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颂被顾晨宇晃得有点头晕，闻言直接答道：“不是。”顾晨宇霎时松了一口气，萧夏和许金却瞪大了双眼，仿佛不可置信，莫聆歌低下了头，看不见表情，不知道他是什么情绪，但想必不会好到哪儿去。

顾颂顿了一顿，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笑，说道：“我爱他。”

“什么？！”顾晨宇觉得自己的脑袋被顾颂狠狠抽了一下，“那和喜欢不是一个意思吗？！”

“不是。”顾颂的表情很正经，“喜欢很宽泛，可以用在我感兴趣的任何东西身上，比如说我就挺喜欢我家玄帝的，但爱，说明我想跟这个人在一起，白头偕老。”众人纷纷看了眼在不远处欢快地蹦跶着的玄帝，再看了眼莫聆歌，好像顾颂说得挺对的啊。

顾晨宇却没被顾颂忽悠过去，很快脑筋就转了回来，“你小子别转移话题，讲你的事情呢。”

顾颂手指搭在教主手腕上继续诊脉，同时冷冷说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他在一起？怕我败坏顾氏一族名声么？”

“顾氏一族的名声？早就在皇帝以莫须有的罪名火烧将军府的时候毁了，我在乎那个做什么？”顾晨宇浑然不屑什么顾氏一族的名声，他怎么会在意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你是顾氏一族的遗孤，得给顾氏一族传递香火啊。”

顾晨宇说得苦口婆心，顾颂却是笑了出来，就像顾晨宇说的是个笑话似的。

“你笑什么？”顾晨宇眉头皱了起来，他是很认真在头疼顾颂人生大事，他不想顾颂成为顾氏一族的罪人啊。

顾颂带着笑意说道：“你不也是顾氏族人吗？”

“不一样，我早就答应过你爹不会以顾氏族人的身份出现在江湖上的，我不能食言。”顾晨宇神情严肃。

顾颂脸上的笑意半分未减，收回按在教主脉上的手指，说道：“你不能以顾氏族人的身份出现在江湖上，你孩子可以啊。”

“你……”顾晨宇刚说出一个字，就瞪大了双眼看顾颂，“……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顾颂瞥了一眼顾晨宇，“孩子快一个月了。”

顾晨宇闻言傻傻看向教主的肚子，脸上的笑是收都收不住。

顾颂趁机问道：“那你还要分开我跟聆歌吗？”

可惜顾晨宇没有顺着顾颂的话回答，而是收了笑，正色答道：“我现在不能回答你，我要好好考虑一段时间。”

顾颂咬牙，正想着先礼后兵，却见莫聆歌默默地拉过教主的手，可怜兮兮抬头看教主。教主顿时一颗心都化了，抬头看顾晨宇，说道：“我们回去吧，你需要时间接受对吧？”

顾晨宇点点头，伸手拉着教主就走了。教主走的时候，偷偷在身后给几人比划了两个手势。

顾颂霎时就放心了，这意思是顾晨宇那边，教主会帮他们搞定。

“小夏，回来吧。”既然要办的事情办完了，顾颂也就继续陪莫玄过招，当下就要把萧夏换下来。

几乎是顾颂刚说完的那个瞬间，顾颂和萧夏两人就换了过来，陪莫玄过招的赫然已是顾颂，而萧夏慢悠悠地踱了回来，坐到了莫聆歌身侧。

“莫哥哥，你和我哥怎么好像半点进展都没有？”萧夏小声问莫聆歌，萧夏这个时机也找得很好，顾颂现在专心致志陪莫玄过招，应该不会注意到她的。

莫聆歌不语，转头疑惑地看萧夏。

“你们，好像一直维持着我哥昏迷醒来之后的状态，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你俩虽然依旧关系挺好，但是……”萧夏好像在尽力思索着该怎么形容，“我哥对待你，不像是对待爱人，倒像是对待易碎的宝物似的，带在身边，却不敢太过亲近，就怕宝物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莫聆歌想了想，好像还真是，瞟了一眼专心于过招的顾颂，莫聆歌那澄澈的眸子立即聚精会神地看向萧夏，轻声问道：“怎么办？”

萧夏想了想，说道：“你还没有发挥你全部的优势，首先，你有保护我们的能力，你给玄炎教布的阵法应该快完成了吧，到时候让我哥看到你布的阵就好。还有，你长那么可爱，不对我哥撒个娇真是可惜了。”

莫聆歌闻言瞪大了双眼，“我是男的……”

“我知道啊，那又怎样？”萧夏看着莫聆歌，满眼写着“孺子不可教也”，说道：“你只是看我哥一眼，我哥就顺着你的意思了，要是你在加一把劲，估计你让我哥摘星星他绝不会摘月亮。”看来萧夏在和莫玄过招的时候并没有全神贯注，几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莫聆歌仍旧有点茫然，转头看向顾颂，眼神有点飘忽。

萧夏站起身，小声说道：“我能说的只有那么多，到底该怎么做，你在感情方面向来比我哥聪明得多，莫哥哥，你自己看着办吧。”

当晚吃饭的时候，莫聆歌仍旧思考着萧夏说的话，一直往嘴里扒着饭，都忘了夹菜。

顾颂一眼就看出了莫聆歌的心不在焉，一边给莫聆歌碗里夹菜，一边问道：“想什么呢？”

莫聆歌立刻回神，摇摇头，答道：“没想什么。”

这话谁信？顾颂正要细问，却看见许金一路小跑进了房间，将一张纸条放到了顾颂面前。

许金顺便说道：“小颂，我爹给你的。”说完许金就跑了。

被这么一打岔，顾颂也忘了原先要干什么，展开纸条看。看完纸条，顾颂面色就变了。

“怎么了？”莫聆歌忙问道。

顾颂压下惊讶，答道：“大师伯说八方客栈已成了京城十大酒楼之一，他给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在你布完玄炎教阵法的时候，他会来玄炎教，看我能不能打败他，打败了他，我们就可以出去。”

莫聆歌惴惴问道：“如果不能呢？”

“那就再在玄炎教住两年。”顾颂的语气甚是无奈，他们已经在玄炎教住了两年了，玄炎教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打过交道了，如果再住两年是想让他们把玄炎教的每一寸土地都踩一遍吗？

莫聆歌想起萧夏跟自己说的话，突然福至心灵，抬起明亮的眼看向顾颂，伸手抓住顾颂的衣袖，问道：“你可以赢的吧？”

顾颂一愣，他家聆歌什么时候有这种神情动作了？顾颂心里居然有种痒痒的感觉，在莫聆歌唇上落下一吻，眼里跳着两簇小小的火苗，战意十足地说道：“我能赢。”

莫聆歌摸了摸自己的唇，露出了豁然开朗的笑容。

第86章

即使顾颂再希望莫聆歌可以慢点布完护山阵法，布阵完毕的那天还是逐渐逼近了，顾颂虽说答应莫聆歌会赢，但许长善武学造诣有多高，他心里是真没底，只能在短期内尽量提高自己的实战能力，三天两头挑衅玄炎教众人来找架打，而莫聆歌忙着布置阵法，两人虽住同一个房间，但竟是连句话都难得说上。

终于，在某日顾颂擦拭游龙鞭的时候，玄炎教入口处传来一阵嘈杂声。顾颂一听，眼神顿时一凛，玄炎教怎么会有外人侵入了？聆歌不是正在布置围绕玄炎教的护山阵法么？难不成聆歌出事了？

一阵劲风刮过，顾颂眨眼就消失了，几个起落就出现在了嘈杂处。顾颂刚看到人群中站着的两个人，立刻就后悔了，默默低下头，转身就要往回走，恨不得自己没有听到那嘈杂声。只是，顾颂忘了一件事，他赶过来的时候没有收敛自己的气息。

“小颂，你要到哪儿去啊？”人群中的人果然发现了顾颂。

顾颂听见身后传来的带着调侃的声音，不甘不愿地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两人，表情很无奈，说道：“师父，你怎么也来了？”

人群中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早就说好要来的许长善，而另一个是顾颂至今为止的克星，也就是他师父萧崇文，顾颂看见能不躲着么？只是，顾颂也知道自己是躲不掉的罢了。

萧崇文笑意盎然地说道：“让你打败长善是我给你的任务，成果怎样，当然也是我来验收了。”自顾颂进玄炎教以来，萧崇文就没见过顾颂，如今看见自家徒弟长成如此俊美的模样，一身雄厚的内力更是达到了灵玉宫心法八层巅峰，萧崇文别提有多自豪了。

“你们来了，也就是说聆歌的阵法布完了，他们现在在哪儿？”顾颂为了赢过许长善，所以留在玄炎教练功，莫聆歌自然是去布阵了，但顾颂不能让他身边没人守着，于是萧夏和许金就被顾颂赶去保护莫聆歌了，莫玄跟着许金也去了，而孔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和萧夏每天形影不离的了。

“我们赶在他们之前先来了，他们应该过会儿就回来了。”许长善转头看萧崇文，“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考核？”

萧崇文似是很随意地说道：“现在吧。”

“等等！”顾颂忙制止二人，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询问当事人的吗？他们自己定下了算是怎么回事？而且这儿那么多人，场地似乎不太合适，“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萧崇文环视了一圈，问道：“为什么？这儿不是挺好的吗？还正好当见证人，省得你输了不认账。”

“你别对我用激将法。”顾颂很不屑萧崇文妄图刺激他的想法，“你要在哪儿我都随你便，不用拐弯抹角。”

“那好，开始以后，长善就不再是你的大师伯，而是你的敌人，敌人会对你做的事情，长善都会去做。”萧崇文收敛了笑容，表情忽然严肃了，“直到其中一方被打得没有力气反抗或是认输为止。”

顾颂觉得有点奇怪，问道：“规则呢？”

“规则就是没有规则。”萧崇文退后一步，一跃到一棵树上，宣布：“开始。”

玄炎教众人纷纷散开，却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一边准备当旁观者，找的地方绝对要安全，看热闹是一回事，被卷进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顾颂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不知道萧崇文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对方是许长善，顾颂当然不敢轻敌，当下就拿出了游龙鞭，眼神顿时犀利起来了，直勾勾地看着许长善的一举一动。

许长善从身后抽出一柄剑，剑身约三指宽，一臂长，通体乌黑，仿佛能吸尽周围的光似的，一点光都不反，就如同未开过刃一般，但顾颂看一眼就知道，这兵器绝对锋利无比，否则自己不会浑身一寒。

眨眼，两人就交上了手。只是，许长善并没有一上来就用尽全力去打败顾颂，而顾颂总觉得许长善还有后招，一招一式皆是小心翼翼，就怕上了许长善的当，不小心中招。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过着招，就像切磋似的，两人都没出重招，看得玄炎教众人昏昏欲睡。

可是，许长善突然眼神一变，手上的招随之变得狠厉。顾颂慌忙接下，有些猝不及防，但好歹还是接下了。

“我跟你说过，长善现在是你的敌人，你不能预料到敌人的下一步，所以你应该随时做好准备。”萧崇文站在一棵松树树顶，俯视着两个人的战场，端的是潇洒无比。

顾颂这一步错了，只能被迫接着许长善的招，几乎是被压着打。但顾颂也不急，慢慢扳回局势，尽量和许长善保持着一个平衡，一双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许长善，明显在找机会反击回去。

要说顾颂的优势，那就是游龙鞭是长兵器，擅远战，许长善根本没办法近顾颂的身，但劣势恰恰也在此，许长善可以用剑挡开鞭稍，也可以用手脚，顾颂就不是这样，两人距离远的时候，顾颂只能用游龙攻击，而两人距离近的时候，游龙派不上很大用场，只能靠顾颂自己的手脚抵挡。

两人又胶着了一段时间，顾颂身上有了两三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毕竟顾颂跟许长善在内力和经验上都有一定的差距，顾颂受些伤也很正常。而许长善身上只有一道勒痕，但这一道勒痕已经让萧崇文和许长善感到惊讶了，两人原先都没预料到这小子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伤到许长善。

战况再一次变化，可惜又不是顾颂主导的，许长善竟用剑把顾颂的游龙绕住，然后用力将剑插到了地上。顾颂正想用力把游龙拉回来，却见许长善弃剑向自己冲来。

顾颂当机立断，立刻松开了游龙，双掌运上内力，挥掌迎向许长善。因顾颂反应快，这次倒没有在时机上落在下风，但那实力上的差距却依旧存在。许长善的掌力比顾颂强了些许，顾颂不敢硬接，只得闪开正面冲击，而是从侧面将许长善的掌力卸掉。

两人拳脚相接倒是精彩了许多，玄炎教众人看得津津有味。

顾颂正全神贯注在找许长善破绽的时候，许长善却突然抽身后退，顾颂眼睛一亮，一掌挥了过去。

那掌还没挨近，顾颂突然就看见一个人被许长善抓了过来，挡在了自己面前。没来得及细看，顾颂忙收回自己的一掌，没收回来的内力顾颂也不硬收，而是向旁边虚打了一掌，地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小坑。

所幸有惊无险，顾颂抬头一看，额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停下攻击，问许长善：“你为什么抓聆歌？”两人边上还站着萧夏等人，看来是刚回来的，都傻愣愣地看着两人，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许长善并不回答，看着顾颂的眼神完全没了平时的和善，而是冰冷到没有一丝情感，看得顾颂浑身如坠冰窖。

萧崇文叹了一口气，对顾颂说道：“我再说一遍，长善现在是你的敌人。”萧夏几人看见萧崇文，立刻往萧崇文身边跑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现在能离是非之地多远就多远，哪还顾得上莫聆歌，反正许长善是熟人，应该不会把莫聆歌怎么样吧。

第87章

顾颂愣住了，原来萧崇文是这个意思啊，看来这次的考核看的不仅是自己能不能打败许长善，而且还有在不利情况下的应敌能力啊。

顾颂回头看莫聆歌，手心却是立刻出了一把汗。许长善不知什么时候把插在地上的剑拔了起来，只见他此时左手挟制着莫聆歌，右手握剑微垂，看起来很放松，但在场的很多人都清楚，许长善全身都处在警戒状态。顾颂同样也知道，这就是为了防着自己突然去抢人。

顾颂看了一眼许长善，就将视线移到了莫聆歌身上。莫聆歌全无几年前被青影门中人劫持的紧张无措，而是淡淡回望顾颂。两人对望着，什么话都没说，但一旁看着的萧夏总有种这两人在交流的感觉，但这两人明明连一个动作都没有啊。

“你认输我就放了他。”对顾颂说话的时候，许长善的语气也很是冰冷，与往常简直判若两人。

顾颂不说话，只是默默把视线挪回许长善脸上，旁人看不出，可长时间和顾颂相处的人都可以看出顾颂握着游龙鞭的手紧了紧，最后又松开了。

“你是觉得我不会伤害他吗？”许长善冷笑着，然后右手握着墨色的剑轻轻一抬。

从顾颂的角度，根本看不见许长善做了什么，只看见莫聆歌眉头微微一皱，手指轻微的一抖，当下顾颂就炸毛了，吼道：“许长善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划了他一剑而已，皮外伤，两三天就好了。”许长善笑得像个十足的坏人，“不过划的地方疼了点，你还不认输吗？”

顾颂看向莫聆歌，莫聆歌却向顾颂微微摇头，示意他没事。顾颂看向许长善，这回的目光有种看见敌人的感觉了，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晃了晃脑袋，然后冷冷反问：“我为什么要认输？”

“你……”许长善话没说完，就感到颈间微微有种刺痛感，低头一看，莫聆歌刚把放在自己颈间的手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