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个人到底也是跟在老爷子的军人,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丝毫不把他这个将军儿子的头衔放在眼里,军人只听命令,不讲情理。
老首长让拦下的人,就得不计后果立马拦下。
好好的餐厅成了比武场,服务员看着架势立刻清了场,连电话都没敢报警,毕竟这一水的有军衔的,他也不敢得罪。
桌子被撞翻,昂贵的红酒撒了一地,配上柔美的音乐声,却也是一种奇妙的组合。
黎诡虽然从未从军,但是训练却也不必从军的那些军人少,虽然现在从政做办公室,但是早上的训练和晚上的训练也没减少,多年形成的习惯和爆发力跟正牌军人有得一拼。
撂倒了大半之后,许明站在一边看着,眼神中有种热度,很想上前干一场,却碍于身边的楚南,俩人都没动。
“哎,这招你熟不熟?那个时候我们整天没他的同一招放倒。后来比划多了,这招对我们来说,就没用了,瞧,下手还挺狠的!”楚南手指头动了动,不是想动手,是想找跟烟抽,看戏么,不抽根烟,心痒。
“我现在,不输他!”许明忍得有点爆青筋了,跟黎诡干一架好像他忍了很久。
“一对多,你也想上,这种趁火打劫的时候,你要是去了,出去别说是部队的,丢人!”
楚南这句话一出,许明动摇的心又坚定了,继续忍。
“再说了,我也知道,你舍不得。”楚南摸了摸下巴,慢悠悠的说。
“闭上你的臭嘴!”恶心的他隔夜饭都要吐了。
那边的战场上如火如荼,黎诡身上也挨了不少。直到老爷子的一声,让他走。所有人才停下了拳头。
两方人马谁也没的便宜。
黎诡伸手,从战战兢兢的服务员手里取回自己的外套。头也不回。
这就是军人的思想,谁拳头硬谁说话。这才是真正的迂腐。
黎诡回了住所,点开了电脑。用手指描摹着那个人的身影,像是在吸取能量。看得见摸不着,相思入骨。
好像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和李牧正式在一起之后,有次凌晨三点,李牧从噩梦中醒来,黎诡问他怎么了。
李牧喘息了很久才消下去一身的冷汗,“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还会好好生活吧。”
黎诡的执念很深,从他对他父亲的态度就知道,一旦他执着于一件事,那就会是一辈子。
黎诡擦去他额头上的冷汗,亲了他的额头,“我会跟你一起消失。”
“不行。”李牧着急,他的重生是没来由的,是属于不稳定的事件,也许不久之后,他的这个轻飘飘的灵魂就又不知道飘去了哪里,但是黎诡他是个普通人,只要好好生活,会活得很久很久,远比他要久。他们的誓言,因为李牧的坚持,一直没有说到不能同生只愿共死。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因为李牧爱他,不愿意让他陪他一起消失。但是黎诡也爱他,不愿意让他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他们没有人会怀疑彼此的爱。
“那就为我坚持,留下来,陪着我,等我们都成为耄耋老人,一起找回家的路。”
黎诡的话在寂静的深夜里分外清晰,一字一句像是刻印在李牧心上的魔咒。
屏幕中,抱着头翻腾的身影,时而变化的表情,黎诡看到了。
他们都在为回家争取着,这样简单。
80
终于风波开始大面积的扩散,连平日里不看新闻的市井小民也感觉到了,风向变了。不过,谁也没怎么在意。谁在上面,让咱兜里的钱能变多,咱就支持谁,至于这个人是谁,没人在乎,没人关心,该吃吃该喝喝,没多大的事。
但是对于那些醉心权术的人来说,一半战战兢兢,一半得意洋洋,另外一小部分,隔岸观火,反正怎么动也不会乱到他们这里,舒舒服服地等看风起云涌之后的晴朗蓝天。
古泽瞧着手里的几个调令。身边的方宏担心,怕他担心,所以这上面下来的文件,他藏了好久,但到底是被敏感的古泽发现了。细细观察古泽的表情,竟然没有在生气,反而是一种释然的神态。
“泽哥。”方宏犹豫着开口。
古泽把手上的文件丢在一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紧皱的眉毛。伸出双手,把人抱在怀里,紧紧搂个结实。感受着彼此紧贴的胸膛有规律跳动的声音。“别担心,这事我早就料到了,也算是黎诡那小子给送的大礼。”
突然从高位退下,这是大礼?方宏也搞不懂为什么。
古泽捏了捏方宏的手,用了点手劲儿,“这样,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去南方找个舒适的地方,自由地过我们剩下的这十几年。”
方宏的腿经过复检,恢复了不少,但是每到极端的天气还会免不了疼痛,南方的某些城市,四季温和,倒是养老的好地方。以前身居高位,一举一动身边几百双眼镜盯着,把方宏庇护起来,让旁人以为是对待普通战友的情谊,坚持的太难了。现在,终于有理由退下了,这怎么会不是一份大礼!
方宏也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眼圈有些红,“泽哥,黎诡那孩子还真挺像你。”
古泽难得笑了,是啊,都一样是个信念坚韧的异类,黎霍那边,看起来也快了。
折腾出那么大的事情,黎诡偏偏占据在龙卷风的中间,无风无浪悠然生活。
大院里的几位老家伙此时正聚在黎霍的书房里,商量着怎么平息这场动荡。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上位者,这时候偏偏被这次的大浪冲个措手不及。没有一点风声外泄,突然就有几个老友离开了。顺带着一种明显的拖拽力,让他们连带都有了危机感。
“黎老,这次谁带的头,谁搞的事,我可是一点风声都打听不出来,你再不出面,我们可真的都得下去了!”
“你说都到这个岁数了,老了老了还被人一把给撸了,这面子上也不好看。”
其他几个人附和着。
他们也是一块从大院出来的,几十年联手也算能咳嗽一声,全国抖三抖,没想到,却被一个不知名的人,打个措手不及。
黎霍看着围着自己的几个老家伙,脑袋上斑白的头发,盖都盖不住。似乎还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他们年轻时候,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是还没到你那儿么,都着什么急,手上可以动的,都动动手,我还不相信,这点事,还解决不了。”
事实证明,这点事,他们还真解决不了,从下到上,就像大风天气被点燃的森林,一夜之间,全部都烧了个干净。
黎霍听到古泽下位消息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有些无力回天了。
那些他们的下一代,竟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该升的升,该外派好去处的,一点都不含糊。
他们这些老家伙本来以为,这群小子都是小泥鳅,翻不了大浪,没想到竟然是他们顺势越过了大坝,游去了大海。
几乎是立刻地,在老爷子都收到调令之后,楚南许明换了军衔,上面说的好听,年纪大了,是该养老了,其实,心里明白的人都知道,这是解了他们权。
大面积的调整动荡,部分波及到政界,有些拿了好处的人也出了把力。
就这样,从人心惶惶到风平浪静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
动作在历史上也算是最快的一次。
黎诡第一次主动站在黎老爷子的书房里,书桌上摆放的文件,他早就看过。
“年岁不大,胆子却不小!”黎霍像只被拔了牙齿,砍断利爪的狮子,没了所有气势,“你这次来,是不是又想说什么!”
黎诡没坐下,就这样站着,“我看到过机密文件,日期是十年前,我只是推动了这个计划的实施而已。”
两人都没有说话。日光偏斜,照在一张相框上,是一张黑白照片,年轻的黎霍和他的妻子。
黎霍摸了摸相框,“你母亲曾经跟我说过,她不愿意让孩子走我这条路,太难,太苦。当时还为这事吵了一架。狮子的孩子不该是只兔子。该教的我一样都会教个他。”他抬眼看了看这个早就比他高了许多,脸上褪去青涩的孩子,他的孩子,果然狮子的孩子不会是食草动物。
如果黎诡的母亲还在,他们父子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不相亲相爱至少不会父子相残。但是一次次的彼此伤害,黎霍想要牢牢把儿子控制住,按照他所期待的方式成长,但是从妻子死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他们父子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
李牧的事情也只是一个催化剂而已。一个必要的催化剂。但是本来想要让黎霍一败涂地的计划,也因为李牧的存在而偏离的轨道。
对黎霍的解任改为了荣退。这里面有大大的不同。
黎霍军人了一辈子,解任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否定了他建立的功勋,否定了他对国家做出的价值。这样的打击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是致命的。黎诡本来也这么做,他是报复,是复仇。但是到最后,他放弃了。这样的放弃意味着他二十多年的信念和坚持是失败的。他的报复是失败的,他的仇恨不知向谁发泄。
但是奇怪的是,他的心里很平静,放下的一瞬间,心里却没有任何焦躁不安,他一直选择错了。
他用李牧作为借口,想要控制住黎霍的势力,他想瓦解黎霍对他的禁锢,他以为这是他爱李牧的表现,但是其实内心深处,他还是在报复。
没有人能解开黎诡对的憎恨,他的憎恨症结就在于那个女人的死。他用自己的人生做赌注,这是他一开始就决定的事。
李牧的事情加速了整个事件的进程。
“结束了。”黎诡这样宣告着,宣告着父子战争的结束。
黎霍看着儿子的背影,“明年,一起去看看你母亲。”
黎诡的脚步顿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离开了。
黎霍坐在书房里很久很久,他打开抽屉,在抽屉的最深处,是一张黎诡五岁时候的照片,小小的黎诡穿着迷彩服,坐在他的肩头得意的笑了,仿佛坐在父亲的肩膀上,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担心!
81
一家不起眼的餐厅里,几个穿着便装但是神色桀骜的人找了个包厢落座,说人没到齐让服务员去外面等着。
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人陆陆续续来了,该上前递烟的人点上烟,坐在包厢沙发上肆意地抽着,小声聊着,却都没惊动那个坐在主位上,握着一杯水暖手的那个人。
“哥哥,弟弟我好害怕,上战场的时候都没今天那么腿软过。”刚进来的人连大衣都不敢脱,他被那人的眼神给冻住了。
“弟弟,放心,暂时还炸不了,这会儿快柳暗花明了,这面瘫脸没多少时间能看了。”包厢里的人把人劝住。
人正式到齐了,黎诡把水杯放在了一边,几个人迅速有序的排列在他身边两侧,颇有点上朝的感觉。
“现在具体都是什么情况?”黎诡一开口,所有人收敛了不正经的笑容,开始一个接一个汇报最近的军、政、商进度,以及最后的结果。
说完正经事之后,几个人开始瞎侃,“老头最近说要出国,照顾他外孙去,说起来,我姐工作的城市比较适合养老,天气四季如春,我就舒服点每年寄一笔生活费就行。”
“事情是哥几个很早之前就商量好的,可都立了誓的,防御针都打了。现在这个结果比最坏的结果只好不坏。别他妈乱放嘴炮!”
“明白明白,你们是多多少少都功勋在身上的,我们是穷的只剩下钱了,老爷子脾气倔,所以只能哄去照顾外孙。”
“谁都没想到啊,上面要对付他们这些军界元老,要不是阿诡,估计我们一个个都逃不过去。”
“一般来说,这种不知名的力量,会清扫出一片更为平坦顺畅的大路,你看这发展不是越来越好了,连极少数人群的基本利益也开始考虑了。”
前段时间新闻事件,说是一个十八岁学生被他的老师也猥亵了,视频还爆出来了,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是还是能看得出,动作是出格的。后来媒体的大力追击报道,官员的正式表态,推动了一则新规的出现,男子被猥亵,猥亵人也是有罪的,法律对男子的权益也开始保护。
很多人想起了全国大会的时候,那一则同性恋婚姻法的提出。看来,已经不远了。
在这个包厢里的人,大部分人知道黎诡跟李牧的故事,都唏嘘不已,都盼着黎诡赶紧跟他家那位能够赶紧相亲相爱去,毕竟整天面对面瘫和暴风雪制造机的感觉并不好。
此时的李牧在干着什么呢?
李牧现在在战斗,跟自己战斗。
黎诡每天跑步的路线上,开始出现了一个性格不稳定的跟踪狂,他总是在黎诡出现的时候,跑去他面前,想打招呼的时候,却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转身离开。
过了一段时间,你会发现,他还是跟在黎诡身后,脖子上挂着汗巾,试图赶上黎诡,尝试给他擦汗。
从前是黎诡无声无息追着他跑,现在是他追着黎诡跑,还怕自己的疑似精神分裂症状被发现。
很久不见的宋辉,从国外谈生意回来,终于闲下来,可以好好跟以前的朋友聚聚,何涛已经跟他绝交了,只能过来找李牧。
碰巧那个时候,曾希占据了强势地位。
宋辉看到李牧浓重的眼袋,乱糟糟的头发,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我要养蘑菇的颓废样,吃惊的来了句,“你不会还没跟黎诡和好吧?黎老爷子不是荣退了么?!”这条新闻可是上过天朝晚间新闻联播的,全国人民都知道。
“荣退?”他不明白,两个人争一个脑袋瓜,智商有点不够用了。
宋辉拍了拍他的脑袋,“是啊,我说呢,之前我给他电话,他不愿意多说,现在联想起来,应该是怕黎老爷子重权再握,找人暗杀你,所以跟你分手了,现在,老爷子被剥了实权,你们不是该和好了么?”
听宋辉一解释了,曾希愣住了,真是这样的么?原因就因为这样?黎哥不是为报复黎老爷子所以把黎老爷子给拉下来了么?现在,宋辉说,结束了。但是为什么黎诡还是当他是空气。
“他不会是突然变直想结婚了吧。”宋辉道。
李牧的脸,瞬间煞白。脑袋中的李牧,正是愤怒,曾希也由哀伤转为了愤怒。突然发现,两个人的情绪第一次达到了一种融合的状态。
俩人彻底淡定不下去了,再不去问清楚,都没戏了,不说黎诡本身都是直的,好不容易变弯了,再给谁撸直了,他们也太没影响力了。
李牧匆匆告别了宋辉,抓了件外套就出门去了。
宋辉看着李牧给削了一半的苹果,叹了口气。刚先拎包去自己解决吃饭问题,门又被打开了,张口就打算抱怨,“你不是去找——”刚说到这里,却看到何涛用钥匙开门进来了。
何涛显然不知道宋辉是在家的,心内想着,他不是出国去了么,当时绝交的时候还说,要在国外定居,左拥右抱大胸翘臀的美女,永远都不会来了,这会儿来李牧家干嘛来了。
宋辉是看着何涛手里的钥匙,心内想着,备用钥匙意义重大的干活,何涛为毛有!难道被自己拒绝之后,又找同样失意的小牧子一块果身相互慰藉。这家伙,就知道他没一点毅力,没一点道德观,基友不可睡的理念都不懂。
何涛看着宋辉越瞪越大的眼睛,不想理会他,自顾自地脱去外套,换了一双拖鞋。
“何涛尼玛的!你就是贱,我就说,你说的肯定没半句话真的!还来这儿糟蹋小牧子!”宋辉把自己拳头握得嘎吱嘎吱响。
何涛听见宋辉的怒骂愣住了,直接一抬脚脱了自己一只拖鞋扔过去,“宋辉你大爷,你才贱呢!你全家都贱,我想怎么样跟你有关系么!”
宋辉拦住拖鞋,挥舞了两下,臭味瞬间漫了出来,赶紧扔到一边,“就知道你有心机,你的目标本来就是小牧子吧,看着鬼子跟小牧子分了,自己就跑过去上,结婚也是假的,你就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