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萧夏为什么和顾颂一样怨气冲天,原因也很简单。记得萧崇文给的那些任务吗?从头到尾那就不是顾颂一个人的任务,萧夏也得跟着完成,而这并不是萧崇文顺便安排的,那是蓄谋已久的!在顾颂接任的那日,许长善不动声色地把一个雕刻成元宝状的玉印递到了萧夏手里。萧夏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看了半晌,刚想问许长善这是什么,一抬头,却发现许长善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萧夏僵硬地捧着玉印,心中顿时有种强烈的不祥之感。咽下一口口水压惊,萧夏努力扯起嘴角,问不远处的萧洱:“洱师叔,这是什么?”
“哦,这个啊……”萧洱飘身到了萧夏面前,看着那元宝状的玉印,笑得很是开怀,“这是销金窟的印信啊,看来大师兄是把销金窟大老板的位置交给你了。小夏,好好干,你洱师叔支持你!”萧洱看样子还想说什么,却被面带笑意的萧逸捂住嘴强行带走了。
萧夏在呆滞中明悟了,原来自己在刚下灵玉峰的时候就被自家老爹给算计了!怪不得自家老爹带着自家老娘出去游玩,提都不提她,原来早就知道她是去不了的!这样一来,萧夏身上的怨气比顾颂还重。顾颂从小就被萧崇文各种算计,好歹有些习惯了,萧夏可是萧崇文亲生闺女啊,连亲生闺女都算计,萧夏怨愤之心不重才不正常。
平静的日子如细水长流一般过着,萧崇文和夏玉收拾了好多天的行李,可依旧没能迈出灵玉宫。顾颂仰躺在灵玉宫的屋顶上,郁闷地望天,心里默默吐槽:两个选择困难症患者,继续纠结去吧……
就在顾颂默念了无数遍“好无聊,无聊,无聊啊……”的时候,许长善出现了。
许长善还没踏上灵玉宫前的台阶,一个东西就直冲着他的面门飞了过来。许长善条件反射想拂袖挥开那东西,却在看清那东西的时候,陡然换了个姿势,险险将那东西接住了。
顾颂侧过头,看了眼许长善手里的东西,什么反应都没有,默默转过了头,继续看天去了,只有嘴角带上了一点弧度,看起来是在幸灾乐祸。
在顾颂回过头的时候,萧夏的怒吼声从灵玉宫大殿里传了出来:“把它给我收回去!”
许长善捧着元宝状的玉印站在灵玉宫门口,笑得跟个财神似的,悠悠说道:“小颂成了灵玉宫宫主,不可能既管着灵玉宫,又负责销金窟的事务,那销金窟只能给你管了。而且,我已经通知下去了,销金窟以后的大老板就是你了,现在你想反悔也晚了,这玩意儿,恕不退换。”
顾颂看不见大殿里面的萧夏是什么反应,只听见了孔虞的声音:“小夏,冷静!冷静啊……”
顾颂这时幸灾乐祸的表情更加明显了,扭头看向灵玉宫门口。
只见萧夏手握墨凤剑,带着一脸的杀气踏出了灵玉宫大殿,孔虞抱着她的腰,却被萧夏拖着一步一步向许长善走去。
许长善却没有一丝心虚或者惊慌,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在萧夏的剑尖就要戳到身上来的时候,许长善才慢悠悠地问道:“你俩打算啥时候成婚哪?”
许长善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萧夏忘了要砍许长善,孔虞也忘了要拦住萧夏,顾颂更是一不小心直接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所幸顾颂的反射神经很强,还有内力护体,半空中不慌不忙调整了一下姿势,就稳稳地落了地。
顾颂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萧夏和许长善中间。顾颂还没站直身子,就察觉到自己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尴尬一笑,急速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对面前的三人说道:“你们继续,别管我。”
许长善瞥了顾颂一眼,从善如流地继续对萧夏说道:“你和孔虞已经发展得差不多了,也该成婚了,趁崇文他们俩还没走的时候,把婚事给办完了,省得你们俩以后想要成婚的时候,却找不到他们俩的踪迹。”
萧夏已经把剑收了回去,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怒得还是羞得。而孔虞与她完全相反,看着许长善的眼神如同看着恩人一般,他早就想提亲了,但无奈萧崇文和夏玉的气场太强大,他不敢开口啊,此时许长善提了这个头,孔虞再对萧崇文二人说的时候就能轻松许多啊。
可惜,萧夏却不是那么想的,她还没有到非成婚不可的年纪,而且她还想多在江湖上闯荡两年呢,哪能这么早嫁为人妇?于是,萧夏目光灼灼地看向顾颂,然后对许长善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哥还没成婚呢!我哪能在他之前先成婚?”
顾颂向后退着的身形一僵,恶狠狠地瞪向萧夏,目光中只传达了一个意思:小爷是有老婆的人,还成个毛线的婚?!
萧夏看向顾颂的目光依旧灼灼,只是带上了一丝哀求:帮帮我啊,不然我一定会拖你下水!
在须臾间,两人目光就交锋了数个来回,最终,顾颂妥协了,认命地看向许长善,思考了一下说道:“你家许银比小夏大四岁,她还没成婚呢,你担心小夏的婚事做什么?不如赶紧给你家许银找婆家。”顾颂本是想说许金的,但转念一想,这缺心眼好像被莫玄吃得死死的了,拿他当挡箭牌不合适,幸好许长善家有两个娃,许金是没有当挡箭牌的资格了,可许银正好合适啊。
听了顾颂这话,许长善顿时笑得有点儿诡异,直笑得顾颂浑身起鸡皮疙瘩,好一会儿后,许长善才说道:“你们离开京城去玄炎教的时候,我让我家银子去莫忧山庄查小莫被掳走的事情,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当然,银子在莫忧山庄是隐姓埋名的,可是,不小心还是被人发现了……”
顾颂似乎猜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银子和那个人勾搭上了?”
许长善冲顾颂翻了个白眼,说道:“什么叫勾搭?明明是看对眼了好么!”许长善这么说,等于是从侧面印证了顾颂的猜想。
顾颂眼角抽了抽,爆豆子一般地说道:“你不要告诉我在我们还在玄炎教受折磨的时候,许银已经成亲了,而她嫁的那个人还是莫聆赋。”
许长善一脸欣喜,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顾颂抚额,长叹一声,说道:“我猜的……”许银眼界可高得很,莫忧山庄能入她眼的估计没几个,其中可能性最大的适龄男青年除了莫聆赋,还能有谁?
在顾颂、萧夏和孔虞陷入沉思的时候,许长善笑眯眯地对顾颂说道:“我觉得小夏说的很对。”
顾颂身形一震,目光诡异地看着许长善,防备地说道:“你什么意思?”
许长善看着顾颂,笑得很善良,缓缓说道:“你和小莫都有夫妻之实了,怎么能没有夫妻之名呢?再说了,你在武林大会的时候,在赛台上当着众人的面对小莫做了那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你不和他成个亲,你怎么对得起小莫?怎么对得起你干爹干娘?”
顾颂额角掉落一滴冷汗,小声反驳道:“我怎么就禽兽不如了?我只是亲了他一下而已啊,要不要说得我好像是在耍流氓似的?”
闻言,许长善和萧夏看着顾颂不约而同地冷笑了一声,两人看着顾颂的目光中齐齐写着:难道你不是?
在二人的眼神压迫下,顾颂的气势被鄙视成了渣,然后随风而逝,顾颂只能弱弱地问了句:“你们想怎么样?”
萧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顾颂说道:“说吧,婚宴是想在灵玉宫办,还是想在莫忧山庄办?”
顾颂听了这话,目光开始游离。孔虞一看顾颂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是真在考虑在哪边办婚宴了,顿时,孔虞觉得顾颂那高岭之花的形象崩塌了:主子,为什么一遇到和莫聆歌有关的事情,你就成了这个样子?您老坚持一下自个儿的原则行不?
“哦,对了。”许长善仿佛想起了什么事,对顾颂说道:“今天我是来找你的,老皇帝归西了,新皇登基了,然后下了封诏书,为顾氏一族平反,同时给顾氏遗孤,也就是你封了个世袭爵位,虽然没有封地,但在京城有个御赐的宅子,还顺带送了很多下人。”
顾颂闻言,仿佛心中有一块大石落了地,这封诏书的下达,对顾颂来说只意味着一件事:云腾成功了。
远处,已经学会了灵玉宫轻功身法的莫聆歌正向灵玉宫腾跃而来。莫聆歌身后,跟着许金和莫玄,三人并没有下山,只是将灵玉峰下的阵法换一下,毕竟三个灵玉宫看着确实让人头疼,还是归一的好。
看着越来越近的莫聆歌,顾颂脑中灵光一现,一闪身就飞掠了出去。眨眼就到了莫聆歌面前,在空中搂住莫聆歌的腰,顾颂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笑意,问道:“我们去京城成亲吧?”
在顾颂的控制下,二人缓缓落地。莫聆歌先是一愣,而后笑着答道:“好啊。”
灵玉宫门口,许长善带着一脸算计成功的笑容:有了你们俩做铺垫,就算接下来我那缺心眼儿子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娶莫玄,也不会引人注目了,姜还是老的辣,呃,不,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第117章
京城,一向热闹非凡的八方酒楼却是大门紧闭,自从八方酒楼开业以来,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为什么八方酒楼会暂时停业,京城的老百姓都能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京城前不久有了个顾王爷,八方酒楼的全部伙计都被这个新上任的王爷请去了,就为了一场婚宴,这个婚宴哪,主角不是别人,就是这个顾王爷,若是普通的婚宴倒还罢了,奇就奇在这个顾王爷娶的是个男人,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莫忧山庄的三少爷!
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百姓们的反应都不怎么招人待见,一种想法是:这个顾王爷说不定是个风流成性的,把人家莫三少当成了玩具罢了,估计会玩过就扔,可怜的莫三少啊!另一种想法是:这个莫三少说不定是个狐狸精,把顾王爷迷得五迷三道的,他要什么,就好让顾王爷给什么,只是看上了顾王爷的钱权,可怜的顾王爷啊!
可之后,莫忧山庄的庄主携夫人到了京城,准备参加婚宴,连少庄主都带着自个儿的夫人来了。这时,大多数抱持着第一个想法的百姓都动摇了,先不说这个顾王爷好像从没有妻儿,这连莫三少的家长都请来了,哪像是把莫三少当成了狎弄对象?好像顾王爷是认真的啊!
再然后,顾王爷携莫三少上街置办婚服,被百姓们瞧见了。于是,抱持着第二个想法的百姓们也都动摇了:这莫三少长得如此乖巧可爱,哪像是狐狸精?倒是顾王爷,长得如此摄人心魄,比起莫三少,反而是顾王爷更像是千年成精的狐狸!
当然,百姓们的这些想法,顾颂和莫聆歌是不会知道的。不像别人家有人成婚的时候,一家人都忙得焦头烂额,莫聆歌可闲得很,只是偶尔顾颂会派人来问一下,比如说你是喜欢这种大堂布置,还是喜欢那种?莫聆歌很闲,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出门听百姓唠嗑,他向来喜静,一个人安安静静看书就可以打发时间了。而顾颂几乎包办了所有的事情,自然不会有那闲工夫关心外人的看法,所幸王府上下忙归忙,但是井然有序。
顾颂请来参加婚宴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顾颂真正意义上的亲人除了月清外,还有玄炎教的顾晨宇夫妇,他们自然是要请来的。灵玉宫的人不用顾颂请,自然全部会到场,而莫忧山庄的,被邀请的不只是莫睿等人,还有莫天莫地等影卫。若是在一般情况下,影卫是不能在他人面前露面的,但顾颂和莫聆歌只一句话就让这些影卫乖乖参加婚宴了:“你们要是隐藏在暗处,灵玉宫的人会把你们当敌人干掉的。”灵玉宫人的强悍,他们早就听莫玄讲过了,哪敢和这些非人类对着干?
接着,就是神医门和销金窟部分熟识顾颂和莫聆歌的人,然后是江湖上和两人有些交情的,比如说那个天下第一铸造师侯泽,那个敢跟顾颂抢莫聆歌的甘棠派的任婷……
除了这顾颂给了请帖的人,并不是没人能参加婚宴了,顾颂还在王府外门摆了流水席,只要出了份子钱,只要桌上还有空位,就可以入席。这还是王府管家提醒顾颂的,如果光依靠顾颂这个头一回办喜事的人,绝对会办出不少漏洞。
很快,准备工作就完成了,到了婚宴当日。
王府门外,鞭炮喜庆地炸开了,这也意味着婚宴即将开始。因为顾颂和莫聆歌是同一性别,说不上谁娶谁嫁,那些花轿啊,彩礼啊什么的,直接被嫌麻烦的顾颂和莫聆歌二人忽略,除了那些不能省的部分外,干脆利落地跳到婚礼的倒数第二个环节。
“一拜天地。”
顾颂和莫聆歌分别执着红缎的两端,面色严谨地拜天拜地。可参加这场婚宴的都是熟悉二人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不是不情愿,而是纯粹地紧张了。
“二拜高堂。”
堂上坐着的,是月清和莫睿,莫睿的一侧站着林乐舞,而月清的一侧还站着顾晨宇夫妇,教主手里还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娃娃。顾颂和莫聆歌拜下去的时候,都很诚恳。堂上的几人都很清楚,这两人都是在让自己放心。
“新人对拜。”
原本的“夫妻”二字被换成了“新人”,不是因为二人对这个词心存芥蒂,而是单纯地觉得这个词不合适。顾颂和莫聆歌对视一眼,如同心有灵犀一般,两人眼里突然浮现上了一丝笑意,微微躬身,拜了下去。
“礼成——”话音刚落,门外的鞭炮声、乐声重又响起。
因为没有谁娶谁嫁一说,晚上应酬自然是顾颂和莫聆歌一起。面对笑闹着的众人,顾颂难得没限制莫聆歌,没有扫兴地不让莫聆歌碰酒,只是在莫聆歌不想喝的时候,帮莫聆歌把酒喝了而已。
等晚宴散了,从没有这么喝过酒的莫聆歌自然烂醉如泥,有顾颂在边上看着,还不至于喝到往外吐,但也醉得倒在顾颂身上,直接呼呼大睡。
没有让下人点灯带路,顾颂依靠自己的目力可以将周围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这次晚上的月色极美,清冷却柔和地落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点灯反倒是煞了风景,顾颂背着莫聆歌,手里提着一壶酒,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悠哉地往新房走去。
“呦,洞房花烛夜还那么悠闲?也不表现得猴急一点?”一个声音突然在顾颂左侧的墙头上响起,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调笑。
顾颂却一点惊讶的反应都没有,只笑着说了句:“你总算来了啊。”说罢,顾颂纵身一跃到了屋顶,将背上的莫聆歌抱到怀里,然后坐到了新房的屋脊上,顾颂看了看怀里的睫毛抖动了两下的莫聆歌,伸手轻轻搂住他的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让莫聆歌能够睡得安稳点。
“这不是收到了你的请帖吗?你都特意将请帖放到我御书房的桌上了,我怎么可能不来?”云腾跟上顾颂,坐到顾颂身侧,将手摊到顾颂面前,笑道:“之前说好的喜糖呢?”
顾颂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小七,似是在观察,但到底也没说小七什么,而是直接对小七说道:“小七啊,喜糖都放在大堂里的桌上了,你每一样都拿点过来吧。”
小七点了点头,转身跳下了房顶,走向了大堂。
“喜糖暂时没有,喜酒现在就有,要喝不?”顾颂拿起酒壶,在云腾面前晃了晃。
云腾一伸手,将酒壶从顾颂手中夺了过来,说道:“当然要。”语毕,云腾已经将酒往嘴里倒了。
等云腾喝完一大口,顾颂才开口问道:“跟小七还是不顺?”
云腾愣了愣,摇摇头,说道:“我已经和小七做过那档子事了。”
顾颂额头挂下一滴冷汗,问道:“你们的进度不应该这么快啊!到底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