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亦。”

“云亦，对决加油，我相信你一定会赢。”说到这里，莉娜实在是受不了周围人的调笑，一拳挥过去，和那帮糙汉子打了起来。如果忽略她脸上那抹还没褪去的红晕，她看起来确实和往常无一。

直到这阵风波过去，秦楚站在原地还犹如恍然梦中。他一直以为云亦是个单纯的小子，面对女人肯定也很青涩。哪想到，这家伙对付女性根本就是一套一套的。

“你这小子，究竟是哪里学来的泡妞手法？”他凑到云亦耳边，咬牙低声道。

“那不是泡妞。”云亦白了他一眼，“那是对待女士基本的礼仪，懂吗？”

“还礼仪？”秦楚不屑，“不就是凑上去趁机吃豆腐么，还乱亲人家的手。”

云亦忍无可忍道：“我没有亲到，那只是一个形式！”

“那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就会有婚约者，难道不是在忽悠她？”

“关于这点，我并没有骗她。”云亦说：“我的确是有婚约者，三岁那年就定下了。”

秦楚张大嘴巴，“三岁，那时候你才多大，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么？难不成是指腹为婚？”

“指腹为婚？”云亦想了想，“算是吧。”

“你们父母难道就一点都不尊重你们自己的意见？要是长大以后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对方那该怎么办？”

“我先不提，那时我的婚约者已经成年了，它是自己同意的。”

“她自己同意的，她已经成年了？等等，这个人究竟比你大多少？”秦楚皱眉，“你确定你是自愿的吗？”

“至少至今为止，我从来没有对这份契约后悔过。”云亦静静道：“以后也不会。”

秦楚突然觉得心头有些发堵，见云亦如此认真地对待这段幼时定下的婚约，他隐隐有些滞闷。于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情绪，只能继续问道：“那么，这个人现在在哪？”

“它已经死了。”

“哦，原……什么？”秦楚吃了一惊，随即仔细观察云亦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抱歉，我不知道。”

“你不用道歉。”云亦看着他，“这与你无关，你没必要致歉。”

与我无关吗？秦楚有些蔫蔫的，心不在焉地安慰道：“好吧，以后你肯定可以找到另一个更好的人，相守一生。”

“恩。”云亦轻轻点头。

他们两人就站在一旁静静等待，却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直到一个惹人厌烦的声音打断了这份安静。

“没想到你竟然没有逃走，秦楚，真是让我高看你一眼。”

两人同时转头，就见那位城主家的大少爷带着一群喽啰走了进来。

石羡治看着秦楚，想起上回丢的面子，狠声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秦楚微微一笑，“求饶让我放过你？那不应该是你的心声么，石大少爷。”

“哼，你也只能趁现在嘴硬。”石羡治哼了一声，随即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为了以免一会输了你说人多欺负人少，今天我也只带一个人和你们比赛。”说着他让出一步，现出身后的一位人影。

“这就是和我一起参赛的队友。”

那是一个全身上下都裹在一片黑中的人，一身黑衣，就连脸也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浅褐色的眼睛。这人一出场，周围人全喧哗起来。

“竟然是他！”

“怎么可能，石羡治那个小子竟然请得动这一位！”

这是什么大人物吗？云亦听见，也不经意地抬头望去。可刚一和对方对上眼，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也从懒惫变得警戒，站直了身子。

秦楚注意到他的动作，问：“怎么了？”

“这个黑衣的家伙是谁？”

秦楚望过去，苦笑。“没想到竟然是他。”

“他？”云亦问。

“这人原本不是羡城的。”秦楚解释道：“差不多半年前，他从王城调到我们这边的公会。听说，他原是戒律队的人，实力非常强。这半年多，他接的所有高级任务一律都没有失手过。”

戒律队？云亦握紧了拳，眼中带上一丝冷光。

在这人身上感觉到敌意，也是因为他是“那边”派来的手下么？这么想着，他看向对面的黑衣人的目光已经不再留情。

至此，他们都在彼此眼中清晰地看见了杀意。

10、质问

石羡治早有准备，请到的外援可不是一般人物。

加林，半年前调至羡城的四星氏行师，也是这座城市里仅有的一位四星级别的高级氏行师。就连实力未下降前的秦楚，也不过只有三星的水平。

没有人清楚他的来历，他也从不与别人来往过密。这本就是个性格孤僻的家伙，可几天前起，他身边的低气压突然变得越发严重，更使得公会里没有人敢随意去招惹他。哪知，这一次他竟然能被石羡治给请出山。

加林只有一双眼露在外面，这幅打扮和那晚袭击秦楚的蒙面人简直一模一样，这更让云亦对他缺乏好感。

加林不看向秦楚，反倒一直盯着云亦。

“云亦？”

“我是。”

“听说你是从沿东前线回来？”

此话一出，在周围引起一片骚动。

“怎么可能？”

“他竟然是从前线……”

有人窃窃私语。

秦楚皱眉，看了雅布一眼。云亦是从前线回来的这事，他只在前几天密谈的时候向雅布解释过。本不该有第二个人知道，但是如今却被加林当众说出。想必是这会长转眼就把他们卖了，至于卖给了谁，此时已经不言而喻。秦楚看着笑得得意的石羡治以及旁边的雅布会长，心里暗暗做打算。不整治这两个家伙一下，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且不说秦楚在怎么想着报复，这边云亦听见加林的质问，丝毫不感到意外。他已经将加林当成是王宫派来的暗杀者，连眼角都带上了一丝冷意，几乎是挑衅般回答：“是又如何？”

加林收紧手指，直直看向对面，压低声音。

“我再问你。你当时是有别的原因，还是为了求生才从前线不战而逃？”

不战而逃，即意味着云亦将本来背负的责任抛下，丢下战友从前线逃回。加林问完这句，全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不知道云亦的身份，此时听见加林的质问，就直接把他当成了是有军职在身的氏行师。像这样的军队氏行师临时从前线脱逃的话，的确是大罪。

尤其沿东前线刚刚经历一场惨败，战亡烈士的亲人还沉浸在痛苦之中。若这时云亦逃兵的身份被坐实，等待他的绝对不是什么好结果。

石羡治早有此预谋，在一旁笑得志得意满，显然这场逼问是他策划好的，就是针对云亦！

这家伙！秦楚紧握住拳，冷冷盯着石羡治。那边，石大少爷正为自己计策得逞而开怀，突然觉得浑身一阵恶寒。而等他回头去看时，却又没看到是谁在盯着他。

全场人都看向云亦，等待他的回答。

“云亦……”秦楚也在担心。他不认为云亦是逃兵，只是担心以他倔强的性格，怕是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而此时，云亦却微微低着头，额发滑下遮住了半边眼睛，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神采。

“逃？”他轻笑，“往哪里逃？这世上除了沿东，又哪里不是战场？”

他这句话说得淡泊，却带着旁人听不出的狠意。然而在加林听来，这纯粹就是一个懦夫的推托之词。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没必要问了。”加林道：“就让今天这一战来定结论吧。”

“好。”云亦回：“只是即使你死在我手里，到时候也不要后悔。”

加林：“彼此彼此。会长，清场。”

雅布见状，便宣布无关人员全部离场，将中央大厅全部留给了这四人。其他人则在二楼观战，为防万一，还特地做了防护结界。

“喂喂。”秦楚拉住云亦，“这本来是我和石羡治的争执，怎么现在弄得就像你和加林有杀父之仇一样。”

“是那个家伙一直针对我。”

“那你知道原因吗？”

云亦说：“何必在意，若是来者不善，杀了就是。”

秦楚叹气，他不知道云亦这个性格是如何养成的，但是过刚易折，以后还是让他不要这么冲动为好。

云亦又吩咐道：“你说他是四星氏行师，一会加林就交给我，你负责另一个。”

秦楚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只能点头。

雅布会长站在结界外，等待双方都做完准备，再次询问：“是否有谁有意撤回对决申请，现在尚可接受。”

“没有吗？”

“那好，我宣布，决斗开始！”

几乎是话音刚落，加林已经如离弦之箭，向云亦冲去！他快如一道闪电，几乎让人看不清楚行迹。

“近战型！”

场外有人是第一次看见加林战斗，不由惊呼。

近战型氏行师，是指本身也拥有较强悍战斗能力的氏行师。他们战斗并不全部依赖异兽和战絮，自己的攻击也会成为战斗的绝佳助力。而这样对氏行师的要求便格外高，所以近战型在氏行师之中也是凤毛麟角。

对着那道迎面而来的黑色闪电，云亦右脚后撤，下一秒，整个人也如离弦之箭一般跃出。

“又是一个近战！”

天啊，平日里难得一寻的近战型氏行师，今天竟然一出现就是两个！观众们纷纷捂住小心脏，表示有些受不了。

砰——！金属相互碰撞的鸣音，几乎要震碎耳膜。云亦抖了抖耳朵，抬起匕首，再挡下对方的一击。

“攻击不错。”他道。

然而加林却没有理睬他，后退一步，又再次攻了上来。霎时间，两人有如一白一黑两道闪电，在决斗场内徘徊、相撞，再退开！如在舞池翩翩起舞。

“我、我这究竟是在看氏行师对战，还是在看护卫骑士的决斗？”

有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表示不敢置信。护卫骑士，是专门为高地位的氏行师所配备的专属骑士，百里挑一，个个都有着精湛的战斗技能。为的就是让氏行师在战斗的时候，不被近处的敌人伤到。毕竟大多数的氏行师都是远程攻击，近身防卫较弱。

匕首与长剑相撞，发出一次次清脆的金属声。云亦蹲下身，一个扫腿差点撂倒对方，不过加林瞬间后退，速度快如一阵风。

云亦眯眼看他，“你刚才使用了风系的战絮，风翔是吧？”

凤翔是辅助类的絮，可以瞬间给使用者加速，但是并不会给攻击带来助力。很多氏行师将此视为鸡肋，只在给自己的骑士添加辅助状态的时候才使用。

加林依旧没有说话，再次攻击上来，只是这一次他的长剑上带着隐隐红色。不凑近看，几乎无法察觉到。然而听那长剑划破空气的猎猎风声，就知道这一招绝对不可轻视。云亦却不退反进，挥着自己短小的匕首再次迎击。

“啊，小心！”

台下有人替云亦惊呼，一下子让战斗中的秦楚分了心。

“你还有心思看别的地方吗？！”

与他对战的石羡治愤怒，随即甩出一张深黑色的絮。“炎熠，招来！”

只见黑絮遇风则化，随着他的呼声，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只火焰燃烧的巨兽。这只巨兽有着豹的脑袋，狼的四肢，还有狮子的尾巴。最令人注目的是它完全由火焰构成，并不同一般异兽。

“元素异兽。”秦楚皱眉，“你怎么会有这个？”

“哈哈，害怕了吧！”石羡治道：“秦楚，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认输，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秦楚完全不想理会这个白痴。元素异兽是四星以上的氏行师才可以使用的高级战絮，精神力不够的氏行师使用，只会留下后患。他是不知石羡治是从哪里找来这张战絮，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白痴肯定无法控制好它。

可是显然，白痴本人却不这么认为。他见秦楚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露出害怕的模样，更加恼羞成怒，大手一挥道：“炎熠，攻击他！”

火焰巨兽仰空长啸一声，喷出点点火星，前爪象征性地刨了刨地，便攻击出去。然而，它攻击的方向却有点不一致。

“喂，你这只蠢兽！你在攻击哪里？”

石羡治惊惶地后退，“敌人在那边，去咬他！你追着我干嘛？”

可惜，巨兽完全不理睬他，继续追着他跑。秦楚站在原地笑看这场闹剧，道：“看来被不够资格的氏行师召唤出来，炎兽本身也很恼怒啊，恐怕是决定先解决了你再说。”

这是反噬，氏行师擅自使用超出自己能力的絮时，经常会出现的情况。

“救救我，秦楚！”石羡治被炎兽追的四处逃命，已经顾不得面子，开始向秦楚求饶。“救我，我会给你很多钱！我可以给你很多好处！”

秦楚笑，“何必我救。只要你认输，会长自然就会解除结界亲自来救你。”

“唔……”这一次石羡治却是紧咬着牙，没有再说话。看来他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愿意放弃参加氏行师大赛的资格。秦楚摇头，对付这种大少爷，他真是一点兴致都没有。

石羡治见他没有反应，慌张道：“秦楚，你要是见死不救，我、我爹一定会给你好看，让你和那个小白脸都陪我殉葬！”他刚喊出这句话，就见眼前一黑，脖子被人紧紧掐住。

“唔恩！”

秦楚手掐着他脖子，嘴角带笑。“你刚才说什么？”

此时，炎兽恰好在他们后方，挡住了台下观众的视线，除了石羡治，没有其他人能看到秦楚现在的表情。完全不像平时的他，秦楚用冰冷的声音道：“再说一遍。”

“呜呜呜，饶……”石羡治吓得泪水流出，却因为被掐着而说不出完整的话。等到秦楚稍微松了点力气，他连忙道：“我收回那句话，我什么都没说……咳咳。”

“算你还有点脑子。”

秦楚冷笑一声，将他甩在一边。不知为何，在他与石羡治对峙的时候，炎兽只是静静站在一边，并没有攻击他们俩。现在再看见这只喷着火焰的大怪兽，秦楚倒是有些苦恼了。这只失控的炎兽，究竟该怎么对付才好。

正在此时——

“天啊！”

“不可能，是我眼瞎了吧！”

“他竟然输了！？”

秦楚心下一紧，连忙向云亦和加林战斗的地方看去。

只见那里原本纠缠在一起战斗的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其中一个将另一人牢牢压在身下，冰冷的刃尖对着战败者的喉咙，似乎正准备割下去。

秦楚惊呼：“云亦！”

11、守护骑士

“云亦！”

这一声呼喊，让云亦回过神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刀锋已经割到对方的喉咙，眼看就要将那血肉给割裂开。

秦楚的呼唤让他从战斗的热血中清醒，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云亦看着被压在身下的人，总算弄清楚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地。他是在氏行师公会和别人决斗，而不是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战场。