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穿越)下+番外——金铃子
金铃子  发于:2015年09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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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不是不认为没有人刺杀嬴政,而是史书中嬴政遭遇层出不穷的刺杀看成了一场儿戏,没有真正重视。

这才是胡亥目前最不能释怀的。

嬴政作为父亲,为他这个儿子做的即使不是满分,也相去不远;而自己作为嬴政的儿子,面对他性命攸关的大事,却没有放在心上——连扶苏当初出征时候的重视态度都比不上!

毛茸茸却柔软的碎发隔着被单枕在嬴政腰间,他习惯性的伸手揉着胡亥的发顶,过了好半晌才被胸腹之中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唤醒了记忆。

嬴政的面色霎时阴沉了起来,可他却依旧好声好气的对胡亥说:“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别自责了。有前日做贼,没有前日防贼的。他们敢生出如此歹心,不过是看着朕登基起不理政务,当朕真的不行了,想要让朕再也不用醒过来。”

嬴政说着,冷光自他深邃的眼中一闪而过,低声道:“他们打得主意,朕一清二楚——扶苏才刚刚及冠,到时候幼主登基,贼人四处作乱,共同反秦,天下烽烟再起,我大秦官吏人数不足,管束无力,总归有些小朝廷能够苟延残喘。对那些臭虫来说,也算是顺利复国了。”

“阿爹,这次整治久楚遗民的事情,交给我吧。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胡亥触摸到嬴政仅仅昏睡了一夜就显得干瘪不少的手背皮肤,终于彻底狠下心来。

他虽然愤怒,却依旧清醒,在心中遗憾的笑出声来:我再也没办法当个为了完成任务而完成任务的旁观者,若是自己父亲的仇怨都不能报,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算是个什么东西了!

秦国从来都以战功而自豪,可这一次,嬴政心疼的拂过胡亥后脑,柔声道:“王翦上将军就在泗水郡,咱们到达大营不过半个月的功夫,此事交由大军处理,别……脏了你的手。”

胡亥猛然抬起头,视线探入嬴政病弱却坚持的眼神之中,固执的说:“阿爹,我没杀过人,但我不怕杀人。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吧,我不能永远在你的羽翼下做个傻呵呵的太平富贵人,我长大了,该由我来保护你了。”

过去,我从没想过杀人,是因为自己原本受到的教育,更是因为我所经历的一切充满善意,哪怕有些许不顺,这些事情却不足以动摇我对生活的信念,也未曾践踏我的底线,但我若能保护自己的家人,手持利器,收割他人性命又有什么值得迟疑恐惧的?

胡亥一瞬不错的紧盯着嬴政,终于令他退步。

嬴政拍了拍胡亥的肩膀,柔声道:“好,朕的胡亥长大了,此事就交给你,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王翦上将军,若是不好意思,还可以给扶苏传信,这一年多来,朕知道你们兄弟私底下偷偷交流的事情——这点小秘密可瞒不住朕。”

胡亥心中一惊,仔细分辨嬴政脸上的神色,可他瞬间就清醒过来,心中自嘲:嫖了人家儿子,我果然做贼心虚了!要是真被阿爹发现了,我现在还能舒坦的撒娇耍横吗?早就被平着抬出去了,有木有?!!

嬴政身体底子很好,虽然最近几年连着服药,但这也更加巩固了嬴政的健康,因此,在确定了正确的药方之后,他的身体飞速好转。

但嬴政痊愈的消息还没传回咸阳宫,原本为了多拿到几个字确定权的各家学子已经将完整的内容——或者说治罪把柄——送到太子面前。

扶苏并未第一时间揭开这个圈套,而是按照他一贯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派下监管同各学派的负责人一起,将呈递到御前的文字内容一一对照,让每个学派心服口服自己到底有何疏漏。

等到他们修改好了内容之后,才笑眯眯的以此降罪,直接撸掉了早就圈定出来不服管却挂上了博士官和学士位置的人员官职,毫不留情的将其驱逐出朝堂。

哪怕一切尘埃落定,丢了官的人仍旧没反应过来扶苏手段精妙之处,反而是被嬴政一手提拔起来的重臣都对太子刮目相看,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心态。

“太子此番既如春风化雨,又有雷霆震怒。老臣佩服。”李斯揉散眼角的疲倦,一双逐渐浑浊的眼睛里射出精光。

任何一丁点收获,都因为付出了无数努力。

扶苏为了让没有政治觉悟的学子们彻底卷铺盖卷滚蛋又不留下话柄花费了极大的精力,绝不比李斯轻松,听到他的夸奖,扶苏平淡的露出笑容,只对李斯点点头。

随即,扶苏转眼看向坐在一旁的蒙毅,开口询问:“天下一的事情还有许多要忙碌,眼下做到的远远不够。迁入咸阳城的富户,有多少愿意更换圆钱?”

被问话的蒙毅露出苦笑,并不遮掩自己进度低下,他摊开手,无可奈何的说:“秦半两价贱,自然无人愿意兑换。”

扶苏点点头,没有一丁点一轨制遭逢挫折的失落神色显露,他语调温和的说:“朝廷推行各国久币更换圆钱时逾一年,孤已经给他们的时间够久了,既然富商巨贾都仗着自己家资丰厚与政令抵抗,那进行下一步吧。”

蒙毅脸上的苦笑霎时转为畅快的神色,他立刻起身,振奋的高声大喊:“臣定然将此事办好。”

╭(╯^╰)╮让你们这群大发战争财的暴发户得瑟,我一定代表太子让你们赔的哭爹喊娘!

第125章: 我有特殊的提醒技巧

渭风酒肆在秦国流传足有十二代,几乎与秦国同长,祖上是最早跟着襄公来此开疆辟土的士卒,退伍后开个小酒肆因着酒业香浓,战友们也不断前来光顾而得以扩展,到了文信侯吕不韦治国重商的时候更是扩大了家业,加之附近有官学,引得学子们纷纷到此抒发政见,这渭风酒肆便成了文人聚集谈笑之地。

眼下一名喝得面色熏红的学子便端着一樽酒,姿态颇为随性的展臂搭在另一人身上,涎着脸笑道:“秦国太子可够狠的,呃!”

让他攀住的学子被喷了一脸酒臭,霎时拧出满脸厌恶的神色,直接将人推倒一臂之外,顾忌的四处看了几眼,确定没人注意到醉酒之人说了才开口道:“你说话可注意些!什么‘秦国太子’?你我现在都是秦朝之人,当对太子尊敬。”

醉酒的学子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坐回位置上后腰直接碰在桌沿上,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冲着这人点了点,随即被疼痛刺激得清醒过来,浑身一激灵,骤然收起脸上衔着的笑容。

与他们同坐一桌的另两名学子顺势打起圆场,赶忙道:“行了,都是自家兄弟,咱们闲谈些事情又有什么?陛下和太子都未曾因言而对人治罪,宣明你太谨慎了,少通你也是,别总口没遮拦的。”

一脸醉色的男人抹了一把脸,点点头,可眼中不忿之色却未曾消退,到底忍不住说:“始皇帝征战天下,九州遍布焦土,别的地方不说,你看看邯郸郡和泗水郡,十室九空!城中父哭子、妻哭夫、子哭父,我四处行医,不说走遍天下,去过的地方也不算少了。世人皆赞太子扶苏子不类其父,是个慈和之人,有大仁义,你们看看眼下这兑钱的办法出来,哪里还有什么‘仁义’?”

出声劝架的周术和吴实都被崔广说得眼中闪烁出莫名的光芒,想起咸阳城中这些日子因为兑钱事情闹出的龃龉,也不再说什么。

“始皇安定四海,以战止战,何尝不是大仁义?且,兑钱之事在咸阳城中下达已有两载,天下富户随诏令入咸阳是一载半前的时候,哪怕富户们走得再慢,到达咸阳也足有四个月时间——竟不知道兑钱之事,太子按照市价进行,完成一轨制,有何不‘仁义’?”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四人身侧响起,他们回过头,相貌婉约柔美,举止优雅的年轻人坐在隔桌,手中捻着一只玉杯发问,此人身旁坐着一名比他更年轻的男子,宽袍广袖、玉冠高束、贵气萦绕,端得是眉目如画、气韵天成,令人见之忘俗。

天下人,尤其是刚刚归顺的六国之民,若是真正的平头百姓还好,真正识文断字的人之前都托庇与原本的六国贵族之家,因而对秦国的铁骑心有余悸,倾慕秦朝一统天下的不是没有,巨大多数却到底对始皇帝实行的劳什子郡县制心里犯嘀咕,无不盼着“仁善”的太子复苏能真正的软和些,可惜太子监国之后的举动虽然每一次都师出有名,可到底与这群人的期待相去甚远,不由得让他们心中有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憋闷之感。

QAQ说好的“仁善”太子呢?

太子复苏这样臭不要脸的开篇就用政令碾压天下学子,随后又磨刀霍霍向富户,我们都被骗了好么!

不开森啊!!!

可开口之人——==且看不出是男还是女——说的话有理有据,让周术四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脸上不由便带出尴尬的神情。

来人轻柔一笑,放下玉杯,起身客客气气的拱手,声音一如既往柔和:“在下颍川张氏,单名良,字子房;这位是在下的友人。看诸位穿着,是博士学宫的博士官吧?”

听到张良自报家门,四人霎时松了一口气,天下谁人不知者颍川张氏的长子虽然接受了太子的邀请,却推拒了太子给出的高官厚禄呢?可见和嬴氏并非一条心。

心中没有顾忌,四人说话自然更随性一些,哪怕阻止崔广抱怨的唐秉对秦朝也不是没有丝毫怨言的,他摇摇头,叹息一声,张口道:“我等并非对政令不满,天下一轨制的好处近在眼前,哪怕官中正做着的修补文字,咱们几人也参与其中,盼着为华夏添一份力。可太子此番作为却实在是……哎!”

张良闻言笑而不语,心中却对他们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行为有些腻味。

参与到中枢运作之前,张良见识虽多,交游虽广却到底浑身上下有着韩国贵族特有的散漫做派,可随着太子扶苏参与日常国事运作之后,真正震撼了张良的不是秦国无坚不摧的大军,而是秦国令行禁止的态度。

政令出自上人之口,便能够立即调动全国力量将其实施,这才是秦国强大的根本原因!

饶是张良自负才学本领,崇尚道法自然的他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法家严刑峻法失于宽宥,却有着其他学派不能比拟的优势,为秦国立下卓着的功绩。

也正因为透彻了解了法家在秦国建设之中的重要作用,他更加坚定了严刑峻法适合打天下但不适合治理天下的信念,正好太子扶苏日前也有不让法学一家独大的想法,将挑选头脑清醒为国却不专注于学派之争的有才之士的事情托付给他,张良才会日日出现在这渭风酒肆,每日一壶小酒、几碟酒菜,一坐一整天,任由学子们的高谈阔论充塞自己耳际。

今日稍显特殊,太子扶苏按照六日沐休一次,给自己放假,竟然随他出宫,一共来到破烂的酒肆之中了!

幸好“儒”、“法”、“道”或者其他任何学派,无论哪一种,对太子而言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合用。

思及此,张良才会对在目前秦国优待学子导致了一片歌功颂德的环境之中,主动对着这四个出生抱怨之人搭讪,想看看他们到底要说些什么。

忠言逆耳,越是花团锦簇的时节敢于向上位者进忠正之言的人就越少。

听到唐秉的话,张良扬起眉毛,红润的双唇微张,几乎不辨男女的柔美脸上自然显出好奇的神色来,诧异道:“子房这些日子全心整理典籍文字,太子下了什么诏令不成?”

唐秉、周术、吴实和崔广四人原本还说得遮遮掩掩,听闻张良对此竟然浑然不知,不由得抬手一拍额头笑了出来。

吴实腾出两张空位,招呼道:“子房与小友过来与我们兄弟同坐吧。”

“恭敬不如从命。”张良温和一笑,端着自己的玉樽毫不推辞,直接坐到四人之间,跟在他身旁的年轻男子随之起身,原本端坐的身子一站起来便显出惊人的身高。

唐秉不由得笑出声,在年轻男子肩臂拍了一下:“小友只有脸嫩啊!没想到竟是个伟丈夫!”

男子微微一笑并未回话,可他气质实在太好,仅仅勾起嘴角便让酒肆里的气氛瞬间都提升了不少。

四人无不惊异,视线忍不住落在他身上移不开。

过了一会,崔广对秦朝不满最盛,借着酒劲儿直接展臂搭在张良肩上,贴在他耳边小声道:“子房既然清楚‘兑钱’之事的初始,老哥哥们就给你讲讲此事如何终结的。”

崔广压低声音说完这句话,伸手往酒肆虽在的街上比划来个来回,然后侧着头枕在酒桌上,口齿不清的说:“始皇和太子迁天下富户入咸阳是好事儿,既能够让咸阳繁华,也省得豪强仗财作乱;可圆钱低贱,与各国旧币相比,有的不足四一,有些甚至不足十一。商人逐利,如何肯兑换圆钱呢?据说太子一怒之下干脆下令,定了个圆钱和刀币一比一的兑换价格,还规定月内若是不讲手中刀币全部更换成圆钱,再用各国旧币除以逆谋之罪!”

崔广说着,脸上又显出嘲讽和愤怒的神色,“呸”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说:“始皇纵富有四海,天下之财他却不能占万分之一,整个咸阳城的商人若是将家财尽数搬出来兑换,就官府中那么几个官吏,能忙得过来?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么大的肚子,不怕撑死了!”

有了崔广开头,周术叹息一声之后,跟着说:“秦朝疆域之大,亘古未有,只用这样匆促的时间,哪怕太子好心,也太过心急了。京中再乱也挺多各府官吏繁忙,可到月底只剩下十多日,少选的郡县根本连消息都不可能知道——这政令怎么推广?”

吴实拍了周术一下子,脸上神色却与他和崔广没什么不同,他接着补充道:“几百年战乱,无论秦朝如何结束了这样的战乱年代,能让百姓安定终归是好事,我们兄弟担忧的是这样匆促而且得罪人的政令一下——关中三郡还好,都是老秦人,习惯了官府政令,其他郡县自上而下都是六国的移民,甚至还有遗贵,若是他们趁机作乱,这可如何是好?”

吴实说着,嘴角笑容变得苦涩,声音越发低沉了:“不瞒两位,我们兄弟四人没一个是老秦人,皆因向学而聚集在一起,陛下大军攻下了齐国的学宫才将我们送来咸阳,家中老小还散落在乡里,实是担忧天下再乱,真乱起来,咱们怎么赶回家中,确定父母妻儿的安全呢?”

张良闻言点点头,忽然道:“诸位怎知太子不是故意以此为难咸阳城中的富户呢?”

唐秉四人霎时被张良问得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品出这句问话中的味道来,唐秉脸上立时显出慌乱的神情,他完全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不由得瞪大双眼,提高声音大喊:“这也未免太……”

“他喝高了!”没等唐秉将话说完,张良已经起身压住他的肩膀,对持壶而来的小厮摆摆手,温和的说,“店家无需担忧,我会看好,不让他闹事的。”

小厮心有余悸的点点头,仍旧忍不住多看唐秉一眼,不放心的叮咛:“可不要在酒肆里闹事,咱们渭风酒肆咸阳城里出名哩,巡城的卫士常常过来,醉酒闹事要被捉拿的。”

语毕,小厮转身而去,一路依旧回头向此处看了几回。

唐秉已经在这短短一瞬之间冷静下来,他虽然脸上怒容不减却咬着牙压下高声怒吼的冲动,沉声质问:“太子仁善之名遍布天下,燕地一战成名也从未做过斩杀俘虏的恶事,为何偏偏天下大定之后,要坑害子民?民生多艰,哪怕秦国的国都之中也遍地家徒四壁的人家!攒下几个钱哪有那么容易,这样圈钱的恶事一做,民心尽失!”

张良看着唐秉勃然大怒的神色,反而低声笑了起来,他眉目舒展,微笑的模样十分怡人,哪怕唐秉四人心中恼怒不止,也无法对其恶语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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