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璧呆呆地看着对方，觉得……真是何德何能被自己的弟弟盯上。

好混乱啊。明明就都不是喜欢……

纤细的少年低声笑了：“虽说我赢了输赢，可是……输了胜负呢。不过没关系，只要把这家伙杀掉，毁掉那个该死的世界，就没有输赢胜负了，哥哥也可以更好地生活下去呢。”

“窦玺你疯了吗？如果这个世界不存在了，那么为这个世界服务的系统不就同样地，也会失去意义吗？现在还没有找到你和望的身体，也就是说、也就是说你们俩也可能会消失啊！”

窦玺的笑容依旧浅浅地挂在脸上：“那又怎样？”

……窦玺已经疯了吗？这是窦璧目前唯一的想法。

趁着疯病还没有变得更严重之前……窦璧走到窦玺面前，猛地出拳捣向对方的腹部。猝不及防的窦玺瞪大眼弯下腰，原本酷炫狂霸拽的狂气彻底消失，整个人都萎成一团了。

真是的，窦璧揉揉手腕皱着眉头想，一个两个都这样……这算是遗传的吸病娇体质吗？

窦璧抬眼看向一旁，旁边的李响依旧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

啊啊真好，他也想像自己爷爷一样，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关人士啊。最好自己没有遇见过望也不是窦玺的哥哥，没有被系统选中，奶奶是个普通人，爸爸妈妈都还在，爷爷一点也不丧心病狂，没有出生在这么糟糕的异能世界里……或者，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窦璧突然觉得这真是好主意。

“窦玺，别真的被‘兄控’两个字限制住了，你老哥我可是很敏锐的，你喜欢的不是‘窦璧’，而是‘哥哥’啊。”

当初真的被窦玺骗过了，但是现在的窦璧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真傻的窦璧了。逗比这种玩意儿也是记打的。也许窦玺自己没有发现，每次他表现出自己的“喜欢”的情绪的时候，对窦璧的称呼总是“哥哥”，当然，这可不是什么神逻辑的少女漫，只是个称呼还不至于拖出一章的剧情，之前的世界里二八对待他的态度是窦璧的有力证据。

虽然一直在回避着感情，但窦璧也是有感觉的，那些过往历程里，没有想起全部的二八，对自己是几乎没有感情的。

窦璧记得很清楚，那时虽然自己失忆了，但第一眼看到望的时候，情感是无法压抑的。

综上可知，窦玺喜欢的，至少不是窦璧这个人。鉴于窦玺此刻反社会的病态表现——大概只能这么解释了，无论这个哥哥是谁，窦玺都会喜欢上他，甚至于对方是姐姐妹妹或者弟弟都好，只要是处于这个位置上的人，窦玺都会喜欢。

看得太明白，反而有点悲伤呢。

作为“窦璧”，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被作为“窦璧”爱过呢。

真是让人讨厌的感觉。

窦玺倒是愣住了。

直到今天他也还是没能弄明白“喜欢”的含义，所以原本就连说出“喜欢”都是底气不足的，凭着满腔的不满走到今天，可却被窦璧一句话全部否决了。

怎么可能平息呢？这份喧嚣的孤独感都要把他杀掉了呢。

“所以呢……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但是现在对我而言，‘哥哥’就是‘窦璧’。”右手暗暗蓄力，只要李响死掉的话……

无论哥哥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再和望在一起了吧？

强者在危险面前总是有天然的预感，李响在这时候醒了。

不过他怔忡了一瞬间。

“……泽灵？”几乎要消失掉的声音传入窦璧的耳朵里。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等到窦璧明白自己和奶奶长得有点像的时候，李响已经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了，到底是在最高的位置坐了那么多年的人。

至少对危险的觉察力还是有的。

李响原来所在的位置上，平坦的地面被一个大坑所取代。

“啧，托啰嗦的哥哥的福，你死的晚了些。”

李响眯起眼睛，瞬间失去了踪影。

窦玺脸色严峻，看来对方是感受到他强烈的杀意了，居然上来就用这样耗费体力的战术。看来失去窦泽灵的痛苦让他很不好过啊，连这种保存体力的常识都消失了呢。

也是呢，毕竟窦泽灵是直接消失的，即使是李响也无法确定她的存活状态，不过看到窦璧的脸就应该明白了——如果窦泽灵还活着，是绝对不会让窦璧出现在李响面前的吧。

看来李响慌了。

窦玺握了握拳，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体，但是不得不承认，系统的东西很好，尤其是这具强化过的身体。

准备出手的时候，窦玺的手腕却被拉住了。

“不会让你杀了他的。”

窦玺瞪着窦璧：“你根本拦不了我。”

窦璧这次倒是笑得欢了：“你一直在用我之前辛辛苦苦得来的贡献吧？别忘了，系统是依附在望身上的，而现在……”

窦玺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瞪大眼睛。

“现在，望是寄附在我身上的。”

这也是窦璧之前无意间发现的，自从喂饭事件之后，窦璧发现自己意外地能够得知系统内部的信息，甚至脑子里偶尔还会冒出别的旅行者的旅行实况，他就大着胆子试了试……操纵某些“人工智能”，结果如他所料。

窦璧获得了系统的部分控制权。

虽然只有一点点，不过控制自己这一部分还是勉强可以的。

窦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把李响送回去吧。”窦璧对着周围说，果不其然，冒出了几个“人工智能”。

而其中一人竟然捉住了李响。

“凭、凭什么？杀了他我们就、就自由了！”一个人向前一步，“能控制系统……你是系统的一部分吧？！”

周围的人瞬间散发出强烈的敌意，窦璧皱眉，这真是太不妙了：“我只是在阻止事情向错误的方向发展——如果世界被毁掉，系统就会消失，你们也可能会消失，我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敌意仍未消失，这些“人工智能”只记住了他是系统的一部分，所以才没办法相信他吗？如果这时候有谁能帮他说一下话的话……这些人大概能找回理智吧？

窦璧看见了双手揪着前襟的麻花辫女孩。

［拜托了！］

麻花辫女孩愣了一下，这是系统的通知，但是……女孩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似乎是只有她收到了的样子——是对面的那个人？他真的是系统的一部分？

［请帮我说两句话，不然世界消失的话，你们也可能会消失的。］

麻花辫张开口，却犹豫了。

“如果那个世界里有一个人愿意拼死保护你，你也不会成为‘人工智能’吧？”

这句话还在她的脑海里回旋着，她虽然胆怯，却并不害怕消失。她最害怕的是……不行，怎么能这样就被系统蛊惑了？女孩悄悄地咬紧了嘴唇。

窦璧没有漏看对方的动作，也许应该换一个说情的对象？不，如果这样单独的通知被对方泄露出去，就只能落个全灭的结局……

再试试吧。

窦璧的额头上冒出冷汗，操纵系统对于还是凡人体质的他而言，负担过重，不过就算这样，也比直接死在这里强，还有人在等着他。

只能赌一赌了，再来一次……他就会虚脱了吧。

说什么呢？如果选错了内容绝对、绝对会挂在这里了，没有读档重来啊。

生死攸关。

再三思索后，窦璧尝试着把自己之前的记忆传给女孩。

［“别担心啊。”街边的女孩子踮起脚尖对着男孩子笑着，那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怎么可能不担心，那可是你姐姐，你就一点都不担心的吗？”

“不会有事的哦。”女孩笑着说，“你看。”

“这个是……”少年眼里放出光来，“你从哪里搞到的？”

“嘛，就算告诉你这个蠢蛋方法你也搞不到，我还是不要白费口舌了。”

“什、什么啊！真是无礼。”男孩扭头就走，女孩子的笑容渐渐放下，最后竟然是无奈地笑了笑。

女孩喜欢上的人喜欢着女孩的姐姐，虽然如此女孩仍是在努力制造着大家的幸福。］

［只要还活着，就总有机会变得更幸福啊。］

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少女，笑得苦涩又甜美，得不到的也愿意去祝福，那个世界还是有这样的人存在的，至少为了活得如此干净美好的人，稍稍宽恕那个世界的罪吧。

窦璧在内心里这样乞求着，看向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

女孩没有动作，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窦璧的心一下子凉了。

完了。

周围的“人工智能”一齐扑上来，窦璧毫无逃脱的可能——要一起消失了啊。

还是走向了全灭的结局啊……

“全部停下！”

浑圆的女声突然响起，振幅之大竟然让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窦璧看着麻花辫女孩……不，应该说是编发了的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瞬间就长大了？

全然不见了胆怯的编发女子慢步走向窦璧：“你们都被这个家伙骗了。”

女子伸出食指，指向了窦璧……身边的窦玺。众人诧异，等着女子解释，编发女子笑了：“你们以为系统崩毁的话，你们还能存在吗？”

“克劳蒂娅，你不是未成年吗？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样子了？”

“因为……”女子拉过窦璧，笑容尽退，“我就是系统上一次崩坏的见证者。”

一片哗然。

“系统并不是完美无缺的，至少你们现在拥有的反抗意识就能很好地说明这一点，上一次崩坏是部分崩坏，涉及到了我，不过幸运的是，在我消失之前，那个世界的‘科学家’们修好了系统，同时为了让我继续派上用场，就把我重新改造了一下。”

女子拉着窦璧的手，平静的表情竟有几分恐吓的意味：“我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是怎么消失在数据库里的呢，虽然他们的身体还在，但是精神可是完全粉碎了哦，所以他们留下的那些没有用处的身体，也被系统充分利用了……”

“比如说这个骗子，”女子的手覆上窦玺的眼睛，“他现在所用的身体，就是我曾经的同伴的身体，啊，只不过是全部分散又重新组装的呢。”

“所以把李响放回去吧……”窦璧趁着自己还有意识，虚弱地补了一句话，就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名叫克劳蒂娅的女子扶住马上要摔在地上的窦璧，眼睛里的光芒闪闪烁烁。

那么，让我看看你能做的何种地步吧，唤醒我的人。

克劳蒂娅微微地笑了。

60.向导·恐怖的萝太

李响暂时安全了，他被放回了他本来的住所，当然，仍有人被派去控制这个领袖，不过从李响的角度来说，他已经没有反抗的理由了——之前的事情，窦璧已经向他证明了这个世界目前是安全的，而且不会威胁他的生命健康。

窦泽灵的生死够他恍惚很久了。

而克劳蒂娅的出现无疑是一个新的突破口，至少目前，她是最了解系统的人。

至于二八……

窦璧心情很复杂。

二八以往很少做出这种……明显和自己对着干的事。这次的事情，窦璧真想装成不知道的样子。望的下落不明，虽然一直在做出努力，但是完全看不到希望，父母还有奶奶都已经消失了，没有人可以作为有经验的前辈来指导窦璧。没错，没有一个人，连二八也已经不再是可以依靠的二八了。

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好了好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喜欢也好恨也好向往也好厌恶也好，这个世界里充斥的任何情感任何存在都该找到它的归处了。

异能不应该是让人痛苦的存在，那明明应该是作为希望甚至是奇迹而存在的东西，如果这种异能在其他世界存在的话，那么……就不会有旅行者们碰到的那些充满了遗憾的故事吧？

“其实你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来改变那些故事了。”身后是稍有软糯感的女性的声音，是克劳迪娅。

之前的强势是因为被封印了太久又太压抑，现在这幅比较温和的样子才是她本来的样子——确实，之前那个扎着麻花辫唯唯诺诺的克劳蒂娅是幼年期的克劳蒂娅，幼年期温温柔柔的人再怎么长也长不成霸王龙。

窦璧一愣，有点不明白：“我尽了最大努力？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不会读心术，但是每个旅行者都会有一个共性，”克劳蒂娅笑得很温和，“他们总是会想起自己在异世的经历。”

窦璧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苦笑。

“看来我猜对了呢。”仿佛没有看见苦笑一样，克劳迪娅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有些异世的故事可能是坏结局，但是谁也不能说那真的就是最糟糕的啊～”

“不，我觉得那就是最糟糕的了……”想起过去，窦璧捂住额头叹了口气，绝对糟糕到家了，几乎没有HE好吗。

也许他可以装备【乙女游戏HE杀手】的称号了。

克劳蒂娅轻巧地靠近窦璧：“介意我看一看你经历过的一个故事吗？作为一个‘人工智能’，我想我能更清楚地了解系统的意图哦。”

窦璧脸色像彩虹掠过，那些不和谐的镜头满满涌上来……“还是算了吧……”

“看来真的是很不愉快呢，那么重新再来一次怎么样呢？”

“什……什么？！”窦璧一时不察，被克劳蒂娅抓住了手腕。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终于锻炼出一点快速的反应力窦璧正准备挣扎，却感觉身体整个都麻了，只能瞪大眼懊恼地看着克劳蒂娅拉着自己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别害怕。”克劳蒂娅道，“这一次，是一个真正的局外人看着你，按照你自己想做的去做吧……”

铺天盖地的炫目白光自她身后袭来。

再次恢复意识的窦璧无语地接受了现实。

再一次成为旅行者，不过这一次没有导行书也没有任务。窦璧甚至不能呼唤克劳蒂娅——他刚刚试过，并没有得到回应。

克劳蒂娅究竟想要干什么？

窦璧烦恼地看着眼前洛丽塔梦幻风的房子，把手伸到自己的裤袋里……等等！这一团是什么？！窦璧把裤袋中一小团的未知物体拉出来巴拉巴拉，是张碎纸条，上面写着扭曲的字：“假期愉快，不必担心时间的问题，到时我会来接你的”

“有种上了一个大当的感觉……”窦璧双手扶额，只想静静，别问静静是谁也别问大当是谁。

窦璧不喜欢导行书，但是此刻他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空虚——没有导行书的空虚。完全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也没有归处，但是却莫名其妙地放松，也许是因为离开了那个世界的原因？

自己原来是想逃避那些事情的吗？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这么不可原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