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猫 下——恩顾
恩顾  发于:2015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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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的棺材里伸出一只手,一把钳住韩贝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棺里拖,韩贝全无心理准备,傻愣愣地一头扎了进去,惊得魂飞天外:“救……”

“韩贝?”周王言和杜寅的视线被横七竖八的乐器挡住,没看到发生了什么,闻声匆匆赶到时,棺材已扣上恢复原样。

棺内人合身压住韩贝,捂紧他的嘴,棺底隔层翘板一掀,两个人落进一条很陡的斜坡中,土豆一样滚了下去,一路磕磕碰碰,韩贝撞得眼冒金星,幸而斜坡不长,几秒时间就滚到底,重重地仰面摔在石砖上,后面那人迟一步滚下来,不偏不倚摔在他身上,险些把他砸背过气去!

对方身体温热,手心带汗,不是诈尸,是活人!韩贝缓过气来,由惧转怒,不等对方动弹,先发制人扼住他的脖子翻转过去压在身下,正要落拳头,身下人困难地呻吟:“韩贝!是我!”

——是邱正夏!韩贝呆了半晌,拳头化成了一个拥抱,几乎喜极而泣:“臭小子!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邱正夏爬起身,来不及说话,急迫地将一张石条凳推动了五公分,他们滚落下来的缝隙摇晃着合拢,成为一面完整的墙,堵住了周王言和杜寅追下来的路。

韩贝捡起滚落在一边的手电,从后面抱住他,尽量温柔地耳语:“正夏,我有话对你说。”

“我也有话对你说。”邱正夏转过身,面对韩贝,一反常态地板着脸孔:“让我先说!你答应我,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你好,你别生我的气。”

韩贝好笑:“你又骗了我什么?”

“答应我别生气!”

韩贝满不在乎地应承:“我答应,我答应啊。”

邱正夏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韩贝,我才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耳边炸起怒喝:“举起手来!”一名身穿迷彩服的人从墓道一侧窜出来,全副武装,端着冲锋枪,夜视镜夹在头盔下,手套上有刑侦支队的标志。

韩贝愕然,与邱正夏齐刷刷举起手,装得很害怕:“别开枪!我们会配合!”

这位同僚一板一眼地警告:“把手举起来!警方的先潜小组已经深入古墓,外面也全是我们的人,你们插翼难飞了!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邱正夏不知是真怕还是假怕,声嘶力竭地讨饶:“警察叔叔!我什么都没拿!不信你们搜!我还年轻!我不想坐牢……”

“你才是叔叔!你全家都是叔叔!别嚎!给我靠墙蹲下!”小警察不高兴了,他很年轻的呢!

混乱的喊叫由远及近,夹杂着枪声仅隔一墙,扰乱了小警察的心绪,他分身无暇,倒退着往外走了几步,呼喊他的同事:“小虎?小虎哥!”

韩贝心中一紧,“小心!”

“哒哒哒”三声枪响,小警察应声倒下。邱正夏立马收起那副哭脸,拽着韩贝缩到墙角,“危险,别过去!”

那小警察身穿防弹衣,子弹没伤到要害,但冲击力也够受了,他哼也没哼一声,痛苦地坚持翻滚到墙根下,再爬到拐角,跪起身背贴墙,妄图端起冲锋枪,但右手颤抖得厉害,没法保持平衡。韩贝留意到他的袖管口淋漓地漏出血来,不知是哪儿中枪了。

一条手臂悄声无息地从拐角另一面伸过来,握着一把匕首,抵在了小警察的咽喉上,陌生的男低音传来:“小伙子,你该休息了。”

62.对峙

拐角处闪出来一个人,正是失踪了很久的卫金钩!他收走小警察身上的冲锋枪和手枪,得意地一笑:“韩少爷,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韩贝瞠目结舌,转而用眼神杀死邱正夏:卫金钩不是变成大甲虫了吗?

刘懒和柳真依次爬进来,刘懒啐道:“怎么又碰到你们俩扫把星!”

柳真则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久违了啊,韩少爷。”

被忽视的邱正夏抗议:“怎么没人向我问好?你们这些势利眼!”

卫金钩原本装了金钩的手受了伤,用绷带扎着,影响了灵活性,便动嘴皮子,往小警察一扬下巴:“刘懒,他身上有手铐,找出来铐住他。”又对拐角那一面的人说:“老甘,出来吧,都是自己人。”

韩贝只觉得耳边轰了一个巨雷,心跳加速——老甘?甘药商!那不是图刚吗?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走了出来,年近四十,普通路人的样貌,一只眼睛略显木讷,嘴角带翘,笑模笑样的,给人和和气气的印象。韩贝腿肚子打颤,支着邱正夏才没跌倒,图刚竟然是在瀑布边用刀片袭击自己,后来又装死偷走装备的人!

图刚拖进来一个人丢在地上,那人穿着警方的迷彩服,头盔掉了,也是个年轻小伙子,画了油彩的脸蛋有点婴儿肥。

小警察一看,登时飙泪,发疯地蹦跶:“小虎哥——”

刘懒把他踩回地上,“别紧张,他没死,只是晕了。”

图刚用冲锋枪的枪杆挑开小警察的头盔,问:“告诉我,你们有多少人?”

小警察倔强地梗着脖子:“你去死吧。”

图刚枪口一转,对准那叫小虎的警察脑袋,“我再问一遍,没得到答案,我就让他脑袋开花。”

小警察眼里掺杂了满满的惊恐,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忙道:“下墓的先遣小组十人,墓外有上百人,你们逃不了了!”

“你们怎么找到这个古墓?”

“我们有卧底混在你们中间,一路留下信号,队长怕打草惊蛇,保持一段距离跟着,直到卧底找到古墓的确切地点,发信号弹通知我们。”

“听说有两个卧底。”卫金钩插嘴。

图刚笑微微地追问:“你们的卧底是谁?分别负责什么工作?”

他笑得和蔼亲切,却是让人毛骨悚然!小警察一五一十地交代:“一个代号猞猁,和队长保持联络,沿途留信号和发信号弹的都是他,另一个是金猫,他出门后就失去联络了,没用途,其它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没用途,没用途,没用途……韩贝在心里重复念叨这仨字,默默地吐血。

“下墓的警察只有十人,都是这样的小年轻,不足为惧。”图刚灵活的那只眼睛转了转,盯住韩贝,眼神犀利毒辣。

韩贝冷汗直冒,心虚地觉得自己的身份快被看透了,故作凶狠地瞪回去:“看什么看!我认出你了!你偷了我的装备!”

邱正夏天真地问卫金钩:“金钩大哥,他是谁呀?”

卫金钩尴尬地说:“他是本来要与我合作的甘药商,我们在墓里遇到,就一块行动了。”他当然知道这所谓的甘药商来头不简单,是个会反噬的恶徒,但请神容易送神难,再者,暂时互相利用,对抗警方胜算大些。

邱正夏夸张地一拍大腿:“哎呀!原来你就是骗走卫金钩的线索,又抢走阿茂的甘药商?久仰久仰!你的人马呢?”

邱正夏的挑拨实在太低级,韩贝唯恐触怒图刚,轻声斥道:“礼貌点!”

图刚直言不讳:“我的人马半途内讧,死的死逃的逃,就剩我一人了。你这小伙子有些眼熟,怎么称呼?”

邱正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茅山派第一百代传人正是不才区区在下邱潇洒,长期在各大盗墓团伙中跑龙套。”

图刚含笑顿首:“邱道长,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对付警察!希望你抛开芥蒂,与我冰释前嫌,合作愉快。”

卫金钩问:“邱道长,我记得你会勘墓,找得到出口吗?”

邱正夏谦虚道:“略懂。”

图刚拍拍邱正夏的肩膀,“那也能找到主棺室吧?既然来了,不能空手而归,我们去主棺室挑些值钱轻便的东西再走。”

邱正夏伸手往右上方一指,尖叫:“有好多蛇啊——”

所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面空墙。邱正夏趁机飞起一脚把韩贝踹到小警察身边,自己也麻溜麻溜滚过来,左手扯起韩贝,右手一拽小警察,撒丫子狂跑,“走!”

韩贝的行动勉强跟上了他的步调,脑子还慢半拍:“喂!你要干嘛啊?”

“邱正夏!你这神经病脑子被猪踢了吗?”刘懒追在后面喊。

卫金钩恐吓:“邱正夏!再跑我就宰了你!”

柳真朝空气开了一枪,“韩少爷!你快站住!别和邱正夏一起犯浑!”

“我才没犯浑呢!外面都是警察,跟你们一伙,我们全得坐牢!”邱正夏边跑边喊:“但是救了这个破警察,我家贝贝就能将功赎罪了!”

韩贝眼眶一酸,感动又自责,眼泪快涌出来:“正夏……”

小警察审时度势,呐喊:“他说得没错!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放下武器投降,不要再给自己增加罪状了!”

跑过几个拐角,墓道渐宽,石壁两侧悬着立体的青铜马头,邱正夏跃上石壁一掰马头,上方机关启动,轰轰落下一方石门!卫金钩不敢开枪,怕打死邱正夏没人会勘墓破解机关,命令刘懒和柳真:“抓活的!”

后方追兵逼近,情形紧迫,邱正夏催促:“韩贝,你先走!我殿后!”

“别开玩笑!我不走!”韩贝带着哭腔抱住他。

邱正夏把他推进石门那一边:“走啊!”喊完,掏出了一枚手榴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叉腰横在石门之前,背影悲怆凄凉,头也不回地喊:“破警察!我家贝贝就交给你了!走——”

卫金钩:“刘懒!卧倒——”

“干!神经病啊!”刘懒咒骂着,与柳真齐齐伏趴倒地!

石门眨眼间降了大半截,只剩一米多宽的距离,小警察摁住韩贝,“理智一点,快走!”

“理智你妹啊!”韩贝拼了命挣开他奋力向邱正夏爬去,刚爬出来,石门就在他脚后跟落了下来!手榴弹在邱正夏手中嘶嘶地冒着烟,他想抢来不及了,心如刀割,喷泪:“正夏——”

噗咻……手榴弹炸开,紫的红的白的烟雾中,五彩缤纷的彩丝金粉漫天飞舞。

烟雾散去,邱正夏孤独地站着,保持那个视死如归的姿势,红红绿绿的纸屑蓬乱地落了他满头。

韩贝:“……”

刘懒:“……”

卫金钩:“……”

柳真:“……”

迟来一步的图刚:“……”

邱正夏掸掸满头的彩色纸屑,往包里掏去,“呃,不好意思,拿错弹了……”

刘懒扑上来按倒他,一顿暴揍:“我让你跑!让你跑!”

韩贝撩起衣领擦擦满脸的泪水,虚弱地站起来,“求你了,刘懒,你就替我打死他吧。”

柳真也是身心俱疲:“我说,你们别闹了!”

卫金钩阴沉着脸抖出绳索:“你们俩摁住他,绑起来。”

邱正夏滚来滚去:“别绑别绑,我老实带路还不成吗?”

遥远的地方,有警方的谈判专家通过扩音器反复劝说:“里面的犯罪分子,你们被包围了,不要损坏墓中的文物,自首可以从轻发落……”

声音不能确定是从哪个方向传来,在墓道中与回声混在一起,好像四面八方都有人在说话。刘懒东张西望,悲观地说:“舅舅,好像来了很多警察!我们就算拿到值钱的宝贝,也逃不掉了啊!”

卫金钩绑起邱正夏的手,像狗一样牵着,扭头问图刚:“那个警察说只有十人的先遣小组进墓,可信吗?”

图刚不紧不慢地答:“你们不用紧张,这种阵势我见惯不怪了,在古墓专家团没抵达之前,警方不会派太多人进墓,一是怕人多手杂损坏文物,二是不了解墓中机关,怕造成不必要的死伤,所以十人已经算多了。”说着,他走到青铜马头下,试着学邱正夏掰了一下马头,“这个墓四通八达,有很多可以出去的路。我们要做的是,赶在专家团到来之前,拿到值钱的文物离开,别和警方正面冲突。”

像是嘲讽那句“别和警方正面冲突”,地砖震了震,石门轻晃着往上拔,对面站着两个人,赫然是杜寅和周王言,杜寅换了一身警方的迷彩服,补充过装备和武器,持着一挺三队标配的冲锋枪。

真是冤家路窄!卫金钩自然认得这鼎鼎大名的刑侦三队队长,而不是好对付的毛头小警察,怪叫:“是警察!刘懒!快跑!”

刘懒和柳真不等吩咐就跑得比兔子还快,邱正夏被拽着跑,吐舌头翻白眼地抱怨:“汪汪汪!你要遛狗把狗绳给我家贝贝啦!”

身后,图刚和杜寅缠斗起来了!韩贝一心想支援队长,装模作样地跑了几米,故意摔一跤,不舍地叫唤:“球球——”叫归叫,纯粹只是为了增添演戏真实感,韩大少爷真心祈祷卫金钩快把他狗玩意拖走,别落到队长手里!

哪想,邱正夏不知在哪藏了刀片,手腕一转,轻而易举就把绳子挑断了,四爪并用狂奔回来:“贝贝!”

韩贝捶地:“干!你怎么回来了?”

邱正夏拉起他,“你连跑步都能摔跤,我的心操碎了!能丢下你不管吗?”

“我日你的隆冬球……”韩贝有苦难言,扯住他找了个遮蔽物躲起来。

杜寅和周王言两人的火力比图刚猛烈,杀得图刚无处可逃,窝在青铜马头下的一隅,韩贝举枪换了几个角度也看不到他,不知如何是好,而杜寅俨然失控,用冲锋枪轰轰地扫射,根本不顾忌珍贵的青铜马头,虽然对准了下方,但难免失误,一颗子弹“铛”地击中马头,马脖子那凹进去一大块,饰在额部的浮雕腾龙青玉当卢剧烈一震,挂钩固定的金丝断了半边,仅留半边挂着,摇摇欲坠。

队长这是要疯啊!韩贝心惊肉跳,无法阻止,手心里都是汗。身边的邱正夏仿佛心领神会,夺过他的枪,一枪打歪了杜寅的枪柄。

“你!”韩贝真想挠死他!

杜寅只盯紧图刚的方向,没把邱正夏放在眼里,受此一击,错愕地看过来一眼,闪进拐角。

图刚也露头一看,飞速躲回去,朗声道:“好小子!多谢了!”

邱正夏豪气干云:“不客气!”

杜寅恨恨地放出话:“贱小子!你就捣乱吧你!老子总有一天剥了你的皮!”

“枪还我!”韩贝夺回枪,还想再赏他俩巴掌,那小子却猫着腰窜到图刚身边去了!

图刚见有人支援,大喜过望,指挥道:“你到对面去,我们一人对付一个!”

“我的枪被贝贝抢回去了!快给我把枪啊!”邱正夏急得抓耳挠腮。

图刚当机立断,手枪丢给他,“小兄弟!帮我杀了他们俩,捞到什么宝贝我们一人一半!”

“二八开!你二我八!”邱正夏死财迷。

图刚:“……”

“三七开!你三我七!不能再少了!”

“……”图刚那只假眼的眼角抽了抽,拨给他一大把子弹:“随便你!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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