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璧是自己去乘电梯的，因为李枸澹说要去找一个人，商量他们班的一些事——窦璧觉得这很可能就是狗蛋小同学和他的秘密情人商量如何坑苏冷殇的事。不过确实没办法管，任务限制在那里，而且这件事在苏家父母去世前还不会发生。

说起来，苏家父母的事反而让窦璧更不能接受。

虽然只有奶奶的窦璧不能理解那种父母与子女之间的亲情……但爸爸妈妈保护自己的儿子有什么错，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你看到未必是全部。］

许久不见的二八突然发声，窦璧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立刻回击道：“那全部是什么？”

［苏家是从见不得人的生意慢慢做起来，不过后来洗白了，但是身上的罪孽总是要偿还的。你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吗？］

窦璧皱眉，刚想争辩些什么，却被二八一句话打断。

［不相信我也无所谓，但是戒备到这种程度对你自己也没好处。］

二八冷冰冰的少年音让情绪有点激动的窦璧平静下来，不得不承认二八说的也有道理。那些未知的东西是什么样子也的确是他完全不了解的——干嘛去充圣母啊，说不定真是那样呢？

之所以那么在乎，可能是因为二八是唯一跟着他走到今天的事物吧？情感比较深所以不容易谅解……

哎呀，他窦璧这样实在太不正常啦，应该更开心更开心地活着吗，早早赚完贡献回到现实世界嘛。

回想起来，系统似乎还真没有逼他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就算是在之前的战争世界里，也确实没有逼他去杀人……

系统的存在意义究竟是什么？

迄今为止稀奇古怪的任务似乎都有某种关联性，可那关键的一点窦璧始终抓不住。

还有那些梦，自从进入异世界后他的记忆就很不稳定，甚至分不清那些梦是不是很久之前发生过的真实。

［也许那就是记忆。］

“什么？”

二八在虚幻的空间里，竟有一丝欣慰的感受——是因为窦璧终于想开了吗？

这样的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二八也觉得新奇，语气也不自觉地放柔了：［之前你带着何尔去青楼的那晚，我和你之间的联络被切断了，我完全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就像我无法读取你的记忆一样。］

“青楼？啊，我想起来了……”

那个星星坠入海洋的梦境，模糊的人影说着：“有些事情还是要记住的，你答应我的。”

窦璧回想着，不自觉地呐呐道：“名为幸福的恶毒……”

二八震惊地看着窦璧的表情，窦璧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这明明是各个人工智能和系统内部才……

“那个梦里有个看不清脸的人，好像这么对我说过。”窦璧如此想着，似乎想要二八解释些什么地又问道：“那是什么，，二八你知不知道？”

二八不知该如何作答。

人工智能的数据库里根本不存在旅行者会得知“名幸恶毒症候群”这一存在的先例，他有些后悔没有将这件事上报给系统了，但是……

[接下来的对话，请不要提及我隶属于的那个东西，否则会被监听。］

窦璧心里明白，“那个东西”是系统，第一个世界也吃过类似的亏。

［是一种旅行者会出现的特殊应激反应，在旅行过程中旅行者因为接触过多世界而产生了混乱，因此选择性地失忆，]

［那个东西认为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措施，虽然默认为必要措施，却给了这种措施一个病的名字——名幸恶毒症候群。］

二八选择了全部说出来，就像是中了某种病毒一般，如果是以前的z-28绝对会为此吃惊不已的吧？二八的最高真理、不、是所有人工智能的最高真理都是“只做系统允许的事情”，至今从未出现过人工智能与那个东西发生冲突的先例，这本就是不可想象的。

二八本来觉得自己和系统应该是一体的，可自从遇见窦璧后，这种非一体的分离感越来越强烈了。

窦璧并不像以前的旅行者一样，他会做符合二八的情理的事情，同时也会做不符合二八情理的事，窦璧的症状与以往所有患者不同，既然系统的规则并没有详细说明需要上报这种情况，那二八向那个东西隐瞒也不算违规，可隐瞒后，那个东西也就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了。

这样的情况，真的可以称作一体化吗？

二八的情感系统中的好奇及时发挥了作用，他开始质疑这种一体化，但始终没有违背系统的规则。照常理，二八这次也将会对窦璧保密有关“名幸恶毒症候群”的全部信息。

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二八觉得自己应该为窦璧提供信息——

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给了他“二八”这个根本就是随意起的名字的窦璧的话……

［虽然你很没用，但你也许可以改变一些什么，也说不定呢。］一向冷冰冰的声音出现了微妙的波动。

更像是人类的少年音。

窦璧愣愣地听着，半晌微笑着点了点头。

二八，这种信息是不应该告诉旅行者的吧？

［……你管我。］

那么我明白了，二八这是要选择我了吧，在我和那个东西之间。

［……］

哎呀好开心，二八宝贝我爱你嘤嘤嘤～～～～么么哒～☆

［滚。］

苏冷殇在一旁一头雾水地看着窦璧发愣傻笑，看了一会儿，不耐烦地道：“你要一直留在餐厅里吗？”

窦璧依旧保持着傻笑：“这就下去。”说着一错身闪进正好开了门的电梯里。

其实之前有几架电梯都到了，但是窦璧光顾着和二八对话，完全没有顾及到电梯的事情，现在人已经很少了——

也就造成了他再次和卢连小同学的相遇。

只是经过了一顿饭的时间而已，卢连身上的怨念怎么成长得这么快？就像刚刚剃干净腿毛的小腿一夜间冒青的心痛感觉，“那边”的生物都要过来了……这样还怎么愉快地做小伙伴一起玩耍？奶奶快救他，窦璧眼泪汪汪地缩到电梯一侧，感觉自己快要被那个奇怪的黑气吸进去了好可怕。

卢连出乎窦璧意料地抬起脸，两道坏死光线齐齐射过来。

“咿——”窦璧要不是为了保持苏冷殇的人设现在早就缩成一个肉蛋了。

卢连的嘴角展现出奇异的弧度：“要吃……面包……吗？要……吗？”

纤长苍白的手指掐着一个面包，缓慢地递了过来。

谁敢吃啊！虽然现在完全没有饱……但是面包都染上你的黑气了好吗？！吃了冥界的食物绝逼会被拖到冥界永远回不来的！

一旁的苏冷殇似乎完没有感受到卢连的气场，冷冷道：“吃了它，我可不想我下午上课时饿到肚子响。”

吃了它你的肚子就永远不会响了！窦璧这样想着，还是伸手接过了面包……不和卢连交朋友日后怎么被他背叛呢？

煎熬地咬下第一口，窦璧眼睛一亮：“意外的好吃嘛，谢谢你啊阿连。”

咦？咦咦？？

卢连同学的怨气网点怎么自动替换成梦幻网点了？怎么整个场景的主色调都由黑紫变粉红了？

“不……不客气～”语尾还有波浪号！“请吃……吧……”

嘛，窦璧按捺住内心的好奇，老老实实地吃掉整个面包……也许卢连意外地可爱也未必呢？

苏冷殇简直看不下去，拎着面包包装袋的一角，趁着卢连低下头，把防油纸袋整个糊在窦璧脸上。

窦璧：“……”你个逼格八嘎大雪特！

不不不，苏冷殇提醒得没错，站在他面前的小阴暗可是日后要背叛他的男人，不能因为一个面包就麻痹大意，没错就是这样！

窦璧恢复了高冷的模样，笑容得体，一边还暗自后悔怎么这么急不可待地吃了面包，一边语调平和地道：“谢谢，那么下午再见了。”

真是分分钟精分的节奏啊呸！

33.酷帅绝美小王子·报社小桥段

就这样愉快地过了几天，当窦璧终于掌握了从God size的超软大床上来去自如的诀窍时，事件线也要开始了。

窦璧和苏氏父母要去参加他们生命中最后一个共同参加的活动，在这个野营活动上会有相关的人混进来，为了干掉苏冷殇。

然后他的父母为他挡住了子弹，安保救了苏冷殇，但是苏家夫妇却死了。

导行书上是这么写的，对于前因后果没有给出说明，值得一提的是，苏冷殇看不懂导行书上标准的宋体GB2312。

所以窦璧在肆无忌惮地当着苏冷殇的面阅读他爸妈死亡过程时，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丝奇怪的别扭感。

真的如二八所说，是因果报应吗？

镜子里外冷内热面瘫高冷的苏冷殇对他的着装指指点点，全然不知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之所以苏冷殇这样在意，是因为李枸澹也会去——很专一很痴情嘛，窦璧这样觉得。虽然苏冷殇的人设汤姆苏得惨不忍睹，但想想苏冷殇的结局再想想自己的人设，窦璧也就稍稍释然了……所以窦璧有点不忍。

“你……想没想过，你将来不会和狗……李枸澹在一起？”

苏冷殇挑眉看着他：“我不和阿澹在一起，和谁在一起？你吗？”

“但是也许，我是说也许，李枸澹并不是真心喜欢你呢？”

苏冷殇用冰冷的视线盯着窦璧，说：“你为什么问这个？”

窦璧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你看，这么多天他都没认出来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另一个人，说真的……”

“相较于阿澹，连真身都没有的你更可疑吧。”

无缘无故跑到别人身体里他也不想的啊，窦璧干笑：“说的也是，但是……”

“而且，这种事正常人都不会想到吧，”苏冷殇打断窦璧的话，扔了一件衣服到窦璧脸上，“试试这件。”

窦璧摘下衣服，心里感到奇怪，这个人怎么总是和他自己的脸过不去？

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衣服外面苏冷殇紧锁的眉头。

说是野营，其实就是变相的宴会。窦璧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痴情皮囊，但是想想苏大冰块突然变得含情脉脉眼神似水的样子……简直OOCcry啊。

所以只能靠窦璧的烂演技拼一把了。

营区布置得很华丽，树上缠着许多丝绸状的物体，大概是装饰？别具一格，挺有味道的。

前来野营的大家都花了一番功夫，连阳光狗蛋看上去也更人模狗样了。

“冷殇，今天看上去很不错哦。”李枸澹手持逼格很高的波尔多酒杯，笑容温和地靠近了窦璧。

为了及时观察苏冷殇动作并加以模仿，窦璧戴了一副没有什么度数的隐形镜片，所以此刻他能清楚地看见旁边身为鬼魂的苏冷殇，脸上微微的红晕。

那种东西可模仿不来啊。窦璧心里这么抱怨着，憋着口气，试图憋红脸。

按照常理，他也应该稍稍有些羞涩的样子，以表现出苏冷殇对李枸澹的喜欢，这样才能让李枸澹放下心来安心地坑苏冷殇，他也才能顺利完成任务。

于是窦璧移开眼神，笑了：“谢谢。”

要么说废柴就是什么都废呢，也许是这副身体自带加持，窦璧居然笑出来不屑和高冷的双重意味——要真让他故意这么笑，还真笑不出来呢。

李枸澹的眼里溢出昏暗的光，笑容却依然阳光：“我去看看岳父岳母。”说罢就离开了。

只顾着怎么害羞的窦璧自然不在意李枸澹的表情，只顾着得意地在心里肯定自己的演技。

“喂，”窦璧小声地对苏冷殇说，“我的表现还行吧？”

看见了全部的苏冷殇，如瓷制的脸上红晕尽退：“走吧。去见见别人。”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在他身体里的这个家伙，也许说得有几分道理。

窦璧听见苏冷殇的话，却是有几分头痛。如果可以的话，他简直想一直跟着苏父苏母，要不然自己真的被枪杀了怎么办，就算自己不会被枪杀，如果苏父苏母在远离他的情况下被枪杀，完全不符合导行书上“父母为保护苏冷殇被暗杀”的要求，会被系统判为任务失败吧？

但是故意凑到苏父苏母那里，对苏冷殇也不好交代，如果他起疑的话，以后一系列的事情都会变得很麻烦。

啊啊，神烦啊！窦璧内心焦躁地抓头，面上还是保持淡定……啊，有了。

“你不需要去帮你的阿澹说说话吗？毕竟是未来的岳父岳母，总是会有点紧张嘛。”

苏冷殇不出声，算是默认了。

于是窦璧开心地凑到了苏氏夫妇的身边，一时四人相谈甚欢。

接着就该杀手出场了。

“嘭——”

一声枪响，周围的人尖叫声和玻璃瓷器破碎声此起彼伏，有人下蹲有人奔逃有人愣住，窦璧下意识地看向枪响处，很明显能看到举着枪瞄准他们射击的人，就在不远处的灌木后面，那副奇怪的面具太过显眼，窦璧觉得自己应该像其他人跑起来躲避，

那个怪面具没有改变射击方向。

目标不是他？

那是谁？！

窦璧疾走两步，却不知被谁拽住了——

不是狗蛋，不是苏冷殇……

苏氏夫妇？

窦璧觉得自己的三观似乎又一次刷新了。几乎是一刹那窦璧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来人本就是为了杀害苏氏夫妇，苏氏夫妇怕是自己也有数，知道不容易逃掉，就干脆拉住靠近的人来垫背。而在窦璧穿越来的这段日子里，苏冷殇的父母似乎从未与他见面，可见感情一般。

连独生子都可以拿来保命啊……刚才还相谈甚欢的来着。

拉住窦璧的是苏父，另一边的苏母拉住了李枸澹。

真是残酷的事实呀。

纷乱的人群挤散了会场的不少东西，同样意识到猎杀对象是谁的李枸澹，挣脱了苏母的手跑开了，力气较小的窦璧挣不开，就用手里的酒液猛地淋到父母头上。

两声“啊”的出现，看来酒成功进了眼睛。

又是一声枪响，窦璧的手臂有麻涨的感觉。温热的感觉弥散开来，他想自己的人生经历又丰富了。

听着混乱人群那头的上膛声，窦璧在疼痛的刺激下猛地拽过苏氏夫妇，在短暂失去的视力的情况下人很容易失去方向感，而树上的绸子也落了下来……窦璧巧妙地换了个姿势，努力地误导那两个人。

于是，下蹲的苏氏夫妇背对着杀手，死死地拉住了窦璧，接着就是两声利落的枪响。

苏氏夫妇口吐鲜血。那个怪面具收起枪跑掉了。

第一个主要剧情结束了。

倒在草地与丝绸之上的窦璧能感受到自己狂跳的心脏在胸腔里沸腾，怎么会不紧张呢，就算是导行书给出了那样剧情……如果他只是傻站着什么也不做，就会死在这里。

导行书给出的剧情，怕只是别人眼里的表象吧？只要在别人眼里是那样，就没问题吧。

窦璧有种被坑惨了的感觉，因为右手臂的疼痛的而蜷起身子，模糊间看见懵懵然呆立的苏冷殇，哈……哈哈，这家伙的三观也要刷新了……陡然放松的心情和失血让窦璧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他还在想，自己以后的自传里可以有一章名为《无辜中枪之我中了真枪》的文章大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