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人都和他弟弟分手了，又没有藕断丝连，现在还是单身，有什么不能勾搭的？

秦肃现在想想，还觉得庆幸呢。

他对着迟厉直言道：“我当然不介意这件事。说实话，我还得感谢这一点呢。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提前注意到迟御，也没有一个能理直气壮接近他的理由。找个机会谢谢我弟弟做的红娘？”

迟厉忍不出笑出声来，面上却还是冷冷的：“呵呵。”

秦肃看出迟厉的态度，发觉这个男人只是想多了解一些他儿子的事，便主动道：“比起我，迟御大概还更在意这一点多些。我们的……一些观念不太一样，所以之前有不少矛盾。他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我……之前是我不好。”

“你也不要只顾着道歉。”迟厉道，“感情都是两个人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无非如此。你们之前是不是在吵架？”

“什么？”

“迟御他前两个月心情不好。”

秦肃半低着头，手指交握着放在小腹上：“嗯。是我的错。”

“都说了不用只顾着道歉。”迟厉轻叹了一声，“你们有心走下去，一切都好说。婚姻本来就是两个人相互体谅，相互为对方改变的过程。好好过日子。我能看出你们彼此对对方都有感情，这很好。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两个男人之间是怎么回事，大抵和寻常夫妻相似？我不太了解他，但至少知道，他对婚姻的态度是很认真的。我和他妈妈给他做了一个不合格的示范，这大抵会影响到他。作为一个父亲，我还是讨厌你。但作为一个父亲，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对他。”

秦肃受了触动，这个严肃而直板的男人，为了孩子能对一个陌生的男人说出这样掏心掏肺的话来，父亲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大概就是如此了。

或许他从前真的有很多的错，家庭也并不只是他所想的那样简单。

秦肃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他郑重地对迟厉道：“我会的，爸。”

迟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罢了，就这样吧。既然叫我一声爸，偶尔也跟着迟御来一起吃顿饭。”

“好。”

“出去吧，迟御应该等急了。”迟厉站起来，拍了拍秦肃的肩膀。

外面迟御已经刷完了一桌子的碗筷，还把桌子擦了一遍，看看两人还没出来，甚至连流理台都重新擦了一遍。这会儿他正洗完了手，拿随身携带的护手霜抹。

眼尖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气氛还挺好，他不自觉松了口气。

迟厉看到他就有些气闷，干脆就站在沙发边开始赶人：“好了，话也谈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还是回去过二人世界吧。”

“爸，您心情还好？”迟御试探地问道。

“看见你就心烦，让我静两天。”迟厉挥了挥手。

迟御笑着凑过去拍了拍他爸的肩膀，曾经觉得高大的男人现在已经可以平视了，再过几年他的老父亲就会比他还矮了。迟御有些心酸又有些想笑，他父亲难得外露的关怀又让他眼睛略微酸涩。迟御不想把这种微妙的情绪外露，以免更加影响他父亲的心情，便笑着柔声道：“那爸，我们就真走了。”

“走吧走吧，注意安全。”迟厉轻斥道。

迟御不放心地叮嘱：“那您记得把桌上洗完没来得及吃的水果放冰箱啊。”

“这种事还要你强调？”

“我不是怕您又去基地一住就是一周，水果都放坏了。”迟御道，“好了，我不唠叨了，真走了。”

他走向门口，推了推秦肃的肩膀，临出门还回头看了看他的父亲。迟厉并没转身送他们，只自己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寂寥。

迟御抬腿的动作都有些凝滞了，顿了两秒还是把叹息卡在喉咙里，开门走了。

下楼梯时他忍不住握住了秦肃的手，十指交握着，很用力的：“秦肃。”

“嗯，我在。”

“我们一定要好好的。”

秦肃走在迟御的身后，弯了弯眉眼，轻声许诺道：“我们会好好的。”

第十二章

转眼临近圣诞。

这日秦肃趁着迟御洗过澡后的休闲时光，提议道：“有时间一起去泡个温泉吗？”

迟御一边懒洋洋擦着头发，一边诧异看他：“你在开什么玩笑？年底是最忙的时候，你的核账呢？业务扩张呢？”

秦肃轻哼一声道：“年底忙的只有你，我年底向来很闲——就算是犯罪分子也得有个年假啊。”

考虑到西方社会坑爹的属性，比如随时罢工之类的，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秦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你手上还有一个全国数得上名号的大型医药公司啊。

迟御皱了皱眉：“你知道年底有多少颁奖典礼，多少晚会吗？”

“你又不是艺人，也没必要跟着跑。”秦肃慢慢道。他伸手拿过迟御包着头发的毛巾，替他继续擦着头发。

迟御便索性半躺在他的他腿上，放松自己因工作一天而紧绷的肌肉——他说忙绝不是推脱，而是真忙，年底公司的事务很多，艺人年终总结，新年规划，上市后的策略修改等等等。他是公司的高管，也是实际上的第四大股东，要开的会简直不能用“堆”来形容了。

再有，今年苏靖和有很大的把握夺得“最佳男主角”和“最受欢迎男演员”这种另类的双料视帝，公司也得加把劲，别让到手的鸭子飞了才行。年底还有不少红毯。

苏靖和算是他亲手选出来，再亲手捧起来的人，带了这么多年，即使现在他已经不必要再去带艺人了，他还是时常跟着苏靖和跑场。

这也是年末的工作之一了。

至于其他诸如打理投资的财产（迟御表示作为年收入超过年支出的男人，不投资些股票让他有点不踏实），都是细微末节了。

总之一句话，迟御很忙。

而秦肃挑在这个时候提议泡温泉？

傻子都知道，有内情。

迟御有些犯困，长时间的精神力击中让他很是疲惫，但他依旧敏锐：“秦肃，你说实话，在计划什么坏事？”

“你怎么这么看我？我能计划什么坏事呢？”秦肃的声音透过不时擦过耳畔的毛巾传来，时轻时重，语气温和。

迟御忍不住笑着轻哼了一声，半转过身抱住了秦肃的腰。

男人沾染上水果味沐浴露的清香和睡衣上阳光晒过的味道让迟御莫名安心，他伸手在秦肃的侧腰掐了一把：“你不说清楚，我可没有翘班的理由啊。”

秦肃拿开毛巾，用手试了试头发的湿润程度，用从一旁拿过提前放在旁边的吹风机，插上电，打开了开关。先前迟御就是坐在床沿擦头发的，秦肃靠在床头，两人贴的很近，这会儿便成为迟御整个人躺在秦肃身上的姿势了，交叠成一个十字。

电吹风的温热的风很舒服，迟御越发昏昏欲睡。

他还听着秦肃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在电吹风的声音下柔和的失真：“之前没想过要拜访你的父亲，对不起，我不想你认为我对这段婚姻不认真——当然从前我的做法也许造成了很多误会？我相信你理解我的。所以，要不要也见见我的家人？”

迟御愣了愣，顿时清醒了些，他抬头看着秦肃，灯光有些晃眼，他便不自觉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这次温泉……”

秦肃轻声道：“新年的时候，和我去意大利见见舅舅吧，我知道你能空出来时间的。至于圣诞，和我在国内的家人一起来一次温泉之旅怎么样？”

迟御先是觉得这提议还挺好，新历的跨年陪着秦肃出国，旧历的春节就可以留在国内和父亲一起过。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时便没有回答。他把头重新埋入秦肃的怀里，半闭着眼想啊想，然后突然睁开了眼睛：“等等，国内的家人？你爸？”

“我爸就算了，见家长的话，见过舅舅就行。”秦肃皱了皱眉。

迟御并不意外他的态度，他早知道秦肃有些偏激的态度了，但这直白的回答直接证明了他的猜想。迟御呵呵了两声，闷闷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喊上秦奕，和我们两个，来次温泉旅行？”

秦肃关上了电吹风开关，用手理了理迟御蓬松的短发，拔了电源，又把电吹风放到一边，才揉了揉迟御的耳廓，轻笑道：“真聪明。”

呵呵你一脸哦。

迟御忍不住在秦肃怀里翻了个白眼：你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啊，对一个已经没有威胁力的亲弟弟这样苛刻。这样的三人旅行难道不尴尬吗？还有脸这么理直气壮的说？

秦肃仿佛看出了迟御的心理活动，淡淡补上一句：“这可不是我提议的，是秦奕要求的。他应该还对你贼心不死？”

“你信他这么长情？”迟御冷哼一声道。

“为什么不信？总之……对我们没有损失，对吗？说不定还挺有趣哩。”秦肃拖长了尾音，低沉的声音加上这样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诡异。

迟御本想拒绝，可又觉得有些事总得解决。他心里明白，秦奕说到底是横在他和秦肃之间的一根刺——就算他们并不介意，可这根刺却会自己泡出来时不时地捅他们一下。

听起来这所谓的温泉旅行是个很好的机会？

“哪里的温泉？”

秦肃这便知道他答应了，笑道：“不远，邻城市郊的。就是不久前在那里建的度假山庄。”

“听起来还不错。”迟御应道，他开始计划这些天要怎么把工作赶一赶空出时间来，把某些工作交给看起来挺清闲的富二代学长？他总觉得任子拓作为总裁比他闲很多这一点很让人不爽啊。

迟御想着就又困了，他想要翻身挑个舒服的姿势睡觉，就喊秦肃：“把灯关了。”

啪地一声轻响，视野一片黑暗。迟御安心翻了个身，闭着眼摸索着找到枕头，挪了过去。他正打算睡觉，就察觉睡衣里摸进了一只手。

“……你打算做什么？”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只能捕捉到黑暗中一点轮廓。

秦肃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正抚摸着，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肩膀，整个人覆上来，体温和体重笼罩着迟御：“你忙了一个多星期了，体谅一下在家里独守空闺的我？”

“你这是在炫耀你的清闲吗？”迟御抱怨了一声。他因为热水和刚才电吹风的热风而全身都懒洋洋的，一点也不想动，便只放轻了声音求饶：“我真的很累了……”

秦肃在他嘴角亲了亲：“我不介意，你躺着别管，睡着了也没事。”

呵呵，你试试在被翻来翻去动来动去的时候睡着？又不是感官功能障碍！

迟御在黑暗中犯了个白眼。

转眼就是平安夜，是迟御和秦肃约好了温泉行的日子。他早晨还陪着苏靖和去了一次某个大牌综艺节目年终特辑的彩排，最后确认了一次行程后才打算离开。

苏靖和打趣他：“迟哥这是去度假？”

迟御没回应这个问题，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加油，等忙过了这段，你也会有一段时间的休息期，用来度假的。”

秦肃开了车来接他。迟御坐在副驾驶座上，感受着车子里的暖气，手上拿着一个刚才在路边买的烤红薯，心情出乎意料的不错。他一边剥着红薯的皮，香气四溢中问：“年底不是医院最忙的时候吗？秦奕他有假？”

秦肃嗤笑了一声：“他又不是真的只是去做医生的，而是去当院长的，我父亲他护着呢，还会休不了几天假？”

迟御啃了一口红薯，又剥下一小块送到秦肃嘴边：“听起来你爸知道我们的事？”

“他知道，我又没瞒过他。反正他也没底气插手我的事。”秦肃就着迟御的手把那块红薯咬了，还舔了舔迟御的指尖。

迟御完全没有要调解他们父子矛盾的意思，便专心继续啃红薯了——刚出锅的红薯还是热乎乎的，最好吃了，若是为了聊天让红薯凉掉，味道就直接掉了不止一个等级！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到达度假山庄时已经快要吃午饭了。迟御在路上啃了一个红薯，倒是不饿。

秦肃租的带温泉的别墅在山庄的中部，并不是特别好的位置。这个度假山庄就是修来给上层人员用的，不是用钱就能租的到，秦肃能租到这样的位置，已经很有能力了。

小别墅在半山腰上，山不高。

秦肃先把车停在了车库里，两人走着往大门口走。

从温暖的车子里出来，极大的温差让迟御不自觉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入了十二月以后天就完全冷下来了，室内还能只穿着一件衣服地闲逛，走在外边没有羽绒服简直是要冻死的节奏。

他跟着秦肃走着，停在了大门前。仿唐式建筑的小别墅有着独特的风韵，大门却还是现代化的防盗门的。秦肃按了门铃。

迟御略微惊讶：“里面有人？”

门便从里面开了，一个显得陌生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是秦奕。

上次见面，秦奕还穿着白大褂，而他和秦奕确实许久不见，以至于见到穿着便装的秦奕，骤然一眼还以为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他记忆里的秦奕，总是穿着运动服休闲裤和球鞋，皮肤晒得微黑，藏起了一些天生的美貌——这不是虚言，秦奕天生一双桃花眼，见人三分笑，不少女生都喜欢他眼角眉梢透露出的三分深情七分漫不经心。人总是会对过去的人或事进行无意识的美化，而秦奕又不是一个特别强硬的人，在两人交往时，占据主导地位的多数时候反而是迟御，这造成了一个后果，就是迟御记忆里的秦奕偏于温柔多情些。

而前一次在医院的见面，秦奕又穿着白大褂这样的加持战袍，人又显得忧郁又带点偏激，那样的影响竟没削弱多少。

这次一见，秦奕还是那样俊朗的模样，和大学时没有太大的改变，气质上却内敛了许多。他如今的肤色白了不少，比小麦色还要浅些，配上那双桃花眼，妥妥是一副小白脸的面相。迟御得说，但从外表上看，秦肃比不上秦奕，可要说气势，两个人就差多了。迟御甚至都不怎么能注意到秦肃的外表，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引人注目了。

秦奕开门时大抵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迟御还是从他的神情中找到一丝无措。迟御不知道他在无措些什么，也不想知道。

他只在秦肃身后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嘿，又见面了，你看起来过的不错？”

秦奕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好久不见。我过的挺好的。”

“介意进去在寒暄吗？我有些冷。”迟御大方道。

秦奕往后退了两步。

秦肃闻言，则是转过身拉住了迟御的手。秦肃火气旺，手是温热的，迟御却有些体寒，天冷时总是手脚冰凉。这一下交握，秦肃就是皱眉，而迟御不自觉呼出一口气。

“你身体怎么这么差？”秦肃小声抱怨了一句，拉着人大步走进了别墅。

迟御顺着他的步子往里走，路过秦奕时还对他笑了笑。

秦奕也笑了笑。

他看着他大哥拉着迟御的背影消失在玄关尽头。

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曝露在门外寒风中的身体也有些冰凉了。转身关上门，感受着暖气重新作用在身体上，秦奕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第十三章

小别墅有两层，下面一层是客厅餐厅和厨房，楼上则是卧室。别墅是L型的，从靠里一侧的木门拉开后就能望见完整的温泉，修缮过，和电影中的日式温泉有些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