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祝青玉说,“请你吃饭。”
“该轮到我请你了。”郑磬笑着说。
等郑磬换好衣服,祝青玉便打发了赵良骏等人,两人单独走了。
两人一路聊到车旁,郑磬这才觉得有些奇怪。往常祝青玉都自觉坐到驾驶座上,这次却没有上车。
“我走了。”祝青玉说,“他在等你。”
郑磬一愣,立刻想到车里该不会是严博益吧?
他有些踌躇,最后还是坐进了车里。
“最近很忙?”郑磬问。
“没,还行。”严博益说,自己看上去很憔悴?祝青玉不是说看上去很好吗?
严博益看着郑磬的脸,说:“你也瘦了不少。”
严博益的眼神很复杂,关切思念心疼?郑磬被看得愣在那里,说不出话。彼此之间的气氛让他想到以前的很多事。
他想起当初严博益看书的模样,认真专注,连对学习兴趣缺缺的郑磬都被带着看起书来,一整个假期都呆在严博益家,却不觉得无聊。开学后的考试,郑磬居然考了第三名。
郑磬知道严博益现在做的事都费了心思,和以前一样甚至考虑得更多。他骂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也是因为心里开始有了什么期望吧。
郑磬刚和严博益吃完饭回来,这两天他们基本都在一起用餐。
剧组的人十分意外,郑磬以前都是听剧组的安排,出去吃饭很少见。
他刚回来,就被季巧芙叫住了。
“去哪儿了?我找你好久。”季巧芙声音柔柔的,听得人如沐春风。
郑磬笑着问:“有事吗?”
“没事儿,想约你一起吃饭。”季巧芙莞尔一笑,抬手翻平郑磬的衣领,“你要多注意个人形象啊。”
她靠得太近,郑磬下意识微微后倾,“嗯,谢谢。”
“今天是我自己下厨做的菜。”季巧芙神情羞涩。
“那没吃到挺可惜。”郑磬被季巧芙的神色弄得头疼,她好几次向自己示好,郑馨装傻很久了,但不管用。
类似上次那条“郑、季二人片场交流亲密,配合默契”的暧昧新闻,他可不想看到第二次了。
“不要紧,我明天也会做的。”季巧芙说着,又一点点凑上来。
郑磬被逼得手足无措,正好看见付耀一脸忿忿的走来,郑磬便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了?”
“嗯?”季巧芙看了眼擦肩而过的付耀,语气不屑,“受伤了。”
“怎么会受伤?”
“这谁知道,他自己不小心吧。”说罢,又靠近不少。
郑磬连忙推开她,说:“我去看看。”
这本是个借口,走近付耀的休息室时,他却真的推门进去了。
关于付耀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几乎是剧组某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
“听说付耀的这个角色还是求了不少人得来的哦。”
“他以前不是混得不错吗?”
“那是有人罩着啦,现在没人罩了,还不是只能求人了?”
“我上次看见他进了导演房间呢。”
“他肯定早做惯咯。活该,当初那么横,现在没人帮他了吧?”
……
“干嘛?”付耀一脸不善。
“听说你受伤了。”
付耀不可置信的看了郑磬一眼:“关心我啊?”
“没有。”郑磬说,“看看热闹。”
付耀嗤笑一声,“摔了一跤,人丢大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丢人了。”
郑磬看他膝盖处已经破皮出血,转身回自己的休息室找了瓶双氧水和其他的药水。
“喏,你自己擦吧。”郑磬说。
付耀紧锁着眉,眼神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郑磬忙说:“好歹做了三年室友,就这样吧。”
付耀低下头:“我……”
“路是自己选的,我走了。”
“提醒你一句。”付耀说,“我不是什么好人,季巧芙也不比我好多少。”
郑磬脚步一顿,“我知道,谢谢。”
路是自己选的,这话郑磬这些年来一直告诉自己。就像当初奋不顾身的替严博益挡刀,傻等他几年,做了就不要轻易后悔。
只是这么久的时间足以让他冷静的思考,想一些让他害怕的事情。
郑磬正准备休息,听见一阵敲门声,他问:“哪位?”。
“睡了吗?”居然是季巧芙,她和郑磬不住同一间酒店。
郑磬叹口气,无奈开门。
“有事吗?”郑磬问,他闻到季巧芙身上都是酒气。
“嗯。”季巧芙低头,笑得腼腆,“陪我吧?”
郑磬下意识查看房间外的情况,好在走廊空无一人。
“我联系你的助理。”说着,郑磬就要回房间拿手机。
“不。”季巧芙一把拉住郑磬,整个人贴了上去,嗲着嗓子,带着几分酒气,“为什么你都不理我?”
郑磬想推开她,可季巧芙整个身体都软软的贴着他,手臂又缠得紧紧的。
“放手,被人看到对你我都不好。”郑磬说。
“那我们进去说。”季巧芙不依不饶。
郑磬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哪知季巧芙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亲了上去,十足的泼妇无赖样,和平时温婉可人的模样截然不同。
郑磬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季巧芙,季巧芙没站稳,险些摔倒在过道上。她本不是好惹的脾气,要真是小白兔的性格,怎么能混到今天的地位?
她对郑磬确实有意思,本来想要是能好上,还能借此炒上一把,自己暗示这么多天,现在甚至主动找来,哪知郑磬这么没趣。
趁郑磬进屋拿手机时,她也跟了进去。郑磬见状,直接离开`房间,把季巧芙关在里面,迅速拨打丁健的电话。
等丁健赶来,季巧芙已经睡着了。季巧芙的经纪人向郑馨连连道歉,架起季巧芙带回了酒店,郑磬这才歇下来。
郑磬想得简单,认为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没多少人知道,拍完戏和季巧芙不再联系就好。
第二天, 严博益的书桌上多了叠照片和一篇文章——“郑季二人情感升级,酒店密会。”
那叠照片里,郑磬和那个女人紧紧相贴,难舍难分,还吻在一起,至于两人先后进入房间的那张,严博益只扫一样就直接撕了。
这篇文章和照片本来要发表,被严博益拦了下来,投稿人不得而知。严博益下意识想这是刻意炒作,开始恼火郑磬为什么要刻意炒作?他怎么能?
这两天父亲的病情恶化,已经让他多了一堆破事!郑磬居然还跑去和女演员乱搞,被拍到这样暧昧不明惹人非议的照片。
严博益按着隐隐作痛的头,压下火气联系郑磬。
郑磬看到甩在面前的照片,瞪着眼睛难以置信,他不明白怎么会被拍到。由于像素低,郑馨的推拒很模糊,就连他自己看着照片都觉得暧昧。
“这是怎么回事?”严博益沉着脸。
“我不知道……”郑磬头脑里一片混乱。
“你跟她?”严博益声音哽咽,有些咬牙切齿。
“怎么可能?!”郑磬被问得恼火。
“你给我解释清楚。”
“没有就没有!”郑磬最烦狗仔,又被严博益莫名其妙喊来质问,一时口不择言,“你以为我是你?不喜欢的不会碰!”
严博益愣住了。
郑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停不下来:“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
“郑馨。”
“拜托你,我都替你挡过一刀了,两清吧。”郑馨把脸埋在手掌里,感觉特别累,“别来烦我了。”
“我没有想到你会受伤。”严博益解释说。
“是么?你明知道我快要考试,为什么突然约我出去?你做事规划那么详尽,我当时真傻……你就真的没想到受伤的人是我?”
十八岁的郑磬正面临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一个月后的高考。
每周只有半天假,难得晚上不上自习,郑磬无论如何也看不进书。
郑磬有一只手机,功能很少,是父母淘汰给他的,勉强还能打电话发短信。这会儿,它响了起来。
郑磬一看来电显示,立刻笑着接通了,“喂?有事儿啊?”
严博益注意力没集中似的,愣了片刻,才说:“在看书?想约你出去走走。”
“好啊,哦……我得问下我妈。”郑磬说。
“……问吧。”
郑磬挂着谄媚的笑一溜烟跑到厨房,妈妈正在给他熬骨头汤。她听说严博益喊郑磬出去,没一点异议,叮嘱道:“该出去散散心了,在外面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郑磬麻利的换下睡衣,出门找严博益了。
现在想来,当时的严博益说话吞吞吐吐,郑磬一心沉浸在能和严博益一起出门玩的欣喜中,却没发现对方心不在焉,走得都是些僻静的小路。
直到不知从来冒出来一个凶神恶煞的人时,他才惊得回过神来,看到对方手里明晃晃的刀,下意识想拉着严博益跑。
那人动作飞快,刀一下刺了过来。
郑磬吓得大喊:“你谁啊?我们是学生没有钱!”
那人流里流气,穿着邋遢一身烟臭味,像个十足的地痞无赖,他看郑磬害怕的样子,嗤笑一声,又一刀朝严博益刺去。
哪知严博益愣在那里没动,郑磬不知哪来的勇气,竟冲了过去,他本想推一把严博益,可刀剑无眼,一下划过郑磬的侧腰,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口,深红的血慢慢渗出来,染透了郑磬的衬衫。
郑磬痛得躺在地上,浑身哆嗦。
那人见伤错了人,却不肯罢手,又试图攻击严博益。
郑磬倒在地上,目光有些涣散,眼看着那人又走了过来,一下抱住他的腿,那人狠狠踹了郑磬两脚。
郑磬意识渐渐模糊,开始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严博益安全了吗?自己是不是快死了?真对不起爸妈。
等他醒过来,已经在干净亮堂的病房里了。
妈妈坐在病床前守着,看他醒来,眼里瞬间噙满泪水。
“醒啦?还疼吗?”妈妈皱着眉,嘴唇颤抖,“可把妈吓坏了。”
郑磬那会的胆气烟消云散,看到憔悴的母亲,他心里过意不去,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傻话,你平安就好。”妈妈笑着,怜爱的摸了摸郑磬的脸。
郑磬问:“看到严博益了吗?”
妈妈一愣,说:“没看到他,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我是被医院通知来的,接到电话还以为在骗我。”
“我也不知道,突然跳出来一个人攻击我们。”郑磬说。
“什么?”妈妈捂住了嘴,“那咱们得赶快报警抓住那人。”
“先别急。”郑磬说,“我觉得那人是冲着严博益去的。”
见妈妈一脸不解,他又说:“我的钱包就在口袋里,要是只为了钱,刺伤我拿着钱快点走就行,可他当时又冲着严博益去了。严博益应该遇到了什么麻烦,等他来,再说吧。”
妈妈有些不满,“受伤的是你啊,哎。”
可一直到郑磬出院,严博益也没出现。郑磬冒雨去找严博益,却发现人去楼空,什么都没留下。
过了一个月,收到一张写了密码的银行卡,里面的钱除去医药费,还剩不少,像是精神损失费。
郑磬的妈妈更加生气,把卡甩到一边,骂了许久。
郑磬回忆完往事,别过头去,低声问:“你现在能解释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严博益没见过郑磬这副苦涩压抑的模样,学生时代的郑磬没有烦恼,每次他来找自己,灿烂的笑容连自己心底的阴霾都吹散不少。
哪怕后来重逢,一心伪装自己的郑磬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愁绪,不论是怒斥他嘲讽他,都没有这种神情。
“对不起。”严博益轻轻搂住郑磬。
郑磬抿着唇,没有躲开。
“我确实先前就知道有人要来找我麻烦。”严博益说,“但我没想到那女人能找来一个亡命之徒,我也没想要你受伤,真的。”
“她是谁?”郑磬问。
“我父亲的妻子。”
“你母亲?”
“不是……”
“又有什么不能说的?”郑磬瞥了一眼。
“怎么会,一件件说好吗?”严博益问。
郑磬勉强嗯了一声。
“我当时已经找人在暗处保护了,那人动作太快了,大家都措手不及。”严博益想起当年一幕,顿时惴惴不安,“是我不好,不该拉上你。看到你受伤时,我怕极了,不敢跟去医院,怕医生告诉我你……”
“我发誓,我心里一直把你……”严博益不擅长说心里话,一阵阵的苦涩涌上来,“我怎么会想伤害你?”
严博益言之凿凿,情深意切,郑磬有些动容。
“我想去医院看你,可是我父亲来了,要接我去他那里,我不能不去。”严博益说,“我想联系你,可那里不太自由,我怕有人伤害你。”
“是我的错,我太自以为是。”严博益抚上郑磬的脸颊,让他看自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绝对不会瞒着你任何事,不会让你受伤,好不好?”
郑磬被严博益看得有些发愣,忍住没哭出来。
办公室的门在这时被敲响,被打扰的严博益不满的问:“什么事!”
来人是祝青玉,说:“急事。”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郑磬。
“继续说。”严博益说。
“哦。是这样的,严竞先生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需要您尽快去一趟。”祝青玉说。
严博益的脸色更加阴郁,说:“我知道了。”
等祝青玉出去,郑磬问:“严竞是你父亲?”
“嗯。”严博益闷声说。
“那你快去吧。”
“你还没跟我说你……愿不愿意。”严博益说。
“等事情都说清了,再看吧。”郑磬又恢复了状态,心情畅快些。
严博益不满意这个答复,想继续追问,可祝青玉又来催,他只好心有不甘的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严博益也没联系郑磬,恐怕事情真有些棘手。
郑磬自己也遇到了些麻烦,他接到了付耀的电话,称偶然拍到了郑磬和一个人的照片,在大年夜,剧组外。
郑磬回忆起那时是严博益来找自己。
郑磬用不屑的语气答:“我不知道你拍了什么照片,我行事一向光明磊落。”
“是吗?”付耀笑了声,“不管你多光明磊落,我只要投给小报记者就没问题了。你知道他们,想象力十分惊人,文笔也好,天不怕地不怕,逮到什么新闻就咬死不放。”
“你想干什么?”郑磬问。
“晚上九点,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店。”付耀说,“要么你来找我,要么记者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