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很难受，那人很讨厌，讨厌他看焱的眼神，讨厌他用美食把焱从他身边骗走，讨厌他借着服侍焱触摸焱，讨厌他，讨厌的恨不得杀了他！

多想让他再也无法出现在焱身边。

那些曾经追杀人他的人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情绪，他知道，那是嫉妒。

因为他爱上了他的兄弟，他已经懂了，这样能让他如翱翔于九天之上，也能让他如坠九幽地狱的感情，是爱。

即使他还没有化形，但是天生便是天地精华汇集的它经过这数百年的修炼杀个元婴期的修真还是非常轻松的。

但是他不能，因为焱喜欢他，即使焱说他只是喜欢冰龙的厨艺，但是他知道，焱有多心软又重感情，他不能让焱对他失望，他不能让焱伤心，他不能……

日子就这样过去，他看着焱渐渐习惯了冰龙的亲密，看着焱开始会偶尔看着冰龙失神，他看着焱看到冰龙那小子泡温泉时赤裸的身体脸上如朝霞般艳丽的红晕。

他知道，焱已经不在属于他了。

但他只能看着，只能看着……

他还没有化形，他没有神识没有身体，没有任何方法来表达他的想法，作为一课颗珠子，他只能用上下浮动的方法来表达简单的是或否，他要如何表达我爱你这一句话，他要怎么倾诉这数百年日日夜夜与日俱增的情感，他要怎么让焱爱上他一个只能简单的做出回应的珠子。

即使他已经有了思想，有了意识，有了感情和灵魂，但是他只是一颗珠子，仅仅是一颗珠子。

我爱你，焱，我爱你，求求你，不要爱上冰龙，求求你等等我，我会化形，我会对你比冰龙对你还好，求你……

无论如何在内心呐喊，无论在内心如何倾吐爱语，焱听不到，他表达不出任何的话语。

他只能那样看着……看着……

看着冰龙渐渐走进了焱的心里，看着两人一起建造他们理想的洞府，看着两人心手相牵，许诺一生，看着两人以天地为证，喜服着身拜堂成亲，然后洞房花烛。

然后，那一天他化形了……

化成了一条蓝色的蓝鳞银角蟒，与焱除了颜色几乎一模一样，他有了身体，有了神识，可是又有何用？

那一夜他盘在新房的外面，灵敏的感受到房内的巫山云雨，感受到那两人从心到身的完全重合，没有任何他插足的余地，他的焱，再也不属于他了……

好冷，明明是夏日的夜晚，热风阵阵，但是却感觉比那独自一个在漆黑阴暗的海底还要寒冷，冷的他的灵魂都被冰封了，冷的他全身都在打颤，冷的他感觉自己的心就此落入寒冰地狱，再也出不来了。

他和焱结拜成兄弟了，他不能喊焱的名字，他要叫焱，哥……

哥……哥……

每一次出口的呼唤都是在一遍遍的提醒他，焱是兄弟，只能是兄弟。

冰龙很好，对焱付出了他的全部，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会撒娇，会发脾气，会离家出走，变得任性又骄傲，但是却那么美，那么有活力。

因为冰龙，因为他的爱与包容，所以焱很幸福，很快乐，这样就够了，就够了……

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不，是从来没有他的位置，焱对他做是的已经够多了，已经能化成人形的他已经知道如何隐藏真实的自己，他该走了，去实现他当初的梦想，他要看遍世间所有的美景，虽然他知道，他已经再也看不到最美的风景了，那双比金日更美的双眼已经是别人的了。

一个人走遍了无数的美景，爬过雪山之颠，钻过奇异的洞穴，潜过无边的水底，兴之所致，随遇而安，但是繁华入眼，却不入心，再美的风景也只是刹那惊艳，然后褪色尘封，只有与焱初见时焱的那双金瞳越来越清晰，清晰的他只要一闭眼就分毫必现。

他忘不了，在外面漂泊了数百年，他想回去，日日夜夜的都想回去，回去看看焱，只是看看就好。

但是他又不敢回去，这数百年对焱的爱意没丝毫的消退反而像是一坛美酒，越陈越烈，饮一口也会醉。

他害怕再见到焱后克制不住自己，他会想要杀掉冰龙然后让焱属于他，这样做的话，焱会恨他吧……那双柔柔的看着他的金眸将会失去光彩，失去那世间最美的色彩，他就真正的失去焱了……

偶然间听到了冰龙和焱的名字，原来冰龙并不是没有人要的孩子，原来冰龙的身份是如此的崇高，修真第一大派天玄门第一长老天启长老失散已久的外孙子，但是冰龙为了和焱在一起，叛出了天玄门，与几位好友自己开宗立派，创立的五行宗。

冰龙不负焱，他以为他应该感觉开心的，毕竟不是早就决定了，只要焱好就可以了吗？但是为何心中如此失落，如若冰龙就此留在了天玄门与焱分开，是不是他就有一丝机会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他听到冰龙在一次外出寻宝中遇到了神兽，龙，被重伤垂危，命不久矣。

他瞬间一喜，是不是他有机会了？随后弥漫上心间的是浓浓的担心，焱一直与冰龙形影不离，焱会不会受伤。

无法再继续等下去了，五行宗就以他们一开始的洞府为基准向外扩张而建的，他匆匆赶回去，就看到了死寂一片的门派，不少弟子都心事重重，好不容易拜入仙门，在门中也修行的不错，但是没想到掌门没有多久就命不久矣，他们这个门派还能撑的下去吗？

他感受着焱的气息直接瞬移了过去，然后心瞬间拧紧了，在决定放弃焱的那一刻也没有这么痛过。

焱动也不动的守在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逝去的冰龙身边，那双让他念念不忘数百年的金色眼眸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床上那脱型的冰龙，仿佛在这里的仅仅是一座与焱相同的雕像，而不是一个具有灵魂的生命。

“哥……”他小心翼翼的叫道。

焱一动不动，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

“哥……”他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次，这一次终于引起了焱的注意。

焱恍恍惚惚的转过来看着他半响后才扯动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但是已经坚硬的肌肉甚至做不成微笑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但是焱全似没有察觉的道：“你回来了啊。”

说出那句话后，焱又转过去专注的凝视着冰龙，眼中再无余光给他人。

絮絮叨叨，焱嘴里话不停，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床上的冰龙。

他听着焱给他道歉，因为他难得回来却不能为他举办个宴会，听着焱不知不觉诉说着冰龙他的事，这一刻焱脸上才真正有了神采，语气里责怪，但是眼中的感情却仿佛要溢出来，说他们外出的美食之旅，说他们遇到的志同道合的朋友，说他们一起创建五行宗，然后说到冰龙遇到神龙的时候，突然沉寂了，房间中安静的可怕。

他几次张口欲说，但是话到嘴巴又咽下，心一阵阵抽痛，焱，焱……不是他不行吗？你看看我，看看我……

焱……求你回头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眼……我爱你不比冰龙少啊……

他内心在呐喊，却不敢吐露一丝一毫的情感。

无法再呆下去了，他默默退了出去，到厨房做了很多很多食物，因为焱爱吃，所以在外面四处游荡的同时，他学了不少菜，他想有一天也能让焱吃上他所做的饭菜。

做好一桌子菜端进房里，四溢的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勾得人垂涎三尺，若是以前，焱只怕菜还没有熟就寻着那香味到厨房去偷吃了，而现在的焱这样一桌子美食在前竟然毫无所觉。

他叹息了一声，上前唤起焱的注意，许是为了不让他这个弟弟失望，焱强打起精神陪他吃了顿饭，但是即使焱极力振作，他还是发焱的心现在已经完全不在这桌饭上了，冰龙的陨落竟然让你连自己的最爱都变了吗？

他默默的离开了，因为冰龙虽然是稀少的冰灵根，但是冰龙的功法对他来说隔阂没有那么大，他可是万水之源啊，即使是冰，也是水的一种，他代替了冰龙与他们的好友重新振作了门派，代替冰龙来照顾焱，即使焱眼中一直都只有冰龙，但是对他来说却是难得的机会，他和焱相处的机会。

那日子简直就像是从冰龙那里偷来的一样，但是对他而言，却是无法磨灭的回忆，他是个卑鄙的小偷，却舍不得放开偷到的这一点点的温暖。

即使冰龙用各种灵丹妙药吊命，但是即使是如此也会有油尽灯枯的时候，冰龙已经要熬不下去了。

已经到时候了吗？

他这样想到，原谅他的自私，他只是想再陪焱多一点再多一点，焱，对不起，让你伤心那么久。

他又做了一桌饭，这一次他强硬的要求焱把这些饭菜吃下去了，焱是个好哥哥，一直都是，所以几乎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但是对他也仅仅是哥哥而已了。

焱吃了，昏昏睡去，饭菜中被他放了仙韵，大喜大悲伤神伤身，焱的身体也在渐渐垮掉，仙韵会在睡梦中温养他的神魂身，等他一觉醒来，会和冰龙幸福的吧。

他偷偷的在焱的唇上印上了一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吻，这就够了，这就好了，不是吗？

给焱幸福的从来不是他，即使他不比冰龙爱焱爱的少，但是爱从来都不是谁多谁少就能获胜，缘之一字从来都不是人力可为，他与焱注定了无缘无份。

他本应该在不知天高地厚，鲁莽的冲出诞生之地时就死去，但是焱，你救了我，教导我，第一眼便已然沦陷，何况之后数百年中，我只听你一个人的声音，只看你一个人的身影，情根深种，却永无开花结果之日，我之情劫，却甘之如饴。

将焱抱入房间，盖好被褥，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冰龙面前。

水灵珠乃水属性修者的至宝，有了他等于有了第二条命，再重的伤，再损失的修为，只有还要有一口气就能复原，代价是他的消失。

若是普通修者谁会在意他是否有灵，毕竟哪个修者手上没有命债，即使他有灵又如何，也只是个宝物，物，本来就是拿来用的。

光华中他化成了水灵珠，无数灵丝从灵珠上散逸开来，然后如同春蚕吐丝一般将冰龙包裹其中，而灵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然后彻底消失，留在冰龙房里的，只有一个巨大的光茧，七日后冰龙便会破茧重生。

记忆到这里截然而止，只留下浓重的的化不开的情感残留在万雨的心底。

原来求而不得如此痛苦。

原来水灵珠此前和焱前辈和冰龙前辈还有这样的纠葛。

“你都知道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万雨瞬间知道了是谁，在那段记忆中，这声音是由他自己所发出来的。

“淼前辈。”万雨望去就看到了一个几乎和焱前辈一模一样但是凛然如高岭之花，傲然如冰川之渊一样的人物。

“我很羡慕你。”因为融合，淼对万雨的记忆一清二楚，自然知道他和耀光的感情，所爱的人也爱自己，这是多么幸福的事。

万雨微微一笑：“我很幸运。”

淼看了看万雨一会儿道：“我累了。”

万雨忽然有些明白了。

“灵珠乃是天地孕育而出，与天地同生同灭，虽然因为救治冰龙我确实消亡了，按理重新孕育而出的灵珠应该是全新的自己，但……”淼叹息道：“或许执念太深，我竟然还有那些记忆，可悲的是，作为新孕育的珠子我连动弹也动弹不得，困在那深渊数千年，只有那些记忆一遍一遍的回忆，情也好，爱也好，真的是太累了，难道我错了吗？只是爱上了而已。”

万雨沉默了片刻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前辈与焱前辈只是错过了时间。”

“是了，若是我化形后再遇到焱，焱那时还未遇到冰龙，是否我就有个机会？”淼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时间从来不是任何人所能掌控的，即使是仙人，时间只能流逝，却无法倒回，这是天地运行的至理，我和焱注定无缘无份。”

“前辈……。”万雨想要出口安慰，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那些激荡的感情的余韵还残存在他的心里，感同身受的记忆经历让他明白任何的安慰对于淼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唯有无奈的长叹一声沉默不语。

气氛越显沉重，淼这时候却开口了：“我不想再拥有这些记忆继续生活下去了。”淼眼神朦胧，思绪似乎已经飘到了那个时候。“深渊中这数千年除了回忆便是悟道，忽而明了，我不是他，他也不能是我，淼应该早已经死去，他已经爱过，笑过，苦过，人生百味，他已经都体验过了，这是他的人生，他已经做出了抉择，那便该结束，有生便有死才是天道轮回。我是新生，却被前世扰了自己，乱了天道。

人们总说三生三世，若是相爱便罢，若是像我这般，三生三世，实在是太苦，太苦了，情深至此，一世足矣。对我来说，死去不是值得畏惧的事情，而是一种超脱，我实在是活腻味了。”

淼的眼神清明如镜，可见并非感情用事，而是真真正正的看透看破了生死，他是真的不想再继续活下去了。

万雨张了张口，却将所有的话语吞下，万雨知道现在的淼承受了多少，如若自己和耀光之间也是这般，他大概也累极了吧，但是这般看着一位颇有好感的前辈这样消散，他也着实不好受。

“你心志坚定，本性纯良，又非常敏锐，那幻境你破解的不错，也不算辱没了我。”淼看出了万雨的不忍，劝慰道。

看着万雨勉力一笑，但是还是未压下伤感，淼感叹万雨确实是赤子之心，说来万雨这般融合了水灵珠，也相当于他的血脉传承了，算得上的他的嫡系后代，能看到自己的后辈这样看重自己，淼心中还是有些欣慰，想了想岔开话题道：“说来，我想我之所以被困在这里的经历或许对你们有些帮助，在消散之前我想稍稍满足一下淼，也满足一下自己的渴望，便出来寻找焱，毕竟我从来只有记忆中见过焱，从来没有真正的见过一面，却不想遇到了个怪异的人。”淼眉头微蹙，回忆道。

“怪异的人？”万雨心里嗑噔了一下，忽而一种明悟涌上心里，淼说的这个人说不定就是这瘟疫的幕后黑手，连忙问道。

因为实力的关系，所以淼窥视到了他全部的记忆，但是万雨却只能淼上辈子的记忆，后面的并没有传承于万雨，而说实在的，淼这一辈子的记忆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了。

因为看过万雨的记忆，所以淼对那瘟疫也知道的很清楚，他虽然是物灵，但是在人间的游历让他对人类的感觉也很不错，看到这么多人惨死，他也于心不忍，仔细回忆了下，生怕漏了什么关键，然后细细说道：“一个很怪异的人，明明有着人的身体，但是感觉很生疏，好似不会使用他的身体，但是灵魂和肉体是契合的，并非夺舍，但他对身体的操控并不厉害，实力却超强，而且似乎对我很了解，仅仅是一个照面我便失去意识了，再次有记忆就被束缚在那龙龟额上彼此折磨，直至你和耀光来，感受到了焱的气息我浑浑噩噩的神智才有所清醒。”

淼说到这里心中也是遗憾非常，没想到他最后的愿望也无法实现，焱竟然为了那小子失去所有的修为回归本体，焱他总是那么心软，为了自己所认定的人总是这样掏心掏肺。

这就是命吧。

淼不再纠缠于此，道：“水灵珠已经融入你的元婴之中，而我的时间也已经到了，水灵珠的融合应用你自己好好体会吧。”

说罢，淼一挥袖，一股力量袭上了万雨的全身将他整个人撞离了这个空间，最后的时间他想一个人自己走。

“万雨……。”紧贴在耳边的呢喃呼唤让万雨飘忽的神智慢慢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