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一直很安分守己的窦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面对哥哥的时候会那么有攻击欲，和平时斯斯文文小少年的样子完全不同——因为压着哥哥的时候感觉软软的很舒服？

反正不懂的问题也不只这一个，他这样想着，把问题再次收回心里。

比起这种问题，窦玺更在意的是哥哥身边那个白头发的家伙。

哥哥一直向奶奶还有他隐瞒着白头发的存在，奶奶常常外出，但和窦璧在一起的窦玺不可能被瞒住，这件事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在他的印象里，哥哥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毕竟一直都在一起……可是这个人，哥哥瞒了他多久？

这个人还会用那种让他厌恶的眼神盯着哥哥看。

窦玺瘫着脸，斜睨着脚边的草，一直不愿意多说话的他转过墙角，对着哥哥和白发道：“他是谁？”

被吓了一跳的窦璧没反应过来，倒是白发少年先出了声：

“我是望。”

望的脸上的表情像是刻上去的一般，带着微弱的杀意的，冰冷的眼神让窦玺有些站不住。

真是令人讨厌啊，这家伙。窦玺抓紧了垂在身边的书包带子，这样想着。

后来就变成三人游了。

对于三人平和表面下那些暗流，窦璧是完全没有感觉的，他甚至还以为这两个人玩得比和他在一起还好，还悄悄闹过别扭来着——闹别扭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事实确实如此，这两个人总是各种比试，各种吵……好吧，也没办法说那是吵，但是窦璧就是能从两个冰坷垃的对话中嗅到一丝火药味儿。

窦璧觉得寂寞了，就闹别扭，但是没人理他，就只能自己好了装成没事儿人。

也是挺苦逼的哦。

窦璧拉过窦玺的那一天，望在场，只不过窦璧不知道，窦玺也没说罢了。没错，窦玺被窦璧救了，如果窦璧没有拉开他，他就要被酒驾的司机撞死了。

他虽然看上去很显弱，但是其实是有力量的，但是窦璧伸出手的那一刻，他就不想动了——窦璧不会让他出事，窦璧很在意他。

像是要证明这件事一样，他站在原地不动，

最后的结果是被窦璧一顿好骂。

窦玺不在乎窦璧骂不骂，甚至还有点高兴，远远地看着一直盯向这边的望，露出了一丝挑衅的笑，简直就像是在说“哥哥是我的”一般。

望的神情却比较奇怪，皱皱眉头就走了。

再后来是什么呢……

啊对了，再再后来，等到他们都长成青少年模样的时候，就是窦玺觉察到哥哥心意的日子了。

哥哥居然喜欢那个白发人，喜欢啊……明明很久之前也对他说过，这么快就变了吗？窦玺看着哥哥的脸，觉得无法接受。哥哥怎么可以又喜欢上别的人呢？之前不是……说好的吗……

窦玺不知道此时跳得缓慢的心脏是怎么了，就像是被什么箍住了，每跳一下都十分艰难。

这都已经不像是他了……

哥哥绝对不能和那个人在一起，绝对！

这样想着的窦玺下了决心。

利用了这个决心的，是望。

当年的事件是两个被害人一手促成的，这点还真是讽刺。

54.祭司和王的纠葛·我的人

窦璧忘记了过去的第一次见面，可望并没有，他记得是谁逼着自己吃饭，情绪也就随之变得很复杂。

已经被所谓“研究人员”决定了命运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来找窦璧。

他的母亲曾经说过，幸福是幻象，都是人自己想出来的。

这点他的母亲很好地实践给了他看，原本还算完整的家庭一夕之间就只剩他一个人。他的母亲曾经也沉浸在幻象里，可有一天她醒了，强烈的落差让这个女人的精神分崩离析，最后只有毁坏一切的爆发才能让她安息。在别人帮助下变得疯狂的她杀了他的父亲无，然后在试图杀掉他的时候被他杀死。

后来他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曾经喜欢过某个人，并且一直在喜欢这个人。

有人利用了他母亲的心结干掉他的父亲母亲，然后夺走身为真正的目标的他。

所有的正常的生活都画上了句号，没有担心没有责骂，没有课业没有追随的羡慕眼光，所有的事情都变了，就像是被滚开的水冲散的茶末，潘潘然地浮起一层泡沫，外面来看依旧是平静的样子，也许还因为那一缕热气更祥和了，可杯中世界却是一片绝望的昏暗燥热。

那些人在进行奇怪的实验，他是最终实验结果的承受者。

虽然过去很狗血，足够少年漫男主爆种两三次，但完全没有愿望的望也懒得反抗了，已经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放不下的，消失就消失吧，也没关系……可是那些贪心的人捉来了窦璧。

小家伙软软的，暖和的手心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然后是让人难过的感觉不断地从望涌出来，好像有什么就要活过来了，这种感觉让望头一次觉得不安。

他不想变得怕死。

可是最后他还是变成了那样，心里那块活过来的不知名物体开始渐渐苏醒，然后他就变得不像他了，明明可以自己吃饭还是要小窦璧喂……只是想靠的更近吧？

失足儿童病娇多。

就在那个不知名物体要变的繁茂起来的时候，好不容易和他熟悉起来的窦璧又再一次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不甘心啊……好想杀了那个带走他的人，如果这些人都死掉就好了，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手好冷啊，好想毁了一切……

好想把他锁在身边啊。

想，再见一面。

后来研究所的人开始善待他，给他各种各样的温香暖玉，给他千奇百怪的奇珍异宝，都不能让这个人变得配合——如果望不配合，那么实验就算是成功了，最后的结果也是失败的。因为望的特殊体质并不完全符合系统的载体的要求，如果他不是自愿的，那么他就无法成为系统的载体。

然后望得到了见到窦璧的机会，那些人也把主意打到窦璧身上了，如果是窦璧的话……作为最适合成为载体的人，窦璧的意愿完全不重要，就算是强迫他成为载体也没关系。

这也就是望为何后来自愿成为系统载体的原因。

望其实是自我奉献型的病娇啊——不择手段地喜欢着谁。没错，这个“谁”就是谁，谁都可以的“谁”，只不过是恰好轮到了窦璧。除了亲人外，大概从来没有谁真正喜欢过窦璧这个人。

无论是在哪一个世界里的，都没有真正喜欢过窦璧的人。好吧，这么说还真是过分，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在窦璧身为人偶时，让维斯特回心转意的是人偶身上的少年伊格尔的影子，让伊格尔动心的是窦璧伪装出来的全心全意的喜欢，欧文从始至终喜欢的都只有一个把他拉出寂寞的影子。

第二个战争世界里，禇杰对窦璧的利用已经很好地作了说明，而王均正则是一时起兴，兴头还没过去窦璧就挂了，于是王均正就有了喜欢的错觉。

窦璧作为猫出现的世界里……那个精灵倒是所有世界里最接近窦璧本人的人物，可惜他的执念胜过了一切感情，至于半神，他喜欢的是那份会心疼他会尝试救他的温暖。

送信的世界里，文皓月太过孤单了，对外面的世界无比向往的时候也太过于恐惧不熟悉的事物，打破僵局的恰好是窦璧，文皓月对窦璧的感情，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瘾症。

何家兄弟那摊子事本来就多，窦璧去到这个世界时候就继承了何大的奇怪设定，弟弟们原本就对大哥有着奇怪的感情，窦璧只不过是把这些被何大压抑了的东西翻到明面上了而已，至于为什么窦璧走了何大回来了弟弟却又不喜欢他了……因为何大是那个会压抑的何大啊，如果何大一直压抑，那么弟弟也就不会喜欢他了啊～

酷帅狂霸拽的苏冷殇是被窦璧趁虚而入，卢连根本就是只要“苏冷殇”这个人，李枸澹更不用说，原本待苏冷殇都不是真心，更别提假货窦璧了。

邵明宇最后和吕弋阳在一起了，葛笑畅也不过是把感恩当感情。

甚至于望和窦玺……如果当初被抓到望身边的是窦玺的话，那么窦玺和望早就在一起了吧？就算是写成小说也更高大上，总比窦璧这个废柴男主容易扶上墙，看起来也更爽一点。

而且两个同样执着的人，彼此相守不是很好吗？

窦璧也都知道，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地接受了这些现实，就算不接受也没办法呀，都是事实嘛，生下来的孩子没法回炉重造，洗澡搓下来的灰也没办法再糊到身上，认命是最好了。

不过窦璧无法认命。

“说好了。”他和望说好了，还要再次见面的。

虽然记不起最后望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消失的……但是窦璧知道那次失忆是自己造成的。

“不对，只要忘记就好了，忘记的话就像没发生过，什么都不能让你感觉到痛苦了。”

这句话就是窦璧自己说的，他终于清楚地记起来了，为了忘记什么很痛苦的事情，窦璧让自己失忆了，名为幸福实为恶毒地对待着自己。

该醒过来了，窦璧咳了两声，目前是快点结束这些世界的搜寻之旅，然后找到望和窦玺，至于想起所有的事情，那只是时间问题。

已经和对方做了再次见面的约定，哪怕所有的世界都反对都阻碍，哪怕连对方都放弃了，他也绝对要履约。

因为窦璧无可救药地喜欢着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就是窦璧所有的亲情与爱情。

如果放弃的话，就是把自己也放弃掉了。

窦璧深深地明白这点。

在这个世界的这具身体快要不行了，望很焦急，但是没有任何办法。

窦璧的打算就是这样死掉，然后把望的一部分带走，可是望竟然流露出想要一起消失的意愿，至于那个不知所以，被强行带过来的第五祠，窦璧有些头痛。

实际上也不愿意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背上这样的命运。

但是马上就要挂掉的人能改变一个国家吗？

望会挂掉这件事也同样让窦璧很在意——窦璧并不是见不得望一点不好，但是尽量还是好一点吧。

窦璧咬牙撑起身子，慢慢走下了床。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这么想着，窦璧握紧了手中的牢房钥匙——想逃还是逃得出去的。

第五祠看到窦璧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自然不是傻子，身为大祭司的儿子他也有点见识，窦璧身上的衣服本来就不是很合身，而且独特的针法也是王上专用的。

心里似乎了然了。

恨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住。

窦璧也知道这人“喜欢”自己，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肯定要想点别的，那干脆想得更多一点。

“如你所见。”窦璧装着咳了两声，“我已命不久矣，只恨……望……王上。”

苦逼的第五祠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瞬间脑补出一个强制爱的悲惨故事。

“我也不愿你受制一生。”

窦璧摇摇晃晃地迈出两步：“我要让这个国家都不再有祭司。”

第五祠猛地退了一步：“你要……你疯了？”

窦璧像株饱受风雨璀璨的白莲一般地笑了，把自己恶心得不行不行的。

天有异象，日夜骤然颠倒，群鸟衔环盘旋三日不散，众星陨落复起，王都河流逆流。王城中人人惶惶不可终日，流言四起，皆曰巫术逆天而行，天罚已至。

王不得已，废除一切巫术有关的活动。

这就是脑残的逗比想出来的好办法。

顺便一提，这些都是神通广大的窦璧在第五祠的协助下做的，大祭司的称呼不是挂着好玩的，就算是望的束缚，只要有时间和精力也还是能解开的，大祭司毕竟是窦璧不是望，就是这样咯。

不过这么做也加速了窦璧油尽灯枯的速度。

反正也不是真死。

不过还是别让望看到了，毕竟这个世界的望看上去似乎并不是怎么抗打击……

奈何还是被望找到了。

“你想要离开我吗？”望看了垂死的窦璧一样，这样问道。

……眼神不对，这个世界的望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和语气？窦璧挣扎着想要问出口，却气短说不出来。

“我可是一直都在找你，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碰到你……这么想躲开我吗？”

语气阴冷，但是抚到窦璧脸上的手却是温热柔和的，不过这样反而让窦璧更不明白了。

窦璧只能呼呼喘着气。

“我现在后悔了。”

窦璧看着那双过分冷厉的眼睛，觉得呼吸困难。

视野变得模糊，死亡的滋味着实不好，但同时窦璧也终于明白望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个人就是望本人。

然后这个世界的窦璧死了。

望搂着残留在身边的躯壳，眼底是一抹狠戾，就算是奉献型……也是有底线的，首先人要是自己的，才能奉献啊。

人不在就没意义了，不是吗？

55.名为幸福的恶毒·你的组成部分

［任务判定失败，进入惩罚模式。］

刚刚醒过来的二八就听见了这样的声音，立刻慌张起来，之前只顾着逃避现实，居然忘了把导行书还给窦璧……

二八立刻实体化，伸手拉住了还在发愣的窦璧的手：“你是傻的吗？为什么不叫醒我！”

“就算我叫了你也不醒啊……”窦璧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呆呆地笑了笑，“怎么又肯理我了？”

二八一时无法作答，对啊明明是他不肯醒……不过惩罚模式不是玩笑，这是系统的清道夫，可别忘了，系统存在的目的就是夺取能量，旅行者们的主要作用是搜集其他世界的能量来修补窦璧原本的世界，同时旅行者们还能作为载体转嫁异能污染，而那些已经不能派上用场的旅行者自然不值得系统耗费多余的能量传来传去，同时也为了制约旅行者，榨干旅行者最后的价值，于是就有了惩罚模式。

非死即伤，即使熬过去了也会陷进名幸恶毒症候群里无法自拔。

“二八，兑换解毒药吧，我的实体该回来了。”窦璧完全不在意，现实世界里的自己的身体里的毒也该解了。

“你明白你在干什么吗？！”依言兑换了解毒药的二八有些忍不住了，像窦璧这样的逗比在那种地方一点活命的希望都没有，以前他忘了一切，而且面对的是别人，自然能冷眼旁观，现在换成了窦璧他怎么可能看着不管？

……就算不说别的，窦璧也是他的哥哥啊。

窦璧却是一副没事人儿的表情，胡撸胡撸二八的瓢儿：“我明白啊，我只是不太了解即将要面对的情况而已，你突然这么认真我好不习惯啊……”

“你正经一点儿！这样你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死……”

“别咒我啊。”

窦璧笑笑，掩住了二八的嘴：“说实话，这一路以来要是没你，我大概会很难过，要说是怎么难过的话……嗯，应该是难过到熬不下去的难过，但是幸好有你哟～嘛嘛，我们这也算是一家人齐齐整整啦～”

窦玺睁大了眼，失神片刻，随即拉下了窦璧捂在自己脸上的手：“什么时候了你还抖包袱！就算是我求你，你能不能在乎一下自己的命？”

“我一直都很怕死啊，这么多世界一起过来，你也能看出来吧，我自私得不得了啊，所以放心吧。”窦璧笑得越发温和了，手又拍了拍对方的头顶，“我要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