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下——朝游夕宿
朝游夕宿  发于:2015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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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克已经怒不可遏了,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一点也没有想到还要给它喂点吃的,居然就这样睡着了。它跑过来,对着沙发边已经睡得开始打小呼噜的霍应吠了一阵,还用脚踩了他两下,可是霍应连眼皮都没有跳一下。笙克咕噜了一声,终于放弃在霍应身上努力,自己转身走进了厨房。它直起身子一跃就扒住了水槽,它伸出左爪居然够着了水龙头的开关。霍应为了方便我使用,把水龙头改成了电控开关式的,只要一按就会有水出来。笙克啪地一爪子敲在热水开关上,然后看着亮晶晶的自来水就这样从龙头里流了出来。笙克欢快地摇了摇尾巴,没东西吃,喝两口水也是好的。于是笙克把头凑了上去,呼哧呼哧地喝了半天,终于解决了一点肚子的问题,然后侧过身子跃回了地面,抖了抖全身的毛,向我原来的房间走了。

可是,可是这货居然不关水龙头?!它居然不关水龙头!水流打在水槽里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过了一会儿水就溢出了水槽。透明的水逐渐铺展在厨房的地板上,并渐渐开始往客厅里蔓延。霍应快醒醒,去关上水龙头再睡啊,否则一客厅的名贵木质家具就都完蛋了。可是霍应当然不会自己醒过来,他依旧睡得死死的。

随后,水渐渐溢满了客厅,开着的宽屏电视忽然不正常地闪了一下。我往地上一看,霍应身旁那个外露的电插头已经快被水淹没了。因为刚才那个男人在那里胡乱玩电插头,还把好几个电插头给弄松了,明显地把两个插极露在了外面。电视机坏了是小事,霍应现在还睡死在地上,双脚都没在水里,可能会触电的。可能笙克开的是热水龙头,所以霍应居然没觉得脚上有什么不适,照样睡得特香特香的,一点也没察觉家里已经水漫金山了。

我必须救他,霍应,求求你醒过来吧。上天,只要让我再能动一次就好了,让我救救他。我艰难地用力,想抬起翅膀,居然发现可以微微地翳动起来了。这真是一个奇迹。我咬紧牙关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但是脚上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我直直地从沙发上滚了下来,翻了两圈落到了霍应旁边。我只能继续慢慢地用尽力气往电插头那里爬过去,终于够着了那个电插头,我费力地抬起嘴,把电插给按到了OFF档。电视和音响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两盏立灯也暗了下去。我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水继续这样蔓延下去,难保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危险。“霍应,你快醒醒,活下去,不要遇到危险。”我不管他能不能听到,大声地喊着,并使劲地拱他。

地面上的水已经有几厘米深了,我突然发现地毯上的一处在水下有一个锃亮的东西闪烁,我们家里有这样的什么东西吗?难道是霍应随手扔的易拉罐盖子,霍应似乎没有那么邋遢。我没力气捞它,就顺便用脚踢了踢它。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碰到它的一瞬间感觉如同电流一般的刺痛贯穿全身,深刻地震荡着我的魂魄,叫嚣着要把我赶出现在的躯体。眼见霍应似乎醒了过来,向我看过来,我却失去了意识,再也不能动弹不能喊叫,连听觉和视觉也渐渐模糊。霍应急切地摇着我,说着什么话,哦,我已经无法再感知了。

我似乎在一个光影斑斓的树林里。我听人说人死前会梦到这样一个场景。但是我在这个场景里也很凄惨,仰面躺着,浑身都是刚才被刺痛的记忆。这个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无法感知到世界里的其他事物,就这样诡异地在生死的边界徘徊着。我是要真的死了吗?我觉得我这次死得还是挺有价值的,至少把霍应救了。他肯定会记得我一辈子的。我以前从来没有奢望过我会在他的生命中留下那么深刻的痕迹。这一年来他给了我所有我希望得到的一切,我的人生得以很圆满地落幕。对了,一年?我掰着手指算算日子,可不是吗?今天正好就是五月三十日,一年前我刚好死亡的那一天。原来上天一直在计算着我能够继续存在在世界上的时间呢。刚好就是一年。我又陪了霍应一年,这一年是上天的额外恩赐。我希望霍应能和我一样感恩知足,千万不要怨恨我们最终还是要分开的结局。唯一可惜的是,霍应最后也没有告诉我我的坟在哪里。

霍应,再见了。还有,千万要记得喂笙克狗粮啊。

“你在这里算是赚的什么狗粮啊?跟着老子,以后穿金戴银的好日子还会少了你的吗?”这么粗俗的话,这么优美的树林,难道死亡世界也和现实世界一样,不乏这种说话恶心的垃圾?处处破坏风景?我睁开眼睛,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那个美丽的树林,而是一个天花板。这是什么地方?我正想坐起来,却发现那种刺痛感依然牢牢侵蚀着我的身体,而且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但是这感觉却很奇异,这种疼痛似乎越来越清晰,不是我感受到的那种震荡灵魂的痛苦,而是实实在在的被人揍过一顿以后的那种身体上的痛。

我还在继续纳闷,耳边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一对穿着极为裸露的年轻男女互相扶着走进了这个房间,他们一进房间就带来一屋子的熏天酒气。嗯,这是一个房间,中间放着一个国王床,我就躺在床上。我想着,我现在应该是自己出去呢,还是请他们出去呢,还是继续闭眼装死。还是装死吧,也许我只是睁开眼睛的方法不对而已,才掉到这个诡异的地方。

第42章:出逃

室内光线很暗,看不大清楚房间里的情况,我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还是薄被。反正那对青年男女跟似乎没有看到我,直接就扑向了国王床,旁若无人地拥着热吻,那女的手里还捏着一张房卡。看来我是在某个饭店旅馆里。嗯,既然他们没看见我,那我也装作没看见他们好了,于是我慢慢地撑起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打算悄悄溜走。天啊,这次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感觉到处都痛啊?我只不过是用手撑了一下床面,就觉得胸口的皮肤一阵发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我还以为我的声音和原先一样,其他人是听不到的呢,可是那男的却迅速转过头来,惊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房间里怎么有其他人?”

我觉得很尴尬,正想着该怎么向他们解释一下我并不是什么坏人也无心偷窥他们的隐私,就看见那个女的迅速地从长裙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喷雾瓶,对着那个男的脸上就是三下连喷。那男的本就已经半烂醉状态了,猝不及防之下应喷而倒,瘫在了床上,咕哝了两句什么话就不省人事了。那个小瓶子明显就装了什么麻醉剂。年轻男女开房间欢爱是很常见的,可是这样随身携带麻醉剂撂倒爱人的女汉子就不多见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女的又把那个喷雾瓶子对准了我,用力喷了一下。

我本能地侧过头躲避,她还想继续对着我喷雾,我赶紧伸手抓住了她。虽然是昏暗的室内,但是我清晰地看到了我的手,一双正常人类的手,白白的,很有骨感,十根手指头,正抓着那个年轻女人的双手。虽然我从来不敢自诩强壮勇猛,但是那个女人实在长得娇小,纤细的手腕甚至有点不盈一握的感觉,比起力气来不是我的对手。我抢下那个小喷瓶,用力把她推倒在地上,想马上跑掉,这里的情况实在诡异,不宜久留。可是我撑坐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双腿那里不对劲。我掀开毯子一看,吓了一大跳,我的两个脚踝处被绑上了黑色的皮绳,中间连着一根半米长的木棍,双腿连合拢都做不到,另一端还绑在床架上。这是什么特殊爱好者的俱乐部吗?我往自己身上一摸,更是惊得丢掉了几缕魂魄,因为我身上一丝不挂,什么也没有穿,更可怕的是,我在腰上和隐私处被固定了宽宽的钢皮带一样的东西,肚脐下的连接部件上还能摸到明显的钥匙孔。这是什么东西一目了然。以前在酒吧的时候遇到过一些有特别“兴趣”的客人,非要让我戴上试试,我实在推不过也戴过几回。我觉得自己的脸顿时羞红了。而且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法跑。

那个年轻女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床头柜上的包里找到了手机,开始焦急地打起电话来了:“喂。你们说的那个人我已经搞定了。但是你们原先放在床上的这个人怎么麻醉了又醒了?我没法把他们放到一起去了。这是你们不会办事。与我不相干,说好的钱一分不能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鲁的男音:“都在房间里就行,你赶紧离开。”

女人收了电话,看了我一眼就立刻拿着包夺门而出,甩上了门,把我和那个年轻男人单独留在了房间里。这是什么意思?我手忙脚乱地把脚踝上的皮绳解开,才刚解开脚踝,房间的门忽然被大幅度地打开了,伴随着还有此起彼伏的刺眼灯光。随即本来空旷的房间里涌进了一大群的人,挤满了角角落落,不知道是谁把主灯也打开了。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我第一次光着身子被人这样围观拍照,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何况我身上还戴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是个人看见了都会认为我和这个男子在激情滚床单,而且还在乱搞。我一手遮着眼睛,一手护住身下,周围是一片相机咔嚓的声音。这些人根本就是记者吧,随便拍摄别人裸体,这不行。我想大喊,让他们不要再拍了,可是所有的言语涌到嘴边却只变成了嘶哑的吼叫声。我好像根本动不了舌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够喊叫。

他们继续抢拍着照片,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好在这时,这个地方的工作人员终于姗姗来迟,一些穿着标准服务生制服和保安制服的人插过人群挤了进来,分开拍照的人群,努力把他们挡到了门外。一些工作人员把我身旁那个昏睡不醒的男子给小心地扶起来,架着往外走。刚才光线昏暗,我没有看清他的脸,现在开亮了灯,我侧眼一瞧,心中又是一阵惊慌。这个男的,不就是和霍应一起做走私生意的那个许陌齐吗?是谁想出来把我和他锁在一个房间里的?我根本不算认识这个人,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刚才的记者们依旧不肯散去,他们见许陌齐被扶着走过来,就朝他涌了过去。一个青年举着一个录音麦克,一叠声地高声问道:“许先生,能不能介绍一下您和那位先生的关系?你们为什么要一起入住酒店的同一间房间呢?您认为这样的关系符合伦理吗?”

许陌齐正昏着呢,哪有力气回答那么高深的问题。和许陌齐同行的人中有一个中年人边走边回头安抚记者:“这是一个误会。那个男的我们根本不认识,跟我们家少爷更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家少爷是一个人喝醉了。稍后酒店方面会向大家做详细说明的。请你们不要乱写乱猜。”虽然我觉得他说得好像大体没错,但怎么听都像是在推脱责任的感觉。

等许陌齐终于被人扶走之后,我看见几个工作人员向我走过来。他们穿得很正规,看样子这个饭店档次还不低。不管怎么样,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人来和我做正常的沟通了,这次丑出大了,我可能要向他们好好解释一下情况才能脱身。我指指自己的嘴,摇了摇头,又比划了两下写字的动作,因为现在我说不了话,希望他们能拿些纸和笔给我使用。

但是为首的那个工作人员立刻指着我说:“赶紧把这个混进来的精神不正常的人给扔出去,注意保持低调,不要影响到其他客人。”听我解释啊。可是那几个人不由分说就把我连着被单一起从地上拉起来,“请”到了后勤走道,一直把我给直接一路送到了饭店的某个后门。总算他们还厚道,没有真的直接把我扔出去,而是给我找了一套颜色搭配怪怪的旧衣服给我。他们几乎是强行把衣服和裤子套在了我身上,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工作人员看到我身上戴的那个东西以后目光里流露出了鄙夷和厌恶,所以用最快的速度给我套了套衣裤,就把我推出来扔到门外边的地上了。

门马上在我身后重重地关上,我隐约还听到了几声嗤笑。我抬头看看天空,已经是晚上了。他们就只给了我一件油腻腻的外衣和一条灰色的单裤,幸好现在是五月末,如果是大冬天被丢出来,冻都能冻死我了。现在我该怎么办呢?我想了一下,那当然是回去找霍应啦。现在我好手好脚的,能走能动,肯定有办法找到路回家。只要回到霍应身边,他自然会保护我的。就是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他还认不认得出我来?我现在应该长得不是太难看吧。

我这样想着,慢慢扶着墙壁站起来,走出了这条后巷。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应该是个商业区,来往的行人似乎都用古怪的眼神朝我这边瞥了一眼。难道我现在真的长得很丑?我路过一家商店的时候,见到玻璃橱窗上隐隐约约能看到我的映像,我站在那里看了自己一会儿,身高跟我原来的差不多高,就是瘦的不得了,像饿殍一样,虽然看不大清楚脸的细部,但是看上去似乎是一张瓜子脸,五官也挺端正的。虽然穿得一塌糊涂,但是也应该说不上多么怪物吧。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也挺光滑的,霍应应该还是会喜欢我的吧。

我所在的地方我不认识,不过既然许陌齐在这里那说明我肯定还是在原来的城市里。我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十五岁以后才回来,后来霍应又把我管得很严不让我随便出门乱逛,所以我也没有去过市里比较远的地方。现在该怎么办好呢?我突然很想念周文诚送给我的那个手机,里面有导航功能啊。我想找个人问路,可是我现在连话也不能说,怎么问路呢?

最后我找了一个公交车的站牌,想看看上面有没有我熟悉的站名。细细读了一遍,“北澜苑”这个站不就在霍应旗舰店所在的CBD那里吗?到了那里我应该就认识路了,不过这一站有四站那么远。我现在身无分文,坐不了公交车。就在我发怔时,公交车已经开到了站台,等车的人开始陆续上车。我留在队伍的最后面,等他们都上完了,我扶着车门,向司机比划说明自己没有钱,又双手合十向他拜了拜,希望他能大发善心让我上车。

司机看明白了,摇摇头:“这不行啊。公司管得严。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我还怎么干这行?再说你这人怎么……唉,反正不行啊。”他最后还是没让我上车,关上车门开走了。我心想,不就是四站路吗?大不了我跟着汽车跑总行吧。于是我顺着人行道,跟在汽车后面开始小跑起来,我追了一阵,最后汽车还是消失在了前方的视野里。这个身体真的好虚弱,才跑了那么一会儿,我就气喘吁吁了,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以前我的身体可没有那么差的,霍应可注重健康了,饭菜荤素比例不对要埋怨,水果牛奶每天要足量,他不强求我跑步,但是要求下午去社区里的花园走上四圈,“以免长得跟猪似的一身肥肉”。其实就他那每个月只有一千五百块标准的双人伙食费,还要求两天一次海鲜,我没变瘦已经不错了。他就是连一个铜板都不想多给我,不让我有任何机会增加积蓄,有时候就是对我抠门得莫名其妙,明明他出去打一个晚上牌可能输掉的都不止这些,就偏偏喜欢在我身上搞节约。

我扶了扶额头,我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不相干的事情来了。我应该继续追车的。可是这头重脚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累过。只听到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的声音,我就失去了意识,头脑一片昏沉。我最后想到的是,昏倒在大马路上也应该是件挺丢人的事吧。

第43章:收留

我正坐在医院的急诊厅里看着自己的化验单。两个小护士正在远处对着我指指点点。化验单上打着今天的日期,分明是六月五号,原来现在已经是我以毛绒玩具身份再次挂掉的第五天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会无缘无故地昏倒,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见我醒了,一个在门厅值班的男医生拿了一个夹本朝我走了过来。他几乎没有任何语气地说:“有人发现你昏倒在路边打了110,送到了我们医院。我们给你做了初步的全身检查,初步确认你昏倒的原因是严重贫血导致的晕眩。以后回去注意营养。但是我们建议你有空的话做一下深入检查。你的血清和白蛋白指标都不是很正常。现在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麻烦在这里签个字,登记个证件号。然后打电话通知你家里人来接你。”全身检查?那我身上戴着的那个东西应该也已经被看到了。我都低着头不敢看他了,他肯定以为我是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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