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白了一看着桌上的简易地图,把他们的计划——否定,“卡尔连攻了五天都没能攻下,说明对方的防守实
力不容小觑,不是我们强攻就能拿的下的。”
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
白了一拍案,“围城!调遣兵力,封锁他的所有港口,运输粮草的渠道。”
“可是这……殿下能撑到那个时候吗?”有人持反对意见。
“神使说的有道理,硬攻五天十天,无法破城,一样没有进展。”有人觉得可行。
苏皮卢利乌玛斯罢罢手,挥退了其他人,留下白了——人。
“你对自己的战术有多少把握?”
“我对自己的战术没有多少把握,但是我知道您的儿子一定能撑到破城,他绝不会随随便便死掉。”反言之,不是你
信不信我的问题,而是你信不信你儿子的问题。
已经走到这一步,城要攻,人一定要救!眼下只能采取白了一的方法了。苏皮卢利乌玛斯的进攻完全没有预兆,而一
直处于地理运输优势上的米开什并没有储存粮草习惯,白了一做得更绝的是,他甚至让人把所有可能堵上的水源都截
断。苏皮卢利乌玛斯派人照白了一的方法围城,整整五天过去了,白了一和苏皮卢利乌玛斯都快坐不住了,与他们心
情一样的还有米开什,但让白了一和老国王宽慰的是,至少没有传来王子被掳或者被杀的糟糕消息。苏皮卢利乌玛斯
让人去查探,没有粮草和缺乏水源供给的米开什已经到极限。
第八天,白了一穿上银色戎装,戴上头盔,抽出军刺,刀锋上的冷光映射在坚定的黑色眸光里!
卡尔,我来了!
“不用战车,这东西我不会,给我一匹彪壮高大的马就行!”这是白了一的要求,贝克尔也要了一匹马,一路上跟在
他身后。士兵们心里明白此次攻城的重要性,此次攻城,不仅为了解救王子,一旦成功破城,更是将叙利亚中部地区
收入囊中,赫梯的版图将更加地辽阔。
“雅里大人,请务必要小心!”贝克尔凝重地嘱咐。
白了一扫了一眼身后和眼前紧闭的城墙,士兵们手中的长茅似要戳破天际,马儿们感染了躁动的情绪变得惴惴不安。
白了一的脑中已经能够想象出交锋时是如何的惨烈,戈矛纵横,金器铁马,白了一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退缩。
“阿布,你也要小心别受伤了!”
“是,大人。”贝克尔应声。
“攻城!”
一声令下,赫梯的士兵们一股作气涌向城门。山穷水绝的米开什早已士气全无,对突然发起进攻的赫梯士兵毫无还手
之力,此时,死守撑到极限的卡尔带人从内部攻出来,两股势力里应外合,一举攻破了米开什。
“胜利啦!”
“我们征服了叙利亚的城邦!”
士兵们举着手中的长矛和护盾欢呼。
卡尔和白了一站在战车上,他忽然举起白了一,放在自己的左肩上。
“神使雅里!神使雅里!”
拥护朝拜的浩大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让白了一内心沸腾,极大地膨胀了他的虚荣心,那一刻,他差点认为自己的名字
就是雅里,神使雅里!
沉浸在失而复得喜悦中的白了——时忘记了一直陪伴身侧的身影。
卡尔把白了一抱在怀里吻了一下,然后带领队伍以胜者的姿态去迎接老国王。
白了一左顾右盼才发现贝克尔不在身边。
“卡尔,你有看到阿布吗?”
卡尔摇头。
白了一回忆之前的战斗,他一路冲锋陷阵,贝克尔一直跟在身后,解除他的后顾之忧,直到与卡尔会合,可是现在人
呢?
“你没看到?”白了一又问了一遍,“安瓦尔,你见过阿布吗?”白了一转问安瓦尔。
“属下不曾看见。”安瓦尔攥着手里的缰绳直视前方。
“停车,我要回去找!”白了一坚定地说。
“王妃殿下,恕难从命,我们已经留了士兵在清理战场,如果您要找人,我们派人通知他们留意一下就好了。”安瓦
尔说。
“停车!”白了一不悦,“我说我要去找!”
“王妃殿下,我们现在要去迎接国王陛下,请以大局为重。”
白了一抢过安瓦尔手中的缰绳,自己拴了匹马骑上。
“你们先走吧,我去找他!”
卡尔让安瓦尔跟着白了一。
白了一策马回到城内,残肢遍野,空气里似飘着一层血雾。白了一看到几个正在死人身上搜刮财物的赫梯士兵,下马
上前去询问,“嘿!哥们!”
几个士兵看到神使来了,急忙收起财物正色行礼。
“有没有看到我的侍卫?”
几个人摇摇头。
白了一骑着马来回骝了几回,这样走马观花也不是办法,白了一只好下马,虽然他真的不太想在死人堆里翻找。
“阿布!”
“阿布!”
白了一边找边喊。
“我去那边找!”安瓦尔对白了一说,四下无人的时候,他连称呼都直接省了。
“找到喊我!”白了一也不在意,总比叫他王妃要舒服,挥挥手打发他快去。
“阿布!”
37、第 37、
白了一翻过一具又一具面目全非或者残缺不全的尸体,脚下的皮靴沾满粘稠的红色血液,浓重的腥味熏得白了一几欲
呕吐。
连续半个小时,白了一叫得嗓子都快哑了,这样找下去不是事,他开始回想贝克尔究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见到卡尔
后,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的情况。
白了一翻身上马,疾奔到之前与卡尔汇合的地点附近。
“有找到阿布吗?”白了一问正在收剑的安瓦尔,“遇到残余敌人了?”
“是的!”安瓦尔平静地说,“神使大人外面都搜过了?”
“差不多吧!我觉得他在这边的几率比较大,一起找吧!”白了一下马开始搜索。
两人背对背开始搜索,附近是居民区,很多死伤的民众也有个别幸存者,他们用防备不善的眼神盯着两个不速之客。
白了一经过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赫然发现地面上有一条不规则的血迹通向蜿蜒幽暗的深处。
白了一弃马进入,看到的是安瓦尔正拔剑刺向一名米坦尼的士兵,而贝克尔身负重伤坐在地上。
“阿布!”白了一过去查看贝克尔的伤势,“你怎么会受伤的?”贝克尔背部一剑贯入很深,腹部也有一条很长的伤
,“我就在你前面,受伤你不会叫我啊!”
贝克尔恍惚间看到白了一就在自己眼前,焦急的脸庞真是让人不快,是我让你难过吗?
白了一急个半死,脱下自己的上衣撕成宽条给贝克尔包扎伤口,“你可是我的好兄弟,千万别有事!”
白了一把重伤的贝克尔带回军营,军医给贝克尔上药包扎后,对着白了一摇头,就是基本上活不了几天的意思。
全员庆祝胜利的时候,白了——直守着贝克尔。
卡尔忙着帮老国王里里外外地打理各项事务,也曾来看过几回,想叫白了一去见苏皮卢利乌玛斯,白了一只去了一次
,毕竟国王的面子多少还是要顾的,其他什么庆功宴他一次都没去。
“阿布,快醒来啦!”白了一戳了戳贝克尔的脸。
“我快无聊死了!早上没人陪我锻炼,闲暇的时候也没人听我说废话。”白了一端着脸对昏迷的贝克尔说。
此次远征一举拿下米坦尼和叙利亚的大好消息传达到哈图沙什,按照苏皮卢利乌玛斯的旨意,指派自己的女婿沙提瓦
查前往管理米坦尼;王子沙里?库苏赫来米开什接任封王。
然而,在这次胜利喜悦下还有一件事让苏皮卢利乌玛斯心里头像溪水中搁了块石子,总带起不大不小的水花,那就是
在攻打米开什时接见的埃及来使所带来的一封信。信是一位已故法老遗孀写的,信上说埃及法老逝世,这位遗孀因为
老公新丧,膝下无子,而她又不想跟一“平民”(此“平民”身份可能是仆人)结婚,所以在信上请求苏皮鲁流马一
世派个王子去埃及做她老公,这也意味着如果达成协议,赫梯王子顺利上位,那么,下一任法老就是他。
“阿布!”白了一捋开黏在贝克尔眼角的发梢,金红如烈焰的凤凰称得贝克尔毫无血色的脸更加灰白。
“哎~”白了一叹息,贝克尔已经躺了五天了,吊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白了一每天给他喂些流质食物,帮他
换药包扎,每一项都亲力亲为。这样一来,一些无聊八卦又开始满天飞,导致卡尔每次来都没有好脸色,白了一却始
终坚持自己照顾贝克尔。
“我说了不用派人来。”白了一打发卡尔派来的人。
“留下。”安瓦尔两个字就让对方停下脚步,低头往回走,“雅里大人,别忘记您的身份,卡尔殿下对你任性的包容
已经史无前例。”
“容忍?我做了什么需要他容忍!”白了一皱眉,心中燃起一把无名火,直窜脑门。
“下人们都穿王妃与下人厮混在一起,这事你不知道吗,还好意思问!”安瓦尔一脸不屑的表情。
厮混!
“什么叫厮混?”白了一不怒反笑,“你瞎了吗,哪只眼睛看见了?他们乱说,你信吗,你不会动脑子啊?你不是卡
尔的心腹吗,下人乱嚼舌根不去管管,反倒来怪我,脑子被门缝夹坏了,你怎么当的差?”
安瓦尔被气得不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嘴。
“你……这事不归我管!”
“那我也没法管,让他们说去好了!现在你可以滚蛋了!”白了一挑衅地扬扬手。
“我……咳……他怎么样?”安瓦尔不自然地问。
白了一吃惊,安瓦尔竟然关心贝克尔。
“老样子。”白了一忍不住叹气,“你要看看吗?”
“咳……我暂时没空……”安瓦尔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白了一拉进去了。
“担心的话就看一眼,与其站在站在这说自己没空,不如进来看一下才几分钟的事。”
床上的人面色如蜡,轻薄如纸,安瓦尔默默看了眼退出来。
安瓦尔回去后把情况汇报给卡尔。准王妃没日没夜地照顾一个对他显然心怀“不轨”的骑士,卡尔心里的醋劲有多大
那是可想而知,大概也只有白了一没想那么多,认为贝克尔就是个好兄弟。
封王的王子很快就要到达米开什,老国王也准备着收兵回哈图沙什。此次远征大获全胜,金银、俘虏、奴隶、美女,
苏皮卢利乌玛斯捞得钵满盆满,心满意足,打着凯旋的号角,风光无限地回去了。
近一个月的长途颠簸,贝克尔每况愈下,左脸上的刺青红艳发烫,看起来要滴血一样,白了一只能祈祷他能撑到哈图
沙什,因为那个人一定能救他。
到达首都的时候,贝克尔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城门大开,两边的群众热烈欢迎凯旋归来的国王和王子,鲜花、欢呼和颂词如潮水将他们包围。然而一匹棕色马匹嘶
啸着突破包围,不顾一切冲了出去,白了一的马驮着昏迷的贝克尔冲在队伍的最前列,像飓风过境般绝尘而去,留下
脸色强装平静的老国王和闭眼头疼不已的卡尔,还有那些不明所以的群众。
白了一带着贝克尔冲向万神殿,看守的仆人上来拦截,被直立上半身的马蹄退却。
“青鸾在不在?”白了一问守卫。
“青鸾大人刚离开万神殿。”
“去了哪里?”
“国王远征回来,青鸾大人作为第一神官要去阿丽娜城主持劳恩塔吏亚什哈什节(每逢国王亲征凯旋归来后,才会举
行的热闹节期),占卜未来并歌颂祝词。”其中一个守卫说。
白了一二话不说,立马调转缰绳,下身的队伍还在继续,白了一的马再次贸然地打断了情事,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
白了一也没办法,出城只有这条路,贝克尔的呼吸和心跳已经越来越弱,再拖下去就不行了。苏皮卢利乌玛斯的脸色
已经由青转黑了,白了一的行为无疑是往他胜利的旗帜上泼水,赫梯人信奉神,也讲究彩头,任谁遇上这事都要发火
,没有人可以这样无视他这个一国之主。
“来人,给我拿下他!”
38、
白了一心知这次确实是自己不对,面对围上来的士兵,只能咬咬牙一夹马腹,心中大有硬拼的打算。
白了一平日里对他们很和气,有时无聊跟他们打闹也挺熟的,不少士兵更是知道白了一的身手,虽说国王要拿人,这
白了一不仅是神使也是准王妃,谁敢真的招呼过去,两边的人像过家家一样地过着招。
白了一朝他们使眼色:配合着点,都给我快点倒下让出条路。
一个个都很明白地倒下,然后换一批上。
“玩够了没有!”这点小把戏怎么骗得过苏皮卢利乌玛斯,“卡尔,这是你的人,给我带过来!”老国王严厉地说。
卡尔颔首,走下战车,白了一也急了,马背上的人已然奄奄一息,白了一能感觉到贝克尔的生命正在渐渐流失。白了
一对卡尔说,“放我走!”
卡尔摇头,伸手要白了一自己下马。
白了一当然不肯,他摸了摸贝克尔的颈部,已经没有反应。
“阿布!阿布!”白了一摇晃着贝克尔的身体,这个一直以来跟在他身边,对他敬重有加的优秀青年。
“阿布,你是凤凰啊,磨成渣渣也能复活的!”白了一拍打贝克尔的脸。
死神的脚步那么近,无声无息地带走了手中的生命 白了一对死亡的认知更加的恐惧和真切。
白了一用无助的眼光看着卡尔,卡尔忍不住心软,但还是把他抱下马。
“来人,把神使带下去。”苏皮卢利乌玛斯无视卡尔的求情姿态,果断下令。
苏皮卢利乌玛斯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一阵粉色花雨,所有人停下动作,看向风吹来的方向。
青鸾身着一身黑色华服,身前绣着精美的神鸟,袖口和裳裙下摆明暗双绣,隐约能看到流云图案。宽大的黑袍遮盖倾
世的容颜,青鸾从容地走过来,身侧的小童紧步跟随跟随。
是青鸾大人,自哈梯族成立以来,拥有至高无上神力,一直守护着王国的第一神官。
人群开始骚动,所有的民众都跪下朝拜,甚至连苏皮卢利乌玛斯都微微颔首,以示尊敬。
青鸾鲜少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除了必要的祭祀活动,有时就连国王想见都不一定能见得到。
“性子真是急,我出了万神殿后让人去寻你,你却已经跑到这了!”年轻的声音让不少人惊诧,“今天的劳恩塔吏亚
什哈什节就在哈图沙什举行吧。”第一神官这么说,国王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把那个年轻人带过来。”
白了一赶紧把贝克尔从马上拖下来,带到青鸾面前。
“青鸾,阿布还有救吗?”大概也只有白了一会直呼青鸾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