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上——朝游夕宿
朝游夕宿  发于:2015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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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灰鄙夷地说:“你真是见少识浅。你那些钱在这里是贬值的。而且我们有三个人,怎么不应该付那么多?”他用翅膀尖指指自己、我,还有小火狐。我只好跟着他往电车车厢后面走,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抱着小火狐坐了下来。小火狐伸出细细的爪子,拍打我的胸膛玩。车上坐了十几个乘客,都是红毛金瞳的赤狐。我一边安抚小狐狸,一边问道:“灰灰,我们什么时候下车?”“终点站下!”

电车在公路上慢慢开动,我们刚上电车天空就下起冰雹来了,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冰雹猛烈地打在车窗玻璃上,让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灰灰却似乎走累了,很疲惫地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慢慢地睡着了。小赤狐轻轻拉了拉我的翅膀,贴近我小声说:“不可以听他的话。在终点站的前一站必须下车,否则你就回不到原来的世界去了。”我也发现了这辆公交不对劲,前方久久见不到任何城镇农村。每当公交靠站,都只有狐狸上车,却没有任何狐狸下车。我心里害怕起来,又不敢去问灰灰。

那只小狐狸眨眨眼睛:“你别担心。到了该下的车站我会出声叫你的。但是我救了你,你总该有所报答吧。”它低下头,舔了舔自己的前爪:“我没有爸爸妈妈关心,很可怜的。你以后照顾我,好不好?”

我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我只担心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履行这样的承诺:“好是好,但是我是个毛绒玩具,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小狐狸继续摆出献媚的表情:“不要紧的。只要有个人爱我我就很高兴了。不过口说无凭,你要留下一点信物给我暂时保管。”

我明白它的意思了,原来说来说去它还是想要我的那枚戒指。我直觉地明白,这个小狐狸比那个灰鹦鹉要靠谱得多!我犹豫了一下,毕竟戒指是死物,我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和霍应团聚才是最重要的。我把戒指拿出来递给小狐狸,它用两个小爪子扑住了戒指,摇摇头看了一会儿,放进了嘴里。它用牙齿细细地咬戒指,然后鼓动鼻子,喷了口气在上面。我笑道:“别咬了,这百分之百不是银做的。你不要把它咬坏了,以后要还给我的。”它听了我的话,又用爪子抱着,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儿。

我看了看身边打瞌睡的灰鹦鹉,它漂亮的头冠现在舒服地蓬松着,它张着嘴轻轻地一呼一吸,配合它肥肥滚滚的身躯,实在是憨态可掬。我不能想象灰灰刚才在面不改色地骗我,它也是一个毛绒鹦鹉玩具,被它欺骗让我感到有些伤心。窗外的景色是一成不变的黑乎乎的高原,以及铺天盖地的雹霜,电车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冰雹终于停了,天空开始放晴,周边的景色变得十分明朗。又过了很长时间,周围开始出现稀疏的树林和小山丘。本来还有空位的车里这时已经坐满大大小小的狐狸了。

电车停在了树林边上的一个站台,两个看上去非常年迈的老狐狸正等着上车。怀里的小赤狐拉扯着我:“已经到了,快下车!”我一咬牙站起来,并一把拽起旁边的灰灰,灰灰还没完全睡醒揉揉眼睛:“你干什么?”

我忙推着它离开座位往外走:“我们给老人让个座!”灰灰还在嘟囔着票价都一样没有必要让座什么的,我已经把它推到车门口的地方了,把它给连踢带推地赶下了车。我也跟着跳了下去。狐狸司机叫嚷起来了:“你们两个有没有道德素质?!这辆车是不可以中途下车的!”我靠,我只听说过乘客没付足票价被公交人员赶下车的,还没听说过公交人员不准乘客在站台下车的。小狐狸也已经窜了下来,嘴里叼着我的戒指,含糊地对我叫道:“别理它!快走!”它说着已经撒开四腿往树林里去了,我赶紧拉住灰灰的翅膀,跟着小狐狸跑起来。

灰灰很生气,甩开我大声叫嚷着:“我们回车上去!我不要去别的地方。”我说:“你一定要回去就一个人回去!”灰灰露出难以置信的受伤害的表情看着我:“你想把我扔下?你明明说过不会离开我的。”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这种话?我不客气地回答:“你要么跟我走,要么跟我分道扬镳。”

灰灰踌躇着,最后还是拉住了我,跟着我往树林的深处走了。阳光透过层层树冠,投射在地上,形成黑白分明的地面剪影。那只小狐狸跑得极快,我已经看不到它的踪影了。我叹息道:“没有小狐狸带路,现在往哪里走好呢?”灰灰摇摇头:“它要去的地方和你的是不一样的,你现在追上它也没有用。你别看我,我也不认识这里的路。你把我带下来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不然我们就回公路那里去沿着公路走到底站。”

我是肯定不能同意的。我突然想起周文诚还在我的包里放了一个手机,可以导航。虽然我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GPS信号和网络信号,但是可以试一下啊。我从包里把手机拿了出来,GPS的信号是亮的,地图应该可以用!只是我搜索任何地名、街道名、甚至城市名称,都显示搜索无效。我只能把地图放大,看到我们所在的区域在屏幕上居然是有一条次级道路的,虽然在森林里我根本没有看到有这样一条路。屏幕上道路的终点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的。我拉着灰灰,沿着屏幕上的方向走,确保代表我们的小点一直走在那条看不见的道路上。

眼见我们距离那个终点越来越近。我却听到灰灰呻吟了一声,它脱力一般倒在了我的旁边。我忙上去查看灰灰的情况,灰灰却用翅膀狠狠地打了我两下,委屈地看着我:“都怪你!我是不可以离开那条路的!现在我身上好痛好痛。都快痛死了。这都是你的错!”

我慌了神:“那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哪里痛我帮你看看。”我把它抱住,轻轻抚摸它的背。它渐渐平静下来,也紧紧抱住了我:“这个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舍不得你离开。我本来是想,是想让你和我一起永远留下来的。但是……罢了,你还是别管我了,快点走吧。只是这次再分开的话,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他的话里有说不出的伤心。我抱住它:“你不要这样。我不会不管你的……”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来了打断了我的话。这个世界还能打电话?!我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周文诚的拨入。我赶紧接通,周文诚的语调和平时有些不同:“喂,你到底还在干什么?快点走过来。我在等你呢!”

灰灰听到了,哭了起来:“果然是这样的。你有别的男人在等你。所以才要急着回去的。”我严重黑线,它到底在想些什么狗血情节。我对着电话说道:“我身边还有一个毛绒鹦鹉,它痛得很厉害。你想办法帮我救救它吧。”

周文诚沉吟了一下:“带着它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他的话音刚落,我就看见树林里的光线明显地黯淡下来,都快看不见周围的东西了,强烈的不祥之感本能地告诉我不能耽误时间了。我把手机按了免提放在包里,也不管灰灰还在呻吟哭叫,拖住它脖子上的毛绒把它拖在地上大步往前走。灰灰似乎越来越痛,哭叫得越来越厉害,并不停地骂我。

我按照手机上的路线,最后竟然拖着灰灰来到了一个湖的边上,周文诚的声音从手机响了起来:“快往湖的中心走,我会接住你的。”手机在水里应该不能再用了吧,虽然我不确定这个奇葩的世界里到底是不是这样。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拖住灰灰往水里走。这里的湖水很奇怪,好像密度非常非常轻,我走在湖水里一点浮力也感受不到,只能感觉到冰凉的水在我周围流窜。我忽然想起中国神话里险恶的弱水之地以及希腊神话里冥府的河流,都是传说连一根羽毛都不可能浮起来的水域。果然,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并非是普通的人类世界吧。在朦朦胧胧中,我还死死抓住身边的灰灰,然后我感到有一双巨大的手抓住了我,把我往上捞,周围越来越亮,我觉得我似乎要脱离湖面了。

“醒醒,醒醒。”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就看到周文诚正在一脸探究地看着我。我立刻撑坐起来,看到周围色调温馨的桌子、椅子、沙发、电视机柜,还有坐在地毯上冲我傻笑的小女婴。这里,不是周文诚的公寓吗?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灰灰,我刚才还抓着灰灰的,现在灰灰怎么样了?

我赶紧问周文诚:“灰灰呢?你有没有也把它救上来?”

周文诚奇怪地看着我:“什么灰灰?你刚才是不是做恶梦了,我怎么摇你你也不醒。都吓死我了,生怕你出了什么问题。我以后怎么跟霍应交待?”

他一提霍应,我又立马把灰灰丢到脑后去了:“那霍应呢?他的手术怎么样了?他是不是还在医院里?”

周文诚把我的身体左转转右转转,仔细查看,一边说:“不知道,你也要有点心理准备。刚刚接到那边刘总的电话,说他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虽然手术中出了点意外,当时的情况真挺凶险的,不过好在主刀医生以前有过类似的经验,处理得比较好。不过医院一度觉得情况不乐观,连病危通知书都下了。手术以后一直在ICU病房密切观察,刘总说刚才脑电波和心率什么的又严重波动了一下,医院又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负责手术签名担保的王部长被吓得要死,霍应要是出点事,医院就要直接继续抢救王部长了。本来医院主张再次手术抢救的,但是就一会儿工夫,霍应的生命特征又自己趋于稳定了,所以现在医院决定还是推荐继续观察。总之他情况不是太好,你也要坚强一点。”

至少他现在还活着,我舒了口气。一听到霍应的情况那样危险,我心里就乱糟糟的,他千万不能有事。我在房间里走了几个圈,觉得自己在不断发抖,怎么也控制不住。我下意识地抓了抓身上的包带,突然坐下来想看看霍应给我的那个戒指。我打开包包,手机、周文诚给的硬币都好好地仍然在包里。可是戒指呢?戒指怎么不见了?!

第26章:失忆

我不是不记得我在梦里把戒指交给了那只小赤狐。可是那只是梦境而已,怎能当真呢?见我拿着小包不断地翻东西,周文诚问道:“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我点点头:“我的戒指没有了。”周文诚也帮我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他歉然道:“其实我去医院接你的时候,你怎么也叫不醒。你没有反应,霍应又垂危,我心里也慌得很,不小心把你掉到地上去过。当时你包里有些硬币落了出来,我也就随便捡了几枚放回去。我不知道你的包里还有一个戒指,可能那时候掉了出来我没有看见。我打电话让医院那边找一下,如果找不到,我赔你行吗?”

我摇摇头,因为我觉得是我在梦境里把它给了别人所以现在才会遗失的,不能怪周文诚。我问道:“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医院去?我想陪在他身边。”

周文诚沉默了一会儿,他摸摸我的头:“医院那边霍家的人会随时联系我,告诉我最新的情况的。霍应要是醒了,他肯定也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给你的。霍应是担心他的手术要是有问题,医院的情况会变得比较混乱,才在手术前一天打电话让我带你回来的。”这一等就是四天,不过我依然很高兴,因为每天都传来消息说霍应的生命特征很稳定并逐渐变强,脑电波图也显示他的脑部功能正常。当然,真正的情况还要等他本人醒过来才能确定。

我以为一切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第五天周文诚吃过晚饭后家里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周文诚一看来电显示,有些兴奋地说:“是霍应手机打来的电话!”他按了免提。霍应终于醒过来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要他醒了就好,我只等了几天,却觉得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我飞快地冲到电话边上,虽然我无法讲电话,但是听听霍应的声音也是好的。

霍应的声音还是很虚弱:“喂,文诚。他们刚跟我说你来医院看过我了,谢谢你。”

周文诚似乎觉得霍应的话不太对劲,他的眉头有点皱起来,表情也有些奇怪:“嗯,我当然应该去看你的。那个,小凡在我这里,现在他很好,你不要记挂。”

“老子会记挂他?他是哪根葱!要不是他我会做手术?!幸好我手术成功,现在没事,不然我要他陪葬。还有他不好好待在家里,跑到你那里去干什么,没烦着你吧。你叫他过来听电话。”

我霎时被雷劈了一样,霍应怎么这么说话啊?前几天在床上求我原谅的人是谁?!他才刚好两天,居然故态复萌了?!周文诚也被他噎得快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小凡他讲不了电话的。你,你不记得是你打电话让我把他接回家照顾的?”

“我打电话让你把小凡接到你家去照顾?!其实,唉……文诚,我初中时就认识你和莫益了,所以我的情况也不想隐瞒你,我醒来已经做过检查,医生说我失忆了,说我最近几年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还给你打过电话。不过这种话绝对不可能是我说的!等等,莫非我说的是让你把他带回家,万一我手术失败不行了,就给他一枪送他来陪我?”

周文诚翻了翻白眼:“真不是这样的。那你现在还记得小凡的哪些事情啊?”

“不就是我和他上个月住到一起了吗?哦,我的意思是说现在我记得是上个月。”

“那你还记不记得小凡出车祸死了?”

“拜托,我是动了脑部手术,但不是智力低下。你刚才还说他在你家好好的,感情你接了个电话他刚出的车祸死了?”

周文诚快宽面条泪了:“霍大少,您现在失忆,我跟您讲不清楚!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回来?”

“应该会尽快转院回C市来。我现在很多人和事情都不记得了,公司的事情你要多帮帮我。我现在每天身边站了一大群的人,可我也不知道他们谁好谁坏,好多人我都不认识。”

“我会帮你的。明天让清致去B市看你吧。你现在这个情况身边总要有个信得过的人。我虽然也想去看你,但是我还有个女儿要照顾,家里不能没有人。”

霍应发出惊喜的声音:“你有个女儿?!什么时候生的?我给过见面礼没有……”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我也没有什么印象了。霍应一切安好,只是他把对我的感情给忘掉了。他还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但是已经不记得他深深爱过我的事情了。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冬至。霍家主宅外面的花园里已经是肃杀的景色了,虽然花园里不乏冬季的景观植物,可是冬季特有的苍霜色与春夏季盎然的新嫩绿意仍然大有区别。在清冷的月色之下,我一个人蜷在双人床上的被子里,仿佛里面还存留着我那个爱人的体温一样。他现在正在大厅里宴客,那里传来隐隐的舞乐声音和纷杂的人声,估计又会到很晚才能回来休息。眼看霍应一点也没有恢复记忆的趋势,他连我活着的时候的记忆都很少,周文诚和樊清致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我现在这样的状况。所以我求着周文诚把我当成普通的毛绒玩具送给霍应,我可以暂时不动不说话,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我答应过要永远陪着他,这样子也是恪守诺言了。霍应收到我的那一天可高兴了,他说:“正好这一个可以和我那个灰色的作伴。”于是我又见到了那个灰鹦鹉,原来霍应把它从医院里带回来了。不过霍应还是比较喜欢我,把我放在床头一起睡。我白天就在他的房间里翻翻跳跳锻炼身体,晚上就安静地等他回来。

霍应每天睡得都很晚,我看着他早出晚归的样子,心里疼得要死。听说霍应手术后只住了一周的院,就急匆匆地回到霍家的这处主宅来养病,不肯住原来市中心的公寓了。他病势还没有痊愈,身边跟着一大群的医护人员,住公寓太过拥挤。其次,他失去了长达三年的记忆,回到比较熟悉的居住环境比较安心。何况他失忆以后很多人很多事情都不记得,难免有些人趁机混蒙他,他作为霍家的主人回到本家坐镇比较妥当。公司里的事情也积累了不少,尽管周文诚、莫益和樊清致几乎玩了命地帮他,可毕竟也只能打打边鼓,他最近才好容易把所有的事情稳定下来。先前他的手术一直封锁消息,外界难免对他的身体状况有些猜测和流言。因此他想趁着冬至,举办一场晚宴邀请各界名流,展示一下他良好的健康状况,平息各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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