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找我?
莫云丘摸出手机低头一看,是一条微信,说话的正是坐在身边的骆秋。
“再让我看到你的手在抖就剁了!”还配了一把滴血的菜刀。
莫云丘哭笑不得:“没有抖,你老花了。”
“抖了,连车子都被你震动了。”
“你才手抖一下就车震呢!”
“什么叫车震?我听不懂。”
莫云丘一口气回不上来。
当坐在副驾驶的佟成睿回过头来,看到挨着的两个人都低着头,拼命按手机,不禁皱眉:“我们到了,你们别玩手机了。”
莫云丘抬起头,对上骆秋威胁的眼神,却忍不住想要笑,刚刚攒起来的紧张,早就被丢到爪哇国去了。
“下车吧,看我做什么?”骆秋一脸冷傲。
在后台等候了一阵,前场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响起,是自由组合新专辑的主打歌,五个大男孩上台又唱又跳,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灯光一暗,当骆秋的特写出现在大屏幕上时,瞬间全场尖叫。
莫云丘等在场边,也在看着屏幕上一张张完美英俊的脸,冷酷的,温柔的,狂野的,性感的,全部都是他。
还记得高三那年的某一天,他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当经过电影院时,就是那不经意的抬头,看见了一幅巨大的电影海报。
海报上的那个人,有一种魔性,牢牢地吸住了他的目光,微翘的嘴角带着年少的轻狂,精亮的眼眸如同夜空中的星子。
不知不觉就停下了脚步,再也迈不开了。
那是骆秋第一次出演大电影,只是一个配角,那一年他也不过十八岁。
那以后,莫云丘就像着了魔似的,开始关注他,把他过去拍的电视剧翻出来,甚至还突发奇想考了电影学院,最要命的是还被他考上了。
偏偏他的性子又不会主动寻求机会,当同学们都已经出现在屏幕上时,他还在学校里瞎转悠。
毕业后,还没怎么混,就遇上骆秋招聘助理,结果瞎猫遇上死耗子,骆秋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人海茫茫中就选中了完全没有任何经验,没有任何背景的他。
事后等他们熟了再问起,骆秋只说了一句,当时觉得一个新人好言周教,还不任我搓圆捏扁。
然后就任他搓圆捏扁了三年。
而如今,也就是七天前,车祸醒来,竟然变成了骆秋。
现在想来,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莫云丘扭头看身边骆秋,骆秋完全是一副“我真是帅啊”的表情在看大屏幕。
虽然样貌有所变化,虽然以助理的身份站在旁边,但丝毫无损他的气度。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变,比如那微扬的嘴角,比如那星辰般的眼眸,再比如那充满魔性的灵魂。
灯光骤亮,璀璨夺目,画面定格。
场上,粉丝们的尖叫又掀起了一个高朝,汇集成了一个名字,在影厅里回荡。
“骆秋——骆秋——骆秋——”
主持人先走上台,说了几句开场白。
骆秋冲他做了个“上去吧”的口型,莫云丘点点头,踏上台阶。
尖叫声刺破耳膜,莫云丘放空头脑,清理杂念,每一步都踏实稳健。
舞台下虽然昏暗,可还是能看见一张张笑脸上的崇拜之情,莫云丘暗暗对自己说,绝不能让骆秋这个名字黯淡下去。
见面会正式开始,当莫云丘挥手从空气中抓出三朵红玫瑰,抛向观众席,粉丝们顷刻间疯狂。
兴奋的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热烈的气氛像潮水一般,一波一波被推向了顶点。
莫云丘朝舞台一侧看去,骆秋环抱双臂,斜靠在墙上,恣意潇洒,四目相对,他微微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第十三章
对莫云丘来说能得到骆秋的肯定,比中了一百万还开心。
一直到走下舞台,他还沉浸在喜悦之中。
骆秋展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的表现怎么样?”莫云丘求表扬。
“勉强六十分吧。”骆秋一脸不屑。
“怎么才刚及格啊!”
“胡说八道,什么刚及格?”骆秋严肃道,“满分一百五。”
会场里还在继续播放花絮,气氛仍旧十分热烈,尤其是放到历年回顾,骆秋曾经饰演过的一个个角色出现在大屏幕上时,不少情绪激动的粉丝在底下悄悄抹泪。
春秋十载,历经坎坷,如今虽加冕为王,但前方并非坦途。
两人回到单人的化妆间,说了会话,佟成睿敲门:“小莫,你来一下。”
骆秋看了下时间,对莫云丘说:“你再休息一会,过会儿就能走了,”
化妆间里只剩下莫云丘一个人,他百无聊赖地照了会镜子,又摆弄了一下鲜花。这捧花是后援会代表粉丝们送的,上面印着烫金的文字:恭喜骆秋获得金龙奖影帝。
清雅的花香弥散在空气中,红玫瑰火红热烈,插着几株情人草,小巧可爱的满天星点缀其中,这是粉丝们的爱和期待。
他拿出手机对着鲜花,和化妆镜里的自己,臭美得拍了几张照片。
咚咚咚!有人敲了几下门。
“进来。”
一名戴着鸭舌帽的工作人员捧着一只礼盒。
“有事吗?”莫云丘打量了他一下,礼貌地微笑。
“骆先生,刚才我在走廊里遇到几个乱窜的粉丝,我怕他们影响到你休息,就把他们拦了下来,他们求我把礼物转交给你,你看这……”
莫云丘放下鲜花和手机,微微一笑:“哦,没事,放下吧,谢谢你。”
“不客气,那我先走了。”那人将礼物放在莫云丘面前,迅速退出了化妆间。
方方正正的盒子,包装得精美但算不上特别,好像上面喷了许多香水,一下子冲散了清幽的花香。莫云丘盯着礼物看了半天,又俯身嗅了嗅。
浓郁的香气差点将他熏晕,但是这香味中,似乎掺杂了什么其他味道,闻上去有些古怪。
莫云丘想起骆秋曾经提醒过自己,不要乱拆粉丝的礼物,配上当时他诡异的表情,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以前每次陪骆秋去公司,最大的爱好就是泡在办公室里帮他拆礼物,感觉就像跳进了海盗的藏宝库,打开一个宝箱,就是一个惊喜,然后他会挑出有用的东西摆在家里。那时候也没见骆秋阻止过他这一兴趣爱好。
娴熟地拆开包装,莫云丘做了下心理建设,打开盒盖。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里面是一只鲜血淋淋的黑色死猫。
尽管做足了准备,难免还是一阵恶心。
以往,骆秋受到过不少类似的东西,有变态送来的带有猥亵意味的东西,也有仇视的同行的威胁,但如此血腥的还是第一次看到。
莫云丘不敢多看,直接盖上盒盖,找了跟绳子缠紧,翻出个大塑料袋装着,又往里面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弄成一个垃圾袋的样子,防止好奇的人打开,然后丢在了垃圾箱里。
处理好之后,他喘了一口气,那股腥味还是挥之不去,令他心烦意乱。
回到化妆间,就看见骆秋从里面走出来。
“去哪儿了?”骆秋问。
“丢垃圾。”莫云丘拍了一下手。
“垃圾你放着有人会收拾的,费那劲干嘛?”
“秋哥,我问你……”
佟成睿在远处喊道:“你们好了吗?可以走了吗?”
“好了!”骆秋应了一声,对莫云丘道,“我们走吧,车已经等着了,要是等到散场,粉丝出来就不好走了。”
莫云丘还来不及把收到死猫的事情跟骆秋说,就匆匆忙忙离开了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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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莫云丘的精神还是有点萎靡,骆秋以为他是累到了,催促他赶紧去洗澡。
舒舒服服在热水下冲了一通,才把胸中的抑郁之气冲掉,湿漉漉地走出浴室。
“秋哥?”推开卧室的门,他看见骆秋正舒舒服服地靠在床上,手里抱着ipad,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宽松的裤子簌簌垂落,隐约勾勒出双腿笔直修长的线条。
骆秋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我们明天就出发去峨眉山,你一会可以把行李收拾起来了。”
“去峨眉山干嘛?出家?”
骆秋斜睨着他:“去找神棍。”
“太好了!”莫云丘一下子又兴奋了,“我们顺便去九寨沟玩几天吧,再在成都呆几天怎么样?”
骆秋不耐烦:“上次去那边拍戏的时候不是带你去过九寨沟了吗?”
“就急匆匆去了半天也能算吗?再说上次去的时候是春天,九寨沟秋天去最漂亮,你懂吗?”
“喂,你这个人重点严重错误好吗?难道你关心不应该是我们能不能把身体换回来吗?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想的都是去玩儿?”
“可是……能不能换回来我们决定不了,能不能去九寨沟,我们可以决定啊。”莫云丘理由充足。
骆秋被他的语气噎了一下,无言以对,愤怒地戳着ipad查航班,查酒店。
鼓捣了半天总算把这件事搞定,骆秋刚想看看别的,ipad就被莫云丘抢去。
“让我看看见面会的新闻。”莫云丘盘腿坐在了他床上。
“你看你头发都没擦干就往我床上蹭!一会我怎么睡觉!”骆秋大怒。
莫云丘不理他,转过身子把背对着他。
先是看了会娱乐新闻,比较官方的报道,没有什么花样。又打开微博,几条见面会新闻的转发数和评论数十分惊人,尤其是抓拍抛玫瑰的那几张照片和视频,都快被转发疯了。
“哈哈哈!秋哥,你看我帅不!”莫云丘喜滋滋得点开大图。
“要帅也是我帅好不?”
“那是,秋哥你最帅了。”莫云丘毫无诚意地狗腿着。
画面上的人面带优雅微笑,璀璨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泛出淡金色的光泽,合身的西服衬托出他身体的弧线,如一株劲松修长挺拔,他微微前倾,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刚刚离手,一片艳红花瓣散落,被镜头捕捉到,让人生出一种不知花落谁家的感慨。
莫云丘自我陶醉了一番,点开了下面的评论。
“秋秋,我们永远爱你!”
“恭喜骆秋成为影帝~”
“呜呜呜,没有抢到花……[大哭]”
“十年回顾我都看哭了,有木有啊!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我们都支持你!”
“秋秋是我的!你们滚一边去,小婊砸![怒火][怒火]”
几万条评论根本看不过来,莫云丘随便翻了一些,眉开眼笑,当然也有些黑黑,都被他自动忽略了。
他又看到一条转发数量不小的微博,是一个抢到玫瑰花的粉丝发的,她手里拿着玫瑰花,脸上盖了一只可爱的骆驼:“啊啊啊!秋秋的玫瑰花丢在我头上了!好幸福!你们嫉妒我吧!秋秋,我爱你![爱心][爱心]”
“我要转发这条微博。”莫云丘对骆秋道。
骆秋瞅了眼微博,又瞅了眼美得冒泡的莫云丘,微不可察的弯了下嘴角:“你想转就转呗。”
莫云丘立刻按下转发:“我也爱你们[亲吻]~”
不一会儿,下面又是一片尖叫。
好不容易等他看够了,也玩够了,一旁骆秋都快睡着了。
莫云丘这才想起来,是来跟他说死猫的事的。
“秋哥?”
莫云丘拍了他一下,骆秋拧着眉头翻了个身:“睡觉去,明天中午的飞机。”
想说的话只能吞了回去,离去时莫云丘关了灯,掩上门。
回到房间,莫云丘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这几天他也时常回忆两年前的那一幕。
那时候骆秋正在拍一部武侠片,在峨眉山取景,那天他刚巧没有戏份,在莫云丘的撺掇下,两个人不好好休息,蒙了面上山游玩。
他们避着人,专走小路,沿着一条僻静的羊肠小道,发现了一处破庙。
这座庙真的是小,只有一进,转悠了半天,一个人都没有看到,里面不知道供了什么菩萨,彩漆斑驳,他们两个也不认得。
“秋哥,求个签吧。”莫云丘眼尖,看到供桌上的签筒,唆使骆秋。
骆秋高冷地表示这种是封建迷信活动,他不想参与。
“来嘛,进来玩玩而已。”
“你别念老鸨的台词行不行,想求你自己求。”
两人拉拉扯扯中,签筒摔在地上,签洒了一地。
“你看你,把人家东西都弄坏了,这可是人家骗钱的家伙。”
骆秋追着一支飞到门外签,刚想去捡,一只白白嫩嫩的手先一步捡了起来。一个杀马特发型,穿着僧袍的人笑眯眯地敲着竹签:“帅哥,算命不?”
于是就有了十年大劫之说。
到底能把身体换回来吗?
莫云丘胡乱想了半天,又拿出手机拨弄了一会,闭眼睡去。
第十四章
第二天,莫云丘费尽心思打扮了一番下楼,可骆秋只看了一眼,又把他揪回了更衣室。
“我觉得我穿得够得体了啊。”莫云丘为自己的审美鸣不平。
他穿了一身带有运动元素的服装,以浅色为主,看上去干净爽朗。为了搭配这套衣服,为了不让骆秋鄙视,他可是下足了功夫,特意把各大时尚杂志上的运动装研究了一遍,又在骆秋的更衣室里泡了几个小时,在镜子前照了许久才出来。
骆秋麻利地从衣堆里抽出衣服裤子丢到他脸上:“你穿运动装干什么?”
“咦,我们不是去峨眉山吗,不用登山吗?”
“我们今天中午飞成都,到山下酒店就差不多晚上了,登山是明天的事。”骆秋解释道,“这套衣服你带着明天穿吧。”
莫云丘抱着衣服哦了声,又开心道:“这么说我这套衣服选得能入你法眼?就是不适合今天穿?”
“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也是审美的一部分。”骆秋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嘁,夸我一下会死啊?”
莫云丘开始换衣服,赤裸着上身,从骆秋丢给他的衣服里挑出一条内裤:“秋哥,你干嘛连内裤都要再拿一条?”
骆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开他的裤子看了一眼:“颜色不搭,换掉!”
莫云丘捂着屁股跳脚:“你耍什么流氓呢!”
“我看我自己的鸟怎么是耍流氓呢?”骆秋一脸正直,一转身忍不住勾起唇角。
莫云丘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地去勾骆秋的裤腰:“我也要看我的鸟。”
十分钟后,莫云丘揉着红通通的手,跟在骆秋身后下楼。
抵达成都已是下午三点半,出了机场,来接他们的车却还没到,骆秋联系了酒店,对方一个劲地道歉,说马上就到。
莫云丘上半边脸用墨镜挡着,下半边脸用薄围巾挡着,裹得严严实实的,但他极不习惯,一双眼睛还从墨镜缝隙里往外瞟。
骆秋望着他,靠近一步提了提他的围巾,盖住露出的一小片脸,干燥的手上带着温暖的气息:“我们进去坐吧,估计要等一会了。”
“我有点口渴了。”
“刚才在飞机上怎么不喝?”
“飞机上不渴啊。”莫云丘理直气壮道。
“你等着,我……”
话没说完,莫云丘已转身跑了:“我去买水!”
“喂,你……”骆秋还想说小心被认出来,结果他早就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