辗转反侧,上网查了查新闻,只看到某个成姓官员被查的新闻,我看那名字有些熟,想了一会儿恍然想起那不是成钧的叔叔么,海岛囚女的那个。我拿出手机来反复看了半天,到底没打给成钧,却打过去给了向立,我记得他和成钧熟。向立接到我的电话有些惊讶,寒暄了两句后,我直接了当问他成家的事,他迟疑了一会儿,有些遮掩道:“政治上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罗工你也不必牵扯在内,如今家里长辈都说叫我们注意保持距离,想是……有些不太好,不过这些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也难说,成家家大业大,也不至于太糟糕,不过这次成钧是有些冲动了,真不太像一贯沉稳的他,你若是还和他有联系,不妨劝劝他。”

我一颗心仿佛沉入水底,冰冷彻骨。

挂了电话我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想着怎么办,却也知道如今这发展的层次,却已不是我能插手的了。成钧不和我说,显然也是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

天渐渐暗下来,我坐到浑身冰凉,恍然想起自己午饭晚饭都没吃,一摸脸颊,尽是泪痕,我去药箱翻了翻,找出前阵子李佳开给我的药,待要吃,又想起空腹不妥,于是我走到厨房去做饭,打算煮碗面吃,烧了开水才发现没挂面了。

我直接扔了两个鸡蛋一个土豆进去煮熟了剥了吃,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却撒了椒盐逼着自己一口一口的吃完了,然后一直堵在胸口,将药片吞了进去,一口一口的喝水让它滑落。

我尽量想让自己和平常一样看书,听音乐,练瑜伽,然后上床睡觉。

毫无意外我睁着眼到了半夜,起来去卫生间,对着镜子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脸火辣辣的疼,这疼叫我清醒多了。既然睡不着,我去打开了电脑,开始统计自己可以动用和可能凑的钱,找了几个熟识的房产经纪的电话,准备第二天一早就联系他们,把我名下的商铺房产卖了。

天亮得非常慢,我自失眠以后深刻知道长夜漫漫是个什么意思,但这一夜我记得更深刻。

好不容易上了班,联络了地产经纪卖房,然后将分散的一些资金转存到一处,正忙时,成钧的电话来了。

我迟疑了一会儿才接通,成钧那边声音一如往常一样平静:“嘉树?这几天太忙,没空和你聊天,你还好么?睡眠如何?”

我脑海里空茫一片,隔了一会儿才想清楚自己想说什么:“成钧,我这里有一些钱……大概有三千多万的存款,还有些资金过几天可以到位,你家那边,若是需要钱的话,我这里还可以尽量凑一些。”

成钧顿了一会儿,轻笑了一声:“你这是哪里听了什么谣言……你放心,不至于用到你那点儿钱,你安心些,别多想了。”

我皱了眉头,直截了当的问:“是为了我检举刘方平的事么?”

成钧放缓了口气:“他家和我们家一向合不来,这次只是适逢其会,不过你最近少出门,多在家里呆着,如果闷的话,我让李佳去看你,和你聊聊天好不好?”

我受不了他这哄小孩的口气,语气生硬道:“别叫他来,你就不能和我说说实话么?”

成钧笑了声:“实话就是真没事,你相信我好吗?要不我让人给你办手续,你出国去散散心好不?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去看看你那个姐姐好不好?”

我抿了嘴:“我哪儿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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